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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王一惊:“那你刚才说查了几个贪官,莫非他们…”

“不错,我下令把他们关牢里去了,哼!搜刮如此多的民脂民膏,简直是朝廷的败类,禽兽不如!”

泰王大惊:“方大人,方兄,你的意思是,你将江南七府的知府们…呃,一锅全端了?”

“是呀,有什么不对?”方铮不明所以。

泰王有些急了:“有什么不对?这…江南的知府们都让你抓了,谁来处理政务?谁来抚慰万民?他们可都是各府首要啊。”

“没关系,我早做了安排,前天已派人去吏部,紧急调派候补官员赴江南,接任他们的位置,算算时辰,也快到了…”

泰王眼中闪过几分复杂,又转头看了看满屋夺目的礼品,迟疑道:“那这些礼品…是不是要上缴国库?”

方铮立马紧张起来:“谁说要上缴国库?我的!都是我的!”

“啊?”

“这都是他们孝敬我的一点土特产,有必要上缴国库吗?再说了,我赚几个血汗钱也不容易,你也不忍心见我两手空空的回京城吧?”

“这是…血汗钱?”泰王两眼发直,血汗倒是血汗,不过貌似不是你的血汗吧?

方铮眼珠子转了转,拉着泰王的衣袖,二人走出了库房,待侍卫将库房大门落上锁,并团团围在库房外,方铮这才松了口气。

转头望向泰王,方铮轻松地笑道:“江湖规矩,见者有份,既然今儿我运气不好,被你碰见了,我也不是吃独食的人,走吧,我请你喝花酒去…”

“喝花酒?”泰王有些为难:“方兄,我不是随随便便的人…”

“废话,我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咱们都是正人君子,喝花酒只为吟风咏月,一抒报国忠君之情怀…”

泰王满头黑线:“方兄,喝个花酒而已,我去还不行么?没必要把咱们的形象吹捧得这么高吧?”

方铮亲热的勾着泰王的肩膀,笑道:“咱哥俩好好聊聊,话说泰王哥哥你最近气质变化不少呀,我都觉得你有些陌生了,今儿咱们得掏掏心窝子,重新熟悉一下…”

泰王表情不变,仍旧笑道:“哦?我最近变了很多吗?可能最近我访友太过频繁,沾了些迂腐之气吧,惭愧啊,那咱们这就去苏州城内找一家最好的青楼楚馆,好好聊聊,呵呵…”

“太好了!哎,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这句诗什么意思,待会儿你得帮我找个年轻貌美的妞儿教教我…”

“…”

第三百一十五章 逛青楼

苏州韩府。

韩亦真所居小楼前,种着数十株桃树,时值盛春,桃花盛开,缤纷眩目,五彩的花瓣被春风轻拂,飘落一地落英。

韩亦真俏立桃树林间,微风拂过她的衣袂,飘然若仙,与林间零落的桃花瓣相映相衬,画面唯美,如同仙境。

韩仙子此刻却仿佛有了人间的烦恼。俏面上秀眉轻蹙,不时咬咬下唇,显得分外惹人怜惜。

美人眉目蕴涵轻愁,也不完全都是为了情之一字,韩亦真就是例外。

她烦心的是韩家目前的处境。

七府知府尽皆被方铮押入了大牢,江南官场为之震惊,可以想象得到,当消息传遍华朝之时,朝堂和民间的反应将会是多么的剧烈。这些原本不关她和韩家的事,但几乎七府知府被抓的同时,韩家大宅的门房便送来了一封信,这封信让她开始觉得韩家的危机来临了。

这封信上一个字也没写,雪白的纸笺上,只有一抹令人触目惊心的血迹,血迹已经干涸,变成了暗红色,隐隐散发着令人欲呕的血腥气。

韩竹展开信笺的同时,脸色便变得苍白无比。

这是很明显的警告和威胁,韩家立足江南百余年,顺境劣势都经历过,却还从未被人如此威胁,韩亦真当时就在一旁,看见信笺上的血迹,她的一颗心也渐渐沉入了谷底。

不用猜,这封信当然是那幕后之人送来的,韩家人心知肚明,这抹血迹,也许就是韩家将来的下场!

