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门第一件事儿给孩子们张罗饭,奶瓶子到了月芽嘴里,她才利用自己的关系挨个儿拨了电话!”

夏天抿唇不语。

叶伯煊压了压自己的怒火:“还为那样的人花几千块钱知法犯法!瞧瞧你那点儿出息!缺心眼吧?”

夏天努了努唇,想说气不过,她要说法!

“幼稚可笑!”叶伯煊嘴上骂着夏天,但当夏天露出气愤的表情,圆睁大凤眼怒视他,他倒心里舒坦了一些。

轴啊,他媳妇又开始一根筋了。

“你不是总说什么二代吗?还有几个形容词常表面夸背后损。

哥这次就让你看看什么叫二代!平时不显,二代通常都在这时候发力!

二代的我先回家了,几个电话下来,我让姓江的再也混不进为人民服务的队伍里来!”

夏天眨了眨肿胀的大眼睛,愣过后这次主动了。

主动的拉住叶伯煊的手,不犯倔了。

婆婆的气。她暂时能咽下去,江山的那一口恶气,她一刻也不想忍。

“这个社会,真是家里没关系。干什么都得常受气!你给我往死里弄他!你就想着,社会需要公平和正义,这次别只是揍他,他在乎什么,就让他失去什么!”

叶伯煊习惯性掏兜摸烟。身边有白大褂经过,他冲着夏天摆摆手:

“你在这给哥搭把手,受伤的是嫂子,我在这帮忙不方便,还是回去先哄几个孩子吧,半夜来接你。”

出门时还拐个弯儿,他在路口琢磨着对策,等着裴兵送完饭给拉回大院儿。

他都不在这碍事儿呢,那小子算哪根葱?!

“二叔,我也不再找我姑夫费事儿了。您跟他直接沟通沟通?

我看您在省里干脆弄个调查组吧!

那个姓江的挺有本事,给他儿子调到京都,居然走的其他人的关系。那个人是不是和我姑夫不对付啊?对立面?

调查组一下,生活作风问题、对上门办真事实事的人拒之门外的问题等等吧,如果这些还没查出来,再对照一下生活开销是不是和资产来源匹配吧?一般人逃不开这仨问题。

您说呢?”

叶二叔一手执电话,一手习惯性敲着桌面:“这个事情我知道了,我再了解一下实际情况。”

叶伯煊挂掉电话,瞧了一眼站他旁边的夏冬,轻刮了一下夏冬的鼻头:“没事儿。你屋里哄孩子去!”

叶伯煊翘着二郎腿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着他母亲在厨房里张罗着饭,轻皱了下眉头。

二叔一直是自己很敬重的人,可就是说话不得他心。总是打着官腔。

行不行的,干脆的时候少之又少,只负责闷头干事儿!

想了想,还是费点儿事吧,拿起电话又给叶姑夫张家和拨通了。而一直标榜自己是笑面虎的叶姑夫,说话倒是痛快:

“你姑夫我啊。挡别人路了!还有你姑姑,恐怕当年大骂姓江的,被人怀恨在心!是到了连根拔起的时候了。”

宋雅萍皱着眉,看着她儿子大口大口吃饭的样子,心里满满的无奈。

都是儿媳作的啊,瞧瞧,奔她话去了吧?

“说没说怎么一回事儿?哪有抓个小贩儿又打又骂的啊?你给你二叔打电话什么事儿?我可以找我战友,托人找找管那一摊的,谁打的,谁丢工作解解气就完了呗?”

“妈,冲咱家来的,至于冲咱家谁,嗯,那个打人的父亲和我姑夫不对付,都那地儿政府的。您懂了吧?”

叶伯煊撩下饭碗儿,知道母亲有疑惑,接过毛巾擦了把脸,继续道:

“无巧不成书。姓江的,也就是那个打人的,他在梨树村当过知青,他认识夏家人,也知道夏天嫁进咱家。

说白了,人家要想整无依无靠的夏家人,只要盯住了,怎么都能设套让夏天陷进去,夏家,跟咱们家吃了挂唠!”

