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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小五和众护院面面相觑,然后纷纷讪笑着挠头,这仇他们可没胆子报。

一群没长脑子的家伙!

方铮趴在马车里,威风凛凛的一挥手:“回府!嘶——哎哟!”

马车缓慢的移动着,小五一踮脚坐上了车辕,好奇地问道:“少爷,皇上为何要打你?”

所以说小五这小子没眼力见儿,哪壶不开提哪壶。方大少爷当然不好意思说是因为自己迟到了,说出去多没面子,只好含含糊糊道:“因为少爷是忠臣!知道了吗?”

“可忠臣就一定要挨打吗?”小五有着强烈的求知欲。

“忠臣…忠臣当然要挨打!”窒了窒,方大少爷终于恼羞成怒:“你小子哪儿来这么多问题?朝廷大事也是你能问的么?”

回到方府,小五正要扶方铮下车,方铮一甩手,瞪着小五道:“你瞎了啊?没见少爷走不动道儿了吗?还不赶紧叫人弄块床板来,把少爷抬进去!”

小五吓得一缩头,赶紧进去叫人了。

不消说,方府又是一番鸡飞狗跳,少爷第一天上朝便被奄奄一息的抬了回来,众下人百思不得其解。

小五冒充权威人士一本正经的解释:“你们懂什么!只有忠臣才挨打,奸臣不挨。”

众下人恍然大悟:“难怪都说忠臣不好当,如今看来,忠臣真的不好当呀。”

阖府上下,方老爷最清楚方铮挨打的原因,于是没等小绿给方铮敷完药,方老爷便冲进方铮的屋子,劈头盖脸将方铮好一顿训斥。训斥得过瘾了,方老爷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小绿,少爷我…惨呐!”方铮可怜兮兮的眨巴着眼睛博取同情。

“少爷,养几天就没事了,皮外伤而已。”

“小绿…少爷我…真的很惨呐!”方铮继续博取同情。

“少爷,以后有什么事记不住的,你就跟小绿说,小绿会提醒你的,你以后便不会白白挨打了。”

“小绿,看在少爷如此凄惨的份上,让哥哥我吃吃你嘴上的胭脂好不好?就一下…”方铮开始引诱小红帽。

“…砰!”小绿松开手,又一只精瓷杯盖变成了粉末状,从小绿的指缝中渐渐倾泻而出。

“…呃,小绿,少爷我累了,你也下去休息吧。——明儿跟孙管家说一声,让他将屋子里茶杯补充一下,粗瓷的就好,不要太金贵了。”

“噗嗤”,小绿忍不住笑了起来,深深的望着方铮,眼神忽而羞涩,忽而热烈。良久,小绿忽然起身,凑上前去,在方铮腮边轻轻的亲了一下。

方铮呆呆的望着小绿,脑子一片空白。少爷我是不是在做梦?这丫头亲了我?莫非少爷的诚意终于感动了她,今晚便是她以身相许之时?

“小绿,再来一下好不好?少爷我刚刚没有心理准备,不算…”方铮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想再次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

小绿羞红着脸,摇了摇头,急步走出了房门。

守得云开见月明,少爷我终于等到冰山解冻的一天了,方铮高兴的想跳起来欢呼,可稍一动弹,屁股便一阵剧痛,疼得他一咧嘴,乖乖趴着不动了。

晚饭是小绿端着碗喂方铮吃的。自从亲了方铮,一下午了,小绿脸颊上的红潮还未褪去,两人正是你吃一口我吃一口的浓情蜜意之时,屋子的房门又一次被人狠狠踹开。

方铮泡妞的心情被人打扰,不禁大怒,抬头一看,踹门的元凶正是孙管家,也不知这门怎么得罪他了,这老头踹了一次又一次。

孙管家一进门便弯腰扶着膝盖直喘气,话都没顾上说。

小绿走上前去给他倒了一杯水,孙管家摆了摆手,喘气道:“少…少爷…有…有…”

方铮见他说得艰难,忍不住帮他说:“有圣旨?”

