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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铮心里凉了半截,什么二当家!闹半天我就是一跑腿打杂的。

“她还说什么?”方铮沉着脸道。

“…她还说,你若没办好这事儿,等她醒来就宰了你…”

“…老子不干了!辞职!”

※※※

说归说,方铮还是不甘不愿的来到了前厅。反正自己留在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等那个赵俊,至于受不受重用,被不被土匪们所接受,却没在方铮的考虑范围内,自己被绑票的事情查清了就闪人,管他们干嘛?

前厅内,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正跷着二郎腿坐着,两眼望天,嘴里还哼着小曲儿,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刀疤脸和数十名土匪将他围在中间,怒目而视,中年男子也没见害怕,仍然悠闲自得的摇头晃脑,显然没将刀疤脸他们放在眼里。

江湖规矩,不能对拜山的人无礼,这跟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意思是一样的,所以刀疤脸和众土匪尽管怒气冲冲,一时却也拿那中年男子毫无办法。中年男子也仗着这条规矩,得意洋洋的跷着二郎腿,有恃无恐,气焰嚣张之极。

“哟,今儿还真热闹哈,怎么着?兄弟们大清早的又准备喝几杯?”方铮笑眯眯的出现在大家面前,一脸人畜无害,绿色环保的笑容。

“见过二当家的。”刀疤脸领着土匪兄弟向方铮见礼。尽管昨日方铮赢胡老三赢得不光彩,可他们既然认了方铮做二当家,心里再不服也得以礼相见。

方铮乐得眉开眼笑,“别客气,千万别客气,自家兄弟嘛,走走过场就得了…”

“二当家的?”两眼望天的中年男子睁大了眼睛,震惊的望着方铮,“青龙山什么时候多出个二当家的?”

刀疤脸冷笑道:“彭老刀,咱们青龙山多出个二当家,莫非还得向你们二龙山的杨大当家的禀告不成?”

彭老刀翻了翻白眼,阴阳怪气道:“那倒是不必,咱们大当家的日理万机,没空管你们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屁事儿!只是我比较奇怪而已,众所周知,你们罗大当家是咱们方圆百里绿林山头上最漂亮的美人儿,如今又多了一个小白脸似的二当家…嘿嘿,真不知罗大当家的打着什么主意,莫非她喜欢这小白脸的调调儿?哈哈…”

刀疤脸和土匪们一听气炸了,纷纷抽出腰刀直指彭老刀,刀疤脸冷森道:“彭老刀,明人不说暗话,光棍眼里不揉沙子,说清楚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彭老刀丝毫不惧,冷哼道:“没什么意思,随便说说而已。怎么着?青龙山就是这样对待绿林同道的?哼哼!可别给你们罗大当家的丢脸啊。”

刀疤脸握刀的手不住的颤抖,面色气得铁青,脖子上青筋暴跳,思量半晌,终于狠狠的将刀一收,怒声道:“彭老刀,说话留点口德,你是代表杨大当家来拜山的,也别给你们杨大当家的丢脸!”

方铮站在一旁却听得喜不自胜,这是第二个人说他是小白脸了,由此看来,自己确有当小白脸的潜质。啊!我就说嘛,本少爷如此英俊的相貌,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般鲜明出众,怎么可能没人欣赏呢?看来土匪确实是自己的知音啊。

“哎——慢来慢来,大家都是斯文人,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呵呵,咱们虽然是土匪,但平日也要注意形象嘛。”方铮笑眯眯的站出来打圆场。

刀疤脸斜睨了方铮一眼,不发一言的往后一站,怒眼仍狠狠的盯着彭老刀。

彭老刀大马金刀的坐着,目光很无礼的上下打量了方铮一番,随即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方铮丝毫不以为忤,仍然笑眯眯地问道:“这位莫非便是杨大当家派来拜山的彭老刀?”

彭老刀大喇喇的点点头,眼皮都没抬。

方铮大笑着拱手道:“幸会幸会!在下方小五,忝为青龙山的二当家,昨天刚上任的。”

彭老刀面无表情,随意的拱了拱手,话都懒得说一句,态度敷衍之极。

方铮暗怒,这家伙不过就是个土匪,谱儿摆得比钦差大臣还大,真是他妈的坐井观天的宵小之辈!

