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过半,其其格和我向德妃告退,德妃笑着点点头允了,我们便坐到了另外一边,刚待坐下,其其格却被她阿爸召了去。在康熙面前介绍着。

我一个人和那些男男女女一样席地而坐,和刚刚心情截然不同。一堆篝火冲天的燃烧,我看着这些唱歌跳舞尽情欢乐的人们,心里一下子畅快起来,刚才的小烦恼一下子消失无踪。我被几个青年男子半强迫着灌了几碗马奶酒,心里却没有半点不快。这才是大草原上的儿女,心是宽广无比的,他们敬你酒不是因为任何原因,只是单纯的喜欢。所以我实在推不掉就笑呵呵的灌下去。

我笑看着他们笑闹着离去在篝火旁跳着舞。穿越至今已经两个多月了,此地此时却是我最开心的一晚。把烦心事统统抛到脑后,抬头看看星空,银河清晰可辩。

多么美好的地方,这便是瑾玉出生的地方。虽然两岁就随父亲离开这里去了京城,但是我想,如果她一直住在这里,说不定会是个极幸福的人,找一个能陪她策马奔腾的男子,永远保留着一份单纯的快乐。举起酒碗对着天空,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的我喃喃道:“瑾玉,从今天起,我就是我自己了,我会代你好好活下去,代你开心的活下去。虽然很多人说你这样或者那样的不好,可是在我心里,你是个可爱的孩子,这一世为了他轻易放弃了自己,下辈子一定要做个坚强的女孩啊…”

举起酒碗,将半碗酒一仰而下。耳边是众人欢畅的歌声,一阵醉意涌上,我也笑着开口唱起歌来。

“红尘多可笑 ,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 ,心却已无所扰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任谁能阻我逍遥,我决不任人摆布,我偏要逍遥一世。

“醒时对人笑 ,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 ,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既然再世为人,我已经赚到了,当然要快乐一生。

“风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从此以后,不管你们以前与瑾玉有何瓜葛,都与我统统无关。

“今天哭 明天笑 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长夜漫漫不觉晓 ,将快乐寻找。”若这是一个快乐的梦,就让这个梦永远坐下去吧。

以前也喜欢这首《笑红尘》却没有完全感受到这歌真正的含义,如今我却唱的豪气荡漾,一身的洒脱,还有那无比的畅快。

可是怎么回事,我发现这刚刚还是欢声笑语的宴会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静悄悄的,只剩下篝火不时的发出一声劈啪的爆裂声。周围的人都不语的看着我。脸上却都是痴痴的表情,已经坐回到我身边的其其格满脸向往的表情,眼睛亮晶晶的。这些人被我的歌声中的快乐感染了,也也被我歌声中的洒脱惊到了。

我转头看看四周,康熙低头转着酒杯,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十四痴痴的看着我,脸上有种不敢置信的惊喜。十三深思的看着我,一脸的探究。最后我的目光落到穆赫林的脸上,他就那样直直的看着我,一脸的笑意,带着一丝宠溺,我感觉心下一暖,不由自主的回他一笑,却看见十四瞬间沉下的表情。

许久一个带着赞扬却威严的声音响起,“这是鄂齐尔家的瑾玉吧?”康熙转头略带笑意的看向阿玛。

我看见阿玛站起身来回他的话,“回皇上正是小女”

“朕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洒脱的曲子,虽然白话了些,但这中间有些句子却让人深思,颇有些禅意啊。来来来,瑾玉,你过来让朕瞧瞧你的一身骄傲,呵呵”康熙看起来一脸的高兴,还带了些许的玩味。

我却被吓的酒醒了大半,心里怒骂自己,真是乐极生悲。嘴里却只能说到“瑾玉遵旨”低着头慢慢走了过去。

第九章

我低着头慢慢的向前走去,这众目睽睽的还真让我发毛。

可越是紧张别出了岔子,越是容易出事。我本就喝了不少的马奶酒,再加上这地上有些黑暗,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我向外倾了一下,还好及时反映只是用手撑了一下地。刚刚有些尴尬的抬头,却见坐在席中的穆赫林猛然起身,跑了几步到我跟前将我扶起。

他满脸的担心,急急的问道:“不要紧吧,有没有摔到?”