孙管家一楞:“您怎么…知道?”

还真有圣旨?方铮心里一惊,皇帝老儿该不会觉得打了本少爷十记大棒不解恨,打算再来十记吧?再打本少爷铁定玩完。

“去,告诉传旨的,就说少爷我不在家,出门旅游去了,三年五载才能回来。”

孙管家脸色难看道:“这…少爷,万万使不得呀!这可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方铮乜斜着眼睛道:“那待会皇上要再打我屁股,你帮我挨?”

“这…老汉倒是没意见,可就怕传旨的钦差不答应呀。…再说了,少爷您就算想跑也跑不了了,钦差就站在您的院里呢。”

方铮气愤道:“靠!都到门口了还说什么!叫他们进来吧,难不成还得我去请?没见我是伤员吗?”

一会儿的功夫,传旨的钦差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位老者,一人挎着一只小箱子。

钦差不是别人,正是挨打认识的曹公公。

曹公公见到方铮,笑得眉眼不见,跟朵牡丹花儿似的:“哎哟,方大人,您受苦了,还疼吗?”

方铮趴在床上,苦笑着拱手道:“曹公公,得罪了,恕下官身子不便,不能起身迎接…”

曹公公笑道:“哪里哪里,咱家明白。咱家这次来,是奉了皇上的口谕。”

方铮心里叹口气,忍着剧痛打算起身跪听圣旨。曹公公见状赶紧拦住了他,道:“方大人,皇上说了,这次您不必跪听圣旨。您就好生在那儿趴着听吧。”

方铮拱手谢过。

曹公公道:“奉皇上口谕,右散骑常侍方铮,虽有微瑕,然瑕不掩瑜,方卿于国于民有大功,今日受笞,朕心不忍,故遣两名太医院御医为其疗伤,并允其在家歇息两日,两日后再上朝参议国事。”

方铮闻言心中的郁闷稍减,其实这老头也不算坏嘛,算了,哥们给你个面子,暂时不告老还乡啦,以后再说。不过为了补偿今日所受的罪,对不起了,哥们以后得多贪点银子买补药吃去,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哼,这伎俩别以为本少爷看不出来,不过你这棒子打得太狠,甜枣又给得太小,说不得本少爷只好自己找补找补。

“微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曹公公笑着向方铮介绍身后两位老者:“方大人,这二位便是太医院最好的御医,皇上将这二位派出来,足见皇恩浩荡,方大人圣眷之隆呀。”

方铮拱手笑道:“哪里哪里,多亏曹公公全力维护,下官这里谢过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塞在曹公公手里。

曹公公大喜,言语中更是殷勤无比,直到两位御医给方铮瞧完伤势准备回去时,曹公公仍在不厌其烦的与方铮天南海北一顿乱侃。

方铮向两位御医道了谢,每人送上一张银票后,曹公公这才告辞而去。

第五十九章 探病

方大少爷白天挨了廷杖,当晚皇上便派了御医来家中看望,这个消息在曹公公与两位御医走后,便立马传遍了方府。下人们放下了心事,看来少爷不但圣眷未失,反而更是隆厚,少爷挨廷杖的阴霾终于一扫而空,整个方府为之振奋。

第二天,得到消息的胖子与长平相携而来,探望“伤势沉重”的方大少爷。

“他娘的,你个混蛋真丢脸,第一天上朝就挨了打,哈哈——”长平永远是长平,嘻嘻哈哈的说着脏话,人还在院里呢,嘴就开始损人了。

“宓儿,不得胡闹,方兄如今已是命悬一线,危在旦夕,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胖子强忍着笑训斥道。

俩兄妹没一个好东西!