叶伯煊没提江山和夏天以前的过往。一个是没必要,最关键的是他有洁癖!

就那样的人追过夏天,他说出来怕脏了自个儿媳妇。

出发要去接夏天回家的叶伯煊,出门前再次拜托宋雅萍道:

“妈,她嫂子被打成那样了?最上火的除了我大舅哥就是夏天了。您啊,少说几句,别提那些没用的。

人要是都有后眼,尤其我们这些当兵的,谁还去战场送死啊?别一口一句她不听话什么的。

她小气吧啦的一暑假挣了几千块,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给我和孩子们买了好几身衣服了,您瞧瞧,她初衷多美好,冲这个…”

宋雅萍瞪叶伯煊,彻底听不下去了:

“当务之急先让小毛养伤!还有你媳妇要开学了,抓紧把那些破包想办法处理处理!几千块,人命要是都打没了,要钱干嘛用啊?走你的吧,我不骂她,我有气儿啊,先冲那个什么姓江的使!”

大舅哥的女儿,小舅子,自己家的龙凤胎,叶伯煊通通甩给了宋雅萍。

他光杆司令的开车去了医院,拎着脸盆和洗漱用品以及吃的喝的,但凡能想到的,他都给折腾进小毛的病房了。L

第六六零章 车子开进大院儿,怎么办?(二更)

“啊,浔漪啊,值夜班?”

叶伯煊弯腰趴在收费窗口正在缴费,感觉有人拽他衣角,皱眉回头一瞧,宁浔漪身穿白大褂,正两手插兜站在一边儿瞧着他。

“伯煊哥,你怎么在这?你…咱家谁有病了?”宁浔漪说完自己又否定道:“不对呀,那应该去军区医院啊?”

“没事儿!你嫂子的娘家亲属。你去忙吧,回见啊!”

叶伯煊探头对窗口里的值班人员问道:

“同志,一共多少钱?”

宁浔漪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心里再次泛滥起羡慕二字。

她似乎从认识夏天那天开始,她就一直在远处羡慕来着。

伟岸的高大男人,能帮妻子顶起一片天的伯煊哥,现在连夏天的娘家人都能顾及到,跑前跑后。

伯煊哥是谁?

他用得着这样吗?

可难得的是,叶伯煊还心甘情愿。

叶伯煊掏兜,手里攥着缴费票子还不忘叼根烟,点着了往医院外面走,宁浔漪静静地跟在他的后面。

“有事啊?最近怎么样?”

在叶伯煊看来,没事儿打个招呼就走了,这怎么还等他呢?

宁浔漪说话之前掖了掖耳边的碎发,笑了笑:

“伯煊哥,嫂子家谁住院啊?内科外科?我去瞧瞧吧?”

“不用!你嫂子跟你之间有点儿误会,她最近气儿不顺,你还是别去她面前晃悠了。”

叶伯煊叼着烟的心里话是:夏天是膈应你,不是误会的事儿!但他不能实话实话,怪不好听的。

即便叶伯煊已经用着在他看来很含蓄的词语了,宁浔漪的脸色还是瞬间涨红了。

这、这也太直接了?

“啊。呵呵。”

扔了烟屁股,叶伯煊抬手腕看时间:“那行了,没事儿就好,我先进去了。”

宁浔漪急了:“伯煊哥,你怎么不问问童童?”

“童童?童童怎么了?”

“伯煊哥。其实我找你有事儿!我想给童童送到军区托儿所去。可…”

这次叶伯煊真疑惑了,宁老虽然过世几年了,但曾经带起来的手下不计其数吧!就是在京都的也有好几位。

再说了,这算什么大事啊?他确定宁浔漪自己也能办到。

不想再磨磨唧唧的。叶伯煊点头应和:“知道了。这都是小事儿,你直接去就完了。我会打电话告诉一声的。”