我尴尬的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看看鸦雀无声的周围,低声道:“赶快回去,大家都看着呢,我没事,就是喝多了没看清脚下。”这个孩子怎么回事,像是平时没怎么在正式场合待过,这么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跑了过来。不过,他眼中的关切,还是让我心里一阵小甜蜜。

他笑了笑没有坚持,只是低声道:“别再喝了,那酒是有后劲的。”说完便回了宴席。并不在意别人对他的注目。

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着。在距康熙还有五,六米远时。我停下来按照出行前额娘教的规矩跪下请了安。

站起身来,心里有点忐忑也有点兴奋,康熙皇帝就要和我说话了。在这个时代跟皇帝说话比在21世纪跟主席说话都困难吧。

正在独自YY中,就听到康熙转头对着图尔图说道:“这瑾玉丫头不愧是大草原出来的格格,端的好骑术。在咱们京城可是被一群丫头崇拜的紧呢,就连朕的几个公主都敢拜下风啊。哈哈哈哈”我听着康熙在蒙古部落首领面前笑着,心下里却想。完了,怎么又提骑术这档子事。

就见阿玛复又站了起来笑道:“皇上谬赞了,公主们都是金枝玉叶,我这女儿自小顽劣,怎么能和公主们相提并论,臣只求她平日里少闯些祸就好。”

康熙听了,笑着点点头,嘴里却说:“你这个女儿的骑术,朕三年前在西郊马场可是见识过的,你就不要过谦了”转头看向我道“瑾玉丫头,你这曲子听着新鲜,那词也不是些诗词格律但是却有些道理。你给朕说说看这红尘如何可笑。”

“回皇上,瑾玉只是被今晚的欢乐感染,突然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值得烦恼,人事本已苦长,尘世更是烦杂。很多事情就不要自找烦扰,开心一生岂不最好。”我随口瞎说着。

康熙微微点了点头,却说道:“还是小女儿的心思,整天就想着开心就好。要是朕也这么想,那天下还不乱了套了。”我心里笑了笑,我生活的时代以人为本,想法当然和你们这群古人不同。可是话虽这么说,其实不论哪个时代,能真正笑傲红尘能有几人。我也是应景一唱罢了。于是笑了笑回答:“皇上教训的是,是瑾玉浅薄了,皇上自然是先天下之忧而忧,这也正是万民之福”

我这说得是真心话,康熙的确是一位为心系百姓的圣君。从他数次南巡却从不许官员扰民,就可见一斑。虽然他的用意是为了他爱新觉罗家族的统治笼络民心,百姓却是实实在在的得益。

他满意的点点头道:“这几日,阿哥们的算术师傅跟朕说,十阿哥的几何体做得好极了,”说着他停下来看了十阿哥一眼,我余光看见十阿哥慌忙低下头。心下气到:活该你被骂。

“本来朕的确很生气,可是看了你那些个解法,却发现比那些个洋人教给朕的方法好的多,极为简练。”康熙顿了顿,语气放缓带了些和蔼的味道:“这样吧,今儿也晚了些,明你来朕的帐子里,你给朕好好讲讲。”

我带着笑意,口里恭敬的应承着,眼角却看见十四快要冒火的眼睛,心里不禁有些哀叹。刚才穆赫林扶我起来的一幕,必定是让这十四阿哥大大的不快,希望不会有什么事才好。

离开康熙的宴前,我之前的好心情没了大半。嘱咐喜梅不要跟来,我低头慢慢的朝宴会相反的方向走去。也许我该认真思索一下以后的人生了。

走的有点累,我回头看了看宴会的篝火已经变得星星点点,便席地坐了下来,双手紧抱着双膝,将头偏枕在膝头。闭上眼,心有点累。很想感受一下这空旷的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感到有人坐在身边,我没有起身,就那样侧头看向来人,竟是十三,我借着淡淡的月光看着他。他也望着我,只是突然叹了一口气看向远方的黑暗:“你那日的那些话,我并没有告诉十四弟,还是你自己去跟他说吧。”他顿了顿,“只是十四弟自小好胜,又得皇阿玛欢心,极少有人逆着他。他与你也是有些年头的情分,昨日里我还听十哥说,他去向皇阿玛讨你,只是皇阿玛并未立刻答应他。你要是直白的拒绝了他,怕他是不依的。”

