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云一心沉下去,是提出要求要回家吧,唉…

正心酸着,就听王瑞继续道:“你也得堆一个,送给我才行。”

何云一喜不自胜,连声道:“好的好的。”

既然是送给送王瑞的,那么就不能用神力变了,亲力亲为才有意义。

当即团了个小雪球,然后用它在雪地上滚着,将雪球越滚越大。

王瑞余光瞥见他在动作,抓紧时间修改自己的“杰作”,不多一会,就听何云一笑道:“这个送给你。”

王瑞一瞧,心态绷不住了,你这不是雪人,是雪雕吧,太特么逼真了吧,简直跟自己一模一样,用神力堆雪人是犯规的。

“你且等等,我觉得我这个还有修改的余地。”王瑞说着,力图将雪人的肚子拍得更圆一点。

何云一笑着拉开他:“这个已经是我的了,不许改了。”

说罢,王瑞就见雪人外层迅速结了一层厚厚透明的冰,将雪人整个冰封住了。

王瑞敲了敲,咣咣作响,何云一满意的道:“千年寒冰,永远不会融化的。”

王瑞几乎可以想象,一千前后有人考古发现了这么个玩意,一定无语问苍天。

不过一想,何云一肯定会收起来,不会叫它展现在后世,他又放心了许多。

何云一握住王瑞冰凉的手,贴在脸颊上笑道:“你还是第一次送我东西…”

王瑞震惊了,这不是他的风格啊,他怎么能这么抠门呢,堂都拜了,身也失了,竟然什么都没送给过人家。

转念一想,不过对方是神仙啊,什么都不缺,也没什么能送的。

这会见何云一这么高兴,觉得自己真的挺渣的,于心不忍的道:“这又算不了什么,咱们进屋去罢。”

进了屋,王瑞发现桌上摆好了餐点,这才想起还没吃早饭,便坐下用饭。

结果吃饭的时候,发现何云一面带微笑专注的盯着他看,好像他就是饭一样。

王瑞只好低头,他知道对方喜欢自己,但这样真的压力太大了。

“你能不能别盯着我…”

何云一自从王瑞进入黄粱梦中开始,就一直担惊受怕的寻找他,期间王瑞还在他眼前被杀过一次,经过一番凶险,两人才刚刚平安。

然而就在片刻之前,王瑞竟然提出要回家,又叫他的心揪起。

幸好他刚才又跟他和好了。

虽然何云一觉得经历过这么事情,自己眼睛一刻都不想离开他再正常不过了。

但既然王瑞不愿意,他也只好不情愿的移开了目光。

终于等到王瑞吃完了,何云一开心的拍了拍腿:“你过来。”

王瑞警惕的道:“干什么啊?”

何云一仅凭借刚才王瑞送他雪人,就以为他俩和好了,高高兴兴的道:“抱抱你。”

王瑞摇头,虚笑道:“就别了吧…咱们两个保持点距离,我有话想和你说。”

“又是回家的事情吗?”

听听这郁闷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他怎么着了呢:“不是这个。”

何云一松了口气:“你说吧。”但既然是来自王瑞的问题,怠慢不得,聆听他的问题。

没想到王瑞却道:“你…你都不吃饭不睡觉的吗?”

“不需要像凡人那么频繁就是了。”

“我…我看你好像挺累的,要不然你先去好好休憩一下?”王瑞笑着提议,为了让自己显得真诚一些,笑容一直保持着。

“好啊。”

何云一刚说完,王瑞只觉得周围景物嗖的一下变了,下一刻已经被他抱着跌倒了床上。

他觉得自己僵硬的跟个死人一样,彻底被吓住了,惶恐的看了下周围,才确定跌倒的是昨晚上睡的床,他跟何云一还在山顶的屋子里。

何云一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耳蜗,在他耳畔笑道:“这才是第二天,你已经开始关心我了。”

忽然又有自信了。

王瑞不是关心他,他只是希望他能去睡会,让他得片刻安静,谁知道又变成了这样。

问题是他根本不认识他,关心他干什么啊。

小声嘀咕道:“你觉得是就是罢。”

何云一则继续笑:“嗯,我觉得就是。”

王瑞忽然觉得对方挺不容易的,自己这么“渣”,他还这么开心:“何云一…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从昨天晚上就憋着了,他这人就这样,有话憋不住,得说出来。

“说罢,你相公什么都做得到!”何云一微微挺起身子,笑看他:“只要你开口。”

王瑞一听“什么都做得到”,不禁心里发颤,又不想开口了。

何云一鼓励般的在他唇上啄了下:“我是你相公,想说什么就说吧。”

这一吻彻底叫王瑞炸毛了,他是真的跟他不熟啊,从昨天到现在都被“轻薄”多少次了?!