方铮凑到刀疤脸耳边轻声问道:“哎,这王八蛋会武功吗?”

刀疤脸嗤笑道:“他是二龙山姓杨的小舅子,以前就是个杀猪的屠户,所以别人叫他老刀,因他姐姐颇有几分姿色,被二龙山那姓杨的抢上山做了他的小妾,这小子后来干脆也收了铺子,光棍一条上山投奔姓杨的去了。除了杀猪,他会个屁的武功!”

啊,不会武功就好,方铮心中稍定。

随即方铮换上一副笑脸问道:“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杨大当家派你来咱们青龙山,有何贵干?”

彭老刀慢腾腾的瞅了方铮一眼,目光中轻视嘲讽味十足,然后又低下头去,漫不经心的玩弄着手指甲,哼哼道:“杨大当家的派我来当然有事,不过这事儿只能跟你们罗大当家的说,你算什么东西!”

方铮一楞,接着哈哈大笑道:“这么说,我好象问得不应该啊…”

彭老刀冷笑道:“那当然,你以为你是什么…”

话未说完,方铮脸色一沉,暴起发难,一脚狠狠踹上彭老刀的胸口,将彭老刀踹了个四脚朝天,彭老刀惨叫一声,反应却也不慢,就地打了一个滚儿,又站起身来,神色惊惧的指着方铮大叫道:“你…你…你难道不讲江湖规矩?老子是来拜山的!”

方铮并未答话,二话不说,助跑几步然后凌空一个小飞腿,又将彭老刀踹了个大马趴,不管彭老刀的惨叫,和刀疤脸及众土匪惊愕的眼神,方铮站在彭老刀身前,自顾用脚使劲往他脸上身上踩去,直踩得彭老刀哭嚎不已,其声震天。

踩了一会儿,方铮觉得有些累了,这才高抬贵脚,放了彭老刀一马。

坦然的迎着众土匪手下或惊或惧的眼光,方铮搬了把凳子,大马金刀的坐在不住呻吟的彭老刀身前,笑道:“拜山?你既然是来拜山的,见了我这位二当家,一不施礼,二不答话,拽得像个二大爷似的,哪点像是拜山的态度?你自己说说,能怪我揍你吗?”

彭老刀一脸的鞋印子,浑身疼得龇牙咧嘴,此刻他终于知道何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了,闻言畏畏缩缩的赶紧道:“二当家的,我错了,我刚才不该那么无礼…”

方铮欣慰的将他扶了起来,然后在他肩上重重一拍,抬头望天,做无限感慨状,深深喟叹道:“所以说,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最重要,理解万岁啊!”

“对对对…”彭老刀陪笑道。

众土匪手下见二当家的一出面就不顾江湖规矩,将前来拜山的彭老刀狠狠揍了一顿,此事怕是不能善了,众人互视而笑。——反正当家的与二龙山那姓杨的已经翻了脸,揍便揍了吧,二当家倒是给兄弟们出了口恶气。

方铮喟叹完毕,又笑眯眯的对彭老刀道:“刚才那些不愉快,咱们就把它全给忘了吧?你觉得呢?”

彭老刀本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平日里打着杨大当家小舅子的招牌,横行霸道,可今日人家青龙山根本不买杨大当家的帐,彭老刀哪还敢说不?剥去那张虎皮,他就是一只乖巧温顺的绵羊,闻言忙不迭点头答应。

方铮见彭老刀答应了,不由喜道:“那就好,都是江湖儿女,我就不计较你方才对我无礼了,来,咱们重新来一次…”

“重…重来什么?”彭老刀结结巴巴道。

方铮不高兴的一皱眉:“重新再开始拜山啊,不是说好了,刚才都不算了么?”

彭老刀愕然道:“怎…怎么拜?”

方铮不满道:“怎么拜山你来问我?你们杨大当家的没告诉你规矩吗?”