韩家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以最快的速度投靠向朝廷钦差的世家,这一举动或多或少引起了江南其他世家的不满,当然,其中最不满的便是税案的幕后之人了,而韩家表现出来的姿态则是完全无视其他人的目光,铁了心要跟朝廷走到底,渐渐的,便与其他世家站到了敌对位置上,换句话说,韩家在江南被孤立了。

自古世家与朝廷的合作不是没有,可如今时势不同,钦差下江南,明着是代天子巡视,实际上很多世家也品出了滋味儿了,这是新皇要拿江南的世家开刀呀,韩家这个时候投靠了朝廷,无异于将自己放到了世家叛徒的位置上。

钦差这次整肃江南,若成功了,韩家的势力会愈发强盛,官场商场民间将会渗透更多的族中子弟,从此韩家在江南的第一世家的地位将会牢固不可动摇,可是,如果钦差这次如果不能成功的整肃江南,最后闹得虎头蛇尾,悻悻回京的话,那么韩家的下场…

更让韩亦真头疼的是,那税案的幕后之人明显对韩家产生了非常大的敌意,以他那深不可测的潜在势力来说,要将韩家弄得家破人亡,也许不算太难,那封暗含警告和威胁的无字信笺,为的就是告诉韩家,最好别与钦差掺和一起,否则韩家将会血流成河。

韩亦真犹豫了,动摇了。

这不是开玩笑,韩家的百年根基若因投靠朝廷而被连根拔起,她有何面目去见韩家列祖列宗?

“真儿,在想什么?”韩竹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沉思。

韩亦真苦笑了一下,转过身,望着韩竹,轻轻道:“爹,你真决定义无反顾帮方铮了吗?”

提到方铮的名字,韩亦真不由暗暗咬了咬牙,那个无耻无德的登徒子,到底什么地方被爹看中,竟然愿倾整个韩家之力去帮他?

韩竹含笑摇头,纠正道:“不是帮方铮,而是帮朝廷,我们韩家若想保存百年家业,若想发扬光大,就不能站在朝廷的对立面上,否则,家破人亡是必然的。”

咬了咬下唇,韩亦真道:“爹,您有没有想过,若方铮此次追查税案失败,无功而返,我们韩家将会面临何等处境吗?”

韩竹哈哈一笑,言语中尽显豪迈之气:“失败便失败,大不了我们韩家举族搬离江南,换个地方重新来过便是,天下之大,何处不可立足?只要朝廷对我韩家有了好感,三五年后韩家便能在朝廷的帮助下恢复元气,但是,如果我们执意与朝廷相抗,给皇上和朝堂的大臣们留下一个桀骜不驯,拥势自重的坏印象,迟早有一天,我韩家会面临灭族之灾,江南那些世家家主目光太过短浅,又在江南做惯了土皇帝,舍不得百余年攒下的家业,所以不敢也不愿投向朝廷,他们,哼!他们很快就会明白,如今的选择是多么的不智!”

“爹,您就这么笃定方铮此行一定能破了税案,揪出那幕后之人吗?”

说到底,税案才是胜负分明的关键。

韩竹笑道:“方铮此人,看似浮躁轻佻,实际上他有自己的打算,老夫查过他以前在京城的一些经历,发现此人从默默无名,到执掌重权,除了运气上佳之外,他行事的风格也非常令人惊异。兵法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方铮这人却从来没走过正道,所言所行皆是剑走偏锋,从献策退突厥,到斗垮潘尚书,再到设计平太子之乱,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仿佛都令人无法预料,所以,突厥人退了,潘尚书死了,太子也死了,他的官儿却越做越大,不得不承认,此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只是他的本事藏在他油嘴滑舌的表相之下,常人不易发觉罢了。”

韩亦真恨恨的咬着下唇,满脸不认同。——我只知道,这个该死的登徒子明里暗里轻薄过我好几次了,如此荒淫失德之人,能破得了这件案子吗?

