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稍等,”权非同回应,目光落极快地落到门上,“晁晃,把人带进来。”

人?这当口是谁过来了?仇靖与霭太妃都有些讶异。

门随即被打开。众人亦当即往门外看去,只见晁晃把一个身穿常服的男子带进来。

这男子面貌并无甚特别之处,见到权非同跪下见礼。

众人更越加疑惑。

“他是宫中禁军,把你知道的告诉娘娘和大人。”权非同微微牵唇,下令道。

“李怀素说了谎,当年的宫女在后面的大屠杀中并未完全死绝,其中一人胞妹被误认遭杀,而这人恰好其时正在邻村办货,因而逃过一劫。卑职是宫中禁军,假意与负责保护李怀素的禁军队目交好,对他一名手下用了药,造成不适,得到当值的机会。”

L娘娘意思是,李怀素隐瞒了宫女的情况,验尸是假,认人是真,她要让那宋庭云一个一个观看这些人,然后指出凶手?”

同一时刻,深夜宫殿中,有人也紧急的问出类似的话。

正是左相严鞑。

孝安未语,她身旁的红姑出言解释,“此前李怀素到内务府找过明炎初,我们那边有内监,二人具体交谈了什么,距离太远无法听到,这事也不可能去问明炎初,但明炎初随即下令让人到京中衙门寻找仵作,皇上一直派人严守停尸房,轻易得不到情况,我们遂一直暗中观察仵作这条线,仵作进宫后,我们设法收买了其中一人,问到了线索。”

“原来,在几天后的检验中,宋庭云胞妹宋净雪咋也被带到停尸房。但是,李怀素倒也厉害,竟不知从何处发现了不对,指出这宋净雪就是宋庭云。”

严鞑微微冷笑,“所以说,三天后的审讯她并非故弄玄虚,她是有把握的?在所有不知道的地方,她其实有人证。她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让那宋庭云把凶手指出来。让凶手无转圜余地。”

“太后,人手奴婢已然备好,奴婢去把她——”

“不!”

红姑眸色沉下,眉眼间都是杀气,却教慕容景侯喝止。

“她虽有依仗在手,但她不知道我们已然得知,再有,这事她也知水深,所以才选择届时当众揭穿,估计皇上甚至也未知,但她私下必有防范,若我们贸然动手,反惹麻烦,何况,这死的人和你主子是有些关系,但这李怀素是够聪明,但她若再聪明一点的话,该想到和这事有最大关系的是霭妃,或是她父亲的同党。”

“将军,可我们便什么都不做吗?”红姑惊急。

“自然……不是。这次,她以为她洞悉先机,可是,她算错了!”

一直垂眸的孝安缓缓抬头,唇角弧度、眼中鸷意让她也吃了一惊。

兵部衙门。

“可是,她只怕算错了,这次的人全是老油条。”临走前,李兆廷轻声道。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

这天清晨,宫中来了许多访客,却非是朝会。而是在内侍的牵引下,来到一空旷之处。

这当中有许多现役官员,却也有已隐退的昔日臣工,一见之下,都是热络,尤以对仇靖为甚。这位旧相国虽被连玉弄掉,但无疑当年甚受欢迎。

但每人眼中都挂着不安和紧张,毕竟,今儿过来不是同学聚会的。

李怀素到底要做什么,又能做出什么来?没有一个人心里不揣着算盘。

不少时百官到齐,李兆廷也到,独自站在一隅。

很多人都想知下面安排,但无一人上去相问李兆廷具体,倒似自己就是那凶嫌一般。

不久,连玉嫔妃相继到齐,便连霭妃、孝安、早已隐匿在后宫庭院深处或宫外养晚的先帝嫔妃也都陆续到来,不一会连玉也到率侍卫到场,也还没见素珍和提刑府的人出现。

众人正窃窃私语,见连玉来,连忙见礼。当日堂上连玉发怒,今日眸色幽深,看不太出情绪,但一声“平身”声音极冷,可窥一斑。

有人知道,这怕是和李怀素当日提到过的冯少卿的事有关。

“奉上谕,各位娘娘,各位大人,根据李提刑安排,此次验尸蒸骨,有多少个人,尸骨便分开多少份,请各位随内监们到各处观看验尸蒸骨。”