彭老刀见方铮脸色不悦,赶紧点头道:“告诉了,告诉了…”

方铮满意地笑道:“那就好,那咱们就说好了,重来一次啊,这次可不准再掉链子了,不然我揍你!”

彭老刀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方铮不由分说将彭老刀拉到前厅的一张椅子前,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坐下,然后严肃的道:“听着,这场戏说的是,一个相貌猥琐的小土匪头目,上咱们青龙山拜山,见到英俊威武的二当家,小头目不禁被二当家的风度所深深折服,于是二话不说,纳头便拜…记住,态度要恭敬,表演要自然,别学偶像派那些虚招子,你没那资本,也别学演技派玩深沉,你没那实力,总之,该怎么拜,就怎么拜,听清楚了?”

第二百零八章 七次拜山

“二当家的在干什么?”刚起床的罗月娘语气中带着慵懒,尚未梳理的云发略微凌乱的披散在身后,看起来比平日更增了几分女人的妩媚。

她今天穿的仍是一套大红色的劲装,略显紧身的布料将她窈窕婀娜的身段凸显而出。罗月娘喜欢红色,她觉得红色像烈火,熊熊燃烧着有限的生命,短暂而眩目。而绝不是像那该死的二当家所说,穿红色容易招鬼…

“二当家的在前厅接受二龙山的人拜山,呵呵…”胡子脸站在门外,挠着头,笑得很憨厚。

“还在拜山?二当家的想干嘛?几句话把人家打发回去便是,咱们跟姓杨的迟早有一战,用得着在这种屁事儿上浪费时间吗?”罗月娘不满的皱起了眉头。

“呵呵,我过来时,二龙山的彭老刀已经拜了五次山了…”胡子脸笑道。

“拜…拜五次山?什么意思?”罗月娘惊讶道。

“二当家不满意,说彭老刀态度不够好,又说他什么…演技不到位,还说他…表演太形式化,流于表面,没有发掘人物深层的内心活动…呵呵,我也不懂二当家的在说什么,反正,彭老刀已经哭过一次了,这会儿正抹着眼泪开始第六次拜山呢…”

罗月娘梳理头发的手顿时僵住了,神情怔怔的盯着她房内唯一一样有女人味的家具——梳妆台。

半晌,罗月娘叹了一口气,苦恼的走出房门,望着胡子脸道:“胡子脸,你跟我说实话,这个二当家我是不是选错人了?还没见过这么不着调的,这家伙以前在京城到底是干嘛的?”

胡子脸挠着头呵呵直笑:“当家的选的人,肯定是没错的。反正看到那嚣张跋扈的彭老刀,被二当家的整治得像个娘们儿似的哭哭啼啼,兄弟们别提多解恨了。”

罗月娘想了想彭老刀平素那不可一世的嘴脸,再对比一下他现在可怜巴巴,痛哭流涕的模样,不由也噗嗤一声笑了,笑颜在俏面上如同花儿一般绽放开来,令人深深沉醉。

“这家伙可真够胡闹的…走,胡子脸,咱们看看去。”

前厅内,方铮摇着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使劲瞪着彭老刀。

身后站着刀疤脸和数十名土匪手下,他们早已笑得前仰后合,有的甚至已捧着肚子蹲到地上,一边笑一边直唤哎哟。

彭老刀的眼泪已经流干了,此刻像只病鸡似的,蔫蔫的蹲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原以为杨大当家的派他来青龙山拜山是件省心省力的差事,油水虽然捞不着,但能在向来互为宿敌的青龙山土匪们面前耀武扬威一番,倒也光彩得紧。谁知偏偏让他遇到了方铮,这个不讲江湖规矩,暴戾如同魔鬼一般的人物。

他能在前一秒跟你有说有笑,令人如沐春风。下一秒却忽然一巴掌狠狠抽上你的脸,再接下来的一秒又笑眯眯的跟没事人一样,还假惺惺的问你疼不疼,最后再倒打一耙,数落你的不是,说你破坏两山之间亲密无间的团结,这次略施薄惩,下次必斩不饶云云…

