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作者时, 就要考虑读者的想法啊。

所以, 她马上理解了为什么有的翻译作品会起一个奇怪的名字,比如中国的姓氏加外国的名,不中不西的,这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接受。

比如《安娜》里的人名,就面临翻译时要如何定义的难题。

音译的话,俄语单词读音都特别的长, 太长的人物名不利于记忆,很容易被读者遗忘,从而失去兴趣。

看半天还没记得主角的名字,这就很打击的积极性了。

义译也不合适。因为很多人名都是有其代指性和特殊含义的。姓氏中还会包含地域和民族上的东西,义译会更复杂,更不容易提炼总结。

就比如她的名字“玉燕”,单纯翻字,就是玉石加燕子。用英语的话就是一个连接词或造词。可如果从含义上理解,玉为高洁,燕有爱情和美的美好祝福,放在一起还可以当成是首饰。玉燕就可以理解为双层含义:一个代表着美丽爱情的首饰。

这两种翻译方式都不利于传播。

直接翻成读音也可以,却完全失去了美感。

现在杨玉燕翻《安娜》,就面临这样的问题。

不过她很快就解决了。

安娜就译为安娜。

杨玉燕:“中国有安姓啊!”

娜又有女性美丽袅娜的含义,可以理解为美女。

剩下的,情人渥伦斯基译为吴伦基。

丈夫卡列宁就译成哥宁。

杨玉燕:“中国有哥姓。”

反正是她翻译的,其他人都没意见。

人名确定之后,几人把分成几个大段,分一分工后,就开始干活了。

干活时,不免也要讨论一二。

《安娜》这部几人都看过,如苏纯钧、施无为、杨玉蝉,都看过不下一遍。杨玉燕倒是头一次看,还没看完,但她看过电影,对电影中法国女神苏菲·玛索的美丽佩服得五体投地,苏菲在火车站穿着大衣,于风雪之中仰起面孔的那一刻,美得让人心碎。

因为苏菲的美丽,杨玉燕对这段爱情从头到尾都只站安娜。不过跟电影不同,看时很多感触都无法控制,甚至会产生“原来现实是这样的,果然不像电影那么美”

就比如渥伦斯基的地中海……

苏菲爱上的情人竟然是地中海,这让她怎么接受得了?

美女必须爱上帅哥。

不是帅哥也至少要是没有缺点的普通帅哥。

丑男是绝对不许靠近美女的。

施无为在写梗概,提炼主要情节,方便杨玉燕按图索骥。

他说:“其实卡列宁对安娜的爱情,更像是对奴隶的感情。”

苏纯钧虽然没有参与最近的讨论,但每天晚上他回来,杨玉燕都会把白天他们聊了什么再给他学一遍,所以他知道这是杨玉燕的形容,她认为古代和近代中,女性在两性关系中扮演的是奴隶的角色。

“有道理。”他说,“卡列宁对安娜有许多要求,要她按照他的要求去生活,却从来不听取安娜有什么需要。当安娜离开他的时候,他甚至对安娜也是无知的。这就像奴隶主对奴隶,给奴隶吃喝,提供住所,要求他们按照要求工作,生下健康的孩子,却不可能去与奴隶交流感情。”

杨玉蝉最近重读《安娜》,也生出许多跟以前不一样的想法。

她说:“我们以前在班级里读的时候,大家更喜欢讨论安娜可以勇敢追求爱情。”

不必多说,《安娜》在大学里也是私奔宝典之一,许多女学生都为安娜的勇气所鼓舞,认为腐朽的婚姻不能阻挡追求爱情的战士。

“不过现在我觉得,这部书里真正想说的不是安娜私奔的事。”因为安娜最后还是自杀了啊。她逃出家庭,逃到情人身边,最后却发现情人对她的爱渐渐干涸,甚至那爱情也不是她期望的爱情。她在临死前看透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真诚的爱情,不管是丈夫还是情人,都不值得她去爱,这是最可悲的。所以她才宁愿赴死。

