“你他妈给老子起来——!”

一脚踹了过去。

同时,外面手电筒的光亮起。

咔嚓一声,门开了。

时暮肩膀一抖,立马起身。

睡眼朦胧中,看到老黄举着手电筒在门口。

诡异的静默三秒后,老黄爆了一句粗口:“我去——!”

画面里,二人衣衫凌乱,共睡一张幕布,孤男寡男在某种小电影经常出现的体育室,实在让人想入非非。老黄的腐男之魂开始熊熊燃烧了。

不可不可,这是学生。

把那些不干净的念头甩去后,老黄进门:“你们咋回事啊?怎么没回宿舍?”

他起夜时看到教学一楼的光还亮着,还以为进了贼,立马从职工宿舍过来,没想到在里面的是自己两个学生。

时暮揉揉眼,刚睡醒的人有些声线喑哑:“傅云深被锁里面了,我过来找人,结果不知道哪个缺德的把钥匙拔走了?拔走就拔走呗,还把门锁了,你说气不气?最好别让我找到他,不然我打得他叫祖宗。”

老黄:“我拔的。”

空气逐渐尴尬。

“算了算了,你们先出来吧,我送你们回宿舍。”

两人匆忙起身,临走时,时暮还没忘拿走那个装了尿的水杯。

老黄闭了灯,重新锁好门,拿着手电筒在前面领路,一边走一边教训着二人,时暮哪敢还嘴,毕竟这事儿是他们不注意,一路应和着。

被老黄连骂了十几分钟后,身旁的傅云深开了口:“黄老师,从体育室去大门要走这么长时间吗?”

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老黄和时暮。

按理说他们走个一两分钟就差不多了,可是……

傅云深停下脚步,抬起头,“你们看。”

两人顺着眼神看去,头顶,[体育室]三个字明晃晃的。

他又看向前方,惊讶发现这条走廊变得蜿蜒绵长,黑漆漆的,像是见不到头一样。

“卧槽!这他妈鬼打墙啊!!”老黄总算意识到了。

傅云深和时暮两人倒是淡定,他们虽然没经历过鬼打墙,但见过各种鬼,现在倒是小场面了。

傅云深双手插兜向时暮示意:“用你的童子尿。”

额……

时暮看着水杯,为难了。

童、童女尿行吗?

她的沉默在傅云深眼里变成了其他意味,少年脸色立马沉下:“怎么,你和别人发生性关系了?”

别人两个字要的很重,性关系这三个字更重。

时暮红着脸:“乱说什么呢,我处男!”

就算以后和人睡了,也是处男。

“那你快点。”傅云深有些不耐烦的催促。

时暮咬咬唇:“不、不是现的成吗?用水杯里的?”

老黄看着水杯,比见鬼打墙还要镇定:“乖乖,你喝尿?”

时暮呼吸一窒,急忙解释:“刚在里面我憋太久了,没忍住就……”

老黄也不知道有没有再听,手电筒的灯光来回转着。

外公曾言,遇鬼打墙莫慌,骂就完事了,骂的越狠越好。

她清清嗓子,正准备开口打骂,旁边的老黄倒是先来一步了。

只见老黄双手叉腰,泼妇骂街标准架势,他对着黑漆漆的走廊就开始喊:“你娘了个龟孙你妈是不是当年把你这个兔崽子扔了把尿布养大了格老子的你知道爷爷谁吗敢吓唬爷爷你他妈要是男的你就是属黄瓜的欠拍你要是娘们就属螺丝的欠拧有本事给老子出来老子现在就把你拧巴拧巴做成防弹衣肯定很耐磨!”

“给老子让路——!”

一声剧吼,黑暗退散。

时暮目瞪口呆。

老黄大口喘气,抹了把头顶汗主子:“走吧。”

神态从容,步伐淡定。

这次他们很顺利到了门前,可正当老黄要推门而出时,一团黑气突然从大门里钻出,黑气嘶吼声,化作张牙舞爪的厉鬼向老黄冲来。

老黄懵住,半晌没有动弹。

正当此时,一道白光从老黄胸口弹出,形成个只围绕着他的保护屏障。

砰!

那鬼魂直直撞了上去,一声尖叫后,退回到了黑暗。

在场三人都愣住了。

老黄摸了摸胸口,呼吸急促:“他妈的……”

时暮回过神:“黄老师,你身上戴什么了?”

“没戴什么,但是我胸口有个纹身。”他思绪复杂,嘴唇嗫嚅,“我前男友……带我去纹的。”

傅云深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方便我看看吗?”

老黄点头,解开了衬衫扣子。

那道纹身是一条盘起来的蛇,时暮凑近一看,惊讶发现蛇身上刻着很小很小的符文,或者说,那条蛇就是这些符文。

时暮把指尖放了上去,待感受到血液流动时,内心无比震愕:“这是生死蛊。”

老黄一愣:“什么意思?”