如此喜怒无常的人,让彭老刀如何去应付?他根本不知道这位青龙山二当家的下一次翻脸是什么时候,除了痛哭,他实在已找不到别的发泄途径。丢不丢脸此时他已顾不上了,重要的是如何保住性命。

今日若能活着下山,彭老刀决定金盆洗手,以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干自己的屠户老本行吧,土匪这个职业太他妈有挑战性了,实在不适合他这种内心敏感脆弱,身体容易受伤的男人…

“唉!”方铮盯着彭老刀半晌,终于沉重的叹了口气,彭老刀听到他叹气,身子禁不住又是一哆嗦,来了,第七次拜山又要来了…

“情绪!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情绪要到位!绿林同道之间拜山,本是一件非常正大光明的事儿。你再瞧瞧你,一进门浑身打摆子,双目无神,表情麻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一饿了三天的叫花子呢,虽说你这人本来就长得很猥琐,但我拜托你,可不可以努力装作没那么猥琐?重来!气死我了!”

方铮骂骂咧咧的一脚将彭老刀踹出了门外。

彭老刀孤独的站在门外,像个被人遗弃的孩子一般,可怜而又无助。

眼泪,顺着他沧桑的面颊,止不住的流下,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衣襟上,那是辛酸且悔恨的泪水啊!

“第七场拜山,开始!”屋内传来刀疤脸的暴喝声,声音中夹杂着掩饰不住的狂笑之意。

彭老刀深呼吸了一口气,用衣袖狠狠擦了一把眼泪,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活着下山!

彭老刀整理衣衫,龙行虎步,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显得气宇轩昂,大跨步走进屋内,在方铮面前单膝跪下,右手成日,左手成月,重重抱拳,朗声道:“二龙山彭老刀,见过二当家的!”

大马金刀坐在椅上的方铮见状双眼一亮,摸着下巴赞许道:“嘿!总算有那么点儿意思了…”

彭老刀闻言心中一松,他满意了,他终于满意了!我也可以活着下山了…

谁知老天今日仿佛存心想玩死彭老刀,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方铮却出其不意的大喝道:“天王盖地虎!”

“…”

彭老刀觉得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这辈子哭的次数,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天多。

“别忙着哭呀,瞧你这没出息的劲儿!该你说台词了…”方铮温言安慰道。

彭老刀抹着止不住的眼泪,抽噎道:“我…我该说…说什么?”

“你应该说,‘宝塔镇河妖’,然后我再说‘莫哈莫哈’…得了,我还是放你一马吧,你别到时候哭死在我青龙山上,我怎么跟你们杨大当家的交代呀…唉,可惜了,还没演完呢…”方铮见彭老刀哭得越来越伤心,终于大发善心,取消了接下来的对黑话戏码。只是方铮的模样很是不甘,神情显得遗憾之极。

见方铮终于放过了他,彭老刀又惊又喜,一时悲从中来,心劲一松,终于痛哭失声,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嚎啕不已。

方铮身后站着的一群土匪却哄堂大笑,头一次看见二龙山的人窝囊到这份儿上,众人不由心中大爽,以往受二龙山的气实在太多,今日咱们这新上任的二当家全都给找了回来,委实解恨不少。

“行了行了,别哭了,再哭我揍你啊!”方铮见彭老刀哭得凄惨,不耐烦的喝斥道。

彭老刀闻言立马止住了哭声,低着头,乖巧的一言不发,不时抽噎几下。

“说正事儿,二龙山派你干嘛来了?说完了赶紧滚,别赖在咱们山上。”

彭老刀闻言差点又哭出声来,你当我愿意赖你山上怎么着?我比你更渴望滚下山去呢。

“杨大当家的…就是想问问,贵山的…孙有望,现今…身子可好?”彭老刀目光闪烁道。

方铮点点头,笑眯眯的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难为你把话说得这么委婉。孙有望跟你们杨大当家的暗中勾结,意图领着兄弟们背叛山门,已经被咱们当家的给干掉了。怎么着?今儿你奉命来兴师问罪的?”