“这是个悲剧。”杨玉蝉沉重的说。

她以前觉得《安娜》会走向死亡,而她只要避开错误的选择,她的爱情是不会走向死亡的。

但现在重新读《安娜》,再回忆她与马天保的爱情,她发现她当时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

爱情会不会成功,根本不是生活的重点。不是说爱情成功了,生活就真的会幸福美满了。也不是说爱情失败了,生活也跟着失败了。

爱情就像洒在蛋糕上的糖霜,有没有它,蛋糕还是蛋糕,它是甜的还是苦的都跟糖霜没关系。

苦的就表示烤糊了。

她误以为选对丈夫,就选对了生活,就可以避开不幸的结果。

大错特错了。

杨玉燕捧着书读:“……哦天啊,哦天啊。”她放下书,“你们觉得这个语气词翻成什么比较好?”她试着说,“老天爷啊老天爷啊。”

杨玉蝉问:“谁说的话?”

杨玉燕翻了翻:“好几个人,安娜和她的女朋友,渥伦斯基。这个话用俄语说出来还是很有震撼感的,能体会到那种无可奈何或着急慌房或紧张刺激又兴奋的感情。但换成中文,怎么译啊?”

杨玉蝉没想到她想的这么复杂。

杨玉燕还在一个个比较:“我的妈呀我的妈呀……这个给渥伦斯基吧,他是个轻浮的年轻人,这个很合适他。”

她在纸上记下来。

“安娜的话,她是个美丽温柔,又很有教养的女性。考虑到她的身份和地位,要更文雅一点。”她认真的说。

苏纯钧思考了一下,说:“那就让她喊阿弥陀佛?”

杨玉燕愣了,杨玉蝉也愣了,拿不准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只有施无为接下去说:“阿弥陀佛挺好的。不然让她喊上帝啊上帝啊?”他记得张妈是信上帝的,问:“信上帝的都怎么喊上帝?就是跟阿弥陀佛对应的那句。”

杨玉燕想了想,张妈平时是喊……

“上帝老爷。”

施无为含叨:“上帝老爷啊上帝老爷……我感觉还挺有那个味的。”

苏纯钧没忍住噗哧一下笑了。

杨玉燕终于明白过来他不是认真讨论,就是在开玩笑,举起手里的书往他背上啪啪打:“你要气死我了!”

苏纯钧哎哟哎哟惨叫起来,半点不敢反抗。

施无为看到这一幕默默咽了口水。

城里的女孩子好凶啊。

他默默的离杨玉蝉远了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骑虎难下

翻译的事进行的不太顺利。

主要是因为施无为的原因, 他认为《安娜》是一出悲剧。

当然,它是悲剧, 这个没人反对。

不过他认为《安娜》的悲剧从一开始就出现了, 这个也没人反对,伟大的文学作品总是在开头就昭示着悲剧的苗子。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将渥伦斯基当成了主角来对待。

可能是因为他是男的, 所以他从来没有代入过安娜,哪怕安娜的心理活动从头到尾都有。他代入的就是渥伦斯基, 他认为他才是主角,安娜是个配角。

他认为渥伦基斯从一开始就不是爱上了安娜,他只是见色起意, 想勾引一个上流社会的有夫之妇, 两人来一场上流社会司空见惯的爱情游戏,假如这里面有什么是他愿意为之承诺的,那就是他们未来可以成为情人,有些真心的那种。

但婚姻?他从来没想过。

他向他的表姐炫耀他追求安娜, 一个有夫之妇的细节,他的表姐也听得津津有味。

偏偏这个描写在开头。

杨玉燕发现要是将这一节略过去, 那她翻译出来的《安娜》就是梁祝。而如果将渥伦斯基与表姐的对话也加进去, 那就是西门庆与王婆了。

这可跟她的初衷不一样了。

她的本意还是想描写安娜的爱情, 而不是想描写一个妇女是怎么被人诱骗的。前者是风流韵事, 后者是犯罪。

可她随即发现, 假如她仍执意只描写爱情,那她就和市面上那些男人没有两样。都只拿爱情当遮羞布,哄得男人女人们沉浸其中, 掉几滴眼泪,将事实真相弃之不顾。

而她是个女人,这就显得格外的恶毒。

当她为此发愁而不得不改掉翻译的主线情节时,苏纯钧还很奇怪:“我早说过他们是潘金莲和西门庆啊。”

