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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官们却被方铮这句话激怒了,纷纷撸着袖子上来欲跟方铮拼命,然后又被其他的劝架的大臣拉住,只好一个劲儿的跳脚痛骂,场面愈发混乱。

正在争吵不休时,御史台中丞郑儒分开众人,满面怒色走到方铮跟前,郑儒是朝中言官之首,见他出面,大伙儿纷纷住了嘴,都不言语了。

“方大人,今日此举,你不觉得太过分了么?”郑儒盯着方铮,冷冷道。

方铮笑眯眯的摇头道:“这话我倒想问问郑大人,御史台由你掌管,你手下的言官出言无状,辱骂大臣,还抢我地盘…咳,抢我站班的位置,郑大人,你不觉得御史台做得太过分了么?”

郑儒浓眉一掀,怒声道:“你可知殴打朝廷命官是什么罪名?”

方铮针锋相对道:“你可知辱骂朝廷命官兼御封国公是什么罪名?”

“你…你…”郑儒气得浑身直哆嗦,深呼吸几次,两眼冒着愤怒的火花,缓缓道:“方大人,你不要仗着为朝廷立了几次小小的功劳,便如此飞扬跋扈,嚣张狂妄,我朝以礼孝治国,方大人身居二品,爵至国公,本是位高权重,其言行却如市井泼皮一般粗鲁不文,如何做得百官表率?你于金殿之上殴打大臣,眼中可还有天子?可还有王法?”

“郑大人,别给我扣这么大帽子,本官脑袋不大,戴不下,打个嘴巴缺德的言官而已,用得着给我上纲上线吗?给人扣帽子谁不会呀?你现在虽然面对的是我,可你的屁股却对着金殿上的龙椅,本官冒昧问一句,如此大不敬,你眼中可有皇上,可有王法?”方铮从容笑道。

“你…你…”郑儒一惊,想不到方铮竟然如此污蔑大臣,屁股对着龙椅,这话说出去固然是一件小事,可若传到皇上耳朵里,却又不知会变成什么样了,人言可畏,不能落人口实。郑儒闻言急忙将身子转了半个圈儿,面对着金殿上的龙椅,然后将脑袋尽力向后扭去,试图用眼神杀死方铮,不过这个动作实在太高难度,以郑儒六十多岁高龄,做起来委实有些困难,这样一来,本待正义凛然怒斥方铮,气势上不免弱了许多。

站在一旁观战的大臣们见郑儒如此怪异的姿势,不由纷纷掩嘴轻笑。

郑儒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不得不放弃与方铮争辩的念头,狠狠一甩袍袖,怒道:“黄口小儿,老夫懒得与你说!你等着,我们自在皇上面前辨个清楚!”

方铮不屑的嗤笑一声,坦然迎着众言官愤恨的目光,施施然站到了以前的老位置上,懒洋洋的倚着大柱子,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梁成被他揍回家养伤去了,这个熟悉的老位置当然没人再敢跟他抢。

至于郑儒和众言官说要在皇上面前参他的言语,方铮根本不在乎,他甚至希望言官们的参劾能够成功,这样一来胖子碍于朝臣的压力,也许不得不对他做出处罚,升官儿的事当然就不可能再提了。

热闹看完,群臣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多时,手执拂尘的小黄门尖声喊道:“皇上临朝,百官接驾——”

众臣纷纷整理着自己的衣冠,方铮也下意识伸手抚了抚前襟,结果却发现自己的官袍已经破破烂烂,变成了一块一块的布条,藕断丝连的挂在自己身上,像个叫花子似的,这是刚才跟梁成单挑后付出的代价。

方铮看着自己身上的烂布条儿,不由咧了咧嘴,暗自咕哝道:“…不行,不能便宜了梁成那混蛋,散了朝之后老子得到他府上去,让他赔我件新的,打架撕衣服,太没品了,跟娘们儿似的…”

这时胖子在众多内侍和禁军士兵的簇拥下,头戴翼龙冠,身穿金龙袍,昂然走入金銮殿。

待他在龙椅上坐定之后,众臣跪拜,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胖子先往自己的左侧看了看,见文官站班的第一个位置竟无方铮踪影,不由一楞,又习惯性往后望去,却见方铮懒洋洋的跪在以前站班的老位置上,还百无聊赖的打着呵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胖子苦笑了一下,他执意不肯站到百官前列,看来这次方兄辞官的心意很是坚决呀。

两手微抬,胖子沉声道:“众爱卿平…咦?方爱卿,你的官服怎么了?为何如此破烂?”