我心下有些忧虑,转过头向远方看去。从他那晚来帐中找我,我就隐约开始担心了,只是我害还以为今晚是乐极生悲,平白没了好心情。原来康熙早就有这心思要见见我了,见见他最疼爱的儿子向他讨要的女人。

我没有说话,只是轻叹了一声,是啊,我该怎么办呢。他转头看着我,伸手揉了揉我的头:“我喜欢你今晚唱的曲子,有放弃世间一切的大气与淡然,却不失妩媚万千的柔情。”我惊讶的看着他,我什么时候和他这么熟了。

看到我惊讶的表情,他挑起眉毛:“怎么,不记得了。我们兄弟之间还是我第一个见到你的。那时你五岁,在你姨娘康亲王福晋的寿筵上,你和康王府的兰欣格格打了一架,被你阿玛训斥,还是十三爷我给你求的请呢。”看我越张越大的嘴,他赖赖一笑,双手放在脑后躺了下来:“小时候你也是十三哥哥,十三哥哥的整天叫着,只是后来。你跟十四弟亲厚,跟我倒是生疏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侧脸看着他,他闭着双眼,似是在感受这夜晚微微的凉风。

回到帐子里,我看见喜梅在弯身整理带来的箱子,试探的问道:“喜梅,嗯,你在我身边几年了?”“格格怎么忘了,自您两岁来到京城奴婢就在您身边伺候着了。”

“哦,哦。那我五岁那年和康王府的格格打架?”

喜梅听到这笑着直起身来,“您问那件事啊,那年奴婢已经十岁了记得可清楚,当时您跟兰欣格格大打出手,把一干人惊的不得了,后来还被老爷狠狠训斥。”

“那十三爷?”

“十三爷?您还记得是十三爷为您求的情?”喜梅差异的问道,复又笑着说:“当时您扑到十三爷怀里痛哭流涕,弄得十三爷一身鼻涕眼泪,十三爷呢像个小大人似的拍着您哄着您,一点都没有生气。当时和您要好的几位格格小姐还拿这事取笑了您好久,说您和这十三爷啊真是投缘。可从不见这十三爷对女孩子这么好声细语过。”

我一头黑线,还有这么档子事?

“只是后来您跟十四爷亲厚了,这十三爷却跟二格格要好了起来。您跟十三爷就越发的生疏了。”喜梅有些唏嘘的说。

我心里一沉,刚刚忘了问他锦瑄的事了。

正琢磨着改天找十三问问锦瑄的事情,帐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喜梅走出帐外,不一会又进了来。“格格,是十四爷身边的小太监。说十四爷有事要见您。”

我心下一紧,又想起今晚十三和我说的话,心里更是烦躁。让喜梅出去告诉小太监说我已经睡下了,打发了他走。我还是得好好想想怎么跟十四说说,让他不要再存着这份心思了。这样不明不白的拖着,对我不利对他也是不好的。

 

天空万里无云,小心翼翼骑在马上的我,仰头看着天空,再次感叹这没有污染的世界。脚下芳草萋萋,不是有些各色野花点缀其中。

今天要行围,我便随着众人一起骑马过来。

远远的看见哥哥奔了过来,笑眯眯的看着我,哥哥今天竟然是一身蒙古男子的装扮,见我惊讶的看着他。他笑笑说:“许久不曾穿过这身衣服了。想我们离开草原时,你不过才两岁,哥哥却已经八岁了,还是喜欢穿成这样。”