韩竹喟叹道:“不知为何,我对这位年轻的钦差大臣很有信心。且让我等拭目以待,看他会给咱们带来何样的惊喜吧…”

韩竹侧头看了看女儿,无限爱怜的抚了抚她的秀发,叹道:“真儿,人不可貌相,不要被人家表现出来的言行所迷惑,从而错误的判断了一个人的本性和心智,睿智如你者,怎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你是身在局中啊!实话告诉爹,你是不是对那方铮…暗生了情愫?”

韩亦真一惊,接着俏脸羞得通红,急声道:“爹,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喜欢上那个不要脸的…登徒子?若非他是朝廷钦差,我恨不得一刀杀了他才好。”

韩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这些年你一直待字闺中,为我韩家操劳多年,耽误了你个人的终身,真儿,你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事了…”

顿了顿,韩竹又道:“前几日,杭州的叶家来提亲,叶家的二公子你也认识,模样颇为俊俏,为人也彬彬有礼,我韩家若与他叶家联姻,家族的权势和财势都能往前迈一大步,当然,这必须要先征得你的同意,你若有意,为父便去应了叶家的聘礼,你若不愿,此事便再也不提。”

韩亦真俏脸红了一下,垂头想了想,道:“爹,我对那叶二公子印象很一般,不过…若两家联姻对韩家有益,女儿愿意考虑这桩婚事,现在韩家危机重重,还是等此事平息之后,再作道理吧。”

※※※

韩家父女为税案的进展担心不已,可钦差方大人此时却很轻松。他正亲热的勾着泰王的肩膀,哥俩兴高采烈的逛起了青楼。

青楼名叫“藏香院”,很雅的名字,里面的姑娘当然也如这名字一般,清雅脱俗,谈吐不凡。

还未跨进藏香院的大门,泰王便停住了脚步,神情凝重道:“慢着,方兄!”

方铮一楞,不解的望向他。

泰王咳了两声,一本正经道:“逛青楼这种事,我很少经历过,方兄看来是此中老手,有件事咱们还是先小人后君子吧。”

“什么事?”

“呃…谁请客,谁付帐?”

方铮惊讶得连眼珠子都弹出来了:“泰王哥哥,你是王爷呀,而且是视金钱如粪土的王爷,今儿怎么问我这个?多俗呀…”

泰王苦笑:“不是我俗,有人告诉我,说你人品不好,经常占完便宜就溜,留下个冤大头帮你付帐,银钱对我来说是小事,可我不想当冤大头…”

“谁呀?哪个狗日的在造谣?我是那么无耻的人吗?太坏了!”方铮觉得被人侮辱了一般,情绪激动的跳脚大骂道。

随即方铮顿了顿,忽然想起了什么,目注泰王道:“萧怀远?”

泰王含笑不语。

“我就知道是他!那个狗日的没安好心,经常背后中伤我,这次回了京城,我必禀明皇上,把他阉了进宫当太监去,我保他做到大内总管…”

“我不过就让他请客吃了两顿饭而已,瞧那家伙小气劲儿…”

泰王深深叹息:“看来萧大人没说错,你果然占完便宜就溜…方兄,我今儿照镜子,越看越觉得今日的我,活生生像极了冤大头…”

方铮笑眯眯的勾着他的肩膀:“那肯定是你的幻觉,放心,今儿我请客,绝对不会半途溜走,以我高尚的人格保证…”

“你的人格…”泰王神色愈发担心。

哥俩就这样亲密无间的走进了藏香院。

走进院落,方铮四下一望,不由诗兴大发,感慨吟道:“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两个太监逛青楼…”

泰王脸色难看的瞪着他。

方铮坦然的笑笑:“呵呵,一时感慨,遂作此诗,泰王哥哥觉得佳否?”