方铮没好气的道:“进来吧,呆在外面干嘛呢。”

胖子当先跨了进来,见方铮正趴在床上,床边还摆着一些果脯肉干之类的零嘴儿,方大少爷愁眉苦脸的一边吃零嘴儿一边唉声叹气。胖子见状不由哈哈大笑,长平也跟着进来了,见到方铮的模样,笑得花枝乱颤,俩兄妹毫无顾忌的笑成一团。

方铮皱眉道:“有什么好笑的!你俩疯啦?”

胖子边笑边喘气:“方兄,我可真是服了你,满朝文武,也就你是这副德性了。哈哈——”

“这副德性怎么啦?少爷我天生就这副德性!胖子,不是我说啊,你老爹也忒狠了,不就迟到了一会儿嘛,犯得着将我打得皮开肉绽吗?”

胖子笑了半天终于停了下来,正色道:“方兄,这是规矩,朝廷就是如此,说话有说话的规矩,走路有走路的规矩,这是丝毫改不得的。我父皇还算维护你,若是他不予追究,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言官们就不会放过你了,到时你挨的可就不止是十记廷杖这么简单,没准还真能把命给要了。”

“靠!当个官儿这么凶险?”方铮哭丧着脸道:“那我不当了还不行吗?明儿我就辞职!”

长平在一旁不屑道:“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胆小如鼠,挨了顿打就不敢当官了,说出去丢人不丢人?你脸皮厚不觉得,方伯父方伯母以后怎么抬起头做人?自私的家伙!从来就不为旁人想想。哼!”

方铮惊道:“咦?长平你今天说话很有深度呀!几天没见,你的思想竟然深邃到这个境地了?”

长平喜道:“真的?”

方铮转过头对胖子道:“你妹妹还是这么傻呀,你怎么不多教教她?”

长平大怒:“你他娘的混蛋!老娘要…”

“要诛我九族是吧?”方铮懒洋洋道:“去呀,我爹娘今日没出门,你去叫人把我全家都抓起来砍头吧。”

长平一窒,跺脚道:“哥——你看他…”

胖子摆手道:“别叫我,我一见你们便头疼,你们呀,上辈子一定是冤家。”

长平本是火冒三丈,闻言顿时熄了火,含情脉脉的白了方铮一眼,羞涩的低下头去。冤家这个词儿,用在她和方铮身上,可不正合适么?

方铮却是苦笑不已,上辈子是个待业的大学生,连个工作都找不着,一天到晚摊着报纸在招聘栏上画圈圈,出门应聘碰得头破血流,哪还有心思去找什么冤家。这辈子倒好,莫名其妙招惹上了公主,瞧长平那不胜娇羞的模样,这冤家还做定了。

三人在房里正说着话,方夫人进来了。昨日见方铮被皇上施了廷杖,方夫人心疼得不得了,吩咐厨房做了好些个补血补气的膳食,今日她便过来看看方铮好些了没有。

见福王和长平公主在,方夫人楞了一下,接着便躬身福了下去。

长平见状大惊,赶紧冲上前来挽住了方夫人,道:“方伯母,您可别吓宓儿,怎可行此大礼?宓儿是晚辈,该由我向您行礼才是。”说着便向方夫人福了一福。

方夫人也吓了一跳,这是公主呀,虽说早已知道她对自己的儿子有意思,可这事毕竟不能摆到台面上说的。若是任由公主给自己这个民妇行礼,传出去不大不小是桩祸事。

方夫人赶紧又向长平行了一礼,道:“公主殿下太客气了,民妇实在不敢当。”

长平见方夫人如此反应,心里不由急了,这是她认定的未来婆婆呀,婆婆若跟儿媳这样见外,她和那没良心的混蛋的好事岂不是泡汤了?

思及至此,长平赶紧向方夫人又行了一礼。

两人就这样你一礼我一礼的互相行个没完,方铮和胖子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这一幕,不由感到惊异,长平转性子了?

方铮捅了捅胖子:“哎,你这妹子是不是有人格分裂症呀?”

胖子疑惑道:“何谓‘人格分裂症’?”