看着哥哥脸上的笑容,突然发现平日温温尔雅的哥哥,竟然也有着不羁洒脱的一面,而这份不羁竟然如此适合他。

“哥哥跟我一起吗?”我有些担心自己的处境,毕竟自己的骑术实在是不怎么样,虽然我觉得周围的人可能都是骑术高手,但也不确定是不是有像我这样的二把刀。嗯嗯,我紧紧的攥了攥缰绳,实在是手潮啊。

却见他摇了摇头:“那边八阿哥已经邀我一起,我先答应他了。”

看到我明显有些暗淡的神情,他有些惊讶的笑道:“哥哥可不想在玉儿的骑术面前丢脸,毕竟哥哥可不确定能赢过玉儿。”

我一头黑线,忘了这档子事了,有些讪讪的笑着,看着离去。偷偷抹掉汗水,还是离他们远点,自己遛达吧。

想到这里,故意遣走了一直跟在身后的喜梅。我朝着人少的地方策马走去。一边低声的嘀咕着:“马先生,咱俩好好相处,晚上定有好吃的孝敬啊。”

胯下的面马儿似乎能听懂我的话,只是温顺的向前小跑。我一开始还紧张的握着缰绳,后来发觉自己还是和安全的,便有些怡然自得了。

深呼吸着草原上的真真草香,看看身后远远的人群,我放下心来尽情享受这难得的逍遥。只是自顾自的向前行进。竟没有发现已经到了没有人的地方。

天空是清澈的湛蓝,连一丝云彩都没有。只是高高的盘旋着几只苍鹰。

咦?远处似乎有个人影,我仔细看了看,心里竟然有些欢喜的雀跃,是穆赫林。突然想起昨晚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将我扶起,脸上便有些发烧。

低头想了想,我轻轻的拉了一下缰绳,马儿便小跑着超他过去。

第十章

低头想了想,我轻轻的拉了一下缰绳,马儿便小跑着超他过去。

待到理他大约有二三十米的地方,我看到他一身蒙族男子的骑装坐在马上,双手将一张大弓挽起,拉满,昂首向天。那姿势竟如后羿射日一般让人忍不住顿住呼吸。

我抬头看看天上那盘旋的苍鹰,再看看弯弓的他。忽然间,他将大弓拉到最满,“噌”的一声,那白羽箭便向天际飞去。

我顺着那似要划破天空的白羽箭向天上看去,那白羽箭丝毫不差的射中了那飞的最高的苍鹰。我呆呆的看着下落的苍鹰,这要多大的臂力,和多准确的箭法才能将这飞旋在高空的苍鹰射落,他果真如其其格所说,是草原上最优秀的猎手。

只是,只是那鹰为什么朝我落了下来。看着那似乎有些扑腾的苍鹰好死不死的落到我的头上,我似乎能看到阳光在它铁一般的爪子上折射的光芒。

“啊!”我尖叫一声,双手下意识的扔了缰绳护住脑袋,只是那马儿却也受了惊,双脚直立的站了起来。我被它大力的甩了下去。

就在我准备被摔个七晕八素的时候,却跌进一个胸膛。

待那天旋地转的感觉消失后,我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双盛满担心和歉意的眸子。

待看清我们的姿势后,饶是我思想开放也不禁红了脸,他更是一脸的红晕。

他仰面躺在草地上,而我正趴在他的身上,我们两人的脸相距不到十公分。

我慌忙站起身来,他的从地上起了身,脸上的赧然并没有消掉:“你没事吧,真对不起,没想到会惊着你。”

我迅速的恢复神情,压抑住心中狂跳的心脏。清了清嗓子:“嗯,这鹰是你射下来的?”真是废话,当然是他射下来的,这周围哪还有人。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点了点头:“是我,我想养一只鹰。这才惊了你。”