时暮深吸口气:“生死蛊,这种蛊种下后,可抵灾难迫害,防外邪侵入,是少见的守护巫蛊,他估计是带你闻纹身趁你不注意种下去的。”

她说的并不全。

准确来说,生死蛊是由将死之人的一魂一魄喂养而成,种下并不能立马生效,等种蛊人死去,蛊虫才算炼制而成,才能发挥它的作用。

生死蛊,一生只有一蛊。

外公曾说,从蛊术的盛期到没落,练就生死蛊的人屈指可数,普通巫蛊最要多要人类几年寿命,但绝不会要魂魄。人有三魂七魄,阳寿已尽时,三魂七魄重入轮回。若被取走一魂一魄,这说明他永生永世都无法投胎转世。

除非是对那人爱惨了,不然不会狠心种此蛊。

也就是说……

黄老师口中的前男友已经死了。

时暮挠挠头,不由想起了初见老黄的时候,他一个人在酒吧里面喝的烂醉如泥,嘴里骂骂咧咧细数着那人种种,说的最多的还是他的好。

这个大汉柔软又深情,时暮发自肺腑同情着他,如今看来,里面必定有隐情。

“操!”老黄眼眶立马红了,手指头死劲儿扣着,“狗比崽子,老子稀罕你这破玩意吗?等我把这块肉给挖了!”

时暮眼皮子一跳:“除非你死了,不然弄不掉。”

“日!”老黄破口大骂,“你们先回,等明天我就去找他算账。”

时暮低头。

就怕……这已经是笔无人账了。

第50章

这个夜有些不大太平。

时暮本来以为老黄一个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是会怕的,哪成想步伐轻快,脸色如常。

再送他们回宿舍时,老黄说起了英南附中的来历。

这片地儿原本是乱坟岗,后来上面建了个工厂,没成想工厂失火,六十三人被困其中,无一生还。又过几年,地片整修,工厂翻新,平安无事没多久,工厂莫名爆炸。连续两起的失火事件都发生的诡异,后来请道士作法占卦,此地邪气重,需阳气旺盛的童男童女压着,于是在上面改了学校,学校下面还压了符纸,用来镇压恶鬼。

即使如此,英南附中从建校以来还是发生了不少邪门的事,入职来,老黄夜里巡逻看见过几次,可他胆子大阳气重,加上当过兵的原因,鬼魂压根不敢作祟,今天这种场面早就见怪不怪了。

“你和你前男友是怎么回事?你们感情很好吗?”时暮好奇问道。

之前gay吧,老黄每天晚上都喝的醉醺醺的,说起话来有一句没一句的,除了知道他被男朋友甩了,再无其他。

老黄揉揉头发:“也没什么好说的。”

“说说呗,傅云深肯定也很好奇。”时暮小跑到前面垃圾桶,把水杯丢了进去,又快速跑回来。

傅云深双眸略过她眉眼,语气淡淡:“我不好奇。”

“成,既然你们都好奇,我就说说。”

傅云深:“我不……”

“说起我们俩还是七年前了……”

傅云深:“……”

都说了不想听了。

追忆起与恋人的相识,肌肉大汉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娇羞。

七年前老黄刚警校毕业没多久,第一次外出任务就是重大的绑架案件,为了掩护人质撤退,老黄腿部中弹,伤情很重,他一声不吭,背着人质逃离狼窝。

伤是重伤,失血过多的老黄被连夜送到第三医院医治,为他主刀的是最年轻的外科医生宁风来。

他躺在手术台上,三魂七魄丢了起码一半,啥也看不见啥也不知道,但能听到声音,他娘的那声音真好听,后来老黄想,就那时候爱上了宁风来。

单单一个声音,让他重回人间。

宁风来和队里的那群糙汉子不同,他瘦削挺立,站的像一颗杨柳树,常年一件白大褂,不变的金丝边眼镜,脸上很少有表情,冷漠的像是一台机器。

可老黄就好这口。

住院那段时间,他明里暗里没少骚扰他,宁风来就像是块儿冷冰冰的石头,丝毫不为之所动。

老黄不是那种痴情的人,看上就看不上,看不上就看不上,男人没必要像娘们那样磨磨唧唧,再说了,他也不是犯贱,何必没脸没皮死追着。

半年后,老黄来复诊。

那是中午,外面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紧接着走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和男人女人的吵吵闹闹,护士大声尖叫,说有人医闹。

他到了门口。

宁风来被抬在担架上,衣衫脸上全是血。

老黄懵了。

担架从眼前走过,上面的宁风来突然扯上了他袖口。

他脸上满是血迹,眼镜不知道掉在了哪儿,一双眼,都是他。

“我能继续活下去,你能继续追我吗?”