“你看啊,她在我面前大大咧咧,满口脏话,在我娘面前却是温雅婉约,如大家闺秀,…这不是人格分裂是什么?”

胖子不满道:“说什么呢?我妹妹本就是大家闺秀,她做这些还不是为了你,我就不信你一点都没察觉,哼!没心没肺!”

方铮干笑道:“呵呵,在下出身寒微,不敢高攀金枝玉叶,你还是劝你妹妹放弃吧。这世上长得比我帅的难找,但人品比我好的多的是,何必吊死在我这棵歪脖子树上呢,大家都不自在,这样多不好。”

胖子叹口气道:“冤孽呀!找谁不好,偏就看上了你,瞧这事乱的…”

方铮见二人还在你一礼我一礼的行着,大声道:“哎,你们二位歇会儿吧,娘,不用这么拘束,在家里他们就是晚辈,您得端出长辈的架子来。”

胖子笑道:“是啊方伯母,您这么客气,以后我和妹子怎敢再来?”

方夫人行了半天礼,腰也酸了,闻言端庄一笑,道:“礼不可废,我儿如今已是朝中大臣,官场上的事,他爹与我都不懂,还得靠二位多照顾呀。”

胖子点头称是。长平在一旁笑道:“方伯母,赶明儿我亲自教他一些宫里和官场的规矩,省得他以后又犯错。您瞧他昨天那顿打挨的,冤不冤呀?”

方夫人含笑道谢,心里对这丫头越来越喜欢,如果长平真能做方家的媳妇,那该多好。

长平人虽不大,脑子却机灵,见机缠着方夫人,央她带自己游览方府。方夫人笑着带她出去了。

屋子里剩下方铮和胖子两人,面面相觑,接着动作统一的摇头苦笑。

“说真的,胖子,劝劝你妹妹吧,别在我身上浪费心思了。”方铮正色道。

胖子翻了翻白眼:“你怎么不去劝?我劝管用吗?我这傻妹子现在满脑子都是你,在王府不论吃喝玩乐还是闲聊,无时无刻不提起你,跟入了魔障似的,你叫我这做兄长的怎么办?”

“可我真的不想娶公主啊。”方铮苦着脸道:“不是我不识抬举,你自己也看见了,我跟你妹妹只要在一起说话,没超过五句就开始吵,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还有啊,你妹妹的终身大事应该也由不得她做主吧?这事还得你父皇说了算,你觉得你父皇会答应她嫁给我吗?前天入宫面圣,走时你父皇问了一句我和你妹妹的事,吓得我一身冷汗呀…”

胖子眼含笑意道:“其实…我父皇挺喜欢你,真的…至于说会不会将妹妹嫁给你,这还不太清楚,不过我相信宓儿会有办法的。”

方铮惊恐道:“这也就是说,我做你的妹夫做定了?”

“然也,哈哈哈——”

“不干!”方铮悲愤道:“坚决不干!我要自由恋爱!反对包办婚姻!”

胖子坏笑道:“这话别跟我说,没用。将来你去跟我父皇说吧,呵呵。”

“…”

一个时辰后,长平独自回了方铮的小院儿,俏脸红红的,不知道方夫人跟她说了些什么。进了屋也不说话,羞红着脸拉了满头雾水的胖子便走,以往按惯例俩兄妹至少得在方府蹭顿饭的,今儿居然也免了。

“这丫头的脸怎么红成这样?莫非她偷看男生大便?”方铮不怀好意的想着。

胖子与长平走后,方府仍处于热闹中。

不知是谁传扬出去的,新晋忠勇伯,右散骑常侍方铮,当天被施以廷杖后,晚上皇上又派了御医来为他疗伤,皇恩浩荡,无与伦比。

这些京中的朝廷大臣们似乎感受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方铮早朝迟到那会儿,群臣还没将这毛头小子看在眼里,以为皇上只不过是随手赏他做一个闲官儿。毕竟方铮太年轻了,在朝中又毫无根基,这种人在波诡云谲的官场中充其量只能溅起一朵小浪花而已,混迹朝堂数十载的老油条们,谁会将一朵小浪花放在眼里?