见他又要道歉,我笑笑止住了他。只不过,我的马刚才被惊跑了。再看看四下无人的草原。看向他。

他的脸更红了,低声说着:“我带你回去吧。”脸上有莫名期待的神情。

我咬了咬嘴唇,忍住内心的喜悦,点了点头。他便咧嘴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

他翻身上马,动作利落潇洒,手伸向我。将手放在他的手心中,感觉他手中的厚茧带来的摩擦,这是一双常年握弓的手。他微一用力便将我戴上马。

他没有紧拉缰绳,只是任由马儿慢慢的向前走着,我坐在他的身前,感觉完全被他高大的身躯笼盖,轻轻的闭上眼睛依在他胸前,便感受到他的气息。咦?心跳的好快,我紧闭着双眼,但是已经忍不住嘴角慢慢上扬。

为什么这段路这么短呢?我睁开眼,已经到了营地,他先翻身下马,又将我扶下马。看着我站在营地里,他笑笑的转身离去了,只是在拐角处转身看了我一眼,见我仍在原地看着他,他的脸似乎又红了。

我心里直乐,真是个单纯的男人。

转身超帐子走去,却碰到十四福晋完颜氏,她嘴上却噙着淡淡的讽刺的笑容。我懒得理她,也不想让她坏了我的好心情,只是装作没有看见的从她身边经过,只是擦肩而过时,她在我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话:“骑术冠绝京城女子的瑾玉格格也需要人扶下马?”言语间似乎在嘲笑我闺阁女子随便与男人同骑。

我撇撇嘴没有理她,心里却恶毒的想着:“嫉妒去吧,女人。”

只是,这倒霉的事情还在后面。刚刚一幕竟然让阿玛看见了,于是乎,乐极生悲的我第一次被阿玛严厉的训斥了。

这一天晚上,我心里烦闷。辗转难眠,竟然到天色微亮才睡着,而且睡得极不安稳。身子还有些发沉,似乎还有点发烧。可能是昨晚在外面时间太长被露水打到了。可刚睡了有两个时辰就被风风火火赶来的其其格给叫了起来。说是要去看他们蒙古最盛大的金刀祭。我原以为蒙古最盛大的赛事是那达慕大会,来了这里才知道这金刀祭是不输于那达慕大会的赛事。这才有了点兴头,其其格又拿来一套据说是她出嫁姐姐的蒙古衣服,说什么也要让我换上。真是好姐妹,有义气,其实我早就想试试了。

其其格在帐子里喝着奶茶,看着喜梅为我梳头,不时间指点一下。喜梅本就是个伶俐丫头,这几天看着这些蒙古姑娘的发式,早就熟记于心。今天又有其其格在旁边指点,自是更加的熟练。只是她看着我因为困顿有点苍白的脸有点担心。

“格格,要不再睡会吧。您看您的脸色,您的身子本就不好,自从…”她的话一下子打住了,脸色变得比我更白。我知道她本想说自从我寻短见后身子就变得不好。我看着她煞白的小脸拍了拍她仍在我肩上的手安慰她,看她脸色和缓了点。我冲他笑了笑,拿起胭脂抹了一点,脸上顿时有了生气。

我换上蒙古长裙,其其格在旁边开心的叫着:“我就知道姐姐穿上我们蒙古的长裙一定好看,可是啊,你太瘦了。这是我二姐姐的衣服。她呀已经是这儿最瘦的姑娘了。可是呢,你穿着她的衣服还是有点晃荡。”

旁边的喜梅在旁边忙着附和:“就是啊,格格。你太瘦了。平时那些个补药您还不愿吃。不过这大红的蒙古袍子还真是好看,映的您的脸儿更俊了。”

我端详了一下镜子中的我,一身大红色滚金边的蒙古长裙,头发散着,只是在两侧梳了四个细细的麻花辩,又在头顶将一绺头发束到另一边,方便带上额饰。这额饰中间是一颗大红色的碧硒,左右两侧是宝蓝色的萤石,我一看见它就喜欢的不得了。喜梅将我齐平的刘海用桂花油梳到两侧,跟蒙古姑娘长直的刘海相比更加的有一份妩媚,我简直爱极了这个发型。

