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不到中午,饭店里已经有许多客人了。其中有许多外国人,而且它的客人以外国人为主。

它虽然叫饭店,却并不只卖饭——废话。这是一家高档酒店,有很多外国人在这里住宿,他们长年累月的住在酒店里,特别是在这里没有房子的外国人,他们就以酒店为家了。

当然它也承接一些酒席安排,据说苏纯钧订下的用来订婚的大厅以前就招待过许多外国的知名人士。

至于是什么知名人士,请恕作者就不编了。

酒店里有许多侍者,分为穿西装的和穿长衫的。他们站在角落里,随时准备着为客人服务。

祝颜舒一行人走进来时,就有一个长衫侍者过来询问,得知他们是要参加订婚宴,而且就是主宾之一,马上亲自领他们上去,还对杨玉燕轻声说:“恭贺小姐,有一间小厅是专门给小姐休息的,我这就领您进去。”

他还解释说假如一会儿杨玉燕不想在大厅吃饭,可以在小厅单独开桌。这是为了避免大厅里有人喝酒吵闹,而小姐们不喜欢的贴心之举。

杨玉燕没想到他们的服务这么周到,跟杨玉蝉咬耳朵:“这就是金钱的魅力。”

杨玉蝉一张俏脸愣是被她逗得要破功,严肃的警告她:“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不许胡闹。”

杨玉燕连声答应:‘我特别乖,放心。”

从两侧旋转梯向上走,可以将大厅尽揽眼内。

她发现虽然大厅里的侍者很多,但全都是男人。不管是黄皮肤的侍者还是印度侍者,都是男人。

因为在大厅做侍者是一个体面的工作,只有男人能担任。

而女人能做的工作都是在暗处,她们不能光明正大的出来工作。比如和平饭店里一定也有女人做事,但她们可能就是卧室清洁工、洗衣妇等,甚至连厨房都没有女人,洗碗洗菜的全都是男人。

杨玉燕在代教授那里做课堂讨论时说这就是深入骨子里的歧视,中西方都一样。

而代教授说他也有一个觉得很有意思的事,就是虽然中国人的英语说的很好,印度人的英语说的很糟,但假如遇上两个侍者,外国人都更愿意接受印度侍者的服务,因为他们觉得印度人比中国人的英语更好,更顺从,更不会做坏事。

他说:“你看,评价一个人能不能做好一件事的标准不是他到底能不能做好,而是另一个人的偏见。”

她勾着头看大厅里的侍者,杨玉蝉看她都快把身子探出去了,拉了她一把问她:“你在看什么?”

杨玉燕收回目光,说:“外面的店里做事的全都是男人,这里也是。”

杨玉蝉沉默了一下,说:“这就是我们要努力改变的事。我们要为女性创造更多的机会,更多的工作岗位。”

杨玉燕摇摇头:“这其实还是歧视的事。要说工作岗位,在我们的身边其实有许多女性都能获得更体面的工作,但这只属于一部分人。大学里就有许多女同学帮家里的忙,他们也能工作。但没有家庭帮助,其他人就很难获得同样的工作。”

比如家里开小店铺的就很少会搞男女之别,很多女同学从小就在家里的店铺里工作做事,可这样的店铺请小工,却绝不会考虑女性。所以一部分人可以拥有工作机会,另一部分人却无法得到同样的机会。

杨玉蝉叹了口气:“这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

祝颜舒挽着张妈走在后面,见她们俩姐妹说个不停,叫停道:“你们俩说什么呢?”

两姐妹一起扭头,笑得一模一样的乖巧:“没说什么。”

祝颜舒才不上当,冷笑:“都规矩点,平时胡闹可以,今天不行。”

两姐妹便拿出做淑女的全部本领,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了。

张妈紧张的一直咽口水,没有功夫教训两人。

一行人到了订婚的大厅,门口摆着两排花篮,都是恭贺苏纯钧与杨玉燕订婚大喜的。

祝颜舒掏钱买了十个花篮,这里却少说也有四十个,整条走廊全是花。

杨玉燕走过去时还乍舌,对杨玉蝉说:“妈也太下血本了!”

杨玉蝉亲自去订的花篮,肯定的摇头:“不是,我就买了十个。”

剩下是谁买的?

难道是苏纯钧?

杨玉燕不管是谁,先把这口锅扣在未婚夫身上,欢喜的骂道:“他真是乱花钱!”

