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宫,她吩咐侍卫和婢女,“到楚河郡去。”

她那贴身侍女一惊,“夫人,为何要到楚河郡去?”

连月淡淡看着远方,连玉去了楚河郡,魏无烟要追,自是到那里去了,更不消说霍长安!

……

同晚,宫中又一辆马车悄悄出了皇城,却和连月马车的方向背道而驰,往另一方向而去。

京郊客栈,连下两天的雨水止歇。

双城揽了包袱,踏出了两天不曾的踏出过的门。

门外兵卫看她行装竟似是要出远门,都是一惊,“姑.娘这是要上哪里去?”

“岷山郡。”

双城朱唇轻启,众兵士却是更惊,几人立下齐声道:“主上让姑.娘留在此地等他归来,请姑.娘莫要为难卑职。”

天地间一片水墨仿佛晕染在双城眼中,她轻声道:“这世间人人皆为难于我,我为何要给你们行方便?”

为首头目向她身旁兵卫使了个眼色,本拟拼着冒犯将这女子擒下,回头再向皇上请罪,这位姑.娘的安全是皇上亲自交待过的——哪知,眼前银光一闪,这女子已持一柄匕首横于颈上,她目光亦冰冷慑人,“你们若不能护送我到岷山郡去,那末,我自己去,但你们若想拦我,我便立刻自裁,看他回来你们能不能交差。”

众人大吃一惊,双城心下却笑的如花微颤,“连玉,你从楚河郡回来的时候,知我到了权非同身边,会紧张吗,会去寻我吗?我不想让你为难,可亦绝不愿意看你爱上一个替身,哪怕,她只是我的替身。”

——

149 第二国案:她的悲哀

我呢,又是谁的替身?阿萝吗?我该是谁?

连欣出宫的同天,素珍去了提刑府办案,众人平日无事却是不过去的,让人担心的是,这一晚,她竟很晚未归茕。shu酯駡簟

众人正琢磨着去寻,有衙差送信过来,说是李大人命交给诸位公子的。

无情皱眉拆信,追命嘀咕,“她又整什么幺蛾子?”

开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我外出数天,勿念呐。

“这怀素随驾出宫,因身体不爽被皇上遣回休养,现下又要到哪里去了?”铁手也是拧眉,对家中这顽劣的家伙大为恼火。

“无情,你倒是说句话呀,一起批批这李怀素,可还当我们是朋友了?”追命微微冷笑。

小周这时却是冲冷血开火,“喂,冰块,李怀素哪里去了?”

冷血冷冷道:“我怎么知道,我出去找她,你们自便罢。”

众人都看出冷血那浑身冷冽如霜的情绪,还有他衣侧握得死紧的双拳。

冷血几乎立刻出了府,一头扎进茫茫夜色之中。

小周瞥向无情,似笑非笑,“你说怀素会去哪里了?”

铁手和追命难得见无情笑了,目光却是极冷,他平日只是疏离,甚少像此时一样,两人都有些吃惊,只听得他道:“正想向周师爷请教呢。”

……

后来,冷血一直没有回来。

因怀素是自发失踪,众人虽顾虑他伤势方愈,但不至于太担心,纷纷猜测了下他的去处,便回房歇下了。当然,这个纷纷,实是追命独揽,无情和小周基本不怎么说话,铁手向来是听话干活那个。

这个大家庭宛似开始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裂痕。

夜半时分,府上各个房间灯火依次熄灭。

唯独无情房中依然璀璨。

他倚坐在床.上,一腿平平伸展着,一腿微微弯起,美丽如晶石的眸子微微张阖着,似在思考着什么要紧之事,闲置在膝上的五指却是紧紧拢攥着。桌上灯火明艳,却洞不穿他眼中仿佛千年不化的霜寒之意。

那是杀气。

突然,一阵敲门声将他的思绪打断,他淡淡说了句:“请进。”

来人分明不是个客气人,从那门板撞击响亮的声音便可知道。

进来的是小周,他微微挑眉看着无情,“你行呀,这明晃晃的灯火你自己照着不烦么?”