彭老刀现在最怕看到方铮的笑脸,这家伙越笑得欢快,他所受的痛苦就会越深,彭老刀情不自禁抖了一下,赶紧道:“不是不是,二当家的您误会了,真的只是来问问,没别的意思…我这次来,主要还是奉杨大当家之命,向贵山的罗大当家问好…”

“得了,你也别为你们杨大当家的脸上贴金了,回去告诉他,把脖子洗干净,等着挨刀吧…”

说着方铮忽然一挺胸,正义凛然道:“我代表青龙山的兄弟们宣布,你们二龙山的土匪是非法组织,应该予以取缔,一个月之内,我们必将踏平你们二龙山!你们若不投降,我们便叫你们灭亡!哈哈,真来劲儿…”

彭老刀闻言恨得牙痒痒,都他妈是土匪,凭什么就我们二龙山是非法组织?你这青龙山又正义到哪去了?还讲不讲理了?

不过他此时只希望能保住性命,哪有勇气反驳?闻言立马点头如小鸡啄木,忙不迭的应声下来。

拜山顺利结束,方铮觉得差强人意,一挥手道:“好了,你可以滚了…”

彭老刀如闻天籁,身子明显一松,整个人仿佛飘了起来,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庆幸感。这回可真是九死一生,九死一生啊…

刀疤脸愕然道:“…二当家的,这就完了?”

什么非法组织,什么一个月之内踏平二龙山,二当家的没疯吧?这怎么可能?以往二龙山就是仗着人多势众,硬压得青龙山喘不过气来,从彭老刀刚来时的嚣张气焰便可看出,二龙山对他们是多么的不屑一顾。

可他们也没法子,实力不如人家,只好由着他们猖狂。江湖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圈子,一切都靠实力说话,自己的拳头没人家的硬,只能将脸伸过去让人家揍了。然而刚才二当家的说什么一个月之内踏平二龙山,这话未免也太儿戏了吧?江湖汉子说出来的话便要做到,可自己若有这实力,不早就攻上二龙山了么?

当家的说过,以后但凡制定动手的计划,安排人手进退攻守,互相搭配等等事宜,全由二当家的拿主意,如果二当家的说服了大当家,真要进攻二龙山,兄弟们可就遭难了…

虽然刀疤脸对二龙山毫无好感,可他深知自己这帮兄弟的实力,此时委实不宜攻打二龙山,二山翻脸在所难免,还是等他们攻打自己比较保险,至少青龙山地势险要,且山路遍布机关陷阱,易守难攻,兄弟们守山能少些伤亡。

方铮愕然道:“当然完了,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刀疤脸定定的瞧了一眼一脸庆幸之色,千恩万谢,慢慢退出门外的彭老刀,摇了摇头:“没…没什么不妥…”

方铮皱着眉,摸着下巴想了一下,接着点头道:“…嗯,幸好你提醒,本当家的左思右想,终于发现确有不妥之处…”

刀疤脸闻言猛然抬头,二当家的莫非改变主意了?

方铮严肃的朝已退出门外的彭老刀喝道:“哎,老彭,你回来!”

彭老刀闻言浑身一抖,高兴的脸色立马垮了下来,眼看就要死里逃生了,这位二当家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一波三折,一波三折呀!

哭丧着脸,彭老刀畏畏缩缩又走到方铮面前,颤声道:“不知…二当家的还有什么吩咐?”

方铮仰天大笑,笑得彭老刀头皮直发麻,惊恐的注视着方铮大笑的表情,心中愈感不安。

方铮笑够了,接着脸色一变,恶狠狠的暴喝道:“…打劫!”

众人齐楞:“…”

“打…打劫?”彭老刀结结巴巴道。

“对!打劫!”方铮朝他狞笑,恶声道:“俗话说,贼不走空…咳,好象不对,雁过拔毛…也不对,哎,反正就那意思,打劫!把你身上的银子交出来!进了土匪窝,我怎么可能让你囫囵着出去?”

