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叹了一声:“我也要继续东奔西走呢,倒是老三那边很顺利,蒙里的事再过三天就成定局了,真羡慕他。”

萧天剑心中一动,难道这些人图的不仅仅是精灵森林?那位“殿下”指的是谁?是诺嘉王族吗?难道是那个马里奥?他有统一大陆的野心,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但精灵森林与诺嘉隔着雪山、大峡谷和迷雾荒原,难道他也有兴趣吗?如果是这样,就不妙了,两国相邻,精灵人数又少,如果诺嘉真的要算计他们,以精灵的高傲与天真,未必是对手。

明娜看着爷爷脸上神色变幻,心急想要知道那两人在谈什么,正要开口问,门上却响起了敲门声,祖孙俩立马回到座位上,让人进门,却正是那个店员,赶着来问候他们吃得香不香的。萧天剑心中冷笑,正想要刺他两句,却听见隔壁房间的人准备离开,忙打断了那个店员的奉承,要结账了。

明娜看着桌上才动了一点点的饭菜,有些吃惊,不过她也知道爷爷的决定必然有他的道理。结果当他们好不容易用几个金币摆脱了那个啰嗦奉承不止的店员,离开包房时,明娜瞥见隔壁房间已经空了,便知道了爷爷的用意。

那个店员的热情扰乱了萧天剑的追踪,等他来到酒店门外时,已经看不到目标的人影了,这下却是无从找起。祖孙俩齐齐叹了口气,明娜怨道:“都是那个店员,啰啰嗦嗦的,好象从没见过钱似的。爷爷,我们现在怎么办?”如果在这种时候跟丢了人,她放弃早日回家的打算不就毫无意义了吗?

萧天剑想了想,道:“我们去萧家商行吧,他们对这里熟,也许能打听到那个人的情况。”

明娜点点头,便跟着爷爷重新骑上马,走过几条街,来到一个热闹繁华的集市边上,那里最大的一间商铺,正是萧家商行在本城的分行。萧天剑拿出一个信物在店员面前晃了晃,便马上被恭敬地迎到了后屋,马也被人牵到马厩去了。

分行的正副管事都是见过萧天剑的,很高兴地接待了他,对于明娜,却有些疑惑:“这位小小姐是…”

“这是我小孙女,是二儿子的女儿。”顿了顿,萧天剑又补充道,“你们大概听说了吧?我多了一个儿子。”事实上是两个,不过拉德洛那边,精灵族并不希望他公开孩子的身份。

明娜扬起笑脸向两位管事打招呼:“爷爷们好,我是明娜。”两个管事笑着应了,表情却有些僵。萧天剑察觉到了,心下疑惑,在小孙女被两个本地仆妇带下去梳洗时,便问了出来。

两位管事有些犹豫,见萧天剑脸色不好看,知道他向来不喜欢手下有事瞒他,便道:“其实跟小小姐没有关系,是安隆二少爷…”

“安龙怎么了?”萧天剑问,“他不是在伊东吗?”

“的确是在伊东,在城卫骑士队。伯爵大人,您可知道,之前这半年,二少爷带着骑士队的人,拦了我们行里的车队十几回,从马车夹层里搜出了不少东西?”

萧天剑有些愕然,儿子知道商行的马车有夹层,大概是梅顿分行送他去伊东时的事,不过儿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正管事道:“其实谁家商队的马车没有夹层?偏偏只有咱们倒霉,除了梅顿、古登堡和马特三个分行的人没事,其他的分行都被搜了,罚了钱不算,几个管事还坐了牢,虽然过几天就被放出来了,但我们做了这行几十年,从没吃过这样的亏,不少人都对二少爷很不满。”

“没错。”副管事也道,“而且听说二少爷跟赫达家的老三走得很近,伯爵大人,您该知道赫达家跟我们的仇怨,二少爷到底在想什么呀?”

萧天剑皱起了眉头,实在想不明白,儿子打的是什么主意?

(有点晚了,不过字数倒是有5K…)

第一卷 传说中的英雄 三十五、驱逐令

萧天剑认为,去年在其顿时,他已经跟安龙一家子和解了,儿子现在得到他的承认,前途钱途都是看好的,应该不会是为了跟他赌气才这样做的。难道是跟云龙闹不和?可就算是这样,也没理由让萧家商行吃那么大的亏,毕竟那迟早是他们兄弟俩的财产。

另一方面,他也想不明白安龙为什么会跟赫达家的人交好。当年在他受伤休养的那一年里,赫达家跟着马提斯他们几个贵族世家一起落井下石,谋夺他的家产,他伤愈后报复,赫达家的一个小子说话嚣张,被他打断了两条腿,现在还残废着呢。现任赫达家家主,就是这个臭小子的哥哥。而那个害得安龙差点吃亏后来却死得不明不白的埃蒙,算起来也是他们的堂兄弟,姓赫达的人绝不可能对安龙怀有善意的,为什么安龙这都不明白,还要跟那个赫达家的儿子来往?

