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施无为。

杨玉燕想了想, 说:“我以前在我爸爸那里见过。”

就是去给杨虚鹤拜年那一次。她见到了一群妓-女。

“我觉得她们看起来跟我想像的不一样。”她说。

她想像中的妓-女,都是浓妆艳抹,风情万种,一看就很有性意味。

但当时她见到的那一群女孩子,全都穿着灰扑扑的大棉袄,一看就是旧衣,肥肥大大的。她们大的十八-九,小的十一二,清汤挂面一样,黑头发都是编着辫子,或是两根,或是一根,拿棉绳一系,垂在胸前身后。她们都没化妆,粉都没有涂,也没有戴首饰,小女孩都用红棉线穿过耳洞,只有几个年纪大一些的戴着银首饰。

总之,就是看起来——

杨玉燕:“很穷啊。”

都不像有钱人。

还有两个女学生也说她们在堂会上见过妓-女。

堂会就是请了唱戏的班子来,亲朋好友坐在一起游戏玩乐。

一个女学生说:“我跟妈妈坐在一起,一个换了戏服的小戏子过来乞赏钱,我就拿了两块钱给她。她从我们这边的楼里下去后,我见她跟其他几个戏子去隔壁楼那里乞赏了。”她停顿了一下,脸有些红,声音变小:“后来我看她们都进到那边楼的屋里去了,唱完了戏也没见出来。”

戏都是一折一折唱的。先唱完的,要是下面没有她的戏,就可以换了戏服出来找客人们乞赏。遇上女客,最多是伴席清唱一段,赏钱就到手了。可要是到了男客那里,若是当时戏上扮的再是什么崔莺莺、杨玉环、虞姬等角色,就容易被占便宜。

另一个女学生说:“我见我表哥把那小戏子给拉进屋里去了,后来那小戏子还找到表哥家去了。呸,恶心死了!”

二分部的男学生不多,施无为是完全没有经验,从开始就是一副头都抬不起来的样子。

另外几个男学生也都有些尴尬。女学生都讲完了,都去看男学生。因为默认男学生对妓-女肯定有更多了解——都十八-九、二十几岁了,别装傻说你们不知道!

一个男学生只好提供了一个劲爆的故事。

男学生:“我有一个堂兄……就纳了一个妓-女做妾。”

这就真的很劲爆了。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过去了。

男学生想一想,觉得堂兄反正也不可能知道他在学校讲他家的丑事,何况前面几个女同学不都说了自己家的事了吗?杨同学连她爸爸的事都讲出来了呢,他才讲一个堂兄,已经很替自家留面子了。

男学生讲起来也是绘声绘色的:“我堂兄成亲后就搬出家去,另外买了个院子住。大概过了半年,我堂嫂回家说,堂兄时常借口做生意就跑出去,而且总是三五天不见回来,花钱如流水。家里担心堂兄染上赌了,就把人给绑回来了,一问才知道,他不是去赌场,而是买了个小妓,还特意在外面租了个院子放她。每回从家里出去都是去看这个小妓了。”

杨玉燕听得津津有味,替大家发问:“后来呢?”

男学生两手一摊,特别不负责任:“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就知道后来我堂兄和我堂嫂又搬回去住了,过年我堂嫂来就带了个新姨娘,听说就是那个放在外面的小妓。”

男学生讲到这里,不免有一丝艳羡。

问他对那个新姨娘有什么印象,比如受尽苦楚,受尽白眼之类的。

结果男同学的思路就是不一般。

他思考片刻,说:“这个新姨娘挺能喝酒的。我堂兄都让她到席上帮他挡酒。”

女学生听到这里自然非常同情,脑补出的都是新姨娘被迫喝酒的惨状。

施无为事后很好奇:“我以前的二爷在打高粱时能喝二斤。不知道这个新姨娘能喝几斤。”

杨玉燕:“……”

总之,二分部十几个人,八成的人都见过妓-女。这是个什么概念?二分部里见过警察的都没有八成。

这说明现在外面,妓-女比警察还多。跟菜市场小贩差不多是一个数量级的了。

但是,形成妓-女有这么多的原因是什么呢?