“…”

藏香院院如其名,其实也就是一套占地很广的四合院,一共两层,院门高高挂起两盏红灯笼,院内正中是一座堆砌得很嶙峋的假山,假山下一洼清澈见底的水池,水池内游着数十尾五彩斑斓的锦鲤,正悠闲的在水中摇头摆尾。

绕过假山,便是楼道入口,一名老鸨模样的中年妇女站在楼道下,当然,并不像前世电视里演的那样,客人一来就扯着嗓子大喊:“楼上楼下的姑娘见客啦!”,然后楼上就忽拉一下冒出一大堆莺莺燕燕来给客人抛媚眼。这其实是很夸张的,实际并非如此。

事实上,整个青楼很静,只有依稀淡淡的抚琴奏曲传来,衬映着楼下的山水,意境显得很高雅。老鸨站在楼道口,见方铮二人走进来,便迎上前去,给二人福了一福,操着吴侬软语,轻声道:“二位公子幸临藏香院,奴家有礼了。敢问二位公子,可有相熟的姑娘?或者由奴家介绍两位解语体贴的姑娘,侍侯二位饮酒谈心?”

方铮把玩着折扇,啪的一下打开,然后又收起,扫视了一周,笑道:“这位妈妈,今儿我们哥俩来作乐,可是不喜欢太过嘈杂…”

说着指了指楼上厢房内不时传来的客人嬉笑声,方铮接着道:“…所以,今儿我要包场。”

“包场?”泰王两眼发直,急忙道:“方兄,找处安静的厢房即可,不用如此破费吧?”

方铮眨眼笑道:“没关系,我今儿有钱,而且很有钱,有钱的是大爷,今儿大爷想摆摆排场,谁也不能拦着我,这位妈妈,你说对吗?”

“这个…”老鸨楞了楞,接着满脸为难道:“公子好豪气,可是…来这里作乐的客人太多,若冒昧请他们出去,恐怕奴家这藏香院会得罪很多人呀,公子这是为难奴家了…”

方铮笑了笑,掏出一张大面额的银票,拍在老鸨手里,笑道:“这下你就不为难了吧?”

老鸨两眼一亮,虽说她看起来清雅温婉,可是哪个老鸨不爱钞?见方铮出手如此阔绰,不由也动了心,为难的想了想,终于又摇了摇头,道:“公子,不是奴家不识抬举,实在是奴家不宜得罪别的客人,请公子见谅。”

方铮哼了哼,道:“不用你得罪,我来得罪好了。”

说着方铮头一抬,然后气沉丹田,忽然开声大喊道:“快跑啊!起火了!赶紧逃命去吧!”

“…”

楼上嬉笑继续,没人搭理他,连出来观看的人都没有。

“这帮好色不要命的混蛋!人渣!败类!”方铮恨恨的咬了咬牙。

一旁的老鸨与泰王对望一眼,相视苦笑。你不好色,不好色你来这儿干嘛?

方铮不甘心的转了转眼珠,然后继续气沉丹田,开声大喊道:“快跑啊!你家的老婆闯进来捉奸啦!”

这句话终于收到了效果。

只听得楼上各厢房忽然集体安静了一下,紧接着传来几声惊叫,然后便是杯碟打碎的声音,夹杂着姑娘的尖叫声,客人惊恐的怒斥声,各厢房的大门几乎同一时间打开,一群衣裳不整,发髻凌乱的男人跌跌撞撞冲出来,慌不择路的往楼下跑去,有的干脆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光着膀子便蹬蹬蹬跑了出来,到了楼下,众男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绕过藏香院的正门,纷纷从后门夺路而逃,一时间鞋袜与亵裤同色,肚兜儿与手绢儿齐飞。场面混乱得跟闹了兵灾似的。

一盏茶的功夫,藏香院内除了方铮和泰王,所有的男人都跑得干干净净,连只公鸡都找不着了。

老鸨和泰王两眼发直,楞楞的盯着方铮半晌,泰王苦笑一声,朝方铮竖了竖大拇指:“方兄,你实在是…实在是…”

想了半天,仍想不出该用个什么词儿夸奖方铮,方铮笑眯眯的帮他解围:“太有才了?”