可皇上派御医给方铮瞧伤,这事就透着点儿别的意思了。再将方铮的官职一联想,答案呼之欲出。——皇上如此作为,分明是要重用方铮呀。这下好了,小浪花摇身一变,变成了惊涛骇浪。

右散骑常侍,严格说来它只是个五品的虚职,连个办事的衙门都没有,可这个五品虚职的重要性却是举足轻重的。皇上的近侍呀,经常待在皇上的身边,皇上想什么他能不知道吗?以后这位方大人可就是最了解皇上心思的人了。更何况这个虚职还有一个职责,那便是随时可以向皇上谏言,换句话说,以后这位爷看谁不爽,只消向皇上随口递几句小话,这人的前程甚至是性命都悬起来了。——这个虚职,可丝毫不逊当朝权臣呀。

如此重要的一个人,群臣怎能不花尽心思巴结讨好?

于是,胖子与长平前脚刚走,送礼拉关系的朝廷大臣们后脚便蜂拥而至,以前那些看见方老爷连瞅都不屑瞅的官员们,此时在方老爷面前献媚逢迎,像条狗似的,只求能见上方铮一面,攀攀交情。方老爷一边与众大臣虚与委蛇,一边暗自感叹:“此一时也,彼一时也,自己何曾见过当官的这副嘴脸?…”

第六十章 忠与奸

以方大少爷的性格,当然不会有耐心一个一个接见,于是叫孙管家将众臣引至前厅,方大少爷捂着屁股,皱着眉头,一瘸一拐的索性来了个大杂烩,一锅端。

众臣倒也没什么不满,毕竟人太多了,方大人如今“伤势沉重”,需要静心休养,能出来见他们一面已经算是礼数十足,又怎敢多言?

“哎呀!劳各位大人久等,下官失礼了,真是罪该万死!”方铮一出现便将自己定位在“下官”的位置上。方大少爷平日胡闹了些,可他并不傻,少年得志,未及弱冠便身居高位,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若不学着低调些,谦虚些,万一得罪了谁,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试想呀,古代没电视,没卡拉OK,没酒吧,娱乐活动乏善可陈,这些官儿一闲下来干些什么呢?还不就是满脑子想着怎么算计人,论起整人手段,谁能比得上当官的?更何况这些人还是华朝官员中的翘楚人物。应付这些人不小心着点儿,能行吗?

按照官场规矩,理应品阶低的拜访品阶高的官员才是,可在座的这十几位大臣中,全是身着四品以上官服的大官儿,以他们的身份,竟然主动来拜访方铮这个区区五品的虚职小官,这个现象似乎很不正常,可又似乎很正常。——谁叫方大少爷离皇上近呢?甭管几品,只要把握住了上位者的心思,头上这顶乌纱帽才戴得安稳。而方铮,无疑就是那个能让他们安稳的人。

“方大人客气了,昨日方大人因一些微小的过错,被皇上施以廷杖,我等同僚本待出言相劝,可皇上向来便是乾纲独断,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实在没办法开口呀。”一位身着四品官服的老头站起身来拱手,边说还边叹息,仿佛感同身受一般。

“刘大人说得不错,我等实在是心痛不已,这不,大家便相约来到方大人府上,一来呢,认认门,以后也好常来常往,二来呢,探望一下方老弟的伤情,希望方老弟早日康复,为国尽忠,三来呢,我等各自备了一点点心意,算是见面礼吧,还望方老弟莫要嫌弃,笑纳为好…”一位身穿四品官服,笑得满脸褶子的老头站起来,毕恭毕敬的递上一叠厚厚礼单。

这些家伙实在是太无耻了,方铮心里对他们鄙视不已,年纪大得够做我爷爷,还一口一声老弟,你们不要脸无所谓,把我叫老了算谁的?