只是总觉得这个额饰看起来有点太贵重了,我转身看向其其格,指了指额饰道:“这么贵重的东西,就这么给我戴着,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姐姐戴着好看的紧呢,这个啊,是贵重。但是姐姐戴着才能让他更贵重。不过今儿个可就会有人挪不开眼了。哈哈”说罢她自知打趣我罪孽深重,等我佯怒,她已经跑到帐外去了。

我步出帐外,心情好了一些。呵呵,女人都是有虚荣心滴,谁不想在别人眼前特别是喜欢的人面前漂漂亮亮的呢。笑嘻嘻的上前挽起仍在偷笑的其其格的手,我一挑眉毛拉着她朝金刀祭的所在走去,其其格看到我全无半点羞涩,不禁有点愣住了。我得意瞥了她一眼,“其其格,今儿姐姐教你一句至理名言‘水至清则无鱼,脸皮厚则无敌’…”说完后就看见其其格茫然的点了点头,估计是前半句把她弄糊涂了,没理会到后半句…

一路上,遇到我们的牧民们都有些惊讶但赞赏的看着我,让我感觉有点怪怪的。我疑惑的问其其格:“我看起来很奇怪吗?”“哪有”其其格赶忙答到:“他们是看到你穿着蒙古的袍子感到惊奇。”我虽然感到疑惑,但也说不出所以然,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我们去的已然有些晚了,一些个重要人物已经落座了。看见了十四有些惊艳但有些气恼的神情,他可能因为昨晚我没有赴约在生气。转头又看见十三笑着欣赏的点点头,看见十阿哥竖起大拇指。我朝摆出“V“字手势,就看到十三疑惑的神情,而知道含义的十阿哥也打出手势。

我和其其格坐到边座,就听坐的最近的十阿哥打趣其其格,“其其格,你这整天和我们大清的女巴图鲁在一起,学到了点什么啊。”这十阿哥和其其格平日里倒是走的挺近,两人都是直爽的性子。只是我听到那“女巴图鲁”四个字,朝他重重的翻了个白眼,十大爷,你能不能忘了这四个字啊,余光看见十三忍笑的神情,不禁有点讪讪。

其其格倒是意兴盎然的跟十阿哥说着:“瑾玉姐姐教了其其格好多东西。有唐诗宋词,还有那个叫纳兰容若的词。”看着十阿哥惊讶的神情,我心下得意,姑娘我可不是只懂算术。

“啊,对了。刚刚姐姐还教了我一句至理名言,怎么说来着。哦,对了‘水至清则无鱼,脸皮厚则无敌’”

“噗,”的一声,十三的一口茶喷了一半出来,另一半把他呛着了,他一边笑着一边咳着,手颤抖的指着我。十阿哥的笑声更是穿透云霄,一边笑还一边捶着桌子。就连刚刚一脸怒气的十四,脸上也带了丝丝笑意。

我黑着脸看向这群家伙,其其格完全蒙了,诺诺的问:“怎么了,难道不对吗?”

“对对对,简直太对了,千古至理名言啊,你瑾玉姐姐完全领悟到了这句话的神髓。事事必按这句话要求自己…哈哈哈哈”十阿哥说完又是一阵狂笑。

我很恨的看着他,又不能反驳,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一阵喧哗响起,我的注意力转回到金刀祭的赛台上,经过刚刚的比试,最终挑战上届金刀勇士的优胜者决出来了,休息了片刻,已经登上赛台,就等上届金刀勇士登台。

我怔怔的看着穆赫林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登上赛台,竟然是他,那个看我时有着赧红脸色的纯真男子。我看着他一身白色劲装,脸上闪现的是那种不张扬但却自信的神采。他的身形本就硕长,甚至比我高出一头。如今站在那一人高的赛台上,更是顶天立地的一个男子。也许是因为每次见他,他或痴迷,或局促,或温柔。所以我竟没看到他如此风发的一面,如今看来也许这才是他真正的本色。却记起那天其其格对我说全部落的女子都心仪于他,我现在终于明白了。这样一个男子,如何让人不爱。