群臣站起身,闻言纷纷朝方铮看过去。

方铮一楞,飞快的扫了站在不远处冷笑的郑儒一眼,然后当机立断,踉踉跄跄抢出班来,跪在大殿的金砖地板上,未语先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皇上!皇上您要给微臣做主啊!微臣久未上朝,今日一来便被言官梁成殴打,打得微臣哭爹喊娘,大大失了面子,求皇上严惩打人凶手…”

群臣闻言大愕,而以郑儒为首的言官却勃然大怒,你自己先动手打人,现在居然恶人先告状,还哭得如此委屈,跟真的被人揍了似的,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无耻之徒?

郑儒浓眉一掀,便待上前驳斥,谁知坐在龙椅上的胖子却已大怒,沉声喝道:“金殿之上,竟然敢殴打朝廷大臣,成何体统!梁成呢?梁成在哪?给朕滚出来!”

方铮闻言立马止了哭,见众人不答话,尽皆瞧着他,方铮挠挠头,尴尬道:“梁成…咳咳,被我扁回家养伤去了…”

“啊?”胖子傻眼了:“这…到底是谁揍谁呀?”

“呃…刚开始是他揍我,后来我自卫还击,然后我们便打成一片,最后…”

“最后怎样?”

方铮忘形的挺了挺胸,得意道:“最后我赢了,他回家疗伤去了…”

众人:“…”

“哼!一派胡言!”郑儒狠狠一甩袍袖,怒道:“皇上,方铮于金殿之上殴打梁成,此乃有目共睹之事,各位大人都看见了,现在他却恶人先告状,反而污蔑说梁成先打他,方铮,你当我们都是瞎子么?”

方铮哼道:“什么叫我殴打梁成?他没打我么?别把他说得跟小可怜似的,他骂我奸臣佞臣的时候,你们怎么没帮着我说话?这公平么?”

郑儒怒道:“你若不与他争抢站班的位置,他怎会骂你?你这是寻衅闹事!”

“那本就是我的位置,怎么争不得?你们御史台就这么霸道,抢了我的地盘还说不得,打不得了?”

“你…”

“好了!够了!”胖子狠狠拍了拍龙椅的扶手,站起身来,不满的看了二人一眼,沉声道:“这是金殿,是议论国家大事的地方,不是市井民居,尽围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嘴皮子,你们不觉得太失体统了么?”

二人这才悻悻住了嘴。

胖子扫了方铮一眼,清咳一声,道:“鉴于方铮与御史台言官梁成金殿斗殴,双方皆有错处,朕决定,罚二人俸禄半年,方铮,散朝之后到御书房来,朕要狠狠责骂于你…”

群臣闻言心中顿时有了数,皇上这话看似谁都不偏袒,各打五十大板,可实际上却是帮着方铮在说话,明明是方铮先动手打人,在皇上嘴里却变成了“斗殴”,这“殴打”和“斗殴”可是有着本质区别的,轻飘飘的各罚半年俸禄便算了事,谁不知道方铮家中乃华朝首富,在乎这半年俸禄么?至于散朝后宣方铮到御书房,狠狠责骂云云,这话更是扯淡!你们同窗患难之交,会舍得骂他?关上门你爱怎么说都成。

御史台各言官尽管心中不服,可皇上这番话却也挑不出错处,只得纷纷道:“皇上圣明。”

至此,方铮殴打梁成之事算是彻底揭过去了,不过众臣都明白,从此以后,方铮与御史台言官们的梁子,今日也算是结深了。

小黄门轻甩浮尘,上前一步尖声道:“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众臣还在消化方铮打人一事,暗自琢磨着皇上对方铮的恩宠程度,于是百多人的金殿之上,一时竟无一人出声奏本。

