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太后与太妃娘娘,臣先将夫人送进新房,稍后回来祝酒,各位同僚也请。”

他行礼告退,在众人目光中,揽住素珍便往外走,拟从侧门拐出。无情是男子,无法再送,小周是素珍身边唯一女眷,自是跟着打点,也随喜娘和二人走。

喜娘却不知是心中那阵诡异越大,还是怎地,竟一个踉跄,踢到火盆,盆中燃着火舌到草料顿时往前面权素二人后背飞去。

“大哥,小心。”

晁晃惊而大叫,凌空跃起,这边,天子御驾在场,绝不能失礼了去,皇家侍卫也出手极快,青龙白虎已然跳出,然而两厢皆都相隔太远,小周本近,却因低头沉思什么,慢了一步,权非同此时正好听唤转过身来,眼看火料便要溅到二人身上,权非同眉头一皱,也不迟疑,侧身上前便替素珍去挡。

素珍反应却是极快,掌力往前一送,已把他推往旁侧,同时,一条红绸猛然甩出,一瞬仿佛火树银花,夭夭如华,火料翩然四散。

那是她骤然扯开的腰带!院中敞天露地,风过

猎猎,她一身大红裙微微摇曳,眼见腰带已被火苗灼破,她低声说了句“坏了的东西还留下来做什么”,便毫不眷恋的松了手,那缎带随风飘走,正好落到司岚风跟前。

众人看得颇为震动,一时偌大喜堂杳无声息,直到府外人们隔着禁军不曾听到先前堂上一番斗说,此时却总算看得兴致乍起,纷纷抚掌,争相说权相爷的妻子是个高手。

面上向来高傲无匹的司侍郎这才有点如梦初醒,有些赧然的捡起绸带,走了出来。

素珍的渣武功第一次被夸赞,却无什么喜悦,只是出言止住司岚风,“不必了司侍郎,你就留着沾沾喜气,早日结亲。”

司侍郎登时愣住,“啊,这……谢谢了……”

权非同满眼冒泡也一脸担忧地过来,把他话头截住了,低声责备起不顾危险的小妻子来,又极快地拉起她手,转进内堂。

看着二人身影,所有人都觉得这两人真是这世上最不避讳的新婚夫妇,管它什么吉利规矩都是老子说了算的主,乍看突兀,再看倒也相配的很!

阿萝下意识看了连玉一眼,只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静静站了起来。

素珍再次被带进权非同的卧室。

婚房。

院中都是护卫,还有晁晃派来的军中好手,这仅是院内,院外还有无数官兵。

喜娘看着这阵势,不由得哭丧着脸,这意外怎么出了一出又一出?虽都不大,也够寒碜人,又是两个不守规矩的主,这喜帕能随便塞进怀里吗,这腰带能随便丢吗?

若再出什么意外,惹怒了这权相爷可不是好玩的,她头疼的想赶紧把人送进洞房,不妨权非同突然不冷不热地开腔:“再这副脸孔红包是没有了,倒可以给送你顿板子再扔出府去。”

喜娘吓得浑身颤抖,素珍却拍拍喜娘肩,“大娘别怕,我夫君是跟您开个玩笑,这红包还是双倍奉上,给您压压惊。”

“啊哟,使不得,使不得,这相爷办喜事,老身也来沾个……沾个喜气已是莫大荣耀,什么赏金红包……”喜娘一听,立即苦着脸摇头,脸上都骇怕之情。

“使得,这府上都是我说了算,您放心好了。”素珍抬头,笑嘻嘻对上权非同视线,“这银子,还有你,都是我说了算,是不是奸相?”