心里鄙视,表面功夫还得做出来:“哎呀!这个万万不敢当,众位大人降尊纡贵来探望下官,已让下官心中万分感动。下官的这颗心呀…”

说着方铮抽了抽鼻子,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下官的这颗心呀,暖乎乎的,连伤势似乎都好了七八分。从各位老大人身上,下官看到了我华朝欣欣向荣之气象。诸位乃朝中柱石,国之栋梁,平日公务繁忙,可各位大人竟然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探望我这个新晋的小小闲散官员,这是何等的无私气度,这是何等的爱护之情!下官当以各位大人为榜样,为我华朝勤劳淳朴的百姓,为我英明神武的圣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呜呼…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方大少爷表演太过投入忘情,说到最后自己也不由一楞,这两句诗貌似完全不搭旮吧?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心中却是久久不能平静。能在朝堂中混到现在这个位置,他们自认为自己已经够不要脸了,万没想到这个年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竟然比他们更不要脸,马屁拍得连诗句都蹦出来了。如此深厚的马屁功力,让这些浸淫此道数十载的官场老油条们惭愧得面色发红。厉害呐!这小子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今日这一趟算是来对了。

方铮说完话,场面一时冷清下来。众人有心搭几句腔,可你小子将马屁都拍到这个境界了,叫我们这些人怎么接话?不厚道呀!

半晌才有一位老大人憋红了脸,期期艾艾道:“好…好诗…”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赞道:“好诗,确实是好诗…”

方铮面色不改,谦虚的摆手道:“不算好,一般般而已,各位大人谬赞了。”

宾主落座,心中各自打着算盘,表面上却是一团和气,大家虚伪的客套着,谈天气,谈女人,谈风月,而事关战争,突厥,百姓等等字眼的,一律不谈。仿佛每个人心中有一套自动屏蔽系统,这些敏感字眼在他们的心中都变成了一堆乱码。

方铮乐呵呵的跟他们聊着,甭管跟谁说话,都将对方高高捧起,一时间前厅内如同春风拂面,吹得这帮官员心中暖洋洋的,大家深深的认为,这位新晋的方大人,天生就是个当官的材料,皇上封他做官,实在是明见万里,高瞻远瞩,英明之极。

聊了一个多时辰,眼下这门也认了,伤情也探望过了,茶也喝了,马屁也拍完了。中老年人犯痔疮的多,大伙的屁股也有些坐不住了,于是互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向方铮告辞。

方铮将他们送上来的礼单推拒过去:“各位大人,不是下官不识抬举,可这不合规矩呀。理应是下官先去拜访各位才是,这些礼品,下官万不敢收,还请各位拿回去,否则便是折煞下官了!”

众人来方府的主要目的就是送礼外加混个脸熟,如何肯将礼品收回去,这岂不是白来一趟嘛。

于是众人又在前厅的门口,像打太极拳似的将礼单推来推去,有人心里不塌实,琢磨着自己是不是送少了,所以人家不愿收。于是推来推去的结果是,方大少爷独战群臣,却寡不敌众,礼单仍是回到了他手上,除了礼单,竟还多出了几张大额的银票。

送走了各位朝中栋梁,方铮回转了身子,脸上早已经乐得眉开眼笑。

打太极拳好啊,以后要多打太极拳,这是一个很有钱途的运动项目…

翻开礼单看了看,哇!发了!足有好几十万两。再开十个如玉斋都足够了,方铮如今才深刻的领悟到,做官,比做什么生意都赚钱呐。难怪从古至今,国人都一心只想着往官场里钻,这其中的滋味,果然是妙不可言。

