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传奇纨绔少爷/穿越之纨绔少爷上一章:第 189 章
  • 传奇纨绔少爷/穿越之纨绔少爷下一章:第 191 章

见默棘连策马而来,方铮终于止住了形如泼妇般的破口大骂,冷冷的盯着默棘连,不发一语。

默棘连神情有些急躁,看来方铮刚才当着两军将士的面一番痛骂,令默棘连脸上无光。

见方铮跨坐马上,目光冰冷的盯着他,默棘连强自扯出一副笑脸,朝方铮拱手笑道:“哎呀!方大人,京城一别,不觉已是两年多,别来无恙乎?”

乎你妈个头!

方铮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国师大人,您的欢迎仪式可真热情啊,摆出这么大的阵势欢迎我,教我怎么敢当?你们士兵手中的钢刀若多举一会儿,本帅慑于国师大人的赫赫威名,没准会吓得爬进你们营地里去呢…”

默棘连脸色一变,见方铮那副快要发飙的神情,急忙将手放到身后,朝阵前的突厥士兵打了个隐晦的手势,只听得“唰”的一声,所有突厥士兵全部收刀入鞘,并且散开了攻击阵型。

默棘连哈哈一笑,道:“方大人误会了,真的误会了!前方探子报说有大批不明兵马向我营地奔来,老夫还以为是默啜率军来攻,所以…呵呵,误会,全是一场误会,若早知是华朝的盟军到来,老夫怎会如此对待朋友?我们草原人性子最是爽直,对待朋友,我们有芳香的马奶酒,对待敌人,我们才会亮出锋利的钢刀…”

方铮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误会啊,呵呵,我还以为国师大人又攀上了高枝,不打算与我华朝结盟了呢,刚才我还下令撤军回朝,并且断了提供给你们的粮草兵器,反正你们底气足嘛,既有芳香的马奶酒,又有锋利的钢刀,啥都不缺,咱们华朝似乎用不着拿热脸贴你们的冷屁股蛋子…”

默棘连闻言眼中闪过几分怒色,随即强笑道:“方大人说笑了,呵呵,说笑了,我突厥艰难困苦之时,贵国义伸援手,全力资助我们粮草兵器,此恩老夫和所有部落的勇士们都深深记在心里,总有一日会报答…”

“行了,国师大人您就甭客气了…”方铮大拇指往后一指,道:“我带来了十几万华朝大军来帮你们复国,就等国师大人您一句话了,需不需要我们的帮助?不需要的话我带领将士们扭头就走,正好可免我将士在草原上流血牺牲…”

默棘连扫视方铮身后浩浩荡荡,连绵百里的华朝大军,目光闪过几分忧色,随即又挤出一副欢喜神情,欣然道:“需要,当然需要,贵国大军来得太及时了!老夫对贵国皇帝陛下的仁义和慷慨感激不尽,真神保佑贵国皇帝陛下…”

“别,您别老拿您那真神出来说事儿,咱华朝可是玉皇大帝的管区,您家的真神管不到咱们那块儿去…”

方铮盯着默棘连的脸,慢悠悠的道:“咱们是盟军,按理说这次是来帮你的,理应由国师你来统帅,不过呢…从人数上来说,我方有十几万人,您这头只有不足五万,这个嘛…哎呀,到底谁来当主帅呢?真伤脑筋啊…”

这小子说话太无耻了!你们出兵为的什么以为我不知道么?竟然好意思大义凛然说什么来帮我!

默棘连神情浮起几分恼怒,又飞快消失,强笑道:“贵国天兵大义来援,老夫感激五内,老夫本非贵国人,当然由方大人你来做主帅…”

方铮腼腆道:“这怎么好意思呢?在下年不高望不重,实在惭愧呀…”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方铮话锋却忽地一转,道:“既是两国盟军,军令自当要统一畅通,切忌各自为战,国师大人,您那五万人马…”

默棘连脸黑如炭,半晌才从齿缝中迸出几个字:“…也交给你统帅!”

方铮隔着坐骑,满意的拍了拍默棘连的肩膀,夸赞道:“国师大人果然跟当年在京城一样上道!”