胖子见众人沉默,于是笑道:“既然众爱卿无本可奏,朕倒是有件事想说出来,与众爱卿商议一下。”

顿了顿,胖子接着道:“众爱卿想必已知道,泰王在江南谋反,起兵八万余,欲攻扬州而谋天下,幸得方铮奉旨巡视江南,及时调兵平灭了叛乱,尽诛八万反贼,泰王仓惶北逃,方铮此举为国立下大功,众卿商议一下,朕该如何封赏方铮才是?——嗯,朕意,吏部尚书之位,久悬未置,方铮年虽弱冠,可素来精干多能,吏部尚书嘛,倒是可以…”

话未说完,臣班中一人打断了胖子的话,大呼道:“皇上!万万不可!”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郑儒站出班来,跪奏道:“皇上!老臣以为,方大人为国立功这不假,可凡事不能只看人的好处,还得看他这人坏处,两者权衡之下,方能决定是赏是罚。”

胖子不高兴的皱起了眉,沉声道:“郑爱卿,朝堂之上,群臣自可畅所欲言,可是,你就不能等朕把话说完吗?你可知无端打断朕的话,此乃大不敬吗?”

郑儒一颤,急忙道:“老臣无礼,请皇上恕罪,老臣此举亦是情急失态,皇上,方铮此人,虽于国有功,可吏部尚书一职,却万万不可授予他啊…”

众臣听得心中有数,这下好,方大人算是彻底得罪言官了,这不,马上就掐起来了。

方铮听到胖子要升自己为吏部尚书,心中本有些着急,生怕自己真当上这狗屁尚书,毁了自己辞官携美归隐的美好蓝图,正待出来反对时,郑儒却第一个跳了出来,不由令方铮稍稍定下了心。

看来得罪言官的举动是万分明智的,这下不用自己驳胖子的面子,自然有人跳出来把这事儿给搅和黄了。

方铮心里顿时喜不自胜,开始暗暗佩服起自己的未卜先知起来,早知如此,老子真该把那梁成再狠狠揍一顿,揍得越狠,他们反对老子升官的声音越高,这事儿就越办不成。

“微臣…顶!”

方铮高兴之下,立马站出班来,毫不犹豫的站在了反对派相同的立场上。

“顶?”众臣大愕。

“西域番邦小国的方言,意思是同意。”方铮笑眯眯的解释,然后面色一整,两手规规矩矩持着象牙芴板,肃然道:“皇上,微臣以为郑大人的话很有道理,微臣年纪尚轻,德不高望不重,尚无能力掌管六部之首的吏部,请皇上三思!”

胖子望着金殿下一本正经跪着的方铮,不由叹了口气,苦笑不已。

就知道他肯定会拒绝,合着满朝大臣都不同意,连他自己都不同意,我这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呀…

郑儒闻言,脑袋往后一扭,看着跪在他身后的方铮,冷冷一笑,道:“方大人倒有自知之明,老夫倒是白费唇舌了…”

“没白费,没白费,您老说得很有道理,嘿嘿,继续说呀,说说您老的理由,加油!本官看好您哟…”方铮嬉皮笑脸道。

郑儒哼道:“如此,老夫就不客气了…”

方铮无所谓的耸耸肩,死老头子,你再不客气无非也就是当着百官的面埋汰我几句,以此证明我没资格做吏部尚书,为了老子的辞官大业,今儿我就忍下这口气又如何?

郑儒接着道:“皇上,老臣以为,吏部乃六部之首,位置重要显赫,非德高望重之臣子所不能担当,方铮此人年纪太轻,况且德行操守大大有亏于为人臣子之准则,以老臣看来,此人根本没资格做吏部尚书,甚至连做大臣的资格都没有…”

方铮和胖子的脸渐渐黑下去了。

紧紧攥了攥拳头,方铮咬着牙,怒瞪郑儒一眼,我忍!

胖子脸色比方铮更难看,郑儒这话的意思,莫非是说我任人不明?说我看错人了?说我是个任人唯亲的糊涂皇帝?太放肆了!