这次,杨玉燕是真的不知道了。

杨玉蝉也不知道。

施无为:“……”

三个新时代的知识青年,终于发现了他们的知识盲区。

于是回到小红楼以后,他们开始四处找人询问。

张妈:“妓-女?那都是可怜人,都是被卖的。”

代教授:“这个……我没有研究过。”

苏纯钧:“……”

他刚回来,外套还没放下,杨二小姐就如一阵旋风刮过来,香气袭人,亲亲热热的替未婚夫倒了茶,扶他在沙发上坐下,请他帮忙写作业。

作业题目是:你见过妓-女吗?

你对她们有什么印象?

你认为妓-女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当妓-女的呢?

苏纯钧端着茶,望着这三道题。

杨玉燕:“你一定见过吧?武威龙他们都见过。”

苏纯钧:“武威龙是谁?”

杨玉燕:“我同学。”

苏纯钧放下茶杯。

杨二小姐·未婚妻:“你见过的妓-女都是什么样的?她们可不可怜?穿的衣服旧不旧?头上有首饰吗?首饰是金的还是银的?”

苏纯钧:“……”

苏纯钧剧烈咳嗽起来。

张妈听到动静跑过来,看是他,忙倒了水端过来:“这是怎么了?回来的路上喝了风受凉了?”

杨玉燕赶紧放下作业,帮着给苏纯钧拍背,茫然道:“刚才还好好的。”

苏纯钧一阵大咳嗽,喉咙受损,无法说话。张妈喂了他两口秋梨膏,又让他含了一颗清咽薄荷糖。

苏纯钧就闭上嘴开始修闭口禅,听别人说。

整个家里,没有一点心理包袱就可以发言的只剩下祝颜舒了。

她拿着杨玉蝉的作业当扇子,叹了口气说:“因为女人啊,只能在家里待着。她们只能从父家到夫家再到儿子的家,这个社会没有给她们留位子。男人可以考科举当官,可以做生意做小买卖,不然做苦力也有活路。女人不行。所以,女人一旦被人从家里赶出来,就没有活路了。”

或是父家不要她,或是夫家不要她,或是儿子的家不要她,她就只能流落在外。

但人每天都要吃饭,天黑了要睡觉,这是生理需求。

可是,没有钱,她要怎么养活自己呢?

祝颜舒:“她们都是苦命人。但凡有一条活路可以走,她们都不会走这条路的。”

所以杜十娘之流才会找到一个一心人就想从良,哪怕她自己家财万贯,有百宝箱,可是没有男人,她就没有可容身之处。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艰巨的任务

苏纯钧早上出门之前, 杨玉燕拿着一个罐头瓶子跑过来,塞给他:“给, 拿着。”

瓶子还是热的, 里面看着像是梨汤。

苏纯钧笑着问:“这是什么?给我带的点心?”

杨玉燕:“我自己炖的冰糖燕窝梨,你昨天晚上不是咳嗽了吗?我猜你可能是在上班的时候说了太多的话, 喝点这个补补嗓子吧。”

冰糖燕窝梨。

这种奇特的搭配苏先生生平从未尝过,但他却能想像出这是怎么炖出来的:每天张妈都会给祝女士炖一小盅冰糖燕窝补身, 燕窝都盛在祝女士的碗里,多添一碗水的甜汤会分给杨玉燕和杨玉蝉两姐妹尝尝。

用张妈的话说就是“年纪小,不用补的那么早”。

想必是昨晚的冰糖燕窝又多添了一碗水, 叫杨二小姐切了两颗梨加进去煮成了这一罐甜汤。

这从嘴边省出来的补品叫苏纯钧都想今天回家来带一车的燕窝了。

他心里甜蜜, 头脑就有些不清醒,动嘴问杨二小姐:“你们今天上完课干什么?”

——要是没事做,不如他下午逃个班,一起出去逛一逛。

他心里的话没来得及说, 杨二小姐就道:“下午应该会去活动室,我们要捐款。”

要搞活动就少不了经费, 费用从哪里来?自然要靠部员们捐献。自从杨二小姐上了学, 花钱如流水, 一个星期少说也要扔进去五六块, 而且不像是去书店买不入流的闲书还能得回一本书, 这钱花出去,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上回他们捐钱就去购买制作麦芽糖、修自行车、擦皮鞋补鞋等这些技术的工具了,买回来学生们还要自己先学会, 这才能教给学生们。