“阁下半夜到我房中就是要说这么一些有的没的?”无情轻声说着,语气不无嘲讽。

小周却是视而不见,笑道:“我们都在等对方先出去。也罢,这次我认输,我不和你耗,先出去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想想是追踪我较好还是怀素较好呢?”

无情一怔,似乎没想到这人倒是“坦诚”,灯火下,将门口少年映得清秀明媚,像朵花,是个让人想将之置诸死地、又不免微生可惜之感的对手。

他唇边泛起一丝笑意,“追踪怀素?我看这府里最可疑的就是你,你说呢?”

“哦?”

小周扬扬眉,眸光乌亮逼人,一笑之间,缓缓离去。

无情微微冷笑,随之亦是一跃而起,伸手一弹,“噗”的一声将灯火掸灭,竟是尾随而去,毫不忌讳。

二人离去不久,有府中起来小解的小厮只见大门“吱”的一声大开,他一惊,正想喝问“什么人”,却见进来的正是那冷血少爷。

冷血朝他点点头,回房去了。

房中漆黑,他却仿如长了眼睛似的,一下将灯火捻亮,只见桌旁竟似笑非笑的坐着一个人。

正是已失踪一天的素珍。

素珍笑问,“怎样?”

“我一直藏在对面屋檐上,看的清楚,一前一后出去了。”

“什么方向?”

“西北方。”

“嗯,”素珍轻轻点头,“这去处可是有学问,岷山郡在东,楚河郡在南,即是说权非同在东,连玉面上在南,这二人去的却是西北方……”

她笑了一下,伸手揉揉疲惫的眉心,“棘手啊棘手,两个都奸猾的泥鳅似的,若其中有连玉的人,和连玉交换过信息,该猜我是往岷山郡而去才是,因为我此前向连玉提出过,想随他密赴岷山。好家伙,这下两人都往西北方向去了,以图混淆对方视线。”

冷血问道:“你今天弄这一出,假装回衙门办公,转身就从后门回来藏进我房中,为的是要查出他们谁是细作?”

素珍摇头,“我也想查,但现下不是时候,我暂无精力为之,让他们先相互制衡着,这是我从连玉那里学的。”

冷血一诧,“皇帝那里?”

“嗯,高朝义和李兆廷之间就是好例子。我将他们先引出去,为的是后发制人,以退为进。”

“以退为进便罢,后发制人是什么理儿?”

冷血微微冷笑。

素珍却是微微笑道:“天子的策略,都是跟连玉学的。”

冷血的手蓦然僵住,缓缓道:“你对那个皇帝很是赞誉。”

“不是告诉你么,那事是他父亲干的,我对他没那么多怨恨,爹爹从小教我们,一人做事一人当。”

冷血心里莫名一沉,不愿意她再多提那个皇帝,又想起她受伤之时,那个人甚至看过她的身子,他岔开了话题,“你将无情二人引开,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管他们谁是连玉的人,现在往西北方不过是声东击西,引开另一人的注意力罢。这人既知我可能往岷山郡而去,早晚要到往岷山去的。我若在前,难免被他们追到监视,我若在后面反而自由了,冷血,我们出发吧,总感觉……那里会有大事发生。”

冷血看她眸光明亮,明明灭灭间又夹集着一丝复杂,突然想起自己当初的话:素珍,不要变。

但他暗暗心惊的是,这个女子已在逐渐改变。

素珍此时理着静坐一天、微微有些皱了的衣袍,心中亦是苦笑:她当日假意对双城的忌讳,央那人带上她到岷山郡,那人却不曾。

但她还是要去。

他知道后会很生气吧。

可是,连玉,你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喜欢我吧,你放了探子在我府中。你是男子,却也是一个君王,我明白。

可她没有办法,她放心不下他和李兆廷直面而斗的结果。李兆廷若败,将被牵上勾结黄天霸、压下柬书的大罪,将像何赛一样,彻底消失在朝堂里。

何赛哪里去了?

明白人都知道,这位曾经的京兆尹大人被秘密处死了。李兆廷也会……死。

若连玉败,正义又是什么?

如何求一个两全其美的结果?

