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这么一说,有点冷,咱们快点走吧。”毕竟在外面的时间太久了, 又没吃饭。

“我这正好有个坎肩,你套上吧, 挡风。”说着打身后取出一件毛皮坎肩来递给王瑞。

王瑞这次忍不了了,手伸到黄九郎腰后的皮口里一阵拍:“你这是什么口袋, 怎么什么都能掏出来?”

“这皮坎肩又不占地方。”九郎笑着将皮坎肩团了一下, 可能是毛好皮子柔, 一件坎肩竟然能折叠成手帕那么大,给王瑞展示完了,给他套上:“你冷的话, 你就穿吧。”

王瑞推辞了一下就穿了, 因为接触的时候,对方的手暖得像热炉,可见一点不冷, 倒是他两个手跟冰块一样。

两人继续往出事的小店走去。

王瑞站在门口有点犹豫,不可能不犹豫,遇到这种神怪事件,任谁都会恐惧,只是他知道自己来到的是聊斋世界,对一些事情比较有接受力而已,但不意味着就不怕了。

黄九郎见他不动,先推门进去了,王瑞赶紧跟着进去:“你小心点。”

他捂着眼睛瞅向壁画,慢慢的移开一根根手指,这一看不要紧,又惊了。

壁画上除了喝得烂醉趴桌睡觉的韦兴贤,其他人竟然都不见了:“人呢?”

黄九郎倒是淡定,走近壁画,指着里面远处屋舍的一间没有关窗的房间道:“你过来仔细看,在这屋的床上躺着呢。”

王瑞过去一看,可不是么,虽然人影渺小,但从打开的窗户望去,能够看到床上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是自家的一个家丁,女的也不知道是谁,反正按照黄九郎的说法,是个狐狸精,正在那里做不可描述的事情。

王瑞的眼睛被伤害了,立即移开视线。这时候黄九郎又叫他看:“你看这里也有,不过是树后面,露着一堆衣服和四条上下叠加的腿。”

“不看了!这帮家伙,被狠狠的吸阳气罢。”他怕眼睛再受荼毒,绝不在看了。

这会画面的人除了醉倒的,都已经跑到隐蔽的地方欢乐去了,光秃秃的画面,已经没有“吸引力”了。

王瑞一颗心放下来,况且有黄九郎在这里,有人陪,心也安稳了。

既然不害怕了,肚子的饥饿被提上了日程,肚子咕噜噜的叫着,他心想,这可怎么办,店家八成也是狐狸,这会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呢,可要饿死了。

黄九郎听到他肚子响,笑道:“你等着,我去把兔子收拾了,咱们吃。”

王瑞赶忙道谢,他既然会打猎,那么收拾起野味来自然也有一套:“要不要我给你打下手?”

“不用,我一个人还能快点。”

黄九郎拎着兔子进了后厨,留下王瑞在大堂百无聊赖的玩手里的玉佩,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淡定了,在旁边的壁画中发生那种诡异的状况的时候,他还能没事儿人似的在这里等着吃饭。

熬了一会,他起身去找黄九郎,毕竟一个人呆着实在无聊,结果走到厨房门口,正撞见端着菜盘出来的黄九郎。

“这么就快好了?”王瑞看着盘子里的红烧兔肉,惊讶的问:“你这是神速啊。”

黄九郎道:“不快了,其实过了很久了,你饿的都不知道时辰了吧。”

眼下没有钟表,又没可参照的标志,王瑞确实也没时间概念了,他也没多想:“还有什么要端的没有?”

黄九郎便将菜盘递给他:“你端回去,我拿碗筷。”

王瑞喜滋滋的端着红烧兔肉放到桌子中间,很快黄九郎就端着冒着热气的白馒头和一壶酒和碗筷过来了。

怕王瑞起疑,黄九郎率先解释:“馒头和酒是我身上带的,热了一下。”

王瑞根本不管那么多,能吃就行,管哪里来的,过几天请黄九郎去城里的好馆子好好吃一顿就是了。

吃着红烧兔肉,王瑞忍不住赞叹:“你手艺可以啊,我看能自己开店了。”

这盘菜也是黄九郎从饭店隔空取来的,他哪里会做菜:“呃…虽然都说君子远庖厨,但我觉得食色性也,所以平日也自己琢磨着做点东西吃,王兄不嫌弃的话,尽管多吃点。”