他腾地坐起来,往床里爬去,往旮旯的墙一靠,指着何云一道:“你别过来,我告诉你,我豁出去了!你就是把我分解变成猴子,我也要说!”

何云一也跟着坐起来,但听话的没有过去:“那你就说啊。”

“我、我害怕你!”王瑞一到关键时刻,为了表达欲可以放弃求生欲,嘴瘾一定要过:“对,我害怕你,怕的不得了!”

何云一脑海里想过许多事,唯独没有这个,也很吃惊:“你怕我做什么?为什么怕我?”

“这还用说吗?你设身处地为我想想,我可是被脑海里完全没印象的人关在这里的,下山的路上被陌生的没有印象的人给掳劫了。”

何云一听了,火气腾地也上来了:“掳劫?”

“难道不是吗?这里就我和你,连个蟑螂都没有,除了你,我谁都见不到,想回家得经过你的批准,难道不是掳劫和囚禁?!”王瑞道:“要是这样永远和你在一起,你现在趁早杀了我算了!”

何云一心头酸涩:“我怎么会杀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说罢,上去抓住王瑞的胳膊,将他提到自己跟前。

王瑞以为自己要遭殃,吓得浑身僵直,但嘴巴不依不饶的道:“反正说都说了,你愿不愿意都得听,我还不想你碰我呢,但你不也仗着有能力,对我又抱又亲的?”

说完,就感觉脑海里挤进来一股流淌的记忆来,这一次来的凶猛,不过和上次不同,全是片段。

从他入梦黄粱,生死未卜,何云一焦急的找他,到他们被迎真子追逐,他被冰封杀死…身体碎块滚了满地。

最后是情花被摘,他对他说:“就算忘记了,也会继续喜欢你…”

记忆的潮水退去后,王瑞捂着脑袋,疼得丝丝哈哈的倒抽气儿。

何云一这时眼睛泛红的道:“你在我面前死过一次…现在又忘了我…我等于失去过你两次,而这一次更为彻底…现在和你在一起,我疼你还来不及,你居然害怕我,认为我会伤害你?”

经过刚才的记忆,王瑞确实可以肯定他们是有感情的了:“这些记忆,你为什么不早些给我看?”

何云一揪住他的衣领,恼然道:“你看书会从后往前翻吗?回忆一件事会从结束往前回忆吗?不都是按部就班一步步来吗?你和我之间,当然是从相识开始,慢慢向你展示记忆了,谁知道你这么没耐心,才一天就等不了了!”

王瑞嘴巴,动了动,竟然想不出反驳的话:“我…我…还是我的错了?”

何云一狠狠吻住他这张招人恨的嘴巴,当然是你的错。

王瑞使劲挣扎,等他松开,气喘吁吁的道:“…仗着你有法力,我斗不过你,你就欺负我,是不是?”

“仗着我有法力?我没有法力,你不知道死了几百遍了!我真是蠢材,因为我比以前更强了,昨天向你展示,是为了让你不用为了生老病死担心,让你安心,告诉你没人可以伤害你…结、结果你,居然因为这件事反而害怕我?”不甘心的再次反问:“你居然会害怕我?”

何云一当真被气得半死,别的理由,他都可以理解,就是这点不能。

他变强大了是为了保护他,结果他竟然反受其害。

“我…没错…就是害怕你!”王瑞不松口:“你想想啊,如果你是普通人,突然跟神仙谈起了恋爱…”

“没想过,我从出生开始就不是像你这样的普通人,周围都是有法力的人,不觉得有什么恐怖的!”何云一越想越气,又把王瑞个提溜到眼前:“还有,你这家伙,之前我救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嫌弃我有法力让你害怕,现在你平安无事,又挑剔上了,对吧?我放你出去,你保不齐又遇到什么事,到时候没有我,你哭都找不到调。”

“你这是因噎废食!怕我出去遇到困难,就把我困在这里一辈子吗?”

“谁说要一辈子了?我只是对你才失而复得,想和你没有打扰的住上几天,让我好好亲近你一下!谁知道你连十二个时辰都忍不了!王瑞,你、你…”

想骂又舍不得骂,只能瞪他解恨。

“就几天?你怎么不早说?”