她必须过去,看看能不能做一些什么。

人生最悲哀的事,往往在于你明知你不能改变一件事的结果,但还是执拗的参与到其中去。也许,老天创造万物,给予人太多凌驾于其他动物的智慧,偏偏还给了他们感情,这是恩赐亦是惩罚。

冷血是个行动派,看她意志坚决,拿起剑挽过包袱便招呼她出门。

素珍突然很心疼他,她大抵没有办法再兑付他们曾经说过的退隐山林了,翻冯家的案,报李兆廷的恩,还连玉的情,她自己已渐渐被撕裂成三份。少年不识愁滋味,如今终是明白,可怕只怕这副身子撑不了太久,她的精神每天都在腐朽崩塌着,唯独“一天翻不了案她一天不能倒下去”这个念头牢牢支撑着她,只愿生死之前别拖欠了谁。

心底隐隐作痛,乘着夜色,她带着她最忠心的兄弟悄悄出了门。

岷山郡,知府衙门。

顾双城曾设想,此次岷山大事,权非同很可能暗赴岷山郡,是以,到得知府衙门门前,她求见的是李兆廷,因为李兆廷在明。

她报的是李兆廷妹子的身份,她本便是他同门师妹,衙差很快将她领了进去。

大厅上,竟见到了严鞑、高朝义、李兆廷、还有……权非同!她这位师兄真是个人物,居然就这般大刺刺的离开京师端坐在这里。

几个男子一堂说着话,约莫是在谈论案件情况,另有一个看去一派书生清雅之气的男子陪在下首。

严鞑和高朝义见到她,都变了脸色,李兆廷目光却是微微一亮,轻轻扬了扬唇。

倒是那清雅男子先起了身,笑道:“这位便是顾姑.娘罢,在下黄天霸,忝为岷山知府,久仰姑.娘芳名。来人,上茶。”

他未等权非同介绍,便先行出声,似是唐突,但言行举止每寸每分恰到好处,一双眼睛,更是精明犀利无比,和他那霸俗的名字竟没有一点相符,果是出身名门世家之子。

她不该在此觐见众人,想是权非同意思,这人.权力滔天,胆量亦是滔天,严鞑和高朝义……连玉的人既在亦好,除去护送她过来的数名精兵,回头正好可以告诉天子她到这里来了,权非同直接让人将她带进来这里,想来也是要令连玉动怒。

她一笑向黄天霸还礼,又和严鞑等人见过礼,缓缓看向权非同,“双城在此怕是不适合,还是先行下去,待师兄与各位大人相谈完公事再聚。”

此时,约是因她到来,一干男子暂缓了倾谈公事,严鞑若有所思看向她,淡淡问道:“顾姑.娘为何竟到此来了,姑.娘此时该和皇上在前往楚河郡的路上才是。”

顾双城答道:“回相爷,此前京中大雨,双城受了些风寒,皇上体恤,让双城在投宿的客栈静养,不必再长途跋涉。双城后来见好,因楚河郡路途甚远,又不知皇上行进路线,难得出宫一回,便寻到李师兄此处来游玩游玩,没想到权师哥也在,倒是凑巧了。”

“李师兄?”

严鞑皱眉,又略略一瞥李兆廷。

李兆廷微微一笑,解释道:“相爷可能知晓双城与权相乃师出同门,却还不知道兆廷早年也曾拜在听雨老师门下学习。”

严鞑却看也不看他,宛是“与我说话,你还不配”的讽刺神色,只警告的看向这亦正亦邪的顾家小姐,冷笑道:“可惜姑娘寻错了玩乐之地,权相和李侍郎正忙,只怕无暇陪伴,姑娘还是尽快回京罢,省得届时皇上担心太后挂念便不好。”

顾双城暗下冷笑,老头子拿孝安来压她,是,她是怕孝安,只是她如今也被逼到眼前来了。

权非同却是一声低笑,道:“严老,这出门在外,哪里来这么多规矩,双城是我和李侍郎的师妹,这念着师哥,来玩便来玩罢。”

严鞑脸色难看,倏地起立,“既然黄大人所转交十数纸重要公文老夫也领下了,老夫便携高大人先行告辞了,回驿馆研究公文,待权相与李侍郎和同门聚过了,再回驿馆共同探讨罢。”