郑儒顿了顿,继续道:“方铮下江南平灭了泰王的叛乱此事不假,可据老臣所知,扬州城下一战,方铮独自缩在中军之内,在前面浴血奋战的,皆是我朝英勇的将士们,此战虽全歼六万余反贼,可我龙武军将士伤亡亦在三万余人,就算是平叛有功,这功劳也是属于龙武军那些英勇将士的…”

方铮格格咬牙,我再忍!

胖子坐在龙椅上,袍袖内死死捏着拳头,我也忍!

“伏牛山下一战,虽将反贼全歼,可贼首泰王却被他逃脱,导致放虎归山,不知将来哪天泰王又会东山再起,认真说来,伏牛山一战,方铮不仅无功,反而有过。”

格格咬牙,方铮眼睛变得通红,老子快忍不住了…

胖子扫了方铮一眼,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我会当作没看到的…

郑儒仿佛对一前一后两道极为浓烈的怨念浑然无觉,犹自道:“…况且方铮素来为人卑鄙无耻,不但纵兵抢劫江南世家货物,而且结交匪类…”

胖子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沉声道:“郑爱卿,说话要有凭有据,何谓纵兵抢劫?何谓结交匪类?”

郑儒回头冷冷看了方铮一眼,道:“纵兵抢劫老臣不必多言,皇上到龙武军中问一问那些跟随方铮下江南的将士便知,至于结交匪类…哼哼。”

“你哼哼什么?”胖子不满道。

“方铮于去年纳了一房妾室,此妾室出身来历大有问题,老臣使人一打听,此女名叫罗月娘,乃徐州城外青龙山土匪山寨的匪首,方铮与此女勾搭成奸,竟当上了那土匪寨里的二当家,并领着山上的二百来号土匪公然打家劫舍,为非作歹,老臣试问百官,身为朝廷命官,竟私纳出身来历不清白的女土匪为妾,使我朝堂蒙羞,使我朝纲不整,这样的人,有资格做吏部尚书吗?”

“砰!”

“啊——谁,谁暗算老夫?”

众臣还来不及消化这惊人的消息,却见郑儒铁青着脸,捂着脑袋大声喝问,手指缝隙间已有鲜血缓缓流出。

再往下看去,他的脚下,赫然躺着一块象牙制的芴板。

情况来得太突然,众人脑子转得也不慢,急忙朝当事人方铮看去,却见方铮仍旧跪在金殿正中,神色茫然的盯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嘴里不住的喃喃道:“咦?我的芴板哪去了?谁偷了我的芴板?刚刚还在手上好好的呀…”

胖子反应也不慢,急忙仰头望着金銮殿的房顶,嘴里也喃喃道:“这金殿该修缮了…大白天的竟然掉瓦片,以后再砸着人了怎么办?朕很担忧啊…”

群臣满头黑线:“…”

第三百五十九章 匪公匪婆

金銮殿上,郑儒捂着后脑勺儿哀哀呼痛,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流出,很快染红了他紫色的官袍,扭过头见方铮两手空空,原本在他手上的那块精致的象牙芴板现在却静静躺在郑儒的脚下,郑儒马上便明白怎么回事了,当即一手捂着脑袋,一手微颤颤指着方铮道:“方铮!你…你竟敢当殿行凶!”

转过头,郑儒面向胖子,愤慨道:“皇上,您都看见了吧?方铮这可是当着您和文武百官的面行凶,老臣可没冤枉他!”

然后他伸出沾满了血迹的手,浑身微微发抖,道:“皇上,您看,血,血…”

胖子高高坐在龙椅上,嫌恶的皱了皱眉,点头道:“朕看见了,嗯,果然是血…”

“来人,速速扶郑爱卿到太医院包扎,郑爱卿乃国之重器,吩咐御医一定要精心妥善诊治。”

郑儒一手推开欲上前搀扶的小黄门,大声道:“皇上,不!老臣不走!老臣就在这里看着,方铮当殿行凶,请皇上务必严惩,以正朝堂风气纲常!”