无意中发了一笔横财,方大少爷高兴得连屁股上的伤势都似乎痊愈了,也许是御医的药有奇效,也许是发了财心情好,反正最后方大少爷是蹦蹦跳跳回的小院。

下午的时候,又有一位官员独自登门。这是位大官,兵部尚书魏承德。就是他力挺方铮的退敌之策,并且是执行这条计策的最高负责人。

魏承德上门不是来巴结方铮的。任何一个朝代都有奸臣,也有忠臣,忠奸泾渭分明,两者比例的多少,就要看当朝的皇帝是否昏庸了。——由此看来,华朝的这位皇帝不算太英明,不止一个人跟方铮说过,如今朝中是奸臣当道…

魏承德是那少数的忠臣之一。老头年纪已经六十岁了,可身子板儿还算硬朗,只是太瘦了,再配一把长长的飘逸的胡须,随风拂动。老头若是脱下官服,换上一身道袍,仙风道骨的模样站在大街上摆个摊儿算命,收入估计比他当官要可观得多。

魏大人登门是为了观察方铮。从内心来说,虽未见过方铮,但魏大人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毕竟魏大人是朝中的主战派,自从执行了方铮的计策,并且成功的使突厥退兵后,主战派在朝中大大露脸,千万百姓幸免于战乱,他本人也因此而升了一级爵位。所以于情于理,他与方铮都应该多亲近一些。

可自从在朝堂上见过方铮的模样后,魏大人却开始担心了。

魏大人活到这把年纪,官儿也做到如今这个位置,按说不应该以貌取人。无奈方大少爷的面相实在是让人太没安全感了,整个人透着贼头贼脑,油腔滑调,一副标准的奸臣面相。见到方铮的模样后,魏大人心里犯了嘀咕:这家伙,左看右看都不像个好人呐!

虽说他危难关头出了一条计策,挽救了华朝的命运,可谁知道他出这个计策存了什么心思呢?历史上有很多人都是靠献策作为晋身之阶,以达到自己当官的目的。谁敢保证这位方大人没存着这种想法?

瞧这架势,皇上是打算重用他的,若他也是个奸佞之徒,那该如何是好?朝中的奸臣本来就够多了,再来这么一祸害,朝堂之上岂不更加没有忠臣们的立足之地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魏大人坐不住了,也顾不得官场的规矩,以二品大员之尊,亲自登门拜会方铮这个五品的小官儿。他想亲眼去看看,亲耳去听听,分辨一下这位年轻的新晋官员到底是忠是奸。

魏大人是个清官,当了一辈子官儿没收受过贿赂,靠着朝廷发给他的那点微薄的俸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不过中国人办事有这么个传统,第一次上别人家去,总得提点什么礼物意思一下。

魏大人真的只是意思了一下,他提着一盒不知从哪个地摊上买的糕饼,再加上几味药铺里便宜得洒街上都没人捡的补血药材,这便进了方府的门。

方铮第一眼见到魏承德时便楞住了,这老头左手拎着一盒不知有没有过保质期的糕饼,右手提着几包看似中药的东西,从容不迫的站在他面前,一副飘渺兮将欲飞升的模样。穿着一身洗得发白还打着两个补丁的灰色儒衫,整个人却淡然若水,看那表情,似乎自己穿着最华贵最精美的衣服来参加一场盛大的宴会。

若非看过他的名帖,真不敢相信这老头竟然是朝中的二品大员。

“这位便是兵部尚书魏大人吧?久仰久仰,下官本待去您府上拜见您,可…唉,可这几日身子不适,劳动魏大人亲自前来探望,下官实在是不敢当啊。”

魏承德捋着长须呵呵一笑:“方大人言重了,老夫对这官场的规矩从不在意,今日老夫过来,主要是想认识一下,一计退突厥二十万大军的少年英雄,呵呵。”

“魏大人过奖了,那只不过是下官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真被朝廷采纳了。说起来,这都是皇上慧眼识人,乾纲独断,下官是没有功劳的。”