惊疑揣思之际,连玉背后,明炎初上前,缓声宣布。

他说着,微微侧身,众人看去,只见禁军四周,上百内监从前面列队走来。

“这统共数十具尸体,折开各部,绝对足够。”明炎初又补充道。

众人大吃一惊,这验骨竟非集中在一地,而是将所有人分将开来。这李怀素还将死者拆剥开来,也未免太凶狠了一些。

霭妃就在孝安身边,临走前,笑道:“姐姐,一会独处之时,千万别要害怕。”

“哀家教养皇上多年,而霭妹妹……哀家是怕有人找霭妹妹。”孝安反唇以讥。

霭妃冷笑离去。权非同远远瞥了眼李兆廷,后者朝他点点头。他身旁仇靖十分淡定,跟过来带路的内侍先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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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景侯和仇靖擦身而过。两人互看对方一眼,不似女人针锋相对,但眼中诡谲流露出来的意思大抵如是。仇靖挑眉一笑,随内侍走远。

紧跟其后的魏成辉平静沉稳,纤毫不露,随即也跟一名内侍离去。

下面是严鞑,这位相国神色安稳,没有高兴,更没有紧张,也随之离开绪。

“大哥?”晁晃低声问权非同,“你在看什么?”

“宫中赌局,我没有买输,”权非同轻笑,“知己知彼,我得看看自己的赢面大不大。患”

“看出来了吗?”

“输的可能性极大。”

“也就是说李怀素会输?”

“不提她。”

权非同声音微微冷了下来。

晁晃知道,他还为堂上李怀素的话而耿耿于怀,他不喜欢李怀素用那种语气跟连玉说话。

因当年事发两人并未入朝,是以无需过去,还有一众年轻官员诸如司岚风、高朝义等,而六部尚书黄中岳、萧越等皆已一一随内侍从此处四面八方而去。接着是那批前后宫的主子。包括主子们当年的近侍红姑等都被请了过去。

这当中唯一有趣的是,连捷和连琴,当年年纪虽小,但因参加过宫宴,亦在获请之列,脸色铁青不已。

权非同又看李兆廷一眼,从方才的眼色来看,今日的安排他并没有参与进去。似乎都是李怀素在安排。

“李怀素,你到底想怎么玩?”他淡淡想。

“皇上,我们过去瞧瞧如何,臣妾委实好奇这骨头是通过怎样的蒸煮来显现伤势。”

此时,连玉身旁,慕容缻脸上一副跃跃之色。

明炎初笑着解释道:“李提刑安排下来,凡此期间,除去当年参加过宫宴的,余人不可内进。”

慕容缻脸色涨红,“她恁地嚣张!让太后、先帝的嫔妃们,还有德高望重的臣工们陪她疯,还诸多规矩,皇上,你就听任她如此吗?”

“此事事关朕生母,后又无辜枉死数十口人,不能不查。但缻儿也莫急,此次她若徒劳无功,这提刑是不必再做了,可以提前告老还乡。”

连玉缓缓开口,语调沉峻。

慕容缻察言观色,见他发怒,心中一惊,过后,却又是一喜,既然无法和李怀素合纵连横对付顾惜萝,那末,先彻底消失一个,也没有坏处!

阿萝看二人聊着,慕容缻往连玉身上靠去,反自动往后稍退些许。

她知道,连玉对慕容缻并无什么,明面上她犯不着去争什么,冯素珍却不一样。

此前朝堂上,冯素珍提到冯少卿,她心中疑虑,事后问了他。他并无相瞒,把冯少卿当年换盏的事告诉了她。

她本便知道,连玉对冯素珍感情不轻,此事让她知道,他是真的爱着冯素珍,在仓促间知道她是他杀母疑凶的女儿后,他仍在朝堂出手保住她。

她难受、愤怒。又随即想通,他终究是为她放弃了这个人。他是皇帝,后宫还容不下一个女人?

而这次,冯素珍也真真惹到了他,她不仅要为冯家翻案,更要为冯少卿除去杀害玉妃之名。

在得知自己父亲是杀害他母亲的凶手后,她非但没有丝毫愧疚之感,还利用他的感情来翻案。连玉怎能不怒?