群臣议论纷纷,望向方铮的眼神多了几分轻视,年轻人果然是年轻人,一言不合就动手,那有半分官场人物的城府心机?金殿之上,哪怕有再深的仇恨,当面总还是笑脸相迎,不到图穷匕见扳倒政敌的最后时刻,朝堂表面上的一团和气还是必须要维持的。

可偏偏这位方大人却似乎从没将所谓的官场规矩放在眼里,朝堂上嬉笑怒骂,大打出手,没什么事儿是他不敢干的,这脾气做官太委屈了,上山当棒老二更有前途…

胖子擦了擦汗,看了看面色平静的方铮,胖子心中不由暗暗叹息,对郑儒也开始不满起来,这老东西越老越糊涂,怎么骂方铮都没关系,你干嘛非得编排人家老婆?他娶何人为妾,关你何事?

郑儒浑然不觉身后的方铮正在慢慢凝聚怒气,犹自大声嚷嚷:“各位大人,你们都看看,这就是朝廷二品大臣的作为!这就是当朝国公的行径!老夫老矣,何惜这老迈之躯?可老夫却见不得朝堂竟然有大臣公然行凶!此举视国法于何地?视皇威于何地!老臣恳求皇上为老臣做主,严惩方铮!”

这时十几名御史台言官纷纷跪下,齐声道:“恳请皇上,严惩方铮!”

方铮懒洋洋道:“行啦,别嚷嚷啦,一大把年纪,在这金殿上跟泼妇似的,丢不丢人呐你们?要不你们再在地上打几个滚?落几滴浑浊的老泪?”

郑儒气道:“方铮,你…你欺人太甚!刚才是不是你用芴板砸我?当着满朝文武,你敢否认吗?”

众人皆盯着方铮,所有人都知道,但凡方铮干了什么坏事,肯定第一反应就是耍赖不承认,众人都想看看,这次方铮又会拿什么借口赖混过去。

这次方铮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意料,他眼睛一瞪,非常光棍的承认了。

“不错,是我砸的,准头还不错,老子手上若有块板砖的话,一定拍死你个老王八蛋!”

众人大愕,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不休。

今儿方大人的表现可有点陌生,以往他不是能赖就赖过去了吗?为何今日却如此磊落的承认了?

郑儒捂着脑袋,抖抖索索指着方铮怒道:“你…方铮,你太放肆了!金殿之上,御驾之前,国法岂能容你如此欺辱朝廷大臣?今日老夫纵是拼上一死,也要与你分出个是非曲直!”

方铮冷笑道:“你别说得这么大义凛然,我知道你们言官喜欢耍嘴皮子,平日你们怎么说,老子就当放屁,懒得理会,你们倒越说越来劲了,老子娶什么老婆,莫非还得先问过你们言官才行么?你们拿自己当根葱,谁他妈爱拿你们蘸酱呀!”

郑儒怒道:“你…你简直粗鲁不文!谁愿管你娶妻纳妾的事?可你娶了个土匪婆子回家,那就不行!你是朝廷二品大员,御封国公,你代表的是朝廷的脸面,娶个女土匪,不仅仅是你自己的事,这跟朝廷的尊严威望相关,此举必使朝廷沦为天下人的笑柄!你说关不关我们的事?”

十几名言官跪在金殿上,大声附和道:“臣等…附议郑大人所言,方铮目无国法,言行跋扈,更娶匪类为妾,大伤朝廷脸面,臣请皇上严惩!”

朝堂之上,众臣大哗,除了言官之外,这时更有一些平素看方铮不太顺眼的大臣们也走出班来,跪在金殿正中,齐声请旨严惩方铮。

方铮缓缓扫视金殿中跪满一地要严惩他的大臣,目光冰冷无比,接着方铮忽然站起身,双手负在身后,然后开始仰天大笑,笑声在金殿之上回荡传扬,令人颤栗恐惧。

“我方铮出身平民商贾,自是不被你们所容,今日方某人何幸,竟在朝堂金殿之上被千夫所指,为的,仅仅是我娶了个土匪老婆,哈哈,各位大人,你们太看得起我方某人了!”