“对!太有才了!”泰王望着满院的狼籍,苦笑摇头道:“方兄对世人的心理揣度之深,我实在不及你…”

方铮面孔抽搐了几下,沉默半晌,道:“这不是揣度,这是…唉,我亲历的惨痛回忆啊…”

想当年,长平来捉他和凤姐的奸,当时自己吓得差点没从五楼跳下去,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泰王和老鸨愕然无语:“…”

良久,老鸨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两位公子性好清静,这下彻底清静了,两位公子楼上请吧…”

选了一间雅静的厢房,方铮和泰王刚坐下,一桌精美别致的酒菜便被丫鬟端了上来,摆放到桌上。

二人各自挑了两位看得顺眼的姑娘,然后便开始吃喝起来。

夹了一筷价值不菲的金丝雀舌入口,泰王瞟了瞟方铮,笑道:“方兄今日好兴致,怎的忽然想起逛青楼了?据我所知,你在京城也开了好几家青楼吧?”

方铮笑道:“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可我今儿花的银子来路不正,干脆把它都花干净,省得莫名其妙又被你那皇帝弟弟给敲诈去了,那我多冤得慌呀。”

泰王哈哈笑道:“四皇弟已是一国之君,怎会敲诈你的银子?你多虑了…”

方铮俊脸一垮:“你还别不信,他刚登基就敲了我一千万两银子,敲得我现在心里还疼得直哆嗦…”

泰王指了指方铮,笑道:“你还骗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那是前太子府的家产,本来就该充入国库的,你上缴朝廷,那是应当应份。”

方铮立马露出无赖的嘴脸:“那我不管,谁抢到了就是谁的,户部尚书杜松君想要银子他怎么不自己去抢啊?老家伙就只知道抹着眼泪屁颠儿屁颠儿围着我转,跟个老叫花子似的,见了他就来气!哎,不说这个了,越说我越冒火…泰王哥哥,有件事我一直很奇怪…”

泰王挟菜的手顿了一下,然后从容不迫搁下筷子,淡淡道:“什么事?”

方铮上下打量了泰王一眼,笑道:“我与泰王哥哥一见如故,跟你说句实话吧,先皇的这几个儿子,除了你和胖子之外,其他的没几个好东西…”

泰王神情苦涩,摇头笑道:“方兄,你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子么?”

方铮笑道:“无妨,我今儿也只是想与泰王哥哥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听过就算,别放在心上,我没针对你的意思。你看啊,先皇的这几个儿子,除了你和胖子,其他的都挨着个儿的被我收拾了,太子明目张胆造反,寿王偷偷摸摸造反,英王鬼鬼祟祟策谋造反…哎,我说你们皇家是不是特喜欢造反派这个职业啊?”

“啊?这个…应该,也许…不是吧。”泰王觉得方铮很犀利。

方铮笑了笑,抬眼望着泰王,冷不丁问道:“泰王哥哥,你呢?你没想过造反?”

“噗——”泰王一口酒喷出,然后脸色涨得通红,呛咳不止。

“方…咳咳,方兄,以后别问如此犀利的问题,咳咳,会死人的!”泰王指着方铮边咳边指责。

第三百一十六章 赌运气

泰王咳得快断气,方铮跟没事人似的,无辜的摊了摊手,眨着清纯的大眼睛道:“我只是想采访一下你的想法而已,又没指责你造反,泰王哥哥胆子未免也太小了吧?”

泰王呛咳了半天,紧张的四顾张望,又急忙将侍侯他们喝酒的两位姑娘哄赶出去,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满脸无奈的指了指方铮,泰王苦笑道:“我的胆子真的不大,你休得再吓我…”

方铮嘿嘿笑道:“泰王哥哥客气了,我是真的好奇呀,你说,为何你那几个兄弟反的反,乱的乱,怎么就你如此自在呢?”