不管花不花钱,反正足够风光。

走进大厅,客人们倒是已经来得差不多了,一眼看去,人山人海,几乎都坐满了,全在叽叽喳喳的说话。

杨玉燕一看就浑身发麻,眼前情景简直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

要不是杨玉蝉紧紧挽着她的胳膊,登时就想打退堂鼓。

幸好还有一个小厅。侍者把她们领进小厅,它挨着大厅,并不算小,有一个洗手间合并的更衣室,里面还有一面大镜子,外面有一条长沙发和一个梳妆台,并一些梳妆的东西。

侍者说:“我们这里也有化妆师,如果您需要,可以随时叫她们过来服务。”

祝颜舒说:“实在是多谢了。”她要掏出小费给侍者,侍者不肯收,说:“我不收自己人的小费钱,谢谢您。”说罢,行了一礼就出去了,还说他就在这条走廊上服务,需要他只要叫一声就行了。

祝颜舒坐下叹气:“他们在这里做事至少要会两门外语才行,学了这么多,却只能干下人的活,真是屈才啊。”

没了外人,张妈放松多了,道:“太太想多了,他们在这里赚得钱比在街上赚得多多了,穷学生要是能找到这里的工作就好了呢。”

祝颜舒笑着说:“说的也是,我也操不着这些闲心。你在这里陪她们,我出去看看都什么人到了。”

祝颜舒开门出去陪客了,杨玉燕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就蹦起来趴在门缝往里看,想看看都有什么人来参加她的订婚宴,她怎么觉得这么多客人一个都不认识呢?

她巴着缝看,杨玉蝉教训她:“你这样太难看了,一会儿出去打招呼不就知道了吗?”

杨玉燕眯着眼睛不回头,招手小声叫她:“姐,你看那个是不是吴小萍?”

杨玉蝉赶紧过去,杨玉燕让开,让她看。吴小萍是她的家教学生,一家早就从祝家楼搬走了,她爸爸爱赌,他们家穷的要靠吴小萍的妈妈洗衣服赚钱,所以杨玉蝉肯定没有送请柬给吴小萍。

“还真是她。旁边那个是她妈妈,那个是她爸爸?”杨玉蝉也巴着门缝看起来。

杨玉燕:“肯定是,哇,父女长得好像啊。他们穿的还不坏啊,哪来的钱?”

吴家三口都到了,身上的衣服都很合身,不算时尚,但也不失礼,似乎都是新衣。

杨玉蝉摇头:“不知道啊,她上个月还说家教费要晚两天才给我,我一直没找她要。”

就是攒上一个月的家教费也不能换三身新衣服啊,因为吴小萍不是天天来,她一周最多来两次,到现在也才欠了十块家教钱而已。

张妈说:“你们俩都回来,这不是在家里,别调皮了。”

杨玉燕嗯嗯应着,突然又咦了一声:“那是不是金太太啊?”

张妈没见过鼎鼎大名的金太太,她听祝颜舒说过许多次,早就想看一看这个卖女求荣的狠心妈妈长什么样了,闻言立刻过去:“在哪儿呢?哪一个?”

杨玉燕和杨玉蝉都让开,张妈趴在门缝上,杨玉燕给她指:“就是现在跟我妈说话的那个。”

张妈哟了一声:“长得挺像个人样的,怎么不办人事呢?”

杨玉蝉也听说了金小姐的事,叹气:“世上什么父母都有。”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好友与友好

杨玉燕趴在门缝将来客认了个遍,除了大部分不认识的以外, 其余的就是邻居、祝颜舒的老同学和牌友了。

张妈说:“现在这些来的勤快的, 都是指望今天吃大户的。瞧瞧, 来得多齐啊。”

杨玉燕和杨玉蝉都笑起来,跟着张妈一起认, 发现跟祝家楼在一条街上的邻居都来了七七八八。真难为他们, 为了吃席, 都打扮得比往日光鲜不少。

张妈:“恐怕把棺材本都拿出来买新衣服了吧。”

杨玉燕受苏先生言传身教, 十分懂行的说:“要是租来的衣服,那也花不了几个钱。”

杨玉蝉心焦如焚:“要是到时不够坐怎么办?来晚的客人没有座位怎么办?那要临时加桌子,不是还要多付钱吗?真是, 这些人又没有收到请柬是怎么来的?”