结果学生没招回来,买回来的东西现在还摆在活动室的仓库里呢。上回表决过了,他们打算全捐出去,看看有没有人需要吧。

现在二分部决定要帮助妓-女从良,活动纲领还没有一个大概的框架,但总脱不去那几样。

妓-女最需要的就是医药了,她们生病没有地方看,中药铺和医馆是很忌讳给妓-女看病的,正经大夫都不肯去。好在现在有西医院了,西洋大夫倒是不介意给妓-女看病,教堂也频频施药。

她们现在的力量还很弱小,不能跟洋人医院和教堂相比,只能略尽绵力。

杨玉燕:“先买药肯定是没错的。我不知道她们的病怎么治,还要再翻译出一些常用药物的清单来。”

这个翻译的话当然就交给了施无为了。

至于医学杂志和书刊,则由代教授去想办法,祝女士也说愿意打电话联络几个以前的旧友,看能不能找到地方借书。

苏纯钧听得直皱眉,他心里是不太赞成的。诚然,妓-女很可怜,也很需要帮助。但他觉得帮助妓-女和近距离接触她们是两回事。妓-女的生活环境很复杂,学生们未必能应付得来。而且不是可怜人就一定是无害的。

他很担心杨玉燕会因此受到什么伤害。

可他也没有直接开口阻止她这么去做。

一方面,他不想过于简单粗暴的干涉她。他一直避免让自己变成一个固执的男朋友,未来的丈夫。

假如她希望去认识这个世界,那他也不希望遮挡她的天空。

另一方面,他看到代教授和祝女士都没有阻拦,就觉得可能他的保护欲过于旺盛。虽然这件事有风险,但未必不可控。

这些原因都阻止他开口。

他思考片刻,说:“妓-女因为职业的缘故,她们得的病都有很强的传染性,你们要做好防护和消毒。”

杨玉燕:“你放心,我们也觉得这是一次练兵的机会。我们会严格按照消毒规定去做的。”

就算是这样,苏纯钧仍是担忧了一路,到了市长府,都开始工作了,还是忍不住在想。

冯市长提问时,他的反应都慢了半拍。

冯市长笑道:“这是怎么了?”

蔡文华说:“我了解苏处长,这是在想未婚妻呢。”他状似关心,对大家说:“唉,我的大儿子也在学校,天天跟同学们折腾来折腾去,我听到他的事就头疼。苏处,你未婚妻是女孩子,想必是不会惹出什么大事来的吧?”

蔡先生的儿子颇多,他原配只生了一个女儿,外室生了六个儿子。大儿子正在读日本军校。

在座诸人,儿子女儿都在上外国的学校,有的就在外国。

唯有冯市长,孩子死了个精光。还有苏纯钧,还没有结婚,也就没有孩子的烦恼。

在座众人开始议论起自家不省心的孩子,冯市长听得叹气,转而问苏纯钧:“你未婚妻也有十七八了吧?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女孩子一结婚就会安静下来了。”

苏纯钧一直像个秘书似的站在离冯市长最近的地方——排座次那他可就要坐到桌子尾去了。

他端正严肃的说:“她今年十八岁,我想再过两年,等情形好转了再结婚。”

冯市长苦笑,轻轻拍桌子:“情形不会再好转喽!再过两年不知道会是什么样。你别也拖了,赶紧成亲吧。”他看苏纯钧像在看自家孩子,不过他的长子要是还在世,比苏纯钧还要大个四五岁。

“是不是你那未婚妻听多了学校里的歪理邪说,不打算早早的嫁给你,要做什么职业女性?”冯市长是个老派人,他一直觉得学校可以收男学生,但最好不要收女学生。女孩子在家里学学女红针线,再学学钢琴跳跳舞就可以嫁人了。

这都是外面乱嚷嚷的文人搞什么男女平等惹出来的祸事,败坏三纲五常。

苏纯钧笑道:“市长误会了,燕燕本性善良,最喜欢帮助别人,她在学校从不惹事生非,平时也就捐点钱什么的。她倒是从来没提过结婚之后还要继续工作,我看她也不是能吃得了苦的人。”

冯市长是看过关于杨二小姐的报告的,他看了不停夸杨二小姐的苏纯钧一眼,摇头发笑。

瞧瞧!这就是女人。她们能当面温柔贤惠,背地里还有另一张脸。苏纯钧这么精明的人,竟然以为他未婚妻在学校里从不惹事!

