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部受伤,医生正在抢救。”陈晋南三十多年的人生一直顺风顺水,从未想过在爱情上受到如此折磨,更想不到会在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面前矮了三分。

陈家欠这母女三人的债生生让他又添上了一笔。

“你这个坏蛋,都是你害她的!”以璨突然爆发,一双圆眼睛瞪得像要吃人,对着陈晋南就扑了过去。

程中谦早就有预感这丫头会发怒,一看情况不妙,急忙上前抱住她。周围还有几位B市领导,让这头小豹子扑上去绝对没好果子吃,要是在陈晋南脸上划几道痕迹估计要上晚间新闻了。

可没想到以璨实在是气红了眼,被程中谦抓住,便扬起脚朝陈晋南狠狠地踢了过去。陈晋南没防备正被踢中小腿,疼得闷哼一声。

这丫头的蹄子挺好使啊,一火起来就踢人。程中谦早被这丫头踢过一次,哪能不知道她的狠劲!可这疼还是次要的,这也太不给陈市长的面子了啊。

“你属驴的啊!专会踢人!”程中谦终于火大了,大手一用力,将以璨拎得两脚离了地,到了五米外。可他话音刚落,就觉小腿猛地刺疼,自己也挨了两脚。

“我就踢了,怎么的!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你们自找的!”话刚喊完,豆大的眼泪已经从她眼里滚了出来,却倔强地咬着唇不哭出声。

“好,是我自找的,我该踢。不过这里是医院,童童正在里面抢救,咱别吵,安静地等消息好吗?”程中谦一边说着,一边给陈晋南使眼色,让他避一避,自己手下暗暗用力,将以璨带到稍远的地方,又掏出口袋里的棉手帕给她擦脸。

以璨是从片场被他直接带到机场的,片场灯光多,空调又没开足,进去没多久就一身汗,而这一路提心吊胆又怕又累,小脸儿早就汗水泪水糊得不成样子了,此时发泄一通,觉得又累又乏,身子软软地瘫倒在了程中谦的怀里,抹得他昂贵的西装全是鼻涕眼泪。

程中谦又心疼又着急,扶着她在一个椅子上坐下,将她紧紧搂在了怀里。

“别急,豫北大哥带了北京最好的医生来,不会有问题的。”嘴里这样安慰,但程中谦知道,如果童童真有什么问题,这丫头没准要和陈晋南拼命。

事实上,他们并没有等多久,在下午的时候抢救室便传来消息,人已经醒过来了。

到以璨进去看到童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小丫头脑袋上的头发已经被剃光,包得只剩下一双大眼睛,她呆呆地看着以璨,嘴角抽动着,却叫不出“姐姐”来。以璨扑上前去握住她冰凉的手,又心疼又生气,眼泪流出的瞬间嘴里的话如爆豆子一样嚷出来。

“你是傻了吗?跑那么远,你要让妈妈担心死吗?你这白眼狼哪怕给我知道一下也好啊。你还疼不疼?头晕吗?”

看妹妹只是满眼含泪说不出话来,以璨才住了嘴,紧张兮兮地把她身上各处都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别的地方都没事吧?”

看到妹妹摇头,这才放心,坐在旁边守着妹妹。

“妈妈……”童童嘴唇微动,轻轻吐出两个字。

“妈妈还不知道,你放心,等你好些再告诉她。”

这妹妹是她留给妈妈的小棉袄,陈晋南这混蛋要是有一点让童童不好,她发誓要让他一辈子都不好!