宾客从属问题解决,方铮这才如梦初醒般看着默棘连,面露惊喜的大叫道:“哎呀!这不是国师默大人么?默大人,当年京城一别,我可想死你了!默大人,别来无恙乎?”

默棘连气得肺都快炸了,他发现无论是当年在京城,还是如今相会于草原,他都无法从这年轻的小子身上讨得半分便宜,这不由令他气愤异常。

默棘连酝酿了一下,生生忍住胸中血气翻腾,忽然仰天长笑几声,道:“原来是方大人当面,京城一别,方大人愈发锋芒毕露,老夫实在望尘莫及!”

方铮腼腆的笑了:“别夸我,我最近脸皮薄,很容易脸红的…”

默棘连:“…”

双方主将之间的气氛至此才算暂时和谐起来,一场小小的风波消弭于无形,两人脸上堆满了虚伪的假笑,互相寒暄问候,表现出来的热乎劲儿仿佛跟亲兄弟似的,可他们彼此都明白,这种建立在纯粹国家利益上的盟友关系实在是脆弱得不堪一击,双方各怀鬼胎,将来消灭了默啜,也许双方立马会掉转枪头,对准昔日亲如兄弟的盟友,两国的风俗,民风,以及国情,决定了两国之间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除非一方彻底征服另一方。

双方剑拔弩张的将士们,见自己的主将与对方开始谈笑风生,终于也放松了戒备,缓缓收刀入鞘,暂时停止了敌对。

方铮和默棘连忍着恶心互相吹捧了一会儿,然后又互相大赞两国间的文化风俗源远流长,结盟之事如何重大,以及将来必永不侵犯云云,聊了老半天,直到两人都快受不了这么恶心的假话后,这才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的回了自己的队伍中。

默棘连挥退了与华朝将士对峙的突厥勇士,然后入营开始准备欢迎盟军的仪式。

方铮策马回到中军,冯仇刀等将领围上来好奇问道:“元帅你跟那家伙聊什么聊得那么投机?”

方铮铁青着脸干呕一声,叹气道:“别提了,老子这辈子还从没虚伪到这份上过…默棘连那老家伙道行不浅,居然也能忍住没吐,此人不可小觑,你们都当心点儿…”

冯仇刀道:“元帅,默棘连好象去准备什么仪式了,咱们怎么办?”

方铮想了想,道:“命令主力继续向东,离他们十里远扎营,晚上睡觉起码留两万人轮流值夜,密切注视突厥人的动向。”

冯仇刀点头道:“目前情势复杂,默棘连虽说是盟友,但也要小心提防他图谋不轨,这倒是应该,可是…为何要在他们东边扎营?”

方铮嘿嘿笑道:“默啜在西边,默棘连在中间,咱们在东边,这样比较安全,就算默啜晚上偷袭,最先倒霉的也是默棘连,咱们便有充足的时间准备迎敌…”

众将闻言恶寒,这位元帅简直是个妖孽,典型的“背黑锅我来,送死你去”的卑鄙小人。

没过多久,塔山默棘连所部的营地大开,数百名穿着各式花色长袍的突厥男女老少一齐走出来,在离华朝大军前锋百步远的地方停下,然后围成一个圈,开始跳起了优美动人的草原舞蹈。

方铮一楞,情知突厥的欢迎仪式开始了,他急忙下马,在众将领的簇拥下,当先站出了前锋队列。

紧接着,换了一身紫色长袍的默棘连端着一碗奶白色的马奶酒走了出来,在悠扬的突厥丝弦声中,默棘连手沾酒水,虔诚的向天空洒了洒,嘴里念叨着什么,然后嘴一张,开始叽里呱啦唱起了突厥歌,歌声豪迈中透着几分苍凉,十分动听。

方铮皱着眉打量半晌,忽然对冯仇刀道:“哎,这老家伙唱什么呢?丫该不会变着法儿的编歌在骂我吧?”