郑儒也站起身,盯着方铮缓缓道:“方大人,老夫不管你什么出身,可你既然身在朝堂,做了皇上的臣子,所言所行当自省自律,莫给朝廷脸面抹黑才是,你娶土匪为妾,自甘与匪同类,试问天下人将如何看待我们朝廷?如何看待皇上?老夫身为御史中丞,对百官甚至是皇上有监督纠察之权,方大人此举有失官誉,有亏德守,老夫职责所在,不得不站出来参你一本。”

方铮冷笑道:“郑大人既然如此关心本官,不如请郑大人给个建议,本官该如何做才能让你们御史言官满意呢?”

郑儒道:“你若在这金殿之上,答应休了你那土匪妾室,老夫等自是无话可说…”

“休了她?”方铮忽然怪异的笑了:“郑大人的意思是说,我若休了她,就可以保住我这高官厚禄,保住这得来不易的富贵,而且你们言官从此后也不再找我麻烦?”

郑儒神色沉静道:“方大人言重了,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匪首而已,出身不正,来路不明,方大人何苦非要娶她,而毁了自己的清名?跑江湖的女子,大多粗鲁不堪,以武犯禁,其中能有几个好的?大人年少位高,风流俊朗,何惜区区一下贱女子?大人又何必为了她而伤了朝廷脸面,得罪了满朝同僚?”

方铮闻言笑了,笑得很开心的模样,就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容越来越深,笑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最后他前仰后合,开始大笑起来,笑声嘶哑,竟带着几分凄厉的意味。

坐在龙椅上的胖子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坏了!

还没等胖子站起身打圆场,却见方铮笑声一顿,忽然走到一名大臣身前,伸出手笑道:“来,把你手里的芴板借我使一下…”

大臣不明所以,楞楞的将芴板递给了方铮。

方铮接过芴板,然后走到郑儒面前,朝他露出一个万分和善的微笑,就在众人和郑儒都摸不着头脑时,方铮忽然脸色一变,手中的象牙芴板快若闪电般出手,“砰”的一声脆响,郑儒的脑袋被当场开了瓤,鲜血迸现间,郑儒惨叫一声,然后软软的倒在地上,晕过去了。

群臣哗然,大臣们纷纷又惊又惧的盯着方铮,被他狠厉毒辣的出手给惊呆了,而十几名言官们则又惊又怒,指着方铮半晌说不出话来。

方铮这一手很重,象牙芴板砸在郑儒的脑袋上,裂成了数块白色的碎片,与地上郑儒的鲜血混在一起,显得分外吓人。

若无其事的拍了拍手,方铮笑眯眯的看着十几名言官,语气和善道:“还有哪位大人想劝本官休妾的?来,说说嘛,畅所欲言哈,本官心胸宽广,从善如流,绝不是那种听不进意见的人,呵呵…”

方铮说完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两排白牙,脸上在笑,可盯着言官们的目光却散发出令人胆颤心惊的寒光,看起来格外瘆人。

言官们本是不惧权贵之人,可不惧权贵是一回事,不代表他们不怕流氓,在权贵面前,他们凭着自认为的一腔正气,自是敢针锋相对,寸步不让,给自己在历史上留一个好名声。

但是在流氓面前,所谓一腔正气,所谓青史留名,全他妈是扯淡!流氓是不会跟他们讲什么道理的,一言不合便拍你个满脸花,到时候自己跟谁说理去?恐怕连史官也绝不会在史书上把自己写得很光彩,躺在地上的郑儒就是个很好的反面典型。

言官们怕了,也许他们将来还会参方铮,可现在绝不是参他的好时机,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这位二品大员兼忠国公动了真怒,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还去扮那坚贞不屈的忠臣模样,不识趣的参劾他,留名青史固然重要,可保住性命更重要,谁会在这位国公爷暴怒的时候去找不自在?那不是缺心眼儿吗?

方铮站在金殿正中,负手傲然睥睨群臣,等了半晌也无人出来与他争辩,方铮不由轻蔑一笑,语气开始变得暴烈:“老子辛辛苦苦讨回家的老婆,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小心翼翼把她捧在手心里,当祖宗一样侍侯着,为什么?因为老子喜欢她,爱她!挖心掏肺都值得!你们这帮没事嚼舌头的混帐王八蛋,有什么资格对我老婆唧唧歪歪?言官管天管地,还管老子娶老婆,这么喜欢管闲事,你们怎么不去妓院当龟公?妈的!对你们客气,你们当成是福气,真以为老子是软柿子,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来捏两把?”