童童身世可怜,刚刚出生母亲就离世,当陈晋南找上门的时候,以璨和妈妈都以为他是童童的亲叔叔,便没有阻止这个男人的接近,谁知道当年她的生母丁佳欣另有所爱,乌龙的结果是,陈晋南陷入情网难以自拔,却是遭到陈家父母的反对。加上身份、地位和年龄的距离,童童终于不堪压力而离家出走。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与以璨没多大关系,童童几乎被陈晋南完全隔离开来,那宝贝的样子让她感到阵阵肉麻。最让以璨接受不了的是,程中谦期期艾艾地告诉她,那个总扒在ICU窗口往病房里看的严肃中年男人,竟然是童童的亲生父亲。

以璨不由又火大起来,忍不住恨恨地骂,却被程中谦捂嘴拉走。

怕林子叶受惊身体抗不住,陈晋南决定缓两天再通知她,因此以璨暂时不能回家,程中谦便假公济私地将以璨带到丽芳酒店。

“滚开!”一直被挟持到酒店套房,以璨才有空怒目而视。

他明明有车子,却让陈晋南的秘书徐光忻亲自开车送他们,那徐大秘也不知道抽什么风,明明以前叫她以璨很顺溜的,今天却从头到尾都恭敬地称她苏小姐,让她有火不好意思发出来。

到了酒店,以璨的腿还没抬起来,这家伙便举手投降:“我错了,别再踢了,上次踢的瘀青没退呢。”

这丫头的火爆脾气也不知道像了谁。苏航那个窝囊的男人一脚踹不出个屁来,林子叶个性爽直却也不似她这样急躁。

以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心里琢磨着,这人怎么长本事了,竟然学会示弱了?

“别跟着陈晋南学怀柔政策,我不是林欣童。”

这两天程中谦也有些累了,被以璨讽刺,也只是抿着唇看她,安静地等她发完脾气。

“程中谦,别用这样委屈的眼神看着我,我说过我们两清了。”以璨觉得,从童童出事后她的警惕性放松了,程中谦想趁机混水摸鱼。

“以璨,你觉得,我们之间能算得清吗?”大约程中谦最后悔的,就是他曾说过“肉偿”这句话。当时他也是被气懵了想教训她一下,谁知道自食恶果。

“怎么,你觉得我还得不够?”以璨双眼一眯,浑身的毛又竖了起来。

这样的以璨让程中谦气馁:“你明白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觉得还清了就好。”以璨的目光盯着窗外的霓虹灯显得迷离,“你回北京做你的程二少,我会留在这里守着妈妈,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还有,不要再跟着我,不要再派人监视我。”以璨想起那个矮瘦的男人,脖子一阵发凉。

能在第一时间在片场找到她,这让她明白那个总是碰巧出现在她面前的矮瘦子是谁了,她自以为逃开了,却不知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程中谦,我知道我不配进程家,我也对你爷爷发过誓,我不会言而无信。”

程父因为她退下来是事实,他的父母因为她差点离婚也是真的,程老爷子说因为她程家家宅不宁并不夸张,她当时也确实利用了程中谦惩罚孙氏母女。如果她以后进了程家门,自己都觉得抬不起头来。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说了算,与程家没有关系。”就算是被利用,他也是心甘心情愿。

他事后才想清楚,自己恼怒的并不是她对他的隐瞒,也不是她对他的利用,而是由此知道她并没有爱上自己,所以他才拼了命想要留住她。

可惜她就像握在手中的沙,抓得越紧,反而越是漏掉了。

“我会留在B市,守着妈妈和童童,我不会再让妈妈担心。”以璨轻轻地说。

这两天她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捐赠事件是孙家送上门来给她报复的机会,只是她没想到,孙氏母女比她想象的更跋扈不讲理,她也明白了妈妈在当年被逼离婚的真相。可当她把孙婉琼判刑的消息告诉妈妈的时候,林子叶的反应并没有一点喜悦,半天才缓缓地说:“以璨,妈妈这一生最关心的是你和童童是否平安顺利快乐,别人的一切都与我没什么关系,你也不必执着于一件事弄脏了自己的手。”

妈妈的话终于让她明白,为什么见到苏泽炜时她会那么震惊,因为那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浓眉,像一把刀一样,割得她肉疼。

人大概就是这样长大的吧,学会放手,学会平淡地看待一切。

以璨终于没有再回到天意公司。

当她知道肖教授介绍她去天意公司也有程中谦在背后推波助澜后,她忽然对自己失去了所有的信心。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给一向对自己很照顾的师兄发了一封辞职信。