“可…可我是来…来拜山的…”彭老刀委屈得像个受了家庭暴力的小媳妇儿。

刀疤脸实在看不下去了,凑到方铮耳边轻声道:“二当家的,这个…恐怕不合江湖规矩,毕竟人家是来拜山的,传出去…”

方铮一翻白眼,嗤道:“什么狗屁江湖规矩!我只知道我现在身无分文,我不打劫他,难道打劫你们?哎,老彭,发什么愣呢?赶紧掏银子啊!”

八拜都拜了,不差这一哆嗦。彭老刀咬了咬牙,忍辱负重的将身上的钱袋解了下来,毕恭毕敬的双手捧给了方铮。

方铮数了数,嗬!这家伙倒还挺富裕,百八十两银子呢,够自己对付一阵子了。

心安理得的将钱袋往自己怀里一揣,方铮满意的拍了拍彭老刀的肩膀:“不错,算你识相,刀疤脸,派个兄弟送他下山,对人家礼貌点儿,哇哈哈哈哈…”

望着彭老刀即将消失的背影,方铮依依不舍的挥着手,接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方铮大叫道:“哎,老彭,有空常来玩!青龙山欢迎你——”

“扑通!”彭老刀沧桑的背影忽然一个踉跄,接着一头栽倒在地,控制不住的朝山下滚去。

“咱们的山路该派人修整一下了,走得多不顺溜呀…”方铮面容坚毅的望着远方,高瞻远瞩的道。

拜山的戏码看完,众土匪尽皆散去。

方铮转身走回前厅,却见罗月娘不知何时已坐在首位,娇美绝色的面容似笑非笑,一双清澈的杏眼颇为怪异的盯着他。

“玩够了?”罗月娘挑了挑眉,轻声道。

方铮有些尴尬的挠头,今儿确实有点胡闹,不过上山好些天了,一没地方听曲听说书,二没老婆陪他花前月下良宵解语,这不是闲着没事干,找点儿乐子嘛…

“呵呵,当家的,你…什么时候来的?”方铮咧着嘴陪笑道。

“来得不早,你们第七次拜山我才来。”罗月娘不阴不阳的哼哼道。

“呵呵,那啥…拜山的事儿我已经处理得妥妥当当,请当家的放心!”

罗月娘哼道:“你那叫处理妥当?拿人家当猴儿耍也就罢了,还代表青龙山向他们宣战,这些都不说,最过分的是,你居然朝他打劫?这事儿传出去,咱们青龙山岂不是叫江湖同道笑掉大牙?”

方铮陪着笑解释道:“…咱们不是土匪嘛,土匪打劫肥羊,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再说了,我这不是被你搜得干干净净,最近闹穷嘛…”

“你说的一个月之内踏平二龙山是什么意思?咱们山上只有两百号兄弟,人家二龙山有四百多号人,咱们攻,他们守,你觉得有可能踏平二龙山吗?”罗月娘冷冷道。

方铮满不在乎道:“当然有可能,甚至用不着咱们动手,安心看他们灰飞烟灭便是。”

这倒不是方铮吹牛,此地离京城不远,只消他送个信给龙武军的冯仇刀,到时候龙武军派个万儿八千人攻山,二龙山那四百多号人,灭他们跟玩儿似的。一群乌合之众的土匪,怎能跟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正规军队抗衡?再说军队本就有剿匪的职责,冯仇刀肯定也不会拒绝。

可罗月娘哪知方铮的身份,闻言不禁疑惑道:“用不着咱们动手?莫非你指望老天收了二龙山那帮杀才?你到底什么意思?”

方铮当然不能跟她明说,如果告诉她自己能调动军队,她必会对自己的身份生疑,这事儿就不好解释了。所以面对罗月娘的疑惑,方铮只好像个隐士高人一般,神秘莫测的笑了笑,闭口不语。

罗月娘见方铮卖关子,心中不由动了气,冷冷道:“不管你有什么办法,反正老娘绝不会让你拿兄弟们的性命去冒险。”

方铮笑道:“放心,你看我像那么不靠谱的人吗?既然做了他们的二当家,我当然得为他们的安全负责嘛…”

罗月娘皱眉瞪了方铮一眼:“老娘还真觉得,你就是那么不靠谱儿的人。”

顿了顿,罗月娘淡淡道:“那个刚下山的彭老刀,老娘已派人尾随而去,在山下的李家镇做了他。”

方铮悚然一惊,楞楞道:“为什么呀?好好的干嘛要杀人呢?”