“我怎么知道你在担心这种事,你又要吃喝又要睡觉,又要恢复记忆,我现在还不是神,不可能面面俱到的!”何云一说到这里,眸底是无尽的失望:“你居然会这么看我…以前的你不会这样的…或许真的…我喜欢的和喜欢我的人已经死了,现在的你,于我,也是陌生人…”

王瑞回敬道:“好啊,既然都是陌生人,咱们就不要强行谈恋爱了,一拍两散正好。”

何云一听了,手上一软,将王瑞松开,含泪瞪他,许久没说话,转身出了门。

等他走了,王瑞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太重了,回想了下,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很占理。

虽然自己现在对他没什么感觉,但他救过自己许多次是事实,不该这么“绝情”。

不等他下床去追何云一,王瑞突然就觉得周围的景物,迅速的变化,再一看,他竟然回到自己家中。

他正站在回廊下,而迎面正走来一个飘飘忽忽的纸人,他一愣,这什么东西,竟然能走动?

结果这纸人见到他,也是一呆,随即一跟头发从纸人飘落,飘回了王瑞手上,接着纸人顷刻间化成了无数的碎片,四散消失了。

“少爷,马车备好了。”这时,文顺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他的书袋。

王瑞发懵:“你见到我都不吃惊吗?”

文顺眼珠转了转,然后一笑:“原来您刚才新换了衣裳啊,吃惊吃惊,这么短的时间内,您是怎么换的啊?”

王瑞心说,难道那个纸人就是自己的代替品,因为是何云一设置的,所以自己忘了个精光?

一边想着一边带着文顺往门外走,这个时辰不出意外是去书院了。

一路往外走,遇到的丫鬟和奴仆们,都是很正常的对他鞠躬行礼,完全没有他失踪几个月的惊奇感。

在二门处,还遇到了他爹王永德。

王永德对他的态度亦是很正常:“好好读书,再贪玩,就把你送到你金陵的书院去。”

王瑞试探着问:“那个…沈魏娘呢?”

“你先在又问来做什么?你不是你绝食威胁我们送回苏州的吗?!后悔了?”

“没、没有。”王瑞赶紧溜了,跑出大门,登上马车去书院。

王瑞进入课堂,大家看到他,也是随便的打了招呼,甚至还没假期阔别来的热情,一看就是因为每天都见面,所以态度寻常。

不一会,人都到齐了,他没看到韦兴贤和黄九郎,便问霍柯:“这俩人哪里去了?”

霍柯惊异的道:“黄九郎早几个月就不来上课了,韦兴贤被他爹送到金陵的书院去了,送行的时候,还是你张罗的,你忘了?这才半个多月,你就忘干净了?”

王瑞不敢再说什么,打了个马虎眼:“睡迷糊了睡迷糊了。”

恰好先生进来了,王瑞便坐正身子开始听课了,听课的时候,脑海里满是问号,当然不是对学习的内容,而是对自己的遭遇。

自己不在这段日子,难道真是那个纸人在代替自己?

自己离家几个月再回来,根本还是无缝衔接啊,都不用解释,日子就上了正轨。

下学后,王瑞回到家里,再次证明,他走的这段日子,毫无影响。据说茹巧也被他绝食之下,被他娘收回去了。

屋里的丫鬟告诉他,他这几个月特别爱绝食,一不顺心就动辄几天不吃不喝。

父母只有顺他的意。

有个丫鬟还悄悄的告诉他:“老爷和太太猜测,说你跟那个何真人学了辟谷的法子,所以才能几天不吃饭也不饿。”

又听到了何云一,王瑞便问她们认不认识她,小丫鬟们掩口笑:“咱们府上哪有不认识他的,他可是您的座上宾啊。”

王瑞听了,杵着下巴咧嘴暗想,看来自己跟他是真的有交情啊,家里的人都知道。

这么看,自己岂不是太渣了?自己仗着失忆,对他冷眼相对。

但保留记忆的何云一没有反应过来,还拿以前的态度对他,结果招致了他的反感。

最要命的是,他就给人家一天的时间…

王瑞扶额,过了一会,又改成了捂脸。

唉,自己这个渣。

如此了过了两天,王瑞已经适应了回家的生活。

感觉就一个,还是家里舒坦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安逸得很呐。

不过,偶尔也会想起何云一,自己是不是对他太刻薄了?

而且,现在他俩是不是分了?他说一拍两散,他默认了,还把他给送回家来了。

唉…

这一日,王瑞早早的到了学堂,绞尽脑汁的在赶昨天布置的八股文,其实昨晚上他写的差不多了,只差一个“完美的豹尾”,趁先生来之前,赶紧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