于丹阳在电话里说,东西先放在这里吧,如果你想回来,至少还有我在这里等你。

以璨听出她声音里的异样,不想让她再说伤心的话,便匆匆道别。

未来的事情她不愿意想得太远,她只想暂时给自己找一个空间,让自己安定下来,也让自己的生活回归到原有的轨迹。

☆、第59章 结尾章3

在原来南山里那一片老房子有一条老巷叫青竹巷,全是沿坡建起的日式小楼,深秋的季节里,小巷两侧的石壁上爬满了浓绿的秋藤,牵牛花偶尔会从深绿的叶片丛中探出头来点缀一抹姹紫嫣红。

马爷爷就住在半坡上那栋的一楼,以璨下了公交车站往坡上走二十米就到了。

进到屋子里后,破旧的地板踩上去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昏暗的光线中,马爷爷正坐在窗下的案台前捏“八仙过海”。

马爷爷是以璨小学同学的爷爷,是B市有名的民间手艺人,人称“面人马”。以璨在很小的时候曾跟同学来过这里看马爷爷捏面人。马爷爷那双粗糙的大手使起各种小剪子、刀子、小棍子十分灵活,一块半干不湿的面团在他手里便成了栩栩如生的人物,让以璨又喜欢又好奇。她曾跟着马爷爷学过两天,后来学习累就放弃了,多年也没再来过。那几天她闲着没事,便试着过来找找看,不想马爷爷仍住在这条巷子里。

马爷爷还记得她小时候跟孙女来过这里的事。

“现在愿意学这行的孩子不多了,你要是愿意学,爷爷就教你。”马爷爷很遗憾,她自己孙女去学了外语回来给洋鬼子打工,死也不愿意跟他学捏面人,难得以璨喜欢他的活计,他只当是孙女回来了。

这里的氛围让以璨恍惚觉得回到了小时候,亲切而勾人回忆。她硬是交给了马爷爷一笔学费,算是正式拜师了。

捏面人的面就是普通吃的面,只不过为了让面保持着柔软又不立即干掉,在面里加了一些特殊材料。她每天看到马爷爷放在台板上那一排排捏好的小丑和戏装,只觉得又回到了儿时听妈妈讲童话的时间。

目前她不想立即工作,只想做些自己喜欢的事,调整自己的心态。

童童伤好了以后,已经回到学校上课了,目前与陈晋南的感情一日千里。以璨有些回避在家,她除了来马爷爷这里,余下的时候大多会去书店或看电影,晚上也会去一些小剧场看看折子戏什么的,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一些前卫的舞台剧也能让她坐上半天。

这样的日子平和而安详,她有点怀疑自己是否会真的像肖教授说的那样,失去了斗志。

今年的秋天仿佛天漏了似的,B市的雨总是下个不停,早上出来时她没带伞,从电影院出来后,看看大雨仍没停下来的意思,便钻进一个便利店躲雨。

旁边一对恋人大概也是刚从电影院里出来,正在议论片子里的男主角:“罗伯特帕丁森虽然很帅,但是他表演中的温柔却破坏了男人的性感。”

男生不同意:“你们女生不是更喜欢温柔善良的男人吗?”

“当然是。”女生马上接过话头,“我是从纯美学角度来说的。”