蔡文华就坐在左手第一个位子上,听得清清楚楚,他跟冯市长对视一眼,一起笑起来。

学校里,黑板上已经写满了待购的清单。

杨玉燕个子不够高,负责站在讲台上唱名,杨玉蝉负责写黑板。

杨玉燕:“石灰,三百斤。”

现在没有方便又便宜的84消毒液,那个要等1984年才有。也不能奢侈的用酒精进行环境消毒,现在消毒用的酒精是管制商品,未经允许私制的话要被宪兵队抓的。

所以,最常用的消毒物就是石灰。

连洋人医院都用石灰消毒。

但有病人的时候肯定不能在病房扬石灰,所以他们还需要很多手套和防护罩。

幸好现在口罩已经发明出来了——当然只有棉布的。

当然,她们必须手工缝制。

上回没捐出去的绷带重新煮一下就可以用了,真是可喜可贺。

手套也是棉制的。橡胶手套虽然也发明出来了,但这东西贵到让人哭泣。因为现在中国没有橡胶树,全都要从美国进口,还没有地方买。因为橡胶制品是禁止出口到中国的,要买只能买走私货。

既然这么贵,那他们当然就用不起了,只能用棉制的手套凑和一下,外加勤洗手。

剩下的就是妓-女身上可能会有的疾病。

施无为花了两天一夜,现学了不少新的名词,才翻译出了半篇美国的一个科学杂志上的文章。

这个作者是个传染病学家,他研究的是法国和英国的病例,他罗列出了上百种妓-女会传染的疾病,从蛀牙到臭虫叮咬都算在了里面。

但最可怕的是伤寒、肝炎和梅-毒。

妓-女并不只传染性-病。她可以做为中间宿主,传染所有能通过亲密接触传染的疾病,因为生活环境恶劣,以及缺乏良好的卫生习惯,她们每一个人都像是一个巨大的病菌集合体和培养基。

施无为气喘吁吁的把这半篇刚翻好的拿给大家看,所有人都沉默了。

可能他们有预料到会有困难,但他们绝没有想过困难会这么多,这么大。

施无为说:“我读过一篇法国的中提起了在一个妓-院中暴发了传染病之后,所有的客人都再也不去那里了,所有的妓-女都死了。但是疾病还是在那条街上暴发了。”

因为一个嫖-客不会只光顾一家妓-院,一个妓-女。他会把这座城市所有的妓-院都逛一遍。

他没有再说什么,但他认为大家都需要再考虑考虑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来了个大麻烦

一些人离开了。

显而易见, 也没什么好指责的。

自保是一项可贵的品质。帮助别人要以不会伤害自己为前提。

大部分的女学生都决定不再参与真正的救助,取而代之的是她们都愿意援更多的钱。

杨玉燕和杨玉蝉都留下了, 但令人惊奇的是还有一个女学生也留了下来。

她叫黄明曦。

她是一个有一点胖胖的女孩子, 长得很可爱,家里是大地主, 父亲还开有几个工厂,生产棉制品。

她平时不是一个很有勇气的女孩子, 在此时留下显得有点奇怪。

黄明曦坐在她们面前,握着双手,有些紧张的告诉了她们一段往事, 这件事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讲过。

“我的老家在山西, 在那里有许多地。我小时候是在老家长大的。”

因为那时已经有了新文化运动,黄明曦一出生是女孩子,住在老家的老太太不想让家里养出一个新时代女青年,就要求她的父母把她送回老家。黄明曦就跟着乳母一起回了山西, 在山西长到十二岁,老太太去世了, 才又被接了回来。

跟金小姐的遭遇不同, 黄明曦的父亲在她幼时常常回老家看她, 每年都要陪她住上两个月, 过完了年才回去。黄明曦的母亲身体不好, 不能长时间舟车劳顿,她就一个月给黄明曦写一封信,小时候她和母亲常常这样通过写信来完成她的教育。

黄家老太太也并不限制黄明曦读书看报, 只是不许她跟朋友出去逛大街,不许她穿露胳膊露腿的衣服。

老家的大宅十分的寂寞,她是主人家的小姐,那一片十里八乡都是她家的地,黄家就像是土皇帝,她就是黄家的公主。没有人敢带坏她,也没有人敢跟她玩,她的那些家里寄来的画报,美国的洋娃娃,太过新奇,她不敢拿出来。