魏承德闻言心里暗暗点头,此子言行虽有些浮躁轻佻,倒还不至于骄奢狂妄。

方铮却暗里瞟了一眼茶几上魏承德送来的寒酸礼物,心中暗自疑惑:这老头该不会是故意来恶心我的吧?瞧他穿的这样子,再瞧他送的这破烂玩意儿。——我没得罪过他呀。

这也怪不得方大少爷,毕竟上午来了一群大臣,一抬手就送了他几十万两银子。下午又来了这么一位,像个以捡破烂为生的拾荒人似的,还顺手分给他几样破烂。同样是朝廷大臣,截然不同的表现,如此巨大的心理落差,方大少爷不得不怀疑这老头是不是来找碴儿的。

第六十一章 奸中有忠

两人落座之后,在前厅一阵东拉西扯,这才慢慢进入正题。魏承德有意无意挑着一些比较敏感的话题,试探方铮的态度。比如对突厥的政策应该是和或是战,当今天下民变四起,朝廷是否该从政策或吏制上检讨自己,对贪官是否该增加惩罚力度等等。

方大少爷什么都好,就是有点缺心眼儿。他见堂堂朝廷二品大员亲自到府上拜访,还主动以国家大事问取他的意见,顿时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豪迈之情油然而生,虽然这位知己送的礼品实在是寒酸了点,却不影响他卖弄自己学识的积极性。

方铮当即搬弄出前世一些治国治军的先进理论,与如今的一些朝政相互比较,阐述优劣,分析利弊,真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呐。听得魏承德一脸兴奋惊奇,花白的眉毛一个劲儿的掀动,方铮说到绝妙处,老头甚至忘情的击掌叫好。

实际上魏承德提的这些话题都很要命,按说换了别人,谁也不敢妄自议论朝政,并私下指责朝廷种种政策的弊端。这要被有心人泄露出去,丢官都算是轻的,弄不好便丢了脑袋。

可魏承德他敢,老头一辈子正直不阿,如今已是六十花甲的年纪,没什么好怕的,而方铮是个毫无官场经验的新兵蛋子,更是无知者无畏。老头询问的时候存着考究的心思,方铮回答的时候存着卖弄的心思。这两人一拍即合,聊得甚是投机。

当然,言多必失,方铮言谈之中也暴露了几分本性,比如爱钱,爱美女,不管百姓死活,江山社稷没放在心上等等。魏承德时而听得赞赏不已,时而却又眉头轻皱,他不明白,能提出利国利民的好建议,此人应该有大智慧,可他却为何如此市侩势利?仿佛他提出这些建议的目的,是为了给他个人谋私利似的。这厮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方大人年纪轻轻便立下如此奇功,说句得罪人的话,老夫本来还以为你完全是靠着运气,误打误撞蒙中了。可今日与方大人一席长谈,老夫方才知道,盛名之下,果无虚士,今日老夫受教了,呵呵,若方大人一直怀着拳拳报国之心,日后前程不可限量啊。”魏承德捋着长须,颇有深意的轻笑道。

“魏大人过奖了,下官也只是信口胡说,只当是闲聊而已,魏大人听听就算了,当不得真的。”方铮这时表现得很谦虚,谦虚中还隐含着一点点小得意。——哥们其实还是挺有才华的。至于在前世为何连个糊口的工作都找不着,那只是明珠蒙尘,怀才不遇而已。

魏承德心中暗笑:这小子还是太嫩了啊,闲聊?呵呵,满朝文武,看谁敢这样“闲聊”。

直到现在老头还在琢磨着方铮,据他的观察,这小子应该不是坏人,但也说不上是好人。举个简单的例子吧,如果有天上朝的时候,忠臣与奸臣两大阵营忽然在金銮殿上打起了群架,这小子绝对是作壁上观的那种人,说不定还会抽冷子出手,偷一块某大臣的玉佩,抢几个大臣官帽上的珍珠啥的。至于被偷被抢的人是忠是奸,想必这小子是不在意的。偷完抢完后,这小子甚至还会假惺惺跑出来拉架,左右逢源,两头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