萧天剑思来想去弄不明白安龙的想法,心急着想找儿子问一问,但又舍不得放弃好不容易查到的线索。抬眼望望两个管事,他更郁闷了。他还想过如果一时脱不了身,可以让商行的人顺路送孩子去伊东交给她父亲呢,现在看着两边矛盾不小,他又不好说这种话了。这两个属下明明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为什么心眼那么小?就算当父亲的得罪过他们,跟小孩子有什么关系?用得着这样盯着人不放吗?

这时明娜已经换上干净的衣服出来了,小脸和手都洗得很干净。一个本地厨娘送上了肉汤和面包,明娜看着那刚出炉还散发着清新麦子气息与烘烤香气的新鲜面包,食指大动,一双大眼眨呀眨地盯着爷爷,就等他一句话了。

可爷爷只是站着不动,那两个管事爷爷也微微低着头不说话,只是四只眼睛时不时地飘向她,其中那个年轻些的人眼里还有些不太亲切的意味。明娜直觉感到对方讨厌、甚至是怨恨自己,不由得有些困惑了。

我明明很乖很听话啊,为什么那个人要讨厌我?我以前又不认识他。

萧天剑也发现了副管事的眼神,不悦地咳了一声,皱着眉道:“跟我来,我有话要跟你们说。”然后示意孙女:“你先吃吧,我很快就回来。”便转身出门去了另一个房间,两个管事急忙跟上。

明娜知道爷爷总是有“正经事”要跟人谈的,也不别扭,大口大口地吃起面包来。

那边房中,萧天剑已经在责怪那个副管事了:“不论安龙做了什么,都跟孩子没关系,你这种态度是什么意思?”

那副管事低下头,小声道着歉。正管事见状忙道:“这件事他也是有苦衷的。我们两个的儿子都在别的分行里当学徒,安隆少爷和骑士队的人来搜查时,他们都挨了打,我那小子只是受了皮肉伤,但他的独生子却断了只手。虽然不是安隆少爷叫人打的,但他们一家人心里难免会有些难受。不过伯爵大人您放心,我们决不会对小小姐有任何不敬的。”

萧天剑听完后气就消了,对那个副管事也有些不好意思:“原来是这样。孩子的伤势怎么样?一定要请最好的医生,要用什么药只管去买,一切费用都由我都包了。孩子伤好了以后,我一定叫人给他安排个好差事。”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安龙那边,我会去骂他,叫他给你们道歉。”

那副管事低头道:“孩子已经没有大碍了,伊东总行出了医药费,现在他在家里休养。经理们商量过,下半年就派他到海运公司那边去,伯爵大人不必担忧,多谢您的关心了。”

萧天剑这才放了心:“没事就好,有事尽管跟我说,决不会让你们这些老员工们吃亏的。”他不想继续绕着这件事打转,便向他们提起了那个目标人物的事。两位管事也迅速跟上了话题,但他们对诺蒙卡虽然熟悉,却不是每个人都认得的,只能答应了会尽快派人去找。

当明娜看到爷爷出现在饭桌上时,她已经吃饱了,正盯着墙边上摆放的两排酒坛子细瞧,一见爷爷进门,便问:“爷爷,这里的人好象不太喜欢我,为什么呢?”

萧天剑一时不知该怎么说,这种复杂的事还是不要告诉小孩子吧,便笑着说:“怎么会呢?明娜一定是看错了。”然后飞快地转了话题:“你刚刚在瞧什么?”

明娜不太满意他的答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在看酒坛子,他们说这些是雪山那边酿的酒,就是在小村子里听说过的那种,这里有好多啊。”

萧天剑一看,果然很多,不但餐厅里摆了三四十坛,连过道走廊里都摆满了。吃完饭,他们到后院的空房间去休息,看到连院子里都放了几十坛。问了人才知道,最近这种冰火酒在威沙很受欢迎,因此许多商人都大量收购了贩到威沙去卖。萧家商行的人花了大力气,才弄到那么多酒,过两天就会运走了。

祖孙俩在商行里住了两天,固然是吃好穿好,但管事派出的人迟迟未能找到目标的踪迹。萧天剑有些急了,担心那人会离开,那天在酒店里,他跟同伙曾提过要继续东奔西走的。

想起酒店,他忽然记起那天目标进酒店后,守门的店员并没有跟上,而是让对方自己去了包间,看来这个目标人物对那家酒店挺熟啊?酒店的人会不会知道那人是谁?