以璨听出女生的意思是这男主帅得有点娘娘腔,少了些雄性的美。但为了顺从男友的思维便扯上了美学,撇清了自己。

以璨不由得想起那个人。

从纯美学角度,他确实长得太漂亮了些,但他真的很性感。

他的怀抱,也很让人怀念。

猛然间,她惊觉到自己回家已经两个多月了,而那人自离开以后,便再没有了联系。

那天她捏“鹊桥相会”,下意识就把牛郎捏成了剑眉凤目。

马爷爷端详了一下说,牛郎是个聪明忠厚的放牛娃,不能貌比潘安。

以璨便给捏帅了的牛郎改了发型,穿上了西装。

当她捏的系列西装面人排满了案台的时候,马爷爷摇头笑着说,如果她累了,可以休息几天再来。

以璨怔怔的瞪着那排穿着西装剑眉凤目的小面人儿,突然泪流满面。

原本是把他当做一把复仇的得剑,却不料最后伤的竟是自己。

当手里的电话响起来的时候,以璨突然心慌的厉害,她瞪着手机屏幕呆了半晌才滑开了接听键。

来电显示是童童的名字,应该是她提醒自己回家喝汤:“是不是把妈妈做的好东西偷吃完了才想起老姐?”

可没等她把话说完,耳朵里便听到童童焦急的声音:“姐!程大哥失踪了!”

“你说什么?”以璨没听明白,她一下子还弄不懂这失踪是什么含义。

“梅花岛那边出了事故,程大哥坠海失踪了!”

这句话以璨足足用了两分钟才算彻底反应过来,而且当她回过神时,人已经冲到了街口,招手拦出租车。

以璨站在大雨里等了十几分钟,才遇到一个顺路拼车的将她载到小区门口。下了车一口气回家,家里却只有妈妈一个人,童童根本不在。

“出了什么事?怎么淋雨了?”林子叶看到女儿落汤鸡一样慌张地冲进家门,吓了一跳。

“没关系,我有急事。”以璨抹了把脸,回房间换了件厚一点的衣服便又要出了门。

童童伤好后回到学校,有时候会住在Z大对面的公寓里,那里是陈晋南在Z大暂住的宿舍。刚刚她太匆忙没来得及问童童在哪里,现在想起她一定是在那里得到的消息。

“这么大的雨干吗急着出去?”林子叶看看外面的天,不放心地喊住她。

“我有事要找童童。”以璨不敢说实话,只扔下这句便跑出家门。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车非常不好打,也幸亏是周末,她又等了十几分钟才堵了一辆刚下客的出租车,到了Z大公寓,童童正急得满地转圈。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具本我不太清楚,只听说程大哥坠海失踪,陈晋南刚刚已经赶去了枥县!”

“我要过去!”以璨突然有股说不出的恐惧,她抓住童童的手,紧张得透不过气来。

她忽然想起之前做过的那个梦。

梅子岛上,她和童童手拉着手在海边跑,漫天的巨浪打过来,冰凉的海水慢慢浸透全身,令人窒息。

“童童,帮我想办法,我要去,我要上梅花岛……”以璨声音抖的说不成句子,紧紧握着童童的手冷得没有一丝丝温度。

“姐,姐!你别急,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你想办法。”童童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一向强势的以璨这般彷徨无助。

童童将以璨摁在沙发上坐下,自己跑到书房去打电话,过了一会儿便急急出来:“马上就有车来送你去,别急。”

童童受伤后剃光的头发刚长出不长,在家也没带那个小绒线帽,短短的头发让她看起来像个清透的小男生。此刻在以璨看来,她却成了自己唯一的依靠:“先不要告诉妈妈,如果她问起来,就说北京那边有急事要我回去一趟。”

“我知道,你快准备一下,车马上就到。”

陈晋南今天本是要到Z大给自己带的博士生上课,接到报告后要了直升机直接飞了过去的。

雨太大,高速路即使不封闭也会限速。

且不说程中谦是他最好的兄弟,在他辖区内出了这种事故,作为市长也要第一时间赶赴现场。这个男人在工作的时候不允许有任何干扰,童童只能暗暗为他担心。

“我下去等车!”听说有车子来接,以璨答应了一声便跑下楼,刚出大堂便看到一辆越野车急驰过来,划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停在了她的身旁。

“苏小姐!”司机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看以璨犹豫,那人便急忙解释,“是徐秘书长要我来接您。”