他好笑的搂着她的肩哄她不要难过,心想女孩子果然还是更浪漫一点。

杨玉燕想起施无为与苏纯钧,无意中好像堪破了一个真相。

她与杨玉蝉说:“男人真现实啊。”

施无为那么天真纯朴的一个人,但他也从来没把《安娜》看成是爱情故事。

人人都将渥伦斯基当成是这个故事中的配角,安娜是主角。但事实上确实是由渥伦斯基开启了整个故事,也是他推动了所有的情节发展,安娜像一只木偶,在他的影响下慢慢步入悲剧的命运,最终死在了他们定情的火车站。

她记得安娜在临死前看透了渥伦斯基的爱情与卡列宁没什么不同,他们都并不爱她。

她以为这已经是最悲哀的地方了。

但当她发现施无为与苏纯钧对《安娜》的解读与她完全不同之后,她感觉到一股凉意从天灵盖灌入全身。

杨玉蝉说:“你记不记得姓杨的在报纸上说他爱妈妈爱我们?很多人都相信了他的话。那时我以为他们是装傻,揣着明白装糊涂。”

杨玉燕点点头。

杨玉蝉:“我把《安娜》读完了。”她把书翻到了最后,指给她看:“渥伦斯基听说安娜自杀后打算吞枪自尽,不过让人救了下来。他的朋友感慨渥伦斯基爱惨了安娜,认为安娜这个女人用爱情折磨了一个有为青年,最后弃他而去,抛弃了他。”

杨玉燕看起来,只是最后的一小段而已,像是另一个旁观者在替看书的人发表议论。

杨玉蝉:“这才是让我心凉的地方。那些读报纸的人中,估计有不少都认为姓杨的真的爱我们和妈妈。就算他背叛家庭,登报离婚,想拿走家里的钱,从来不管我们,等等。这些人仍然认为,他爱我们。”

比真相更可悲的是当你发现你无法改变假相时。

假的比真的有更多人相信,于是假的变成了真的。

杨玉燕思考了一天以后,将大纲改了。她仍然将安娜定性为主角,却从渥伦斯基的角度开始,他所有的对话都保留下来了,还有卡列宁,还有安娜的闺蜜、她的朋友们,所有人对安娜的评价都保留了下来。

安娜成了名符其实的“主角”。

苏纯钧看了一下她挑选出的场景,这些都要翻译出来的话,可能要花上几年的功夫。

不过他才不会提醒她这是一件大工程呢。

能有件事让她忙,这样她就不会总掂记着回到学校去了。

杨玉燕在众人的帮助下整理完了新的大纲,发下大愿:“我要在一周内把它翻完。”

所有人都看出这不可能,一周她能翻到第二章就算她厉害。

但所有人都没说。

施无为看一看杨玉蝉和苏纯钧,很奇怪这两人为什么不提醒她。

杨玉蝉发觉他的视线,背着杨玉燕解释了一下:“这样她才会认真学习。”

这段时间,杨玉燕对俄语的兴趣正在急速减退。她已经无法再忍受那些长长长的单词了,相比之下法语是多么亲切。

要不是《安娜》这部,她又突发奇想要翻译出来,可能她现在早就光明正大的把俄语排在法语之后,并且永远也不会再把它提起来了。

杨玉蝉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施无为一直以为杨玉蝉是很宠爱杨玉燕的,他看得出来祝家所有人都很娇惯杨玉燕,不过他就算看出来了,以前也从来没打算说什么,不止是因为他怕交浅言深,而是他很少反驳别人的主张。

他佩服的说:“你对你妹妹真严格。这样对她才是好的。”