想到就行动,萧天剑不想再等商行派出去的人回来了,立马换上分行的人给他准备的诺嘉平民服饰,打扮成个普通的人样子就要出门,却在门口被小孙女截住了。

明娜要跟爷爷一起出去,这两天一直闷在屋子里,心情也变差了。分行的人老是偷偷看她,却在背地里窃窃私语,有些人的目光更是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她虽然是小孩子,也能察觉到爷爷那天的话不是真的,自己在这里不受欢迎,早就不想呆下去了,只是因为爷爷要留下,才没闹起来,现在他居然要出门,她当然不肯放手:“这里的人不喜欢我,爷爷带我一起出去吧。”

萧天剑一阵头痛,带着孩子实在太不方便了,正想找个人照顾她,却发现分行的工作人员都在偷看明娜,私下不知在议论些什么,一见他看自己便转头装作没事的样子干活,眉头不由得一皱,暗叹一声,还是抱起孩子往外走了。

在酒店那边的调查工作还算顺利,在又一小袋金币的诱惑下,那个贪财的店员很爽快地供出了他所知道的消息。目标人物算是他们这里的熟客,每个月都会来一两回,每次都会要包厢。店员只知道那人是个管家,但具体是哪一个贵族家的管家,却不清楚,不过他们酒店的老板跟那人相熟,应该会知道。但不巧的是,酒店老板几天前刚刚离开了诺蒙卡,要两个月后才会回来。

萧天剑抱着孙女离开酒店后,齐齐叹了口气,明娜发愁地问:“爷爷,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她可不想在这里住上两个月。

萧天剑想了想,叹道:“算了,看看商行那边查得怎么样吧,如果实在查不出来,也只能等了。”看到孙女撅起的小嘴,他不由得好笑:“放心,要等那么久,我当然会先把你送回其顿去,再回来查的,反正酒店老板的事可以交给商行的人负责。”

明娜有些小开心,虽然调查不出什么结果来,让人有些沮丧,不过能再回到家人身边,是最快活不过的事了,她忙道:“那爷爷查到主谋以后要告诉我啊。”忽然,她又觉得这话有些不对:“爷爷,你不是说要陪我们去找爸爸妈妈,还要跟我们住的吗?”

萧天剑一时语塞:“呃…这个…等我把事情调查清楚了…”

这时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钟声,打断了萧天剑的话,明娜忙左顾右盼地寻找钟声的来源,很快发现到,那是来自半山上王宫里的钟声。

钟声一声声地响,满条街上的人都安静下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做生意的停下了交易,孩子停止了欢笑奔跑,原本骑着马慢悠悠经过的穿戴华丽的富家女子,也控住了马,跳下地来细听那钟声,明娜祖孙俩视线内的几条街,都是鸦雀无声。

明娜被这种从未见过的场面震住了,心里毛毛的,只得小声凑在爷爷耳边问:“这是怎么了?那个是什么钟声?”萧天剑也不解地摇摇头。明娜的声音虽小,在这种寂静的环境下,却也不是没人听到的,站在旁边的一个诺嘉男子,便特意转过头来看了他们几眼。

钟声继续慢慢地响着,每一声都能传遍整个城市,等到第十二声停下,人们忽然骚动起来,但又很快压下去,屏声静气地等待着什么。

接着,山上王宫的方向传来了一声鼓鸣,接着又重归平静。街上的人们忽然哭出声来,起初只是一两个人,渐渐地,半条街上的人都哭了,人群开始向王宫方面移动,其他几条街道也是如此。

明娜被爷爷紧紧抱着,差点被奔跑的人们撞到,呆呆地看着周围的人群,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萧天剑也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从王宫方向传来的钟鼓声,难道是那里出事了?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几个看上去象是小官小吏的人出现维持秩序,并且宣布了确切的消息:诺嘉国王墨多克一世驾崩了。

萧天剑早就听说过这个国王,他是这个国家历史上比较少见的温和君主,但在治国上并没有什么突出的建树,也常受到其他王族的掣肘。唯一可为人称道的是他对国民的爱护,所以在国内很受爱戴。不过他身体不好,已经病了几年,去年初就听说他可能熬不了多久了,能挨到现在,已是不容易。

萧天剑并不认为这个国王的死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影响,顶多就是新王上任后,商行那边要往各处打点一下,但接下来的事却让他改变了想法。

几个穿着全套盔甲骑着大马的骑兵从王宫方向冲过来,分散着进入各条街道,大声宣布着最新的命令:“王宫急令,没有定居证的外国民众,立时驱逐出国境,违者立斩。王宫急令,没有定居证的外国民众,立时驱逐出国境,违者立斩…”

骑兵急马跑过,宣布着最新的驱逐令,街上的民众先是呆了一下,很快便清醒过来,立刻就有卖菜的商人扭过隔壁菜摊上的竞争对手:“你是威沙人,没有定居证,快跟我去见巡逻兵!”旁人都反应过来了,纷纷找出自己所认识的外国人,叫嚷着要叫士兵来抓他们,当中也有外国人高声叫着自己有定居证的,现场顿时乱成一团。士兵迅速赶到了,将那些拿不出定居证的人捆起来押走。

萧天剑见状不好,忙抱着孙女退到街角,打算躲开,没想到刚才站在他们旁边的那个诺嘉男人大声叫着士兵,手指向萧天剑:“老爷们,这里也有外国人,还有个小的!”

明娜恨得大叫“你这个坏蛋”!萧天剑已是飞奔起来