似是感受到我的目光,他竟然径直的看向我,眼神中是惊讶,脸上却是欣喜的神色。他猛的看向对手,刚刚那种风情云淡的自信依然被势在必得的气势所代替。

周围是一片的欢呼声和加油声。其其格在旁边拼命地为他加油 。我依旧怔怔的看着他,直到他获胜后大步的向我走来,才回过神来。看着他双手捧到我眼前的金刀,下意识的接住,却看到他眼神中的狂喜,周围的已经欢呼了起来。我仍在茫然中,眼角却瞥到十四猛的站了起来。

第十一章

我茫然的接过穆赫林递过来的金刀,不明所以的转头看向旁边已经喜笑颜开的其其格,眼角却瞥到十四猛然的站起身来。

“十四弟!”一个冷峻的声音突的响起,声音不大,但里面那不容置疑的严厉成功的让十四生生顿住了,更让我心里一颤。我直觉的不敢回头看八阿哥的表情,他的声音却又淡然下来:“你媳妇刚才被马惊着了,德娘娘让你去看看。”

听到身后十四愤怒离去的脚步声,我心下还有些惊慌。这时一个念头从脑中闪过,枉我两世为人,自认为颇有见识,怎么竟没有看出这金刀的含义。这金刀必定是这草原上男子送与女子最贵重的定情之物。

一时间,我的心中只剩下满心的喜悦。这一刻我的脑子里没有皇子阿哥,没有皇上指婚,没有阿玛家族,只有穆赫林溢于言表的柔情。心里的喜悦变成脸上真心的笑容。

“啊!”我惊讶的看着穆赫林把我打横抱起,身后传来蒙古青年男子更响的起哄声音。我慌乱的勾住他的脖颈。第一次,我们两个之间脸红的是我一个人,而他一脸的骄傲,眼里的灼灼的激情滚烫着我的心。我把脸埋在他胸前不敢看四周低声道:“快把我放下来。”却听到他低声的笑着,胸腔有些微微的振着。

他把我放下,纵身上马,抄手将我拉上了马,我们共乘一骑,在草原上狂奔着。他左手紧搂着我,右手握着缰绳。我闭上眼感受这疾驰的快感,耳边是呼呼而过的风声,更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要是能永远在这蓝天白云的草原上策马奔驰,那该有多好。

许久,他扶我下马。牵着我的手,在这大草原上漫步的走着。“玉儿。”他低头轻声唤我,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玉儿。”可是我心里却不愿他这般唤我。

“叫我堇儿。”我低头道,脸上仍是火热的,不敢抬头看他。

“堇儿。”他站到我面前,一只手轻轻的抬起我的下巴。“我的堇儿。”他就那么直直的看着我,眼中的万千柔情像是要把我融化,“你可知道,你的这一身红色袍子正是我蒙古女子的嫁衣,你额间的额饰正是我去世母亲留给我妻子的礼物。”我惊讶的望着他。“你可知方才我有多担心你不愿接过那金刀,我…去向你阿玛提亲可好?”

“好。”我痴痴的望着他,轻轻的说。没等我看清楚他眼中的炙热,他的双手已经一把揽住我的腰,让我紧贴在他的胸膛,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他灼热的唇已经覆上我的。舌尖在我的唇上滑过,顶开我的贝齿与我的唇纠缠起来,引起我一阵微颤,我双手勾住他的脖颈,本能的回应着。他在我唇边喃喃道:“我的紫霞仙子,今晚,我就去向你阿玛提亲。”

我知道我是自私的,他去向阿玛提亲,会让疼爱我的阿玛为难。也许更会让他自己陷进麻烦中,可是穆赫林,我心中默默的对他说:不管以后的日子有多难走,我陪你一起走,不管困难有多多,我陪你一起面对。只要你永远不要放弃我。

傍晚,我跟在奉旨传我的小太监身后,走到康熙的帐子前。小太监躬了躬身报道:“瑾玉格格到了。”我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撩起帐帘走了进去。我缓缓的放下帐帘,转过身去却看见十四独自站在帐中。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我,我心里泛起阵阵寒意。

稍稍避开他的目光,我轻声道:“我以为是皇上召见。”半响听到他沉沉的声音:“皇阿玛在和图尔图议事。”