冯仇刀苦笑道:“他唱的是突厥民族传统的欢迎贵客的长调,草原民族待客向来如此,甭管遇到什么事,都喜欢用唱歌来表达…”

方铮嗤笑道:“老家伙就快被默啜灭掉了,这会儿他还有心情唱歌?真他妈穷开心…”

听着默棘连悠扬的歌声,方铮不知不觉也来了兴致,他兴奋的搓了搓手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唱歌要大家一起唱才哈屁嘛…”

于是,在华朝众将领愕然的目光注视下,方铮向前跨了几步,走到正忘情歌唱的默棘连面前,然后一脸深情的望着他,最后嘴一张,方大元帅也唱起了歌:“…我们曾经终日游荡,在故乡的青山上,我们也曾历尽辛苦,到处奔波流浪,友谊万岁,朋友,友谊万岁——”

一首前世闻名中外的《友谊地久天长》被方铮深情款款唱了出来。

只可惜方铮的嗓子实在太不争气,平日说话还好,一唱起歌简直是人听杀人,佛听杀佛,如同一把锥子在使劲刮着一块生了锈的破铁,听起来令人痛不欲生。

方铮魔音一出,默棘连欢迎贵客的长调顿时停下,不但如此,默棘连身后数百名正跳着舞的突厥老少也面露惊色,更有那受不了的开始捂着耳朵,惊恐的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扭头便跑,有人带头,眨眼间数百名男女老少便跑了个干干净净…

只剩默棘连一个人傻傻的端着马奶酒,脸色铁青的站在方铮面前,独自忍受着方铮破锣嗓子在嚎歌,一副欲挥刀自裁的模样,很纠结。

方铮犹自陶醉大唱:“…旧日朋友岂能相忘,友谊地久天长,友谊…哎,哎哎!跑什么?老子还没唱完呢!喂,国师,你看到了吧?看到了吧?他们跑了…”

默棘连苦笑:“方大人…您还是别唱了,说实话,老夫也想跑了…”

方铮气急败坏:“哎,你这是什么态度?许你唱就不许我唱?你的样子很不诚恳啊,你到底想不想跟我结盟?太没礼貌了,太伤人自尊了!国师大人,这事儿你得给我个说法,不然我跟你没完…”

第三百七十三章 王帐计议

一场欢迎仪式在方铮的搅和下,终于似闹剧般收场。

华朝的北伐将士全部往塔山以东十里处扎营,如此一来,便形成了一个很奇妙的十里连营的景象,默棘连的突厥大营稳稳的卡在塔山之侧,如同一根钉子般扎在草原正中,再加上旁边两座大山遮挡,竟将华朝北伐军的营地保护得严严实实,若有外敌想趁夜晚偷袭北伐军的话,除非先一股脑儿把默棘连的突厥战士全部剿灭,否则不可能竞功。

默棘连听突厥探子报告了华朝大军的扎营地点后,当时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在大帐中跺着脚大骂方铮卑鄙无耻之尤,竟把盟军大营当作了抵抗偷袭的一道屏障。

“华朝人,卑鄙无耻的华朝人!”默棘连咬牙切齿骂道:“这世上怎会有卑鄙到如此地步的人,真神为何不惩罚他?”

一想到方铮曾说过,他是属玉皇大帝管的,默棘连不由叹了口气,很是颓丧,深深为他的真神管辖范围不够大而叹息。

默棘连在大帐内暴跳如雷,方铮却浑然不觉,此刻他带着北伐大军的主要将领,以及他的两千亲军,大摇大摆的进了突厥人的大营。

此时突厥人都知道这位是华朝盟军的主帅,所以方铮大摇大摆进营,一路倒也没人敢拦他。

现在两军已经算是合兵一处,身为三军主帅,他必须与默棘连商议一下怎样出兵抗击默啜的事,当然,顺便来突厥大营蹭吃蹭喝,突厥人的粮草都是华朝资助的,可他们吃着华朝人送的粮食,却仍对华朝如此敌视,一点儿也没有“吃人嘴软”的觉悟,方铮对突厥人的态度很不满,太欺负人了,真当老子是冤大头?

怎么办?吃回去!