喜娘被这小娘子吓得几乎要抱柱不走了,这好心求情她是受了,可哪有权势望族是女人家说了算的,有也就是一般富贵人家,女方家势显赫的情况下,这小娘子据说就是个丫鬟出身,这几日京中都说,约是权相想与老臣子黄尚书结姻亲,黄府女儿又已嫁娶了方才娶的这个黄府丫鬟。

但这黄大人到底不比这权相爷官大,一个小丫鬟也太不识礼数了!可这几日见着又不似,言谈举止,都不比京中大家闺秀差,颇有几分与常人不同。

再不同,到底是小丫鬟……她最后巍巍的想,为免殃及池鱼,几乎没躲到小周背后。

权非同那双丹凤眼却是弯翘而起。

一刹,素珍有种凤凰于飞,梧桐是依的错觉。

“账房钥匙你不也拿了,保证书本相不也写了,你还问我?”权非同心都化了,言语却故意充满倨傲,“方才那句,再叫来听听。”

喜娘惊得抱住柱子的手都松开了。小周看着二人,也大为惊讶,低下去的眉眼极快地揉过丝复杂。

素珍却微微笑着敦促他,“这大堂的宾客还等着呢,快去吧。”

权相爷不大愿意走,但再长的路,也走到新房门前了,前院也还等着他去敬酒,何况,早敬酒,早完事,也好早洞房!他有些不舍地抚抚她发,又在她鬓角亲了一下,“我很快回来。”

那眼中的柔情把喜娘看傻了!都说权相是个喜怒无常的人,是个……奸臣……

素珍看他快步离去,突然轻轻出声,“奸相!”

权非同闻声几乎立刻回头,笑眯眯地睇过来,“怎么,舍不得夫君了?”

“有句话,想想问你。”素珍也微微扬唇。

“你说。”权非同那模样,简直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若我说,现下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你愿意吗?”素珍看着他问。

权非同目光微微一闪,略一迟疑,他柔声

说道:“此间事了,我们再走,岂非不迟?到时,万里河山,我们玩累了,随时回上京,不是很好吗?”

“随时回京,这原是你心中所想,确是很好。”素珍颔首,“初到上京得你照拂,裴世子追打得你援手,明知我有意进黄天霸仍放了我,使诈救了连玉你也没有报复,被慕容缻责罚你用计调开,驾小仙儿带我进宫赶宴,替我讽侃李兆廷数番,为我挡顾惜萝责难,还有很多很多,玉妃那案子,买和的是你吧,对不对?”

权非同有一刹那的怔忡,“你都记得……

“记住的人有什么难,做的人也许才不容易,我只是想说,无论你怎么说,我也许一辈子都无法理解你曾与裴奉机和黄天霸站在一起,但我心里也永远记住你对我的好,快去吧。”

她说着朝他笑了笑,转身掖起裙摆进了屋。

一瞬间,看她脸上笑似当日一见,调皮狡猾,清濯无邪,权非同竟有什么想脱口而出!但最终,他把话压了回去,这路,始终还在前头,他迈着沉稳有力的步子,像从前走过的每一步,离开中庭。

进屋后,不知为何,小周脸色有些冷淡,倒是那喜娘对素珍越发毕恭毕敬起来。

“小周,你替我取文房四宝,好不好?一会等权非同敬完酒,我也出去敬天子和各位娘娘一杯。”素珍笑道。

只要时间拿捏得适宜,她被他们逼交解药打杀死后,阿萝就会醒来,晁晃的兵都在,权非同是不会有事的,霭太妃在,她也可以肯定,这奸相绝对不会为了她这时反,还可以趁机反咬一口皇家又折了他一个老婆。

喜娘本想说,女子出去敬酒,有些不合礼仪。但一想这两位根本从不避讳,也就索性闭嘴。

小周没有立刻去取纸笔,反口气不善地问道:“你问权非同那些话不傻吗,他怎会肯离开上京?”

“我心里很明白,只是问问更加肯定罢。为红颜抛弃万里江山,那只是戏文中桥段,不是现实。何况,我又不是什么红颜绿萝。”素珍答的有些漫不经心,将头上凤冠摘下。

小周似有些不解,只是,眉眼间那抹鸷色却被抹平不少,床前桌上一桌子喜宴食物,她走到桌边,坐下拿了碗莲子百合羹痛快的吃了起来,边吃边叹:“这整天滴水未尽的,可把我饿惨了。”

眼看喜娘又一句“不合规矩”,她把一碗银耳燕窝推了过去,“大娘,你也吃点吧,忙活一天了,你们不饿吗?”