现在什么都不用说,安静地陪在他身边,等着看这场好戏就好。

似乎有什么在她身上一瞬而过,她心里一动,暗暗往李兆廷的方向一瞥,却见他正紧盯众侍离去的方向,全神贯注,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这让她也紧张起来,随即也看望过去,里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这是一个废置的院子,宫中这样的院子不少。

屋外是一条长廊,阑干染满铜绿,左右是两道浑圆大柱。

霭妃进去的时候,院中另有两名内监,似早便守候在此,正将地上一张草席抬起,放到一侧。她看着前面的摆布,目中不由得透出丝猎奇,随即唇角冷勾,“这李提刑倒是大阵仗,这次宫中岂非好些地儿遭殃。”

陪同她来的内监赔着笑脸,没有多话,草席、内监,自然并无什么稀奇,霭妃口

L中的大阵仗指的是内监前面的地窖。

那是个长约五六尺、宽达三四尺,深有二尺余的深潭,当中满布点燃了的柴炭,炉火红透,热气沸腾,当中架着两根胫骨,整个地儿冒着浓烈的酒醋酸气,窜进人口鼻去,好不难受。

霭妃皱眉捂鼻,冷冷道:“倒把人骨当猪骨来熬了。怎么,你们是哑巴吗,接下来要怎么着?别浪费哀家时间。若李怀素查不到什么,装神弄鬼,对宫妃诸臣不敬,也莫怪本宫在皇上面前参她一本!”

两名内监,其中一人,拿起地上放着的一把红油伞撑开,另一个人连忙解释:“太妃娘娘,那李提刑言及,前人验尸典籍曾载录如下,‘将洗的尸骨,用麻绳串好,挖一个长宽深分别为五尺三尺和二尺的地窖,堆入大量柴炭,在把地窖烧红烧热后,捞出炭木,洒进一定的酸醋料酒,趁窖中热气正浓,将尸骨放进,盖上草席,约个把时辰后再将尸骨取出,阳光下撑开红油伞,便可进行检验。如遇雨天,可改用炭火隔照。”

“噢,今日阳光正好,日照下该如何证明这人并非死于自然?”霭妃被勾起些兴趣,瞧了眼当空日头,缓缓问道,看的出有些紧张。

另一个院里,内监恭恭谨谨回答慕容景侯,“若死者生前曾遭击打,红油伞下,骨面将出现血色红痕。若骨上无红,即便骨头有所碎断,则很大可能是死后折损所致。”

慕容景侯不住点头,眉眼弯出丝笑意,“倒是十分有趣。可纵使骨头有伤,只能证明这些宫女死于他杀,又该如何指认凶手?”

“凶手之名难道还能凭借死者记忆刻在这死后的骨血之中不成?”几墙之隔,仇靖微微冷笑,质问内监。

下一处,内监已将骨头取出,撑开地上红油伞,“李提刑说,如何确认凶手,检后再说,这需一步一步来,但很快便有结果,相爷先请看这骨头。”

严鞑眉目一凛,凑近前看。

“果有伤痕……”相邻院中,红姑叹了口气,须臾轻笑,“下一步该当如何?烦劳尽快验完,奴婢还要赶回去服侍太后娘娘。”

魏成辉院内,内监开始解释,“依照李提刑吩咐,这几处院落使用的是那三具早已在十多年前死去的宫女的尸首,既已确认骨上有伤,请大人拿起尸骨。”

“什么?”魏成辉闻言,微微顿住。

“让我们拿起尸骨?这是什么意思?”不远处,连琴已是大怒,“你们这些奴才是干什么吃的?还要我们善后不行?”

“七爷,请。”

另一院中,连捷并无斥责内监,语气明显沉静得多,只是,淡淡问道:“李怀素到底想干什么?”

“李怀素怎么说?”不同于连捷的好脾气,连月也是沉下了脸。

她身旁内监收起红油伞,轻声答道:“李提刑说,当你们拿起骨头,若凶手就在面前,骨头就会产生异样。”

“异样?”黄中岳本是一脸惊愕,闻言哈哈大笑,“这是诱敌之计?想看看谁会害怕,不敢碰这尸骨?老朽就不是,好,老夫来。”

有一个庭院,里面女子已拿起骨头。

“异样?哀家还真不信,这骨头能有什么异样,除非是有人作了什么手脚。哀家可不会害怕,哀家没有杀人!”