张妈说:“你在报纸上登了消息,忘了?”

杨玉蝉恍然大悟,终于找到了这么多客人不请自来的原因了。

杨玉燕大惊失色:“你们还在报纸登了?”

张妈笑着说:“登了, 为了不让你知道, 连报纸都不敢买呢。”

杨玉燕怒道:“怪不得这段时间不买报纸也不许我下楼逛街!”还说什么是为了安全。

张妈说:“客人多才风光呢, 你订个婚就请了好几百号客人,多风光啊, 到你姐订婚估计比这还多。”

杨玉蝉摇头:“我才不请客呢。这一回就够我受的了。”

张妈:“你别做梦了,你妈才不会悄没声的把你嫁出去呢。你等着瞧, 到时你的排场不会比你妹小到哪里去。”

杨玉燕说:“那我的同学们呢?我怎么没看到他们?”她还亲手写了一封请柬拜托苏纯钧带给大学里的同学们。现在不该来的都来了,该来的一个都没看到。

包括未婚夫先生。

杨玉蝉:“你女中的老师同学也送了请柬呢,不知他们会不会来。”

这话可把杨玉燕吓出一身冷汗。

“怎么还给她们送了?”她要是知道肯定不让送!

杨玉蝉以为她是还记着当时被同学说闲话的事,安慰她道:“放心, 当时因为姓杨的你被人嘲笑,现在不同了,姓杨的被抓起来关进大牢,你今日订婚,能在和平饭店开酒席是很风光的!妈就是想让你出出气才给她们送请柬的。”

杨玉燕真是有苦说不出,她此时皱眉,张妈和杨玉蝉都以为她还在为当时的事生气伤心,都过来安慰她。

张妈:“你现在这么早就找到一个好女婿,你那些同学都要羡慕死你了。”

杨玉燕哭笑不得。

这时祝颜舒回来了,还带来了金太太和一众亲朋好友。

除了金太太和廖太太,剩下的杨玉燕都不认识。

祝颜舒与金太太手挽着手走进来,杨玉燕几人赶紧起身迎接。

祝颜舒笑着说:“燕燕,快过来叫人啊。”

杨玉燕上前一步,金太太就先拉住了她的手,亲热的就像对待自己家的孩子:“真是长大了,以后可要更懂事了啊。”

金太太对其他人说:“这是燕燕,你们都认识认识,以后碰到可不要装不知道哟。”

其他人好像都是跟着金太太来捧场的,纷纷说:“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可真是少见!”

“模样好,性情也好。”

“不愧是祝家的孩子。”

金太太一手拉着祝颜舒,一手拉着杨玉燕,一起坐在沙发上。她的手一直没放开杨玉燕,比祝颜舒这个亲妈更像亲妈。

她搂着杨玉燕假意对祝颜舒说:“这么好的孩子,你这么快就把她嫁出去了?我本来还说想给万川问一问呢。”她转头问杨玉燕,似真似假:“你也见过你王哥哥,喜不喜欢?”

这个“王哥哥”只怕就是金小姐的表哥,王公子,王万川了。

但这从何说起呀!

杨玉燕实在摸不着头脑,只能当金太太是在开玩笑。

她与王公子就见过三次,一次就丢了金小姐,第二次就见王公子跪着求情,第三次金小姐不良于行躺在病床上坐牢,他就是牢头。

这种情况下,她就是茱丽叶再世也不敢对王公子倾心啊。

何况王公子也不像是对她有什么特殊想法的。

杨玉燕心惊胆战的回忆了一遍,断定金太太在乱点鸳鸯。

幸好她今天就订婚了!

她本以为只有苏纯钧才是抢手货,没想到她也是有很多歪瓜劣枣想占的。

站在后面苦无说话机会的廖太太连忙插嘴,尖声笑道:“哎哟,我那两个儿子一直说想请燕燕去看电影,被我给骂回去了。我说二小姐那样的大家闺秀哪里是他们配得上的,趁早别打主意。还是金太太这样人家的公子才好,呵呵呵。”

杨玉燕的脸都僵了,头一次替廖太太感到尴尬。

周围人似乎也不知该不该笑。

幸好金太太和祝颜舒都没理她,不接茬。

祝颜舒笑着说:“哪里是我找的?是她自己找的。”

金太太叹气:“唉,都是当娘的,孩子想干什么,咱们当父母的还能跟他们拧着干不成?”她抱着杨玉燕晃了晃,说:“你啊,以后要多听你娘的话,要知道孝顺懂不懂?”