不用他说,王瑞饥肠辘辘也不会客气,他发现受到惊吓后消耗了大量的能量特别容易饿。酒肉下腹,他终于找回活着的感觉了,笑道:“今天全赖黄兄帮忙了,改日一定好好报答你。”

黄九郎马上道:“这话不能乱说!哪里需要你报答我。”是我报答你才对。

狐狸对给予自己封正的恩公,正常情况下,都会给予丰厚报答的。

黄九郎还不没想到要怎么报答王瑞,他生在大富之家,生得姿仪如玉,看不出来他有什么或缺的。

“客气了不是。”王瑞笑道:“幸好遇到你了,否则我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今天要多诡异有多诡异,就在遇到你之前,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遇到了一个开口说话的狐狸。”

黄九郎做淡定状:“哦?它说什么了?”

“你不惊讶?狐狸能说话!”

黄九郎便一指壁画:“这个可比说话厉害吧。”

“倒也是。”王瑞赞同的点头:“当时我刚受到这个壁画的刺激,所以说真的,碰到狐狸说话也没太激动。那狐狸居然问我,你看我像什么?”

“你怎么回答的?”黄九郎装作置身事外的样子,其实现在王瑞带着他回忆受封的情况,他再次回味着那巨大的幸福。

“我当然说它像人了,能说话,直立行走,这不是人是什么。”王瑞一撇嘴:“不过我说完,那狐狸没什么表示就跑了,也没再跟我说句话,早知道这样,我就跟它说像黑驴屌了。”

黄九郎差点一口噎住,心想你如果当时那么说了,我五百年的道行便毁于一旦了。

“你不会真想那么说吧?像黑驴那个什么的。”

王瑞一摆手:“当然不会了,你不知道它当时那个可怜巴巴的眼神,叫人看了于心不忍,作为动物好不容易开一次口,我哪能骂人家黑驴屌。”

就知道你是一位心慈的善人,黄九郎眼神温柔的看着王瑞,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赐予人身的恩情,和赋予生命相差无几。

王瑞对上黄九郎的眼睛,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在他看来,上次见到他,他就这眼神,大概是桃花眼的关系,天生眼睛里仿佛就有一汪水,看谁都含情脉脉的。

吃过晚饭,王瑞累了一天,将店内几张桌子拼成一张床,两人一人一半,各自躺下。王瑞虽然平时养尊处优,但却有很强的适应力,条件艰苦,但周围安静,不多一会就睡着了。

待他睡着了,黄九郎怕他冻着,取来一张毛毯小心翼翼的给他盖上。

这时候,就见壁画中走出来一个女子,笑着来到黄九郎跟前,眉眼笑得弯弯:“九郎,你成功得到人身了,真是太好了,恭喜你了。”

黄九郎怕王瑞醒来,朝他吹了一口气,才拱手向女子致谢:“多谢姨妈相助。”

黄九郎为了这次封正,可谓大费周章,虽然在十二月十五这天,王瑞出了门,但随行的人员太多,导致要找到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很难。

于是他便向母亲那边的亲戚求助,眼前这个女子就是他的姨妈虞夫人。在半路上设置了一处“休息”的地方,让王瑞和其他人分隔开,好让九郎去讨封正。

“别这么说,我们也不亏呀。”虞夫人笑着一指壁画:“你看你姨父喝的多尽兴。”

虞氏也是狐中的一个大族,不过自从祖先一次讨封的时候被人类臭骂一顿,导致前功尽弃后,这一族便不走讨封这条路了。但这是他们一族的事情,至于亲戚们爱走哪条路,他们可不管,所以黄九郎向她求助后,欣然答应。

在这荒郊野岭设置了一个小店,将这群人引了进来的放荡一夜,既可以给九郎讨封腾方便,有可以吸纳人类的精元,何乐而不为。

这时候又有个绿衣少女从壁画中走出来,容貌精致漂亮,她咯咯笑道:“真羡慕表哥你,以后再不用人身发愁了。”

“小翠,你才三百来岁,离发愁还早。”

虞翠走到酣睡的王瑞面前,眯眼笑道:“他就是你的恩人吧,呀,长得还挺好看的,你要怎么报答他?你问问他要不要狐妾,若是需要,我愿意以身相奉,替你报答他。”

虞夫人听了,上前揪住女儿的耳朵:“哪里轮到你接这个因果,再说你还要帮我去王太史家报恩哪!休想逃。”