最好帮着把默棘连营地的这批粮食全吃光,然后等他们缺粮的时候,他们就会知道,华朝人比他们天天膜拜的真神更亲切,更管用,以前所有对华朝的敌视行为全都是不对滴。不服气?还想继续敌视?行,饿着吧。

对于一个已经丧失了草场,被人追杀得跟三孙子似的游牧民族来说,他们若还想像以前那样颐指气使,试图维持当年高傲的天之骄子的形象,这是很不合时宜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方铮觉得很有必要教会他们这个道理。

领着两千余亲军走进突厥大营,方铮走路的姿势像一只高傲的天鹅,他很有主人翁的觉悟,这帮突厥人吃着我们的粮草,用着我们提供的兵器,他们就是我的打工仔。

鼻孔朝天走路的同时,方铮也没忘用眼睛观察突厥人的营地布置。

跟华朝大营不同的是,突厥人的营地并非完全是战士,他们都携家带口,男女老少都有,分住在破旧的帐篷里,并且他们的营地都是以各部落的旗帜区别开来,每面旗帜上的图腾不一样,有的绣着猛虎,有的绣着苍狼,而且突厥人的习性与华朝人很不相同,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尊老爱幼的观念,每个帐篷前,女人和老人在辛勤的劳作,他们像奴隶一样拾柴,生火,浆洗衣服,照顾孩子,而作为一家之主的壮年男子,则躺在帐篷里大声唱着歌,不时喝骂几声,显得很是悠闲。

这就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则,有精力有能力上战场的,他们通过战争来掠夺一切,使自己的家庭富裕,但不作战的时候,他们则像一个个奴隶主一般,心安理得的享受家人对他的侍侯。

各部落的营地呈放射状散开,然后又连成一片,所有的帐篷虽然看似毫无规则,可仔细观察后,这些帐篷像一朵朵绽放的梅花,隐隐将远处一顶金色的大帐保护起来,将它严实的围在了正中间。

方铮知道,那顶金色大帐,必是默棘连新立的小可汗的大帐,草原和华朝一样,以金黄色为尊,那顶金色大帐的意义,相当于华朝的皇宫。

沿途经过战士们的帐篷,方铮左右四顾,发现帐篷外或劳作或休息的突厥人都盯着自己,目光中露出深深的戒备之色,甚至隐隐带着几分仇恨意味。如若不是有军令压着,想必这些突厥战士会毫不犹豫的上前,将方铮剁成碎片。

方铮的心微微一沉,暗自嗟叹,看来华朝和突厥这两个民族,真的是完全不能相容,双方互为仇敌的立场几乎是老天注定的,就算此刻双方在情势所逼之下成为了盟军,可突厥人骨子里仍对华朝人有着一种深深的仇恨和嫉妒。

他们恨老天不公,将天下最好的物产,最肥沃的土地都赐给了看似软弱可欺的华朝人,他们嫉妒华朝人所得到的一切,这种嫉恨,是那么的刻骨铭心,数百年的沉积,渐渐演变成了仇恨。

跟在方铮身后的冯仇刀见状微微一哼,低声道:“元帅,这些突厥人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我们可得提防,他们随时会掉转头来咬我们一口…”

方铮神色不变,两眼目注前方,仍笑眯眯的道:“我知道,不论是默棘连还是默啜,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要打败了默啜,或许…我们可以顺手牵羊把这位国师也收拾了,呵呵,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冯仇刀听得方铮笑眯眯的语气中似乎隐含了几分杀气,不由轻轻点头,放下了心。

走到王帐前,默棘连见方铮到来,不由一楞,道:“你怎么来了?…呃,方元帅大驾光临鄙营,老夫不胜荣幸,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方铮暗笑,老家伙似乎不太欢迎我啊,估计看我带了两千多号人,怕把他的粮食吃光了…嘿,我今儿还非得蹭你一顿。

“哈哈,国师大人,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咱们分开还不到一日,我就开始想念你了,呵呵,今日本帅冒昧前来叨扰,国师不会把我赶出去吧?”

默棘连苦笑,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怎么好意思赶你?

“元帅说笑了,老夫荣幸之至,呵呵,荣幸之至…”

方铮高兴极了:“太好了,这眼看着到饭点儿了,正好我手下这两千多兄弟还没吃饭呢,呵呵,麻烦国师大人安排一下,不用太客气,一人五斤羊肉,一斤酒就行,来来来,咱们入帐一叙,好好商议一下共同出兵的事儿…”

“五…五斤羊肉…”默棘连的老脸当场便垮了下来。

方铮幽幽叹了口气道:“地主家也没余粮啊,我手下的兄弟们每天啃着干巴巴的干粮,嘴里淡出鸟了,正好上你这儿来打打牙祭…”

默棘连勃然大怒,你当我有余粮是怎么着?跑我这儿吃大户来了,你堂堂十万大军的主帅,还要不要脸?