泰王怔了怔,摇头道:“我也不知,也许是天性吧,我自小骨子里就不喜欢与人抢东西,哪怕我再喜欢它,一旦有人要与我争抢,我也会毫不考虑的让给他。——记得我才八岁大的时候,有一天父皇给诸皇子每人赏赐了一件皮衣,皆是由番邦进贡的各地珍稀动物的皮毛所制。太子那年比我大两岁,他得到的是一件白熊皮衣,而我得到的是一件金貂皮衣,皮衣做工精美,周身暗黄,显得很是华贵,可太子见我穿金貂皮,甚为不喜,便要跟我换,并且说:‘吾为嫡长子,年后必为储君,可着四爪龙袍,尔乃皇三子,有何资格身着暗黄?’于是不由分说,便抢过了我那件皮衣,从那以后,我便心里落下了惧因,凡事亦不敢与人争,与人抢,由于惧怕,我甚至不愿在皇宫甚至京城里久待,一直云游天下…”

苦涩的扯了扯嘴角,泰王显得有些伤感:“我的人生其实一直过得很失败,父皇气我胸无大志,诸兄弟皆看我不起,认为我是天性懦弱,人善易欺,连皇四弟无病都不如,他至少在争储的关键之时,有勇气博一把,而且他也成功了,可我…却连京城都没勇气回,实在是惭愧无地啊!”

方铮听得暗暗点头,我就说嘛,皇家出身的个个都有病,这个也不例外,不同的是别人喜欢造反,他却喜欢逃避,一直以为他云游四海,游历天下是因为他心胸豁达广阔,却原来是不敢回京城,只能在外流浪,近乎被放逐发配一般凄惨。

做王爷的,也不容易啊,至少绝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快乐…

拍了拍泰王的肩,方铮一脸同病相怜的沉痛表情:“泰王哥哥,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在这一点上,我觉得咱们有共同话题…”

泰王一楞,顿时从伤感情绪中走出,望着方铮惊异道:“不会吧?你是方家独子,应该不会有兄弟之争才是呀…”

方铮叹气道:“兄弟不争,可老婆争呀!”

“什么意思?”

“罗月娘,就是我率军去救的那个女土匪,你见过吧?”

泰王点头。罗月娘他确实见过,美则美矣,不过那脾气…

方铮拍了拍大腿,痛心道:“多好的一姑娘呀!贤良淑德,温柔婉约,端庄恬静,弱不禁风…”

“哎,等会儿,等会儿!”泰王急忙制止道:“方兄,你确定你说的是青龙山上的那个女土匪吗?莫非这世上有同名有姓之女子?”

方铮不高兴的皱眉:“胡说!我那漂亮老婆天底下只此一个,别无分号…”

泰王两眼发直道:“可你对她下的评语,貌似…好象…”

他可是亲眼见过方铮被那女土匪扔出了房门,而且痛扁了方铮一顿,就这还“温柔婉约”?

“咳,我就当她是。哎,说话呢,别打岔行吗?我刚说哪儿了?”

“呃…贤良淑德,弱不禁风…”泰王擦汗。

“对!多好一姑娘呀!不但救过我两次命,还义无反顾的爱上了我,强推了我…咳,这个不足为外人道,总之,她现在还怀了我的孩子,可我家那正室夫人,楞是不准她进我方家门楣,现在她一个人挺着个大肚子,有家回不得,带着几百号山贼土匪,打家劫舍,艰难度日…”

泰王咂摸咂摸嘴:“我怎么听着这话怪别扭的…”

方铮一脸沉痛,叹息道:“家中不和,累的都是男人呀,现在我东一个老婆,西一个老婆,俩老婆都大了肚子,偏了谁的心都不好,等这差事办完,是先去看大老婆,还是先看小老婆,就为这事儿,我都愁得几天没睡好了,更别提将来孩子出生,若月娘生孩子赶在宓儿前面,我方家的长子却只能算庶出,名分爵位都轮不到他头上,而且我估计宓儿气愤之下没准会把月娘生的孩子一刀剁了,月娘肯定不让,于是俩婆娘在月黑风高之夜,决战紫禁城之巅…哎哟!愁死我了!”