喜娘确实也饿了,推了下便吃将起来,反正规矩什么的在这里不存在。小周又给素珍拿去一碗,“要写什么,吃完再写吧。怀素,你婚事一毕,我便要告辞了。权当以汤代酒,敬你一个。”

“你也要走了?”素珍有些讶异,随即又理解的点点头,“也是,有聚就会有散,你和无情一起走吧。”

“我不知道……”小周苦笑。

“保重。”素珍不再言语,慢慢将羹汤喝下,却突见小周脸色一变,伸手一指她手中碗,身子竟往后便倒,砰然落地……

半柱香功夫后,几个丫鬟进屋传霭妃娘娘懿旨,有东西赏给新嫁娘。然而看到屋中情景后,众人都大吃一惊,失声大叫奔出屋子。

大堂上,酒宴半酣,气氛正浓,权非同被连捷连琴等人不厚道的拼命灌酒、李兆廷晁晃等苦逼的挡酒,权相爷英俊白净的脸皮也喝得微微潮红之际,一群丫鬟飞奔而出,打破了这喜堂的宁谧。

为首的大丫鬟焦急地附嘴到权非同耳边。

“怎么了?”霭太妃和仇靖相视一眼,都有些讶然。

整堂宾客也都惊震地停住觥筹交错。

权非同脸色竟然有丝苍白,他甚至失礼地没有先回答霭仇二人问话,而是走到居中位置一身银白的人面前。

对方缓缓起身,他拿起酒盏,淡淡说道:“说来朕今晚还没敬权相,来,朕先饮为敬。”

在满座惊疑和不解中,年轻的君王一口干尽杯中酒。杯子落下,眉眼不惊,又好似蓄了满目什么,无尽哑黑,危险的很。

“小周,你怎么了,没事吧?”素珍抚着沉痛的额头,慢慢睁开酸涩的眼睛,轻唤了一声,隐约看到纱帐横斜,半开半合间,一道颀长身影负手而立,那氤氲不明,给她一种压迫异常无比心慌的感觉,听得她唤,那人缓缓侧身过来。

393

“奸相,是不是你?”

眼前还有些模糊不清,但凭感觉,不是小周,她赶紧坐起身来,尝试着又唤了声,那人正好和她目光对上。

她整个都愣住。

“朕不是权非同,你很失望?”来人挑着眉头,问得冷湛湛橹。

素珍只觉额头突突的跳,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急扫一眼床榻,一床素色锦衾,哪还有大红颜色,哪还有散满床的红枣、花生、莲子等物?

这里不是权府!也不知过了多久。

她是想要和他还有顾惜萝解决一些什么,可眼前这不是她要的情况!她痛恨和他的独处,满心都汹涌而出的酸楚和恨意。

“是你在东西里下了药?你把我弄到哪里了?”一刹,她内心充满愤恨,仰起头大声质问他。

“不,权府守卫森严,你不可能下药,更不可能将我带离……”她接着又极快地摇头,一把拉开横亘在二人面前的纱帐,想看个究竟。

连玉盯着她,笑的很轻,却也异常阴冷,冷到人心里发寒。

“十六岁以后,就没有几件我一定要办而办不到的事。”

素珍只觉得心都是在颤抖的,那股怒恨,仿佛要将她湮没!

明知,这也许是另外一个机会,她却霍然起来,便想往门外冲去,想离开他的目光。

撞入眼帘的四周,让她有些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这里,她曾经住过,这是宫里,她办案的时候住过的屋子。

他把她弄进宫了,他竟然把她弄进宫了,弄到他眼皮底子下!

连玉却比她更快,一下便挡住她,素珍发狠往他身上打去抓去,连玉也不声响,他眼中揉着一股极深的说不清是什么的暗哑,狠劲不在她之下,伸手便擒住她双手,毫不客气地把她往前拖。

那是一个支架,架上架着铜盆,盆中盛着清水,旁边还搁了条干净的布巾。

素珍还没反应过来,连玉便把她头往水里按,手便罩上她脸,大力清洗上面的胭脂水粉。

那种力道,那种粗暴,根本是不容反抗!