宁浔漪望着大踏步直到拐弯不见的高大身影,她垂下眼帘,遮掩住眼里的失望。

原来伯煊哥刚回京都那阵对她们娘俩的照顾,看来只是因为浩然的离去。甚至是因为可怜的儿子,而和她这个人无关。

“同情”,宁浔漪在今时今日的午夜时分,浑身发凉。

她是何时起从那个骄傲的公主,变成了靠乞讨和祈祷,才能得到别人关注的被扶持者。

她居然还觉得那是一种被尊重、被珍视。

她承认,在刚才看到叶伯煊为夏天娘家人张罗事,她羡慕到心乱了,想入非非,真的希望自己是夏天。

原来一切只是虚妄。原来只是“她以为”…

夏天拽住小毛的手,她还不知道叶伯煊只是出个门缴费的功夫,外面的世界里就出现了一位爱做美梦的女人。

“嫂子,伯煊估计找人收拾那个打你的人了,至于咋收拾,我还不清楚。你不用堵着那口气了。这事儿赖我,以前我得罪过他。”

小毛虚弱的对夏秋嘱咐道:

“别守着我了,出去陪妹夫说会儿话,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你再倒下,谁带月芽?一个大男人别垂头丧气的。这算个啥!”

看见夏秋出去了,小毛转了转眼珠,她想起身和夏天近乎点儿说话,但一动。全身痛。

呲牙咧嘴的小毛,忍着疼打趣道:

“我妹夫不是一般人。咋报复的,你别打听!我在那里面啊,就知道我不会白挨打!那个王八犊子,等妹夫收拾完的,等我好了的。我也找人收拾!”

夏天赶紧点头,她看起来不比小毛脸色好多少:

“嗯,到时候咱俩套麻袋揍他!”

“拉倒吧,太粗俗!那样虽然痛快,有后顾之忧。我等着妹夫送他进监牢,在牢里雇人削死他,让他挨打都状告无门!”

嫂子更粗俗,更狠!

踏着月色归家,夏天靠在副驾驶上,有气无力的迷瞪着,等见到哨兵敬礼了,她紧张了。

“咋回大院儿了?这都后半夜了。”

叶伯煊安抚:

“别怕,半夜回家才没人骂你。我在呢,你瞧你那点儿胆量?!丑媳妇早晚见公婆,你不见咱妈,咱家四个孩子都扔这呢!”

“我嫂子说你能送姓江的进监牢?她让我别催着打听。”

转移话题的速度太快,叶伯煊愣了一愣,熄火、下车,站车边儿扶了他媳妇一把,没有正面回答,避重就轻道:

“嫂子确实不是一般人。”

站在院子里,影影绰绰的能看见他们原来的屋里台灯亮着,夏天的心里暖和了点儿。

刚进屋,宋雅萍啪嗒一声打开大灯,叶家的客厅瞬间灯火通明。

这是那天大吵后,夏天头一次见婆婆。

她低着头看脚尖,心里明白,自己惹祸了确实还没能耐,甚至还不如以前工作的时候。

毕竟上了大学自己还没就业,自己的人脉无非就是现在的同学们,奈何他们情况和自己一样。

廖莎莎、贾圆倒是都能帮忙说话,但是到了家长面前,如果人家一旦帮忙,那也不是冲她夏天,至少大多数的原因不在她,都因为她身上还背着另一个身份。

夏天的脸蛋、耳朵尖,慢慢变红、发热。

叶伯煊站在夏天的身后对宋雅萍皱眉毛。

这不是说好了吗?不会还骂他媳妇吧?

车钥匙在手里握着,别看现在后半夜了,母亲只要开腔暗讽,他立刻扯着小舅子抱着孩子们离开。

“傻瞅什么呢?回家了不赶紧进屋洗漱!”

夏天略显慌张点点头,拖鞋进屋,一溜烟去了楼上。

叶伯煊没高兴,心情沉重,瞧把他媳妇吓的。

这还没说啥呢,要是说点儿什么,不得哭一场啊!

宋雅萍气坏了,手指指向叶伯煊:“你别净事儿!怎么着?我骂不骂,你都挑理!媳妇是亲的,我这个妈成了饿狼?”