缓缓扫视着讷讷不敢出声的言官们,方铮哼道:“娶土匪怎么了?老子还就喜欢土匪!你们看不起土匪,回家去翻翻你们的族谱,没准你们十八代以前的哪位祖宗也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山大王,谁比谁下贱?你们这帮混帐,表面上道貌岸然,肚子里不知多少男盗女娼的腌臜东西,我老婆虽是土匪,却比你们干净无数倍,你们有什么资格说她?”

“你们别拿朝廷的大帽子压我,我从没把这些放在眼里,说白了,老子其实就是个活土匪!匪公娶匪婆,天造地设!今日在这金殿之上,方某人大胆说句话,即算是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我的妻妾仍是我的妻妾,任谁也休想将我们拆散,你们怎么骂我都无所谓,从今以后,谁再敢对我的家人唧唧歪歪放些诨屁,老子活劈了他!不信的话,你们尽管来试试!!”

方铮一番话掷地铿锵,一字一句振聋发聩,在鸦雀无声的金殿内回荡,传扬,久久不息,如誓言般的声音飘出了宫门,直达九宵…

在群臣畏惧的目光下,方铮坦然面向胖子,淡淡的告了声罪,无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郑儒,挥了挥袍袖,退出了金殿大门。

胖子望着门外方铮渐渐消失的背影,心中不由苦笑,这家伙倒是潇洒,把人打晕了直接拍屁股走人,留下个烂摊子却要我来收拾,这可真要了命…

早朝闹成了这样,自然无法再继续下去,胖子挥了挥手,宣布退朝,然后便在内侍和禁军的簇拥下,回了后宫。

群臣们被今日这一连串的突发事件闹得还没回过神,散朝之后,大伙儿还楞楞的站在金銮殿里,悄声议论着今日之事。

未过多久,内廷的小黄门传来旨意,郑儒年高老迈,不堪朝事重务,圣意裁定,令郑儒致仕告老,即日回乡。

群臣顿时哗然,众人表情各异,飞快的在心里消化着这道令人震惊和深思的旨意。

至此,方铮与朝中言官之争终于落下帷幕,方铮完胜。

※※※

方铮离开宫门,还在回府的路上,方府内,长平已领着罗月娘去拜见公公婆婆。

后院一处幽静的花厅内,罗月娘怀着忐忑的心情,盈盈上前,以大礼跪拜了方老爷和方夫人。

二老早得长平的汇报,自是对罗月娘的来历知之甚详,见罗月娘挺着大肚子行跪拜礼,方夫人吓了面容失色,赶紧伸手扶住了月娘,惊道:“这位姑娘…月娘万不可如此,你肚里怀着孩子,怎可再行此大礼?小心伤着孩子呀!”

罗月娘见方夫人说话和善,顿时放下了担心,轻轻一笑道:“婆婆勿需牵挂,月娘自小练武,身子尚算健硕,小小动作,无碍的。”

方夫人却不敢冒险,急忙命丫鬟搀扶着罗月娘和长平二人在侧坐下,然后方夫人看看长平,又看看罗月娘,见两人肚子差不多大,微微一团隆起,方夫人喜上眉梢,笑吟吟的与方老爷交换了个欣喜的眼神。

“若说咱家儿子可真能干,别人都说咱方家一根独苗,后嗣难继,可现在一怀就是两个,老爷,这可是咱方家的大喜事呀,方家从铮儿往下,可算是开枝散叶啦!真是祖宗保佑啊!”

长平与罗月娘闻言,羞得满脸通红,不约而同的垂下头去,半晌无言。

方老爷抚着长须呵呵笑了几声,老脸满是喜色,连抚须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古人家族观念重,把添子加孙看成是家族第一等的大事,长平怀了孩子,本就是方家的大喜事,谁知方铮又不声不响的娶回来一位美妾,而且也怀了方家的孩子,方老爷欢喜得差点老泪纵横,哪怕让他今日闭眼,他也可以无愧无憾的去九泉之下见祖宗了。

“好,好,好!”方老爷连说了几个好字,除此再没别的话能够表达他的喜悦之情了。

“这位姑娘名叫月娘?”方老爷顿了顿,问道。

罗月娘赶紧欠身道:“回公公的话,媳妇姓罗,正是叫月娘。”

方老爷展颜笑道:“方家没那么多规矩,你入我方家不必太过拘束,我那混帐儿子你也知道,你觉得他像是个懂规矩的人吗?”