帐子里一阵让人难耐的沉默,今日本就有些不适的我,白天又和穆赫林一阵策马狂奔。这时更加有些昏沉。也罢,今天就和他把话说清楚。我鼓起勇气抬起头,直视着他望着我的眼睛,刻意忽略他眼中的伤痛。

“十四爷…”我话刚出口,就被他紧紧拥进怀里。“玉儿,我的玉儿。我错了,真的错了,你不要离开我,你如何罚我都好,就是不要离开我。”他口中有我从来没有听过的悲伤,他一直是骄傲的。他是个连道歉都骄傲着的人。可是现在,他却用无比悲伤的语气告诉我他错了。

只可惜,这句话终究说得太迟了。他与瑾玉之间相隔的已是万丈红尘。如果他能早一点。我心下摇头,怎么忘了,生离死别是世上最无奈的事情,永远只有可是,没有如果。

可是一想到瑾玉用最后残存的灵魂对我说出“值得”二字。那天对十三的那番话,我就无法对他说出口。因为知道瑾玉一定会原谅他,因为知道瑾玉宁愿放弃自己也不愿放弃他的爱。

心中百转千回,万般思量。到嘴边只是一句话:“十四爷,您就当瑾玉已经死了吧。”他的身体猛然一僵,我甚至能感到他浑身的怒气,半响,他低头缓缓的伏在我的耳边,一字一字的说“你。休。想。”语气中的绝望与不顾一切让我浑身发冷。

他猛然推开我,转身大步走出帐外。我被他这一推,更加的晕眩。强忍住不适,我也走出帐外,却看见站在帐外的哥哥。我冲他虚弱一笑,他忙扶住我。看向我的眼中满是担心。“阿玛在等你。”我点了点头,这些困难是一开始就明白的,不是吗?所以该面对的我一定要勇敢的去面对。这是我心里对穆赫林的承诺。

走到阿玛帐外,我轻轻推开哥哥。看见哥哥眼中的担心,我轻轻摇了摇头,就别让阿玛更加担心了。我走进帐内,走到阿玛身旁,他有些疲倦的指了指身边的椅子让我坐下。

“玉儿,还记得那晚阿玛对你说得话吗?”“记得的”我抬头看向阿玛,“可是阿玛,这是玉儿的幸福啊。玉儿不想一辈子和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

“玉儿,你怎么会这么天真。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的幸福怎由得你来挑选。今晚,皇上让十四阿哥见你,明摆着就是让你好自为之。他不直接点破你,就是给你个机会,一个让你自己纠正错误的机会。”

“阿玛。”我打断他的话,我不想听这些。康熙想让我主动放弃,这是不可能的。我是一定要争取的。“穆赫林说今晚来找您提亲。您答应吗?”我看着阿玛的眼睛问道,我必须得到他的支持。这一刻,我紧张的看着他。背后甚至冒出丝丝冷汗,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阿玛看了我一眼,眉头皱的更紧了,道:“你以为今晚皇上和图尔图议的是什么事。”看到我突然苍白起来的脸,他继续说道:“你还认为他会来提亲吗?”

我身子摇晃了一下,没想到得到的竟是这么一句回答。可是想起今天下午他温柔的在我耳边说的话,不禁挺起腰,倔强的看向阿玛,“他说过他今晚回来,我相信他。”

阿玛深深看了我一眼,再也没有说话。我们就在这静静的等着,直到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他还是没有来。我木然的站起身,走出帐外。清晨的空气微微的有些凉意,身心的疲惫和阵阵的晕眩却让我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软软的倒下了,最后只听见哥哥的一声惊呼,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昏昏沉沉的躺着,浑身感到难耐的灼热,头痛欲裂。突然一只微凉的手覆在我的额头,凉凉的缓解了我额头的灼热。舒服了很多,我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却抵不住浓浓的困倦,沉睡过去。

再次醒来,却看见喜梅的其其格在我榻前担忧的望着我。“瑾玉姐姐,哥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