黄明曦小时候就有一个婶子陪着她。

婶子长得很漂亮,却总是灰头土脸,从来不敢抬头看人,含胸驼背的。

黄明曦小时候看画报,对上面的女郎用的胭脂水、玻璃丝袜无法想像,她还想学着画报女郎自己画眉,把自己关在屋里折腾大半天,结果两条眉毛都剃秃了,却不会画,眼看马上就要到吃晚饭的时候了,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一定会重重的罚她。

黄明曦一个人在屋里吓哭了。

她哭了很久,那个婶子就走进来问她怎么了,听说她是在发愁眉毛的事,这个婶子就帮她把脸用油擦干净,再替她画了一双和以前一样的眉。

“小姐的眉长得很好看,是天生的柳眉。不用画就可以了。”

觉得自己住在乡下,不够时尚漂亮的黄明曦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说自己很好看,还是天生的好看。

她就对这个婶子的印象很好了。

“后来她上吊死了。我听说的时候都过去了两年。她是在外面扫地的,不能进屋里去,她也很怕别人说她,让我不要把她进屋的事说出去。”黄明曦轻轻的说。

事情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她没有眼泪要流,但当时听到婶子上吊的消息时的震惊与难过就像一道伤痕刻在了她的心上,直到现在都无法愈合。

“她曾是一个妓-女。”黄明曦说。

那个婶子曾是一个红姑娘,等到她二十多岁的时候,楼里就不要她了,老鸨人不坏,没有再卖了她,而是把她给放了出去。她就带着自己攒下的钱,悄悄来到了乡下,改姓换名,说自己是从山东嫁过来的,丈夫和婆家都死光了,她没有活路,要自卖自身,进了黄家做事。

平安无事过了十几年,一个马车队的人到这里来,在路上看到了出去办事的她,认了出来,尾随到黄家,然后就假称是她的娘家哥哥,请她出来相见。

她出来了,那人就威胁她,要说出她以前的事。她给了那个人钱,以为这能堵住他的嘴,但是人的贪心是无穷的,那人想要更多的钱,让她从黄家偷钱出来,她被逼无奈,只好上吊。

她死了以后,那个马车队的人就跑了。

可这人嘴巴也不严,竟然在外面炫耀说自己是如何如何得来了这一大笔外财。

黄家本来就奇怪为什么自家下人会突然上吊,以为是有什么阴私,查了很久。听说这件事后才知道前因后果,为了避免有人在外面继续讲黄家的私事,就想办法找到了这个马车队的人让他闭上了嘴。

所以,两年后黄明曦才知道那个据说是回老家的婶子并不是回了老家,而是死了。

“她躲了十几年都没有用。”黄明曦紧紧握住双手,“太惨了。”

杨玉燕说:“你要知道,不是所有的妓-女都是好人。过于同情她们可能会让人变得盲目。”

黄明曦点点头:“我知道。”

加上施无为,他们就有四个人了。

四个人商量了一下,定下几条规则。

“先定一个小目标。”杨玉燕说,“我们可以悄悄的救一个或几个人,但是不要一开始就说我们救助的目标是妓-女,我觉得这会引来不好的窥视。”

杨玉蝉赞成,施无为赞成。

黄明曦好玩的说:“哦,我早知道你们都听燕燕的。”她说,“我也没有意见。”

妓-女到底在哪里,这真是知道的人知道,不知道的人就真的找不到地方。

四个人都没有头绪,他们就决定先在附近的一个地方设一个施粥施药的摊子,扯一条横幅,每天都去站一会儿。

黄明曦说:“为什么去那里?”

杨玉燕说:“那边穷人多。我想妓-女应该都不算有钱人吧。而且也未必就只救一种人,其他人都不救。我们施粥施药,肯定是能帮到人的。”

但为了避免增加不劳而获的人,他们还定下一条规定,就是来拿粥拿药的人必须要拿东西来换。

他们准备了很多收来的破衣服,只要有人想要粥要药,那就把这些破衣服补一补,或者洗一洗,总之,用劳动换取食物和药物。

这种奇怪的规定被认为是学生们的怪癖。

但杨玉燕很得意,她觉得这样一举两得了。

“看,这样骗粥骗药的人就少了,而且补好的旧衣也可以施舍出去。”

其他三人也觉得这样很好,他们的人手本来就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