拼命忍住一口气,默棘连冷冷道:“既然元帅有命,老夫不敢不从…”

方铮高兴的拍着他的肩道:“都说草原人最是豪爽好客,此言果然不虚,老默啊,多谢招待了…”

“方元帅,老夫想纠正你很久了…老夫不姓默!”

“哎呀,老默啊,不是我说你,你们突厥人太没文化了,取个名字取得乱七八糟,明明姓默,却又不姓默,搞得我们这些有文化的人很迷茫啊…来来来,老默啊,进帐咱们商议点正事…”

默棘连脸色铁青,忍住,忍住,不能吐血…

方铮反客为主,扔下默棘连,当先进了突厥的王帐。跟着方铮一起来的华朝将领们一个个忍着笑,从面色铁青的默棘连身边走过。

方元帅可真是突厥人的克星啊,把这国师老头儿气死了怎么办?

当下默棘连忍着气,安排方铮带来的两千多亲军在营地内用饭,然后阴沉着脸进了王帐。

按说好客确实是草原人的天性,默棘连本不该如此小气,可如今他们各部落也是朝不保夕,吃的粮食还是华朝提供的,若再吃完了,势必又得向华朝伸手,被人施舍的滋味很不好受,方铮今日这番吃大户的举动,委实有趁火打劫之嫌,由不得他不高兴。

气咻咻进了王帐,掀开门帘一看,默棘连气得差点又吐血。

只见方铮坐在本应是可汗坐的王位上,两只脚毫不客气的搁在座位前的小案几上面,还不停的抖啊抖,一边跟旁边的华朝的将领们谈笑风生,显得很是惬意。

难怪真神不惩罚他,原来他是真神派来惩罚我的…

默棘连忍着气,请方铮移换了位子后,众人面色这才开始严肃起来。

“国师,可知默啜如今兵力布置如何?”

默棘连冷冷道:“默啜现在将其主力九万余战士驻扎在离塔山西北约三百里的榆木川,由于前段日子老夫派人送信,诈称要投降,默啜这才稍稍放缓了进攻,不过华朝出动十余万大军,声势浩大欲与老夫结盟共抗默啜,想必默啜此时已得了消息,他的大军不日必将攻来…”

方铮皱眉道:“他的总兵力有多少?”

“老夫与他打了两年多,原本两方都有二三十万兵力,如今老夫虽败了一阵,只剩五万,他也好不到哪里去,除了他的九万隶属战士,便只有你们华朝投奔过去的柴梦山麾下两万兵力了…”

说起柴梦山,默棘连双目露出深深的恨意,他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你们华朝人实在太卑鄙了!说好双方在草原上明刀明枪的决战,可那柴梦山却趁老夫不备,带兵偷袭了我们的王帐,杀死了我们伟大尊贵的骨禄咄可汗,害得我们勇敢的战士失去了信仰,决战一败涂地!此仇不报,老夫枉为草原儿女!”

方铮冷冷道:“哎,会说人话吗你?什么叫我们华朝人卑鄙?我们卑鄙你哪里了?明明是那柴梦山一人所为,干嘛把这笔帐算到我们华朝人身上?你自己没小心提防,怪得了谁?你战败后,咱们华朝给你送粮食,又给你送兵器,生怕慢待了你们,合着到最后你还骂咱们卑鄙,你当我们华朝人犯贱是怎么着?费心费力还不讨好,你们突厥人良心被狗吃了?”

方铮此言一出,身边的华朝将领皆冷冷的盯着默棘连,目光很是不善。

默棘连一窒,忙拱手道:“方元帅,老夫失言了,向你赔罪。”

方铮冷冷一哼,想到两军已是盟军,不宜交恶,随即便笑道:“国师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哦,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下不为例吧…说来也是你们太笨,好好的打着仗,怎么让柴梦山把老窝给端了?你们要深刻反省啊…”

默棘连忍住气道:“老夫听说,此计乃投奔默啜的贵国叛逆泰王所献,他趁两军决战,我王帐空虚之时,实施卑鄙的偷袭,我伟大的骨禄咄可汗一时不察,才被他们得了手…哼!”