杨玉燕心知金太太这话不是在说她,是在说金小姐。她心里说呸,嘴里还是只能应:“我知道了,谢谢您的教导。”

金太太笑着说:“哪里是什么教导?我看你就跟茱丽是一样的。得知你的喜事,我这特意带了一份礼物给你。”

杨玉燕十分俗气的想金家姓金,又是大商人,必定是金银珠玉之类值钱的东西吧?

不想,金太太剑走偏锋,明明出身铜臭之家,偏偏要送风雅之物。

她带来的是一副写得一点也不好的毛笔字,倒是装裱的很精致。

她笑着说:“这是山本先生的手书,十分珍贵,他听说你与茱丽是好朋友,特意写给你们,祝你们和美幸福。”

杨玉燕心里万般嫌弃,打定主意拿回去就送给张妈点炉子,人却只能站起来双手接过来,郑重道谢。

不过跟着那些随金太太一起来的人送的礼物就可心多了,全都是黄白之物,最不济的也拿红包装了三五百的应个景。

杨玉燕努力不要笑得太开心,一边收红包一边鞠躬道谢,将红包全都给杨玉蝉收着,她姐的小手包都快放不下了。

其中廖太太也无奈出了一回血,她本来应该是没打算另外再掏钱的,本来她跟祝颜舒交际,就是祝颜舒给她送钱,今日来吃席就是给面子了。不想遇上了金太太,廖太太想捧金太太的场,只能临时改主意,从包里拿出一百块,卷成一个筒塞到杨玉燕手里,抓住她的手说:“好孩子,一点小心意,收下吧。”

杨玉燕觉得比起钱,能看到廖太太这样不甘不愿的表情才更值呢。

金太太拉着杨玉燕坐在沙发上亲热说话。

金太太:“茱丽现在改名叫贵子,她的日语已经说得很好了,我记得你也会日语是不是?你要不要写一封日语的信?我可以帮你把信送给贵子。”

杨玉燕自从听说金小姐已经被送进了日本人的府邸后对金太太的感观就很复杂了。虽然是与她无关的人,也清楚的知道金家送女是受日本人胁迫之后的举动,公平点说,也没有谁规定过父母就要为子女奉献,现在卖儿卖女的也有很多。

但她仍然十分的鄙视金太太与金老爷,现在就算是跟她坐在一起都让她浑身不自在。

所以,她一点也不想听金太太的,去给金小姐写什么信。

她就说:“可是,茱丽还没有给我回信啊。”

金太太笑着说:“看我,都忘了。”她打开小包,拿出一封信递给杨玉燕:“贵子给你回了信,我今天就是来送信的。”

杨玉燕接过信,十分想立刻打开看一看,确认一下金小姐的现状。但现在实在不是一个好时机好场合。

她把信放进手包里,对金太太淡淡的说:“我回去会看的。”

金太太:“等你写好了信就还寄到金公馆,我会给贵子送过去的。”

金太太做完这件事就走了,显然她只是来送信的。特意挑在杨玉燕订婚这天带着许多朋友前来捧场已经是给祝家面子了。至于财政局秘书处的何处长,可能还不在金太太的眼中。

金太太一走,跟着她来的人也都呼啦啦全散了,只有廖太太今日想是不吃够本不回去了,又转回去外面坐着了。

祝颜舒又出去陪客了,还把杨玉蝉也拉出去了。

杨玉燕待久了也觉无聊,也想出去凑凑热闹。

祝颜舒说:“你等一等,苏先生来了以后,你们一起出去更好。张妈,你看住她。”

张妈:“你放心吧,太太。”

那两人走了以后,杨玉燕更加无聊了,说:“早知道我该带本书来看。”

张妈嘲笑她:“在家不用功,出来倒记着用功了。再等一等,这都十一点了,苏先生也该来了。十二点开席呢。”

外面确实更加热闹了。

让杨二小姐更加坐卧不安。

张妈见此,出去请侍者送几份点心饮料进来安抚孩子。

果然有吃有喝之后,杨二小姐就安心多了。

杨玉蝉走进来叫她的时候,见她正喝着桔子汽水吃着饼干。

“你可真悠闲。快走吧,苏先生到了。”