杨玉蝉仍然记恨杨玉燕说她没有施无为会教这件事,可她不能把火气撒在施无为头上,只好加倍努力督促杨玉燕了。

不过三天,杨玉燕就开始发觉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比她想像的更困难。

一方面,她希望把所有的内容都表达清楚。一方面,这会令篇幅变得无比的长,人物越来越多……她本来只打算写三个人物。

另外,加入太多人物之后,故事情节变丰富了,主旨却变得不太清晰了。

最后,她发现要是想将人物的性格与内容结合起来,那语言文字就会变得更加奇怪了。

她想打退堂鼓了。

可是这里有三个人,不许她退后一步,他们帮她做了那么多工作,她怎么好意思说不想干了呢。

杨玉燕的满腔后悔之情难以用语言表述。

天气越来越热,太阳越来越大。

马大妈的汽水越卖越好了,有时一天都能卖掉一箱。

卖猪肉的猪肉刘和开点心铺的人都没有回来,店还是没有开。街上越来越多的店铺关门,但街上的人却没有减少,自行车还是横冲直撞,电车外面都挂满了人,行人面容或是愁苦,或是麻木,或是焦虑。

汽车和黄包车鸣着笛在街道上穿过。

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了祝家楼下。

马大妈看到汽车里面坐着的是祝女士,赶紧就打招呼:“祝女士,您回来了,喝汽水啊。”她主动打开两瓶汽水递过去。

开车的是于英达,他跳下车去给祝女士开车门,回身接过两瓶汽水,掏出两块钱扔给马大妈。

马大妈连忙接住钱要还回去:“不用,不用钱。”

祝颜舒接过汽水,笑嘻嘻的说:“拿着吧。”然后与于英达一起走进了祝家楼。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梯,于英达一直看着祝颜舒,又高兴又快活。

祝颜舒也对他挺和气的,不同于以前的客气与疏远。

她想换金条,不料现在银行已经不卖金条了,只收。而街上的金银铺也开始不兑金条了——除非你拿金饰去换,他还要扣一两分折扣进去。

国家发行的钱钞已经不行了。

祝颜舒手里的钱有两千六百多块,越放越不值钱,最后只会变成一堆废纸。

她想了个办法,在牌桌上换掉它们。

她打了一辈子的麻将,真要打起来是不会输给别人的。所以就换成别人输了。

廖太太一天就输了五百多块,两天输了小一千,气得破口大骂。她倒是没把矛头对准祝颜舒,只恨自己运气太背,手风不顺。

于英达就被叫来替打。

吃喝玩乐是他吃饭的本事,他马上就发现廖太太总输钱是因为祝颜舒。他不露声色,帮着祝颜舒开始收割其他人手里的钱,不过他也赢了几把,终于让廖太太换了颜色。

廖太太再次上席之后,他在旁边出谋划策。虽然他不知道祝颜舒为什么需要在牌桌上赢钱,但他一直在悄悄帮她。

前后花了六七天,祝颜舒先赢后输然后再赢,牌桌上几番胜负轮替,最后终于把手中的钱全都换了出去,变成了金条收入袋中。

这其中缺了于英达的帮助是不行的,更别提她一分没损失。最后提议用金条结算赌-金的也是于英达,免得她开口让廖太太怀疑。

这样一来,她就不得不接受于英达送她回家的要求了,还要请他进屋喝杯茶才行。

站在门前,祝颜舒笑着说:“于先生不嫌弃,进来喝杯茶吧。”

于英达心中像是有一团火,又像是终于喝了一杯沁凉的泉水,他站在她身边说:“不麻烦的话,请恕我打扰了,多谢,多谢。”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书

祝颜舒走在楼梯上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曲子, 是个男人在唱俄罗斯的民歌《三套车》。