方铮楞了楞,接着转头向身边的冯仇刀轻笑道:“瞧见没?咱华朝人脑子真好使,哪怕在咱们国内被打得如同丧家之犬的泰王,到了草原随便出个损招儿,就把他们可汗给干掉了…哎呀,真有民族自豪感啊…”

冯仇刀连连点头附和道:“不错,不错,突厥人的脑子好象都不太好使…”

默棘连阴沉着脸道:“方元帅,冯将军,你们说悄悄话能否再小声一些?老夫都听到了。”

方铮和冯仇刀对望一眼,随即一起尴尬笑道:“…说正事,说正事。”

“…”

“依国师看,默啜用哪种战术进攻?”

默棘连冷冷道:“我们草原人打仗,惯用骑兵冲杀,而且都是明刀明枪,从不摆什么阵势,作战靠的是快和狠,如同旋风般袭过敌阵,留下无数的尸首,不是敌人的,便是我们自己的。”

方铮皱眉道:“你是说,默啜根本不会用什么计谋,也不摆什么兵法中的阵势,手中令旗一挥,然后千军万马便一起冲杀过来?”

“不错,不要以为我们冲杀起来毫无章法便心存轻视,事实上,我们草原人作战,依靠的完全是战马,以速度和凶狠取胜,任何计谋,任何阵势还来不及施展,敌人已被我们打垮了,敌人的首级也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计谋和机巧,那是弱者所为,在真正的强者面前,是不值一提的。”

方铮楞了楞,飞快的和冯仇刀交换了个眼神,二人达成了共识。——这老头儿在装逼。看不起计谋?你们家骨禄咄可汗是怎么死的?还不是被泰王用计给干掉的。

默棘连顿了顿,叹了口气道:“…可是现在老夫倒也说不准默啜会不会用计了,自从贵国的泰王投奔他以后,默啜诡计频出,老夫也算突厥人中比较聪明之人了,可每次仍被他打得狼狈不堪,默啜,他原本是一条凶狠的豺狼,可现在,他已经变成了一条阴险狡诈的毒蛇。”

方铮沉吟道:“如此说来,若要打败默啜,必须要先除去泰王才是…”

默棘连看了方铮一眼,道:“泰王现在柴梦山军中,柴梦山的两万人马驻扎在离此二百余里的开平,与默啜的九万主力互成犄角,一旦开战,默啜主力尽出,正面进攻,而柴梦山则以奇兵分袭我军侧翼,一正一奇,这种战术常常弄得老夫焦头烂额,顾头不顾尾,以致败多胜少…”

说着默棘连展开了一张羊皮地图,指着地图道:“你们看,默啜麾下两支兵马,一是他的九万主力,驻扎在榆木川,另一支则是柴梦山所部的两万兵马,驻扎在开平,两者相隔不过百余里,互相呼应,方元帅,你仔细看看,它们像不像两只尖锐的牛角,正对着我们塔山大营?”

方铮凑近一看,地图上呈现出两只相对弯曲的牛角形状,而牛角的角尖,则遥遥对着塔山方向。

默棘连神色灰暗的叹了口气道:“这种正奇相合的战法,老夫并非不知,只可惜我们兵力太少,若出奇袭,亦不能奏全功,所以每每被默啜打得灰头土脸…”

方铮转了转眼珠,又与冯仇刀互视一眼,然后笑道:“国师大人不必担忧,柴梦山嘛,我们帮你打掉他!”

默棘连不敢置信的盯着方铮,他原本也是这个意思,默啜直来直去的打法他并不害怕,他怕的是诡计多端的泰王和柴梦山,这两人合在一起,比十个默啜还难对付,谁也不知道这支军队下一步会跑到哪个阴暗的角落,出其不意的捅他一刀,他实在受够了这支阴险的军队。

“方元帅此言可真?”默棘连一瞬不瞬的盯着方铮。

方铮笑道:“我是一军之帅,军中无戏言,怎会乱开玩笑?”

默棘连狐疑道:“元帅打掉柴梦山,没有别的条件?”