杨玉燕赶紧漱一漱口,把头发衣服都理一理,跟杨玉蝉出去。

走到大厅门口就看到了苏纯钧。

他站在那里与人说话,一派精英气质。

刚巧跟他说话的人她全都认识。

左起第一个是代教授,第二个是施大头,第三个就是刚才金太太提起的王万川。

看来金太太虽然走了,金公馆却另外留了人来见何处长,也不像是一点不在意的样子。

看到她过来,苏纯钧立刻笑出牙齿,整个人的颜值上升了百分之三十,平添了朴实、天真、可爱等种种气质。

另外三人也都看过来,发现了苏纯钧突然改变气质的原因。

三人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代教授笑着说:“我恰有一句诗应在此处:梦里寻他千百度。”

施大头说:“我也有一句:纫兰结佩有同心。”

王万川只能苦笑:“我不行,别找我。读的书都还给先生了。”

杨玉燕走过来,牵着苏先生的手,与众人互相问好。

她说:“我也没有诗,只知道你们都在夸我们就行了。”

众人就都笑起来。

代教授看她走过来时的神色还以为她不喜欢王万川,不料竟然肯出口帮他缓颊,笑着说:“燕燕,士别三日啊。”

王万川连忙凑趣说:“这句我也懂了,这是在夸燕燕呢。”他亲热的对杨玉燕说,“燕燕拿我当哥哥就行了,我今天就是来帮忙的,别嫌弃,尽管使唤我。”他对苏纯钧说。

苏纯钧也很给他面子:“那我就不客气了,大舅子。”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大家要上班上学了吗?注意平时的防护措施,不要放松警惕呀^^

☆、妈

杨玉燕在代教授和施大头身后找了一圈, 遗憾的发现只有他们两个来了,其他的同学都没来。她还以为他们关系不错呢, 一时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代教授人精一个, 不等她继续自我批判就说:“大家都很高兴你订婚了,说等你回学校以后要吃你的喜糖呢。不过现在外面情形不好,我就没让他们来。”

施大头跟着说:“我这身衣服还是找代教授借的呢。好几个人不来都是因为没衣服说。”

苏纯钧:“可以租啊,他们怎么不早说?我可以介绍好几家当铺给他们。”

施大头拍了苏纯钧一下,没留神说穿了:“少来了, 你的名声现在有多难听自己不知道啊?”

话音没落,代教授就笑着说:“大头啊大头, 你这张嘴啊真是该打了。”

说完半真半假的打了施大头一下,周围的人一起尴尬的笑起来。

杨玉燕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虽然同学们并不是讨厌她,可讨厌苏纯钧跟讨厌她不是一样吗?他与她在别人眼里是一体的, 他要是贼公,她就是贼婆,他要是贪官污吏, 她也不可能清白干净。

杨玉蝉倒是怕妹妹心情不好,轻声在她耳边说:“别在意,我在学校也被人骂呢。”

杨玉燕点点头, 小声说:“仔细想想, 妈也没少被人骂。咱们家名声最好听的是张妈呢。”

杨玉蝉摇摇头:“你知道租户们都怎么说张妈吗?张妈替咱家去催收各种费用的时候,他们嘴里可没一句好话。”她都不能说给杨玉燕听,租户们都悄悄说张妈替祝家收钱也不能给自己买棺材, 讽刺她白忙一场。

杨玉燕能想像出那都是什么话,说:“那正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坏了名声的苏纯钧装做没听到刚才的话,让王万川留下招待客人,他说:“我送我恩师他们先进去,王先生替我在这里招呼着。”

王万川今天来就是来做好事的,亲热的点头答应:“你去吧,这里有我呢。”

他衣着光鲜,八面玲珑,在这里接待客人再好不过了。

苏纯钧就放心的把人扔下,先领着代教授一行人去找座位。

施大头从没来过这么豪华的地方,一路走过来眼睛都不够使了,左右张望,问:“好家伙,你订这个婚花了多少钱啊?”

苏纯钧也不瞒他,说:“酒席没有花钱,是找和平饭店的经理订的。”

施大头张大嘴:“白送?!”

苏纯钧点点头,承认人家白送他这么大一排场。

施大头这回也没话说了,神色上十分的纠结。人人都能看出他内心的挣扎来,哪怕他原来并不相信苏纯钧是个贪官了,现在也开始怀疑这个旧友已经被金钱和权力腐蚀了。

所以后面他一直很沉默,直到坐下来也没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