叶伯煊摸了摸鼻头,他母亲能力提升了,会读心术…L

第六六一章 泪水和笑脸都不是永远(一更)

小毛受伤,夏天开学,冬子入初中,在最初几天的混乱情形里,王荷花负责看顾月芽,龙凤胎也留在了大院儿。

女人嘛,尤其是宋雅萍,过了那个火气的频发期,她也就恢复理智了,一点儿一点儿的平息了下来。

宋雅萍想骂夏天的心,从强烈到必须让夏天向她低头,到忙碌的工作稀里糊涂的放下,心理上的转变,只用了一周时间。

主要是夏天没给她机会。

一个主动避让,一个因叶伯煊随时嘱咐,不得不按下不提。

刚回大院儿那两天,夏天和叶伯煊早上一起吃饭离开,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

到了晚上,叶伯煊如果手头工作太忙,夏天就在医院陪着小毛,一直呆到晚上九、十点钟。

她没什么可担心的。

婆婆那人,就冲她能在那么生气的情况下,能扯着她弟弟回大院儿,派司机去她哥家取冬子的书包和换洗衣裳,下班能拐到百货大楼给月芽买奶米分吃,更不用说龙凤胎了。

婆婆最近都学会看闹闹的脸色了。

以上情况证明,夏天可以百分之百的放心,该干啥干啥去。

晚上和叶伯煊躺在一起,睡不着觉的时候,夏天也会侧着身子看着外面的月光,心里感慨着:

多一句少一句的,就那么着吧。

这样下来坚持了一周多的时间,夏天由于自己开学了,生活步入了正轨,她和叶伯煊会回到自己租住的小院子里住了,只是龙凤胎还扔在大院儿。

周而复始几天下来,闹闹又哭又闹吵着要妈妈,宋雅萍也打发走王荷花,让她跟着来了小院儿,负责照顾孩子们。

但宋雅萍有一样仍旧坚持着,她见到叶伯煊就问:“自己有家。住别人的房子?丢不丢人!”却绝口不提买房子。

夏天想,可能在婆婆心中,只要她们没买房,就会有回来再重新一起生活的希望吧。

这其中不得不提电视机事件。

在小毛出事后的第三天。公公叶志清从外地考察回家,进屋就发现满屋子半大孩子。

他孙子孙女那么大点儿的小娃娃,居然坐在一堆孩子中间给大家分发着水果。

原因就在于老妻是第一批弄到电视机,大院儿里有本事的却不止叶家。

瞎折腾!

折腾的他宝贝孙子孙女都跟着受累!

夏天和叶伯煊刚洗完澡,小夫妻俩都坐在书桌前看书、看报告书呢。楼下居然传来了争吵。

叶伯煊和夏天,夫妻俩对视,同时露出了稀奇且唏嘘的目光。

他们装作没听到动静,该干啥干啥…

在一九七九年的国庆节到来之际,夏秋和小毛都搬到了夏天租住的那个小院子里。

一是院子宽敞,夏秋能放心上下班,夏天中午放学也能赶回家看看。

二是小毛的腿脚确实不适合爬楼房,伤筋动骨一百天,她坐在二级木匠夏秋的手工滑轮车上,还能和王荷花管管淘气的孩子们。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住胡同里的平房,方便每天出货算钱。

毕竟夏秋家住的是法院家属院,那地儿眼多嘴杂,独门独院才方便沟通。

小毛在医院治疗的阶段,她拜托夏天给拍了封电报,电报从发出到那些人到达京都,只用了四天时间,可见是连夜出发。

以李大军为首,狗剩子其人也姓盛为辅。后面还跟了四个小兄弟,共六人,他们只拿了几件简单的换洗衣服进京,投奔小毛。

一个小毛倒下了。曾经那些伴着她童年、青少年阶段,一起钻胡同追鸡撵狗的兄弟们来了。

夏天去火车站接站时,当她看到晃晃悠悠六个东北小伙站在她面前,她不得不叹服。

后世有个电视剧叫《闯关东》,那么他们现在这些东北人凑在一起,站在79年的京都火车站的钟表下面。这个影像,足以被称之“闯京都”。

六个小兄弟到达后,夏秋作为小毛的丈夫出头了,一改往常看不惯那些“不好好学习就是破坏份子”的心理,领着他们去了另一个租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