罗月娘瞪着方铮道:“还不是因为你胡说八道!——目前咱们的实力不如二龙山,此时不宜跟他们宣战,你所说的跟二龙山宣战的消息,不能传回他们山上,否则对咱们兄弟不利。——所以彭老刀必须死!”

方铮楞楞的盯着罗月娘娇美的容颜,她面容冰冷,眉宇间不含一丝怜悯,清澈美丽的杏眼中,不时掠过几分狠厉之色。方铮明白了,这是匪窝,眼前这个女子再漂亮,她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土匪,是一个成天在血腥与杀戮中讨生活的土匪头子,该冷血时,容不得她半点犹豫和心软,否则,她便对不起青龙山的两百多号兄弟,对不起她老爹辛苦多年打下来的基业。

方铮张了张嘴,想告诉她不必担心,就算宣战也没什么,只消他一纸书信,龙武军的军士们朝发夕至,罗月娘眼里的惊涛骇浪,看在方铮眼里,却只是一粒毫不起眼的小尘沙,实在不是一个档次等级的较量…

想了想,方铮终于还是没说出口,先瞒着吧,以后再说,土匪们的拼斗关我屁事?我只等赵俊上山,把绑票这事儿查清楚。

“当家的,人家来拜山,你却把人家给杀了,怕是不合江湖规矩吧?”方铮迟疑道。

“哼!他死在山下的李家镇,关咱们青龙山什么事?也许是别的歹人谋财害命呢。”罗月娘冷笑道。

“啊?当家的,你很奸诈哦…”

“哼!彼此彼此…”

彭老刀…今天可真不是你的幸运日呀…

第二百零九章 宠惯

京城方府。

长平在前厅内大发雷霆,像一只处于狂暴状态的小母狮子,不停的在前厅大理石地板上来回游走。

温森单膝跪在长平面前,大气也不敢出,脸上冷汗淋漓,却不敢动手擦拭。

长平俏脸铁青,来回走了几圈后,又忽的停步,站在温森,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你自己说说,几天了?几天了?我夫君怎么会有你们这种废物手下?”

温森低着头,战战兢兢道:“回公主殿下,六天了…”

“六天!六天!你们却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找着!朝廷养你们吃干饭的?我夫君是你们的顶头上司,现在他失踪六天了,他的手下却一点头绪都没有,你自己说说,你们是不是废物?”长平的声音嘶哑,情绪有些失控。

温森面带愧色,脑袋深深垂了下去,颓然道:“属下该死!可是…公主殿下,属下们并非没找着一点蛛丝马迹…”

长平斜睨着他,冷冷道:“哦?有眉目了?说说。”

温森赶紧道:“目前属下们已经能确定,方大人没在城里,属下还打听到,那晚方大人出了西宫门后,在火瓦巷受袭,接着有人发现第二天一清早,一辆蓝色车蓬的普通马车急匆匆的出了北城门,往北方而去…”

“然后呢?”长平冷声问道。

温森讷讷道:“然后…然后属下们循着道一路往北查访,发现那辆马车在离京二百里的徐州府附近,便失去了踪迹,不知所踪…”

“就这样?没了?”

见温森无可奈何的点头,长平不由大怒,跳脚骂道:“查了六天,只查到了一个不知所踪,这就是你给我的结果?他娘的!你们这帮饭桶,废物!我夫君在你们身上投了多少银子,多少精力,本指望你们为朝廷效力,为我父皇尽忠,你们倒好,连一件小小的失踪案子都办不好,朝廷养你们何用?如今我公公婆婆都卧病在床,我夫君若然找不到,他们的病就好不起来,这些都是你的过错!”

长平骂着骂着,眼圈忽然红了,凄声道:“…我连我夫君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方家商号这么大,我便一力担起也没什么,可这家里不能缺了主心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