——

150 第二国案:他的凡心

若按邻郡那县官呈上来的资料,这圈地是非法的,几宗官司亦徇了.私,更不消说,各矿开采和窑主的分账。shu酯駡簟那是几个极大的官批民窑,出来的东西要上缴一部份给国家,据说黄天霸却收下窑主钱财,少报各矿出产数量,如此,国税收入将减。

一行人先要从公文记载调查黄天霸有无纰漏,再来更要到民间走访,彻底调研清楚。

李兆廷不卑不亢,对严鞑方才的轻视仿佛全然不在意,有礼一揖,“严相、高大人慢走,兆廷片刻便回。”

权非同更是不挽留,笑道:“那驿馆见。”

大周体.制,一般邻近各郡府衙门都设驿馆,以供前来办事官员下榻。

一边,顾双城笑问,“权师兄怎也到此处来了?”

这是问他为何竟正大光明到到岷山来了。

权非同挑了挑眉,漫不经意回道:“噢,突然想起,我也大半年没休假了,虽说承蒙皇上看重,让我和魏太师府协同两位王爷处理朝政,恰朝中无大事,又有太师坐镇,我便偷了个懒,想这岷山景色大好,我与黄大人又是旧识,便过来待上些天,赏赏山水,说来你和我也是缘分,你师哥也是今日方到。啁”

严鞑听这一唱一和,知是有意相.激,虽连玉早有交待,权非同必将战场搬到此地,但却绝无想到他公然出现在黄天霸府中,他方才进来时,这权非同也不相避,竟是如此大胆,闻言益发铁青了脸色,一气之下,拂袖离开。

高朝义既已对连玉投诚,自也是不宜停留的,看了李兆廷一眼,隐有戒备之意,便随严鞑离开了。

那黄天霸却是个进退得宜之人,想这权非同三人也是有话要说的,微微一笑,亲自送严高二人出去。

李兆廷这才微微拧眉对双城道:“你怎么过来了?这无疑拂了连玉的意思,方才更不该对严鞑出言相.激。”

双城轻声道:“我在那里太无趣了,不久以后又要回宫……”

李兆廷叹了口气,本来对着她便无法发作,听她语气落寞,责备的话更是说不出来钬。

权非同抿了口茶,悠悠道:“你也莫要再责怪双城了,她亦是思念你来着,罢,我便不多待了,你们且在这府中好好逛一逛,说些体.己话罢,这里亭台院阁建造的倒还不错。我既是来此‘游玩’,并无公事在身,便下榻在黄大人府中吧,省得看着严老头心烦。”

“兆廷,你和双城聚罢,便问这府中下人,让其将你带到我所宿屋院。双城斟酌斟酌要不要随我在此处住下,兆廷有命在身,虽说务必宿于驿馆,过来此处却是方便。”

他目泛促狭,交待完毕径自出了门。

双城自是明白,二人稍后有密事商议,她虽心系连玉,对权非同和李兆廷却有同门之宜,非到必要时,不屑刺探二人机密告于连玉,弯腰拜谢。

李兆廷微微一笑,伸手去牵双城的手,“到花园走走如何?”

双城一怔,侧身避开,李兆廷微微握紧垂到衣侧的手,仍是淡淡笑着,缓缓先出了门。

两人走到花圃深处,饶是双城为人胆大镇静,想起方才尴尬,终是不安,说了没几句话,她佯作笑道:“虽想和师兄聊天解乏,但师兄公务在身,不必相陪双城了,快到权师哥那边去吧,他此行哪里是游玩,分明是来助你。”

李兆廷本唇角泛笑听她说话,“师兄”二字却委实让他心下一沉,他为人极是隐忍,模样更是芝兰如玉,让人如沐春风,却总归是表象,他眸光一深,已是蓦地擒住她手腕。

双城一惊,却听得他微微沉声道:“双城,我愿意等你,一是我现在给不起你什么,二是我知道你心里有人,但也请莫要把李兆廷当傻子,你根本便不想与我多待,你会来此,倒真为宫中无聊解乏而来?不。我虽不知,连玉明明心仪于你,为何将你独放京郊,但你来此,分明便是想将他惹怒。”