她大叫,吃了几口水,他方才把她捞出来,却并未松手,而是挟着她把她拖回床边,一言不发,便把她往床上按,脚紧接着压住她双腿,伸手便去撕她的衣服。

素珍惨叫,她想起那天在宫里,他也这般对她……她害怕,怒急,恨极,挣扭着身子,用尽力气大叫,“连玉,我恨你,你若敢碰我,我立时死在你眼前!”

连玉一声笑,笑得凌厉,狠心,又仿似自嘲,他不言不语,鼻息粗重,像只兽,手到之处,便封住她身上多处穴道。

素珍看到他眼中若隐若现的血戾之色,仿佛那个身负血海深仇的是他,仿佛那个欠了对方的是她!

她咿呀着想出声,口中却被他蛮横地塞进两根手指,她便是想咬舌也不能!

她死死咬住他手,感到腥甜的液体从他手上流出,迅速漫过她口腔,她被呛住,那些液体便顺着咽喉流了下去,灼得她胃腹都疼!

他却仿佛不知痛,眉头也不皱一下,另一只手,开始撕她的衣服。

布帛裂开的声音,让素珍整个人都空了,呆了,眼泪汹涌而出。

她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对她。

他说要她等,她便安静等待,他说要她走,她便悄然离开,绝不纠缠,他杀了她全家,她还是下不去手杀她。

为什么他还要这样对她。

她眼神呈空,没有了焦距,她以为她已痛到尽头,可是还痛得生不如死。

心里那个声音更大,只有死了,只有死了,你才能解脱,你才能永远不痛了。

连玉终于把她一身喜服撕开,他如弃敝屣,把衣物狠狠掷出床外,回转一下,却蓦然撞上她视线,他整个人震了一下,方才所有张狂仿佛突然一下死寂,被更危险的东西压制住。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本来就没打算对你做什么,只是这身衣裳你不该穿着,我……”

半晌,他竟似理亏,唇角勾起一丝苦涩,低着声音,每个字都说得很慢,眼中血红依旧,狠劲却已不再。

然后,他极快地从她口中

L抽出手指,又“啪”“啪”几下解开了她的穴道。

素珍一声不响坐起,伸手便往他脸上打去,都是狠力。

十多二十下,打到她手都疼了,力气抽尽方才住了手,又一脚踹到他肚腹。

这脚也不轻,他武功是高,却也一声闷哼,她这才算是有些满意的抿着唇冷冷看着他。这脚,她踢在他曾经的伤口上,哪怕他现在的伤口已经好了。

她又踢了一脚。

他依旧没有还手。

“把我送回权府。”她盯着他,眼中散发着深刻的仇恨和厌恶。

“婚礼已经结束了。两个时辰前。”他勾着唇笑,那动作牵扯到他嘴角伤口,他闷声轻哼。

那眼神却明明白白透着几分卑鄙,几分自嘲,和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缓缓站起来,甚至揩也不揩嘴角的血,“我先出去,你冷静一下,好好想清楚,权非同娶你必定并非出自真心,你日后可以嫁更好的人。他并非良人。”

素珍满心都觉得好笑,她鄙夷地看着他,笑得不可抑制,“他并非良人,那伟大的陛下告诉我,谁才是良人,你连玉吗?”sk

“那你娶我呀,那你要我呀。”她仰起下巴,嘲弄地看着他。

连玉喉结不易觉察地动了一下。

“我不会娶你。”极快地,从他喉咙深处发出一个声音,极干极紧,却又有残忍的果断利落。

她早已不想他娶她,可这简洁干净,还是让她心中那道本便鲜血淋漓的伤口,又用力撕扯了一下,她的心绞着痛。痛得她想弯下腰。可她居然也没把这痛苦露脸上,甚至慢慢恢复平静,“婚礼没了就没了罢,我和他已完成了仪式,今生,我就是他妻子,就好似你和顾惜萝一样。”

“还有,他把我带回去那天,我就睡到他床上,夫妻该做的事,我们都做了。你便囚着我,便当我是你一个用过的物品那样囚着我,早晚我都是能回去的。”