罗月娘和长平想起方铮素来没个正经的跳脱轻佻模样,禁不住噗嗤一声,二女同时轻笑起来。

长平还好,可罗月娘毕竟是初入夫家,见自己在公公婆婆面前竟然笑出了声,此举未免有些失态,于是急忙板起俏脸,硬生生忍住了笑容。

方老爷与夫人对视一眼,苦笑不已,这姑娘刚入府,心中诸多顾忌,很放不开呀,将来都是一家人了,如此拘谨,这可怎么得了?

“月娘,你既嫁进来,这里便是你以后的家了,你万万不可太过拘谨,老夫与你婆婆都是开明之人,小节方面不会在意的,老夫年轻时亦常走南闯北行商,各色人等都见过,自认还是很好说话的,你住的时间长了,自然会知道,呵呵…”

罗月娘俏目微微低垂,仍是细声细气的应了一声。

方老爷摇头苦笑,见罗月娘有些拘束紧张,便试着找个话题。

“老夫听宓儿说,你以前是…呃,靠山吃山的山大王?”

罗月娘闻言眼皮一跳,心中顿时惶恐起来。

无论公公婆婆再开明,土匪这一行总是见不得人的,他们会不会把自己赶出去,从此不准自己与方铮见面?这可怎生是好?

“回公公的话,月娘…月娘…”罗月娘犹豫半晌,终于一咬牙道:“不错,月娘曾做过打家劫舍的土匪,劫过商家的红货,杀过人,月娘无法解释,女承父业,不得不为尔!可…可我对方铮,却无半分虚情假意,我对他一直真心以待,此心天地可鉴!”

罗月娘说着便悄然落下泪来,有缘无分,莫非今日还未相聚,便要与他离别了么?从此天各一方,再无夫妻缘份,天意何以如此弄人!

方家二老本来早已知道月娘身份,方老爷提起,并无半点歧视之心,只是想找个话题打破一下沉默而已,见月娘落泪,方老爷不觉有些无措,连连苦笑道:“哎,好好的,你哭什么呀?你纵做过土匪又如何?老夫多年行商,什么人没见过?不瞒你说,老夫还曾经与土匪结拜过兄弟呢…”

罗月娘闻言顿时止了哭,抬头惊异的望着方老爷。

方老爷捋须笑道:“老夫没骗你,当年老夫走南闯北,有一天亲自押着一车贵重货物,走到一座不知名的山下时,被一群土匪围了,老夫自然不甘心,于是领着几名镖师护院与他们斗了许久,后来那土匪头子见老夫也算硬气,便停了手,我与他倾心结交,拜了把子,又在他山上盘桓了几日,这才下山,说来也巧,那土匪竟跟你一样,也姓罗,呵呵…”

罗月娘一楞,急忙问道:“公公可知他的名讳?”

“他姓罗名霸,以前在那小山头上讨生活,后来听说他换了山头,无奈老夫却不知他换到何处,从此与他断了消息…”

“罗霸?”罗月娘情不自禁站起,满脸吃惊道:“罗霸正是家父呀!”

方老爷也吃了一惊:“竟有此事?你…你父亲竟是罗霸?”

罗月娘这时完全放下了心,闻言动作粗犷的将一条腿踩到了太师椅上,然后一拍大腿,兴奋道:“原来公公与家父乃世交,亏我还担心得要死!大伙儿根本就是同道儿嘛,原来你就是我那老爹常挂在嘴边的方二哥,哇哈哈哈哈!”

“啪!”罗月娘狠狠拍了一下太师椅旁边的红木桌子,豪情万丈的喝道:“来人,给老娘上酒!老娘要与二叔一醉方休!”

众人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