那凤目中凛冽萧杀之气,让院中几名内侍都惊住,连连退了数步。

“谁在柱子后面?!”女子突然目光一动,大喝一声。

众监震惊,就在此时,女人背后屋檐上,一名黑衣蒙面人不知何时悄然而至,引弓瞄向柱子之后。

这幅景象竟似被复制了一般,同时重复在其他数个庭院之中。

下一刻,所有出现这个古怪景象的院子里,在黑衣人手中利箭射向柱后人的同时,屋檐上又出现一人,飞剑掷落空中箭矢!

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出其不意,从背后将黑衣人擒住,将之扭过身来。视线所到之处,黑衣人眼中忽而透出一丝诡谲,剑客心下一沉,就在这时,对面屋檐上竟又落一名黑衣人,飞身倒挂在檐上,手中长剑掷出,柱后人心胸被洞穿,跌到院中,血溅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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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资料来自洗冤集录和百科。以现在的解释来说,大致是死者生前若曾遭遇击打,血管破裂,骨中就会出现血痕,然痕迹微小肉眼难辨,红油伞在阳光下将其他可见光线隔断后,红外线便可透过伞面照到骨头上,将骨中血路清楚显现出来。

367

那是一名四十多岁的女子。

几名内侍都已吓呆,惊恐地站在原地,浑身颤抖不已,几不能动作。

剑客也被震慑住,不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黑衣人还有帮手!扭在黑衣人身上的双手也登时顿了下来患。

“想让这宫女在暗中认人?可惜,她还是死了!”黑衣人冷笑,挑衅的看了剑客一眼,然而,剑客满带错愕的眼睛中慢慢也透出丝笑意,黑衣人不知何意,微微错愕之际,却见地上女子竟蓦地坐起身,捂住心口,一双眼中都是恨意,仿佛恨不得庭院当中的人撕碎,她指着庭院当中的人,用尽力气哑声嘶喊,“是你,当年杀人的就是你!你还指使刺客过来杀人,这下是证据确凿。提刑府的大人们,快!绪”

就在这时,院中屋门竟被猛力踢开,一青衣男子手中持驽,领着数名年轻男子,迅速奔出,沉声道:“余人后退,奉上谕,凶手身份特殊,一旦确认,当场格杀,以免夜长梦多。”

他说着一声低啸,众男子一字排开,举起手中弩箭,定在院中持骨人身上……

而方才被剑客制住的黑衣人趁剑客分神,一个肘击,竟将剑客撞退数步,和对屋檐上黑衣人同时跃到持骨人面前,低声道:“主子快走,这里交给我们!”

“不好!”持骨人猛然一声叫,脸色大变。

屋檐上被击退的剑客突然从怀中拿出什么放往空中。

“倏“的一声,众内侍都已瘫软在旁,只见一束焰火在青空白日里飞速升起。

……

从两拨黑衣人射杀柱后女子、女子倒地再起,到庭院屋中另有埋伏冲出、举驽瞄向院中人,几幕情景都在不同院子或先或后上演。

剧情唯一有转折的,只有这一个庭院。

只有眼前这个庭院中的黑衣人奔到了持骨人身边进行保护。其他庭院没有。

就在这焰火升起不久的当口,院外一阵急遽的脚步声踏破这院中原本死寂般的宁静。

几个人出现在持骨人面前。最前面的青年身穿暗红官袍,头戴乌纱顶戴,不是一直没有露面的素珍是谁?紧跟在她后面是小周、追命和无情三人。

与持骨人在顷刻间照面,每个人脸上都有种难以言说的怔愕,或许该说……微妙。

“怎么会是这样……”小周率先低叫出声来,半晌,方才喃喃道:“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檐上方才假意被黑衣人击退的剑客一跃而下,铁拳雄劲,却是提刑府中最后缺席的人,铁手。

无情朝持驽青年点点头,“辛苦,请先行休息。”

青衣男子一笑颔首,迅速领人推到一旁。

两名黑衣人忠心护主,仍紧紧盯着众人,持骨人却比二人轻松许多,嘴角甚至勾着微微笑意,但一双锐利眸眼却分明透着鸷凛厚色。

“这场戏演得真好,李提刑。”终于,这人的目光缓缓落到素珍身上。

素珍并无半丝得色,反紧紧蹙住眉,半晌,方才轻声回道:“那也得您配合才行,慕容将军。”

在这庭院的观尸蒸骨的不是别人,乃是孝安太后之兄,当今天子之舅,护国将军慕容景侯。

“皇上和你联手将老夫逼迫出来?”他问。

“哈哈,皇上……我教了十年的孩子啊,好,果然好,他已然知道,却还能对着我和太后言笑晏晏,毕恭毕敬。”随之又放声而笑,目中厉色不减,却多了一抹苍翳。

“告诉我,他知道多久了?”他步步趋前,逼问素珍。

见他目露凶光,无情几人都是大惊,立下拔出佩剑,全数挡在素珍面前。能调教出战场王将、霸绝三军的战场的霍长安,此人武力能小觑?