她在少女时期还在自己家的钢琴上弹过这首曲子的几个小节, 不过自从结婚以后, 她就很少弹了。

现在听起来, 仿佛是她的少女时代在向她招手。

走近自己家门了,歌声也随之消失,但取而代之的却是年轻人的说话声,他们热情的议论着什么。

祝颜舒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知道这是杨玉燕和杨玉蝉在跟施无为学习讨论时的声音,没有学校与老师的监督, 他们的学习就充斥着大量的无意义的讨论。他们会为一个问题争执上好几天,甚至会是几个月, 他们在一起时讨论, 离开后还会写日记写信。

这也是祝颜舒的青春。

她也曾有这么无忧无虑的幸福时光。

每天清晨起来,她的脑子就会浮现起最近读过的书、看过的歌剧, 她会在家里招呼新朋友、老朋友们一起玩,大家热热闹闹的, 做什么都在一起。

那时她有无数的新主意,无数的新想法。她曾想像过自己会成为政府里的一个重机的女官员,也曾以为她会成为一个新式的讽刺作家,开办一家报社,或成为一个甄选优秀稿件的女编辑。

她还曾想像过自己成为女明星, 一个电影演员,她还曾在镜子将练习表情,如何哭得好看。

等等。

青春时光就像肥皂泡。

消失的无影无踪。

回忆起来,她清楚记得自己的一个个梦想是怎么消失的。也记得自己是怎么选择将这些梦想都放弃的。

她不去努力实现它们时, 它们就放弃了。

当父母去世,她的梦想就变了。她更想守护好自己的小家,让自己的孩子能安安稳稳的生活。

再美好的梦想,也比不上亲人。

她早就发觉丈夫不可靠也不可信。她爱错了人,嫁错了人,但她很早就发现了。比杨虚鹤在五楼的书房里跟女学生关起门来学习更早。

她不是从那时起才对爱情失望的。

更早。

远在父母去世之前。

假如她愿意对着外人承认,那是在杨玉蝉降生以后。

生完第一个孩子,她就知道杨虚鹤不是一个靠得住的男人了。

在所有人都为杨玉蝉诞生高兴的时候,杨虚鹤的第一个反应却是:“爸爸这么高兴的话,会不会为我们买一辆车?”

祝颜舒当时脸上还带着笑,心里却突然从一场迷梦中清醒了过来。她连表情都没变,继续笑着问他:“车?可我不会开啊。”

杨虚鹤笑着说:“你不会开不要紧,可以给我开啊。”

祝颜舒:“你也不会呀。”

杨虚鹤:“有车我就可以学了啊。你想想,有一辆汽车开,多威风啊。”

祝颜舒当时真想敲开他的脑袋看一看,他是真的这么傻,还是傻到没发现自己的话不对。

家里所有的人,包括下人,包括来看望她的朋友,所有人,都在为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诞生而开心。

朋友不会现在叫她去打牌,只会夸杨玉蝉长得漂亮,夸她生了一个孩子还没有胖起来,脸仍是这么小。

哪怕是来找祝老爷子想让他掏钱捐款的那些机构和人,也不会在此时登门说钱的事,他们都知道现在过来只送礼,恭贺祝家添丁进口。

那些外人都知道现在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

可她的丈夫,竟然在看到女儿诞生后想要的是让女儿的外公高兴之下掏一大笔钱买一辆汽车。

你是傻子吗?

就算你想骗人,连掩饰都不会吗?

祝颜舒反省,是她的错。是她用那许多礼物,用她对杨虚鹤热烈的爱情表达,让这个男人失去了理智,让他以为祝家的钱是可以任他取用的,只要他开口,她是绝不会吝啬的,毕竟以前他不开口,她就为他花了不少钱了。

可是,并不是这样啊。

她花钱是替自己买开心的,不是为他花钱啊。

第二个女儿,杨玉燕的诞生则是祝老爷子的要求,他对她讲,多生一个孩子。

他说:“你知道为什么皇帝一个继承人不够,要多生几个吗?”

因为一个继承人不保险。他可能会遭遇意外,可能会不孝顺,可能会与祝颜舒合不来。孩子也有自己的脾气啊,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跟父母合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