方铮不高兴道:“老默,你当我什么人了?我像是那种拿军国大事开条件的人吗?你我已是盟军,要无条件的互相信任对方才是啊。除掉默啜是咱们双方共同的目标,我们都要无私的为着这个目标而努力…”

默棘连想了想,目前两军为盟,方铮确实没有什么理由对他施诡计,毕竟他麾下还有五万英勇的战士,敌人就在眼前,胜负难料,方铮不会蠢到施诡计害他,这种自毁长城的行为想必他是不会干的,如此说来,华朝大军是真的想出兵灭掉柴梦山所部了。

想到这里,默棘连不由大喜,向方铮拱手笑道:“多谢元帅出兵,老夫与所有的突厥战士对元帅大义之举感激不尽,愿真神保佑…”

“哎哎,打住,说过多少遍了,你们家真神保佑不了我…”

默棘连一窒,然后笑道:“是是,不知元帅打算如何歼灭柴梦山所部?这支军队虽两万多人,可他实在是我们的心腹之患啊,若不先歼灭他,我们与默啜的战争,恐怕会充满了变数…”

方铮想了想,道:“我回去与麾下将领们再仔细商讨一下,总之,先灭柴梦山和泰王,再集中力量歼灭默啜,这个总战略是可以确定了的。”

默棘连笑道:“是是,兵者,危也,不可不察,是该仔细商讨再定行止。”

定下了总的战略,双方似乎也没话说了,王帐内的气氛陷入了一片尴尬。

良久,方铮抬起头,仔细打量着默棘连,忽然叹道:“国师大人,分别两年多,你瘦了不少啊,如今小可汗年幼,国事尽系于你一身,为了突厥,你当保重自己才是…”

帐内众人尽皆一楞,方元帅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干嘛说起这个?莫非他打算用怀柔之策来安抚默棘连?

默棘连闻言神色却浮上了几许感动,他叹了口气道:“老夫无能,令我伟大的汗王遭默啜的毒手,如今败退一隅,力图再起,大小事情不得不多操心,纵是劳累一些,只要能帮小可汗复国,老夫累死也心甘。”

方铮点头理解地道:“国师受苦了,该休息的时候也要休息啊,这么多人都指望你呢,你若倒下了,留下孤苦的小可汗,他还能靠谁呢?”

默棘连在突厥部落中威望甚高,突厥人都崇拜他,把他当神明一样高高供起,这些贴心的话却从没人跟他说过,听得方铮关怀,默棘连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不由老泪纵横,感动的同时,唏嘘道:“多谢方元帅关心,你我虽然国界不同,可你的这番心意却让老夫感动万分,老夫承情了…”

方铮似乎也动了真情,闻言抽了抽鼻子,感慨道:“国师莫这么说,你我是盟友,自然也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朋友受苦了,我当然应该关心,国师啊,你要多保重啊,你瞧,你不但瘦了,而且还变黑了,当年京城见你时,你是多么的意气风发,顾盼间尽显英雄豪迈,如今却变成了一个又黑又瘦的老人,怎教人不心痛万分?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默棘连闻言,更是泪流满面,积累已久的委屈和辛酸此时一齐涌上心头,令他不由动情呜咽起来。想到这世上人情淡薄,自己所受诸多辛苦,却只有眼前这位似友似敌的年轻人关怀他,默棘连对方铮的印象更是改观了许多。

就在众人皆搞不清方铮此举究竟有何意图之时,却见方铮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朝默棘连笑道:“瘦了多吃些肉能补回来,至于黑了嘛…呵呵,没关系,我这里有方家如玉斋新出品的珍珠美白粉,此粉采自南海珍珠,天然无副作用,用了以后半月之内,包你恢复往日白皙的肌肤,一盒只需一百两银子,国师大人何不一试?”