虞翠捂着耳朵直喊疼:“您自己怎么不去?怕王太史看不上你这个半老徐娘,也可以叫姐姐去呀,我不喜欢王太史那个傻儿子。还不如刚才认识的霍柯霍公子呢!”说完,挣脱母亲的手,飞回画中去了。

虞夫人无奈的对黄九郎道:“你这表妹越长大越刁蛮了!我们天不亮就要走了,改日再去你家做客。”

“姨妈慢走。”

过了一会,就见画中的人物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钻进画中的公子和家丁们,只不过这些人在画中熟睡,还不知道美娇娥们已经不见了。

第31章 画壁后遗症

黄九郎一夜未睡, 守着王瑞,待天边放亮, 他收起毛毯, 轻轻摇醒他:“天亮了,你睁眼看看。”

王瑞一下子就醒了,昨天一夜说来奇怪,因为不是睡在自家舒适的大床上,还以为睡得很差, 没想到一夜无梦睡得香甜,而且没有被子盖也没见冷。

黄九郎站在王瑞面前,笑着一指地上:“你看, 我说什么了。”

王瑞就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堆男人,有各家的家丁和小厮, 还有韦兴贤和霍柯。他们歪歪扭扭的躺在地上,有衣衫不整的, 有满嘴胡话的, 看样子还沉浸在昨夜的逍遥快活中。

他走进人堆里, 挑自家的家丁轻踢了几脚:“都给我醒醒。”尤其是文顺这家伙,念在他是自己贴身书童的份上,多加两脚。

“宝贝, 别闹, 嘴一个…嗯…少爷?”文顺搂着王瑞的靴子亲了一口,发现口感不对,一睁眼, 就看到自己家少爷居高临下的冷笑看自己,酒一下就醒了,看到自己衣衫不整,赶紧整理了衣衫,帮着少爷狠推旁边的人:“醒醒,快醒醒!”

霍柯懒洋洋的坐起来,捂着额头:“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累?”见旁边趴着的韦兴贤,用脚蹬了一下:“喂喂,别睡了。”

韦兴贤顶着两个黑眼圈慢慢坐了起来,看四周都是同样发懵的人,朝唯一一个面色红润的王瑞看去:“发生什么事了?”

王瑞抱着肩膀,笑着大声宣布:“你们被狐狸迷住了!被邀请去和狐狸鬼混了一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众人皆是一愣,终于回想起昨天被拉进壁画中的事情了,当时晕晕乎乎的飞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那里如春天般和煦温暖,还有芳草鲜花和美人,而且当时仿佛脑子不受自己控制了,只想解放自己的天性。

于是就跟里面或美貌的妇人或娇俏的少女狠狠解放了一夜。

如今听王瑞说自己遇到狐狸精了,不仅不意外,反而解释了昨天的奇怪遭遇。

听了王瑞的话,有人咧嘴叹气,觉得贞操给了动物,有人则喜气洋洋,觉得这是难得的体验,以后有吹牛的资本。

霍柯想到昨夜跟自己在一起的女子是狐狸,不由得惋惜道:“唉,可惜她不是人类,真是个尤物。”

听到尤物二字,在一旁的韦兴贤似乎发现了什么,又听到一旁的家丁们都在谈论美貌的女子什么的,突然懊悔的捶地。

这叫什么事,人家都是和漂亮的狐狸精共度一夜春宵,可谓逍遥快活,就自己跟一群大胡子男人喝一夜酒,白白浪费了时机!

韦兴贤觉得地上凉,想站起来,却发现两条腿发软,浑身像被抽走了气力一般,他想叫一旁的霍柯搭把手,结果一看,吓了一跳:“霍兄,你眼圈怎么这么黑,像被人打了一样。”

霍柯抬头瞄韦兴贤:“你也不遑多让啊。”

不光是他们两个,其他人也差不多,活像生了一场大病,看来昨夜都没少泄精元。

王瑞心想,哼哼让你们抛弃我去逍遥,知道苦处了吧。

霍柯哭着脸问王瑞:“你怎么没事?”