那种混乱的局面中,他只听到了这一句。

去宿舍的路很长,老黄本来不是容易感伤的性格,当兵的人,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过,儿女情长根本困不了他。可是想起宁风来,老黄还是难受。

“后来呢?”

老黄苦笑声:“后来,出勤被两个小贼撞了腿,伤口复发恶化,彻底退役了,闲来无事就当了老师,挺好的。”

时暮小小声问;“我是说,你前男友呢?”

路灯下,他五官扭曲,显得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更加狰狞:“那畜生说受到国外某医院邀请,要去那边学习七年,可能不回来了。我就说你把我带上呗,你猜猜那狗币说什么?”

“他说我粗俗愚笨学不会英语,就此断了吧,还他妈给了老子一套房和二百万分手费,我可去你妈的?!老子看上的是你的钱吗?好吧,那个龟儿子的确挺有钱的,但我这个大老爷们也不能屈服啊!”

说着说着,老黄就开始生气,他平复下心情:“他就是嫌我人老珠黄,菊花不紧,去找别的小鲜肉了,谁他妈不知道医院里追他的人大排长龙,妈的,别让我遇到他,遇到了,老子把他三条腿全打断!!”

唾骂口,终于到了宿舍楼外,老黄掏出钥匙开门:“行了,你们进去吧,今天这事儿别和别人说啊,你们要是说了我也没办法,最多被人叫死基佬呗。”

老黄想得特别开,主要是别人的嘴没他拳头厉害,就算知道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比比。

时暮连连点头,跟着傅云深进了宿舍楼,见他们离开后,老黄重新锁门。害怕电源不稳再出故障,两人一致决定爬楼梯。

为不影响到他人睡眠,时暮把脚步压的很低。

想到老黄刚才的眼神,她内心一阵唏嘘,老黄说着恨宁风来,说着过去了,可看那样子肯定是没走出来,说不定这肌肉大汉每天晚上都躲在被子里哭。

她咬咬唇:“傅云深,宁风来可能已经死了。”

他停下脚步:“你怎么知道?”

时暮贴近傅云深,微低沉了声音:“生死蛊是巫蛊术中的一种,它取的是人的魂魄,当一个人将死时,三魂七魄不稳,这时候是取魂种蛊的最佳时期。所以我怀疑……宁风来根本没有出国,他可能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宁风来知道大限将至,于是……趁此机会把生死蛊种在了老黄身上。”

时暮眸光闪烁:“人死后,三魂七魄脱离肉身,生死蛊才能生效,所以,宁风来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死了。”

“还有百分之二十呢?”

“他还活着,那个生死蛊是别人给种的。”

时暮和傅云深都知道,这百分之二十不可能。

他拉紧书包,步伐加快,没有说话。

时暮愣了下急忙追上:“我问你,如果真是这样,我们要不要把真相告诉老黄啊?”

走在前面的少年猛然停下脚步,时暮重心不稳,径直撞上。

她捂着撞疼的鼻子,龇牙咧嘴。

月光清冷,他声音更是:“有些谎言,好过真相。”

时暮皱皱眉,疾步跟上,“那你说,我要不要把宁风来的魂魄聚集过来,让他再看老黄一面?”

人死时三魂七魄是聚拢的,行善之人直接入轮回,冤死的枉死的便会变成游离的恶鬼。像宁风来这种的,不属于前者也不属于后者,他生的时候就把一魂一魄抵了出去,等死了,剩下的魂魄无法聚拢,像没有线接连的珠子一样四处散乱飘荡。

孤魂野鬼起码是魂是鬼,宁风来这属于……幽浮?

想着,时暮就不由同情了,老黄前男友真是好惨一男的。

傅云深白了他一眼:“关你屁事,做好你自己就行了。”

时暮瘪瘪嘴,暗骂傅云深冷血。

到了415,他找钥匙开门。

屋内,周植和夏航一两人呼呼大睡,显而易见,这两人根本没发现他们消失了。

“傅云深,你还洗澡吗?”

他又白了她一眼:“你说呢?”

在那么脏的幕布上躺了那么长时间,脸上还爬过蟑螂,衣服变得皱皱巴巴不说,身上也沾了一股子潮湿味。

“那你把小台灯带进去吧。”

就算学校来了电,宿舍楼的电还是处于断的状态。

她叹了口气,十点半熄灯这个规矩真是太讨厌了。

“不用。”傅云深脱了上衣,月色下的腰身精壮,“我怕触电。”

他直接进了浴室。

时暮趁机换了干净的内衣裤,刚穿上睡衣睡裤,傅云深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

“喂,帮我拿条内裤。”

“喔。”她来到傅云深衣柜前,“你内裤在哪儿呀?”

傅云深有些不耐烦:“下面柜子第二个抽屉。”

“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