“…”

“嫌贵了?给你打个九折如何?这次我带了上千盒来,特意帮你们突厥人集体美白,国师大人,我对你们突厥真是仁义无双啊…就这么定了吧,九折,我全部卖给你们…”

第三百七十四章 北伐第一战

大吃大喝了一顿,方铮等人终于满意的拍着肚皮,在默棘连咬牙切齿相送下,大摇大摆走出了王帐,告辞而去。

“这突厥老头怎么那副表情?一点都不好客,吃顿饭而已,跟割他的肉似的,有这么痛苦吗?”方铮剔着牙,不满的朝后看着默棘连心痛的表情。

众将领在一旁附和:“就是,都说草原人最是豪爽,咱们怎么一点都看不出?这老头儿忒小气了,简直是突厥人中的败类…”

这帮将领包括方铮在内,都是属于“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的那种人,良心都被狗吃了。

冯仇刀苦笑道:“元帅,你得看看咱们今儿吃了他多少粮食…你的两千亲军,每人五斤羊肉,一斤酒,这加起来就是一万斤羊肉,两千斤酒,默棘连营中存粮本就不多,哪经得起咱们这般折腾啊…”

方铮恍然:“难怪老家伙一副我把他家孩子扔井里的表情,原来他没粮食了…哎呀,罪过啊,今儿可吃了他不少,这叫我怎么好意思呢…”

众人皆盯着他,心中不免腹诽,你这不是猫哭耗子么?吃了他这么多粮食,就换了你一句假惺惺的不好意思?

方铮摸着下巴沉吟道:“…明儿我再带一万人来吃,每人五斤羊肉,一斤酒…”

众人皆叹服。

方铮奸笑道:“你们想想,如果把他的存粮都耗光了,他们粮食无以为继,只能再向我们伸手要,那个时候,嘿嘿,不怕他不老实听话…”

冯仇刀道:“元帅,你刚才说要去歼灭柴梦山所部,这话是真是假?”

方铮不满道:“怎么连你也不相信我?我像是那么不诚实的人吗?当然是真,十足真金,如假包换…”

冯仇刀瞠目道:“可是…你不是说过,危险的事儿,都让默棘连顶在前面,咱们跟在后面捡便宜吗?”

方铮笑道:“默棘连那老头儿精得跟猴儿似的,他要保存实力,绝对不会任由咱们摆布,所以呢,若要让他出力,咱们就得先出力,拿出诚意给他看,让他慢慢对咱们产生信任…”

“然后呢?”冯仇刀不解的问道。

“你们知不知道何谓‘温水煮青蛙’?”

众将一齐摇头。

“把一只青蛙放到冷水里,它会游得很畅快,如果在下面点上火,水会慢慢变热,但青蛙并不会察觉,它只会觉得温水很舒服,于是它仍然游得很畅快,因为它习惯了这种温度,待到水有些烫的时候,青蛙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可是这个时候它便是想跳也跳不出来了,最后它只能在水里被活活煮死…”

众将领若有所悟。

冯仇刀沉吟了一下,道:“默棘连就是那只青蛙?”

方铮点头笑道:“那老家伙穿着绿长袍,戴着绿帽子,扮得跟关公似的,难道不像青蛙?”

“元帅,你到底有何深意?”

“很简单,两军结盟,刚开始,一些危险性不大,或者无关大局的小战,咱们不妨抢着干,让默棘连相信,咱们是真心为消灭默啜而来,从而让他对咱们产生信任,就像青蛙游在温水里,舒舒服服的游啊游啊…待到盟军与默啜决战之时,嘿嘿,默棘连就会突然发现,水已经沸腾,想跳都跳不出去了…”

“我要布一个局,一个决定华朝和突厥生死的大局,这个局不复杂,可身陷局中的人肯定看不出来,这是一种心理上的惯性,你们试想,若咱们万事争先,大小战役都由咱们抢着干,默棘连会不会对咱们产生信任?这种信任不容易建立,要慢慢积累,等到积累得足够多的时候,他就会觉得咱们是真心拿他当盟友,那个时候也许正好便是与默啜决战的时候,然后嘛,嘿嘿…”

方铮没再继续往下说,不过众将领却都听明白了,与默啜的决战,元帅已经设下了一个坑害默棘连的计,这条计策也许足够让默棘连倾家荡产,实力全无…

“我们与突厥人不可能成为朋友,这是两个民族的天性决定的,既然成不了朋友,我就不能容许他们实力壮大,这对我华朝不是件好事,这一战,我要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将突厥收入我华朝版图,确保几百年之内,再无强敌窥伺我华朝大好江山!”

环视众将领,方铮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看着他们,沉声道:“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各位将军,能不能让咱们的子孙后代几百年不受兵灾之苦,全靠各位鼎力一战了,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