“这叫做正气凛然,邪气不侵!”王瑞腰杆一挺:“不动邪念,自然不会成为目标。”

黄九郎心中暗笑,真可爱。

韦兴贤觉得这简直是一派胡言,王瑞这小子平日里淫词浪曲不少听,荤话不少讲,花酒不少喝,他有正气?鬼才信呢。可是不信也不行,王瑞就是没遭殃,事实摆在面前。

“一定是狐狸精需要的人员有限,正好满员了,将你剩下了。”韦兴贤有自己的解释。

王瑞无所谓:“如果这么想,你们心里能好受点,就这么想吧。”

霍柯嘴硬:“被狐狸迷住也不算坏事,她们各个妖媚可人,我还觉得你错过这难得的艳遇,替你惋惜呢。”

“如果这么想,你们心里能好受点,就这么想吧。”

韦兴贤和霍柯嘴角抽搐。

除了王瑞,各个腰酸背痛,毕竟一夜赠出于好些精元,两肾亏空。

王瑞嘴上占便宜归占便宜,还是尽了一个朋友应尽的义务,将韦兴贤和霍柯从地上扶了起来,安置在一旁的椅子上。

其他家丁也都互相扶着,唉声叹气的或靠或依的休息。

“这位是…”霍柯早就发现了站在一旁的黄九郎,只是刚才只顾自己的情况没来及问,这会自己被安置了,倒出空来询问:“王兄你的朋友?”

这人长得如此精致漂亮,还有一种游离人世烟火的不俗气质,叫人看过就不会忘记。

黄九郎看向王瑞,且看他如何介绍自己。

王瑞拉过黄九郎给人介绍道:“他叫黄九郎,是黄家庄的人,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为人仗义,昨天要没有他,我或许就冻死在外面了。”

韦兴贤、霍柯与黄九郎互相作揖客套之后,对王瑞一脸“阴笑”的道:“我就知道,肯定有人帮你,否则这群妖狐能耐这么大,不可能把你漏掉。”

黄九郎笑道:“我遇到王兄的时候,他已经离开这小店了,我是在外面的路上遇到他的。”

“听见没,听见没?”王瑞道:“我已经看穿迷惑了,不过我有良心,没一个人跑,而是回来接你们。”

韦兴贤和霍柯这次无话可说了,须臾叹道:“王兄,你果然不一般,尸魔和这次的狐妖,都证明你不是普通人啊。”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慢着,你怎么知道我们遇到的是狐狸精。”

黄九郎不等王瑞回答,便将自己之前那套说辞搬出来说了一遍。

众人纷纷点头,认可了这个结论,毕竟黄九郎是附近的人家,和狐狸大家交道多年,最重要的是,如果不是狐狸,那又会是什么。好歹有人给解了迷,不接受也没别的答案。

王瑞把昨天晚上吃剩的饭菜热了热,分给了大家吃。

趁大家吃饭的时候,他和黄九郎在一旁聊天:“黄兄,你昨晚上不归家,你家人一定很担心,一会我用马车送你回去,还能快一些到家。”

黄九郎笑道:“不用了,我经常在外面过夜,家里都习惯了,倒是你,恐怕家里这会才急疯了吧。”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熙熙攘攘传来噪杂的人声,有几个壮汉拥了进来,高兴的大喊道:“少爷们人在这里!”说着,来人扑到韦兴贤脚下:“公子,老爷昨晚上找了您一夜啊,终于叫小的给找见了。”

王瑞看这几个人眼熟,原来是县衙的捕快们,这汉子这边厢还没哭诉完,外面又涌进来很多人。

原来都是各家派来寻找自家少爷的,王家是二管家牛子良牵头,走进来瞧见王瑞手脚俱全,面色红润,赶紧吩咐下去回县里报信,说少爷平安无事。

“少爷,您昨天晚上住在哪了?”牛子良小心翼翼的问:“昨天晚上不见你们回来,咱们三家组织了人,从城门到山长家不知找到了几遍,愣是没找到你们的踪迹,可急死我们了,这么多号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王瑞能想得通,一定是障眼法,叫来回寻找的人看不到他们所在的小店,今天早上狐狸们离去了,才露出这间客栈来。

“我昨晚就住在这里,你们看不见,可能是遇到了神怪等无法解释的事情吧。”

牛子良搔头,是他们遇到了神怪,还是这帮少爷公子们遇到了神怪?不过不管了,少爷找到就行。

小小的大堂突然涌进来这么人,一时间拥挤不堪,黄九郎在人多的地方还是不适应,与王瑞道:“你家人来接你了,我先告辞了。”

王瑞赶紧拉住他:“你别急着走啊,你走了,我去哪里找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