双城脸色不由得一白,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大儒听雨对这青年极为赞道,她早知这人并不比权非同逊色,她对他也大是欣赏,若非早对连玉倾心,真个无法舍了他,只是……不曾想温文尔雅的他竟亦锐利如斯,她往后一退,“双城见累,先下去了,回头与师兄再聚。”

她有些慌张的快步走着,手臂陡然微微一疼,已被一股猛力扣进怀中。

她一惊转身,恰对上李兆廷深邃炙热的眉眼,他深深盯着她,突然便俯头往她唇上吻去——双城心魂大乱,颤声道:“兆廷……不要……”

李兆廷这时却缓缓放开她,淡淡道:“双城,你倒终于肯唤我名字了么?”

双城不由得苦笑,微微一震之下,咬住了唇瓣。

远方小径,淡淡看着二人的男子扯扯嘴角。有人自他背后走上来,笑道:“怎么,素来仙人般不恋凡情的大哥也动儿女凡心了?”

被唤作大哥的正是方才离去的权非同,而如此唤他的人也只有京中那位鼎鼎有名的大将军——晁晃。

这男子竟亦秘密到了此地。

权非同眼中滑过丝清浅笑意,“哟,这世间能让我动心的女子可还没出生。”

他这样说着的时候,脑中倒是隐隐滑过一张笑嘻嘻的脸庞。

当然,此时,他并没多想,只随手拍拍他那义弟的肩膀,语气仍是一贯慵懒,“晁晃呀,我这次撒了张大网,你说最后会网住些什么呢?”

——

151 第二国案:真假清官

权非同却是轻笑,没有说话,慢慢踱进另一径道,不再看李兆廷二人,避嫌还是其他嗒。shu酯駡簟

倒是晁晃想到什么,谨而慎之压低声音道:“大哥,那人失去音讯多年,既和你联系上,你将他找出来没有,他现下是什么身份?”

权非同摆摆手,“不曾。倒也不急,且看他要玩什么把戏,你说有时这狗怎么就养不驯呢?不过,这次他倒是给我带来了重要信息。”

晁晃大笑,“不管驯与不驯,可见大哥当初那步棋大有用处。”

权非同一声低叹,淡淡道:“棋……你我何尝不是这局中棋子,一不小心,便被其他棋子将死。这世上呀,最不分明的就是这人心,远不如这如画江山的实在。”

他说着抬靴踢踢地上尘土,袖手离去。

李兆廷去找权非同的时候,晁晃已不在,权非同在房中摆了个棋盘儿,自己跟自己下棋,黑白二子旗鼓相当。

李兆看一眼,道:“师兄是风雅人,有事在身也能玩出闲情逸志。”

“百无聊赖罢了,”木三指指旁边椅子,示意他坐下,“你也来一盘?”

李兆廷一笑摇头,“读书时就时常输给师兄,何苦自讨没趣。”

权非同却斥道:“你是我亲手教出来的,我可还指着后浪推前浪呀。”

李兆廷也没有恭维,却是端端正正说了句,“兆廷不敢。”

“你这人就是太认真,无趣。”

权非同眉眼含着笑,袖子一拂,将已走了大半壁的棋子拂到地上,继而问道:“可将双城安顿好了?她要住哪里?”

李兆廷欲捡棋,却教他止住,他遂坐了下来,“她说既是师兄提议,在此处住下便可。”

“嗯,”权非同随随应了声,却终是一收戏谑之色,瞥向他,“黄知府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据司岚风所报消息,连玉已暗赴岷山,李兆廷正琢磨着如何将这事不动声色透露给权非同知,看他要如何处置,毕竟,如今,他还不宜出手做太多事情,却突听得他淡淡道:“连玉大抵已密至此处。”

这话顿出乎李兆的意料之外。他是有精准情报,权非同却为何猜得出来,相较工部在楚河郡的用度,连玉若要严打官员腐.政,该抓的应是那五十万两的去处,这工部下锻造司各级官员牵涉数目大,黄天霸的案子,虽也极是重大,毕竟只有一人。

他虽是微微一凛,但连玉行踪由权非同亲自提出,自是最好不过。他微一沉吟,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凝重,道:“连玉此时该在往楚河郡路上,他已将严鞑派遣过来,他自己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