以璨一听便知童童找了陈晋南的秘书徐光忻,立即拉开车门跳了上去。车子在绕了几条小路很快就上了高架桥,进入高速公路后便全速往枥县驰去。

这个司机也是市政府的,像是了解一些情况,断断续续地告诉了以璨事发的经过。

自从市里决定梅花岛全面开发,岛上的基础设施建设便提上了日程,光纤入岛和岛上的输电工程在同时进行改造,以配合程氏后面的工程全面展开。工程早在一个月前开始动工,施工船今天在工作时与一艘渔船相撞。

由于今天一早就是大雾,事发海域能见度小于100米,施工方为了赶工期属于违章作业状态。当时两船相隔不到不到二百米,等发现情况不对想改变航向已经来不及了,渔船快速被撞翻,三名渔民落入海里,被施工船救起两名,一名失踪。而施工船方也有两名人员掉到海里,救起一名,失踪一名。

事发后施工船迅速将情况上报,而正在梅花岛视察工程的程中谦得知这一情况后,立即命令向有关方面请求救援。当时施工船也受损严重,船上有施工方人员和程氏的员工二十多人,此时情绪极为不稳定,程中谦立即乘一艘快艇使向出事海域赶去。却不料,海上大雾还没有完全散去,起风后又下起暴雨,快艇在离事故海域不远处触礁翻沉,程中谦坠海失踪。

以璨到达枥县的时候,暴雨仍未停止,枥县县委招待所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除了国家海上搜救中心就近派出了搜救船只外,海军基地出动了两艘护卫舰和两架舰载直升机参与了搜救,另外B市也出动了两架警用直升机,由搜救中心统一指挥在海面搜索。

可从出事到目前已经五个小时过去了,雨仍没停,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更增加了搜救的难度。

陈晋南在晚上七点时被一架直升机从搜救舰上送回枥县,他直奔县委招待所。因为程中谦的大哥程中皓陪着田丽芳过来了。

以璨正陪着脸色惨白的田丽芳在房间,看到陈晋南进来,马上站了起来。

“田阿姨。”陈晋南先去和程中皓见面沟通了情况,才赶过来看望田丽芳。

“晋南!”田丽芳是看着陈晋南长大的,在他面前根本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像是看到了亲人一样拉着他的手痛哭起来。

“阿姨,您别急,边防部队和海警都赶到了,海军基地又增派了力量扩大了搜寻范围,很快就会有消息的。”陈晋南当然知道现在任何安慰的话对一个母亲来说都是多余的,他只能报告自己为搜寻所做出的努力。

田丽芳没什么精神和他多客套,她接过以璨递过来的毛巾擦了脸,然后便疲惫地靠在了沙发上。以璨突然想到很久之前,她和程中谦在那个小岛上躲避冰雹的时候,他紧紧抱着她,怕风雨水浇到她的身上的情景。直到如今,她仍能感受到冰冷的雨水浇在身上的不适感。

十月的海水已经很冰冷了,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了。茫茫大海中,他会漂到哪里?他会不会想起她?

以璨忽然非常非常后悔。

如果她不离开程氏,这个时候一定也会在梅花岛吧?如果她仍在梅花岛,她一定会拼命拦住他,不让他乘快艇出海的。至少,他出事的时候,她会陪伴在他的身边。

她突然发现,在灾难面前,她所谓的自尊与仇恨都失去了意义,她愿意承受一切责难,唯有祈求他平安回来就好。

大约晚上九点钟的时候,以璨隐约听到指挥部传来消息,找到了一具遇难者遗体。

突然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以璨只觉得青天霹雳,随之而来的疼痛弥漫全身,挖心掏肝的疼,最后疼得麻木了,在觉得要失去知觉的时候,她的手被人紧紧握住了。

她有些迟钝地转过头,看到了一张线条冷硬的脸。

“晓非姐。”以璨低声招呼她,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的厉害。

爱上同一个男人的两个女人,在遇到灾难的时候,往往会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忽然迁怒,将不幸发泄到对方身上;另一种是被悲痛突然拉近了距离,会彼此安慰,以期待那微弱的希望出现。

以璨和刘晓非就是后一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