青衣男子也连忙跃出,喝令手下在慕容景侯四周围成圈状,将他和两名黑衣人团团困住,再次举起手中驽箭。这位护国将军若有任何暴动,立时先将他两名手下射杀了,则对付他的难度就可稍稍减低一些。

素珍却毫不在乎,出声令道:“全都给我退下!就凭你们这点功夫,也敢在慕容将军面前班门弄斧!”

众人脸色紧张,并未敢退,素珍却两手同时开弓,拨开刀剑,一步一步走到慕容景侯面前。

她笑,“将

L军可会挟持本官?”

慕容景侯看着她,目中凛冽杀意竟隐退一丝,唇角甚至再度扬起笑意,“老夫还能难为一个女娃不成?”

“李怀素,老夫一直不明白,皇上为何选你当这大周提刑官,今日倒终于有些明白。只是,你和皇上当真不该用那宋庭云来算计我,你可知道,今天的结果意味着什么吗?”

“将军,”素珍摇头,“我和皇上确有联手,没有他的支持,我很多事都做不了。可是,这件事情里,从头到尾,根本……没有宋庭云。”

慕容景侯眼眸倏睁,神色间都是愕然,“这个不是宋庭云,难道她其实是宋净雪?”

“你,你当日是指鹿为马,把宋净雪硬指成宋庭云,引所有人入局?你和宋净雪早已合谋好,让她当众假意承认自己是宋庭云?”

“宋净雪?不,你看过有如此彪悍的乡村女子吗?”素珍伸手,缓缓指向地上重伤女子。

“她也不是宋净雪?”慕容景色目光一凛,脱口而出。

女子捂住胸.前伤势,青衣男子过来将她扶起,她咬牙直起身子,向素珍和慕容景侯行了一礼,脸上再无方恨意,取而代之是一抹如释负重的笑,“回大将军,卑职和这几位兄弟一样,都是六扇门捕快。”

“六扇门女捕?”慕容景侯眉心猛收,很快再次笑出声来,目光也变得森冷,耳畔,是那无名女捕的声音。

“李提刑说,剑刃入肉的声音无论如何都假扮不来,这伤怕是一定要扛,换作普通老百姓早已没命,但我等武功在身,却能在利剑刺来时暗下略侧,让剑打偏,险险保下性命。”

慕容景侯并不看她,只死盯着素珍,陷入沉寂,也陷入思虑,慢慢,他目中多了一丝清明,出言嘲讽道:“若老夫没有猜错,只怕这里每个院中都有这么一名假扮成宋庭云的女捕快?”

素珍没有否认,静静颔首。

“是,没有宋庭云,只有宋净雪,没死的从来只有宋净雪。”她答。

“哈哈,难道天也要亡我慕容氏?竟让这宋氏姐妹相像如孪生,令你从顾双城顾惜萝姐妹的事中得到启发,助你设局?!你们提刑府的人城府倒不比宫中人浅,装作毫不知情,那扮相是相当的好,谁也瞧不出破绽。”慕容景侯大笑,再未停歇。

“不,将军,”素珍仍是摇头,“世上哪有如此之多的巧合,宋净雪虽是宋庭云胞妹,但二人并非孪生,不似顾妃和顾双城虽非亲生,却仍有六七分相像。真正的宋净雪根本没有入宫。”

“是我让皇上在京中急找了一双年岁和宋氏姐妹相若的孪生姊妹。这双孪生姐妹并不好找,因为,其中一人必须新死,只有天子浩大的权势人力才能在短时间内把与这特殊情况符合的人找出来。我们不得不冒犯死者,用刀削掉她半边脑袋,做成和宋庭云相同的死状,而死者的姊妹则假扮成宋净雪。”

“这个假宋净雪再配合我认作是死去的宋庭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