她看到他瞳仁猛地一下收缩,他一动不动,就那样盯着她,眼中血红,仿佛蓄着一场风暴。

一刹之间,他眼中闪过浓烈的杀气,那清隽如玉的脸庞竟扭曲抽动起来。

就他那狰狞可怖的眼神,素珍毫不怀疑,他会上前,一刀捅进她肚子里,如她曾对他做过的一样。

“你好好想一下。”最终,他嘴唇却只是一开一阖,转身走出去。

“放我走,你若囚我,我便死,不能和他在一起,我便死。”她却在背后不怕死地挑衅着,缓缓开口。

他猛地转身过来。

“你敢死,我就敢把你提刑府那几个人都杀了,追命、铁手、无情、小周,所有人,统统都杀了,冯素珍,不要再逼我,我要杀他们,就好似捏死几只蚁。”

他眼角眉梢都裹着寒气,每个吞吐,声音都轻极,却轻得让她……害怕。

竟过了半晌,才意识到什么,“追命他们……他们没死?”

“是,除了无情,他们几个如今都在我手里。别逼我杀了他们。”

他头也不回出了屋子,两扇门被甩得砰然作响,几乎当场卸掉下来。

有丝什么在脑里快速闪过,提刑府走水,他阻止她搬走尸体,羹汤……素珍身子缓缓滑下来,似想到什么,却又似仍旧氤氲未明,她坐倒在地,头埋进膝盖里,竟不知是为追命他们的活而喜,还是为这个人的卑鄙而恨!

大喜、大恨,一瞬间,快把她撕扯碎掉。

她疯狂地叫。

屋内那宛如困兽的厉叫让连玉停住脚步。

“主上……”屋外静立恭候,完全不敢打扰的几人看到前面这人脸上的模样,那状况之惨烈,让所有人都倒抽了口凉气。

他头脸净是伤,破皮流血的抓痕,高高肿起的两颊,凝结在嘴角的鲜血。

明炎初想开口问伤势,却头一遭,嘴唇动了几下,都不敢开口。

连玉的脸沉得暗得似能拧出水来。垂在身侧的两手都圈成拳,他用力捏握着,筋络青白。他回头看了眼宫房,自己先开了口,“走。”

出了院子,他突然出拳,狠狠砸打在拱门墙上。

雪白墙头,一些石料簌簌崩裂,墙身也染上刺目的血红。

众人都吓了一跳,却无人敢劝,直到他出言吩咐,“明炎初,你去宗人府问,近日可有要处死的犯人?把人都带过来。”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他想做什么,明炎初迟疑着开口,“主上,奴才先替你去一趟太医院——”

“朕说,去内务府,你聋了吗?”他声音轻柔的问。

明炎初浑身一颤,连忙连爬带滚地走了。

剩下三人都不敢再吱声,连平日自问最是风华绝代的玄武也不敢孔雀开屏。

“朱雀留下,你二人退到后面去。”

半晌,还是他冷冷再度开口。

“是。”玄武、青龙二人立即应声,身形晃动之际,已施展轻功退进暗处。

“主上?”眼看男子眼皮微抬,身旁,紫衣青年蹙眉出声。

“她,”

“这些天,她都和权非同在一个屋里?他们……他们睡在一起?”

连玉突然背过身,她看不清他模样,但那声音低哑、冰冷得让人骇怕。

朱雀咽了口唾沫,顿了好一顿,才组织好自己的语言,“因是婚嫁避讳,这几天不是,前些天,属下……属下也不清楚。”

“她睡在哪里?客房吗?”

“权非同……权非同的屋子,后来是客房。”朱雀又轻轻咽了口唾沫。

“他们平日可曾有……亲热?朕要真话,要事无巨细。”他几乎是一顿便问,几乎没让她思考的余地。

“成亲那晚,权非同进过她屋子,属下进去的时候,看到……看到她在系……系衣带。今日,他们回去,权非同吻她,她没有避。”

“成亲那晚,权非同在里面多久?”

这次,隔了许久,他才开口。

“约莫半个时辰。”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哪怕他背对着她,她也低着头,浑身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