方铮说着说着,想到家里那一堆狗屁倒灶的事儿还不知怎么了结,一时悲从中来,使劲眨了两下眼睛,眼眶很快便泛了红…

泰王见方铮说得真情投入,心下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你那是一般人羡慕都羡慕不过来的香艳麻烦,亏你还好意思哭!这么多漂亮老婆围着你,你还发愁,那些没钱没权的单身汉们干脆拔刀抹脖子得了…

抬手拍拍方铮的肩,泰王想说两句宽慰的话,却又不知该如何说,严格讲来,这根本是天下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香艳事儿,泰王打心眼儿里鄙视这个得了便宜还故意卖乖的家伙。

泰王适时转移了话题,他实在不想再让方铮得瑟下去了。

“咳,方兄,你这次下江南,差事到底办得如何了?有什么进展吗?”提起这事儿,泰王的表情似乎有点变化。

方铮本来已是愁眉苦脸,泰王又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下仿佛终于惹到了方铮的伤心事,两眼一眨,唏嘘的泪水顺着脸庞流下。

“我命苦哇!我他妈命比黄连还苦!一个简简单单的贪墨税银案,抓几个杀几个贪官不就没事了吗?现在倒好,拔出萝卜带出泥,又不知从哪里冒出个狗日的幕后黑手,知府抓了七个,却顶不得鸟用!现在进也进不得,退又退不得,光抓了知府这事儿又结不了案,你说说,你说说,我苦不苦?我苦不苦?哎哟!我滴那个命哇,就像那黄连…”

见方铮有当场坐倒在地上撒泼打滚的迹象,泰王急忙制止了他:“咳咳,方兄,方兄!你冷静点儿!凡事总有解决之道,这个…哭泣终归不是男儿之态…”

“呜呜…我是一个脆弱而无助的男人…”方铮犹自嚎啕大哭。

泰王满头黑线:“…”

劝了老大一会儿,方铮终于止住了哭泣,不时的抽噎两下,显得十分伤心。

“方兄,事已至此,可想出什么办法打开这个僵局?”泰王仿佛对这件案子很是关心。

方铮抽噎了两声,道:“办法不是没有,得看运气了。”

泰王瞳孔忽然收缩了一下,然后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欣然道:“哦?方兄果然高才,这么快便想到办法了?说出来,让我帮你参详一下,集思广益嘛。”

“现在的情势是,抓了七府知府,却只是那幕后之人放在明面上的傀儡和诱饵罢了,幕后之人很狡猾,根本不会露面,所以呢,我只能想个引蛇出洞的法子…”

“什么法子?”

方铮笑了笑:“人都是有欲望的,一般而言,无非是权势和钱财,当然,我是例外,我只好美色…”

“那幕后之人有什么欲望?”明亮的烛光下,泰王的眼神变得有些诡异莫测。

方铮胸有成竹道:“那幕后之人四年来操纵胁迫六府知府帮他贪了两千多万两税银,虽然我不知道他要这么多银子到底想干些什么勾当,但我清楚一点,这家伙肯定很缺钱花…”

“你的意思是,用银子引他出来?可是…哪来的银子呢?寻常一点小数目,他肯定看不上眼的…”

方铮神秘地笑道:“有一笔大数目的银子,大得足够令他动心…妈的!我都忍不住想干一票了…”

“什么名目的银子?”

“长江以北七省的春税,一共四百万两,由官兵押解送往京城国库,昨儿经过苏州时,我把它截下来了…”

“什么?方…方兄,你,你你又劫了一票?劫的居然是朝廷的官税?你你,你不要命了!”泰王大惊失色。

“哎,冷静,冷静!是截,不是劫!此截非彼劫…我只是把这批税银拦下来了,苏州到京城这段路,由我这个钦差大臣负责运送…”

“你的意思是,用这批税银做诱饵,引那幕后之人出来?”

“没错,他不是缺银子吗?我把银子送到他面前,看他吃不吃得下。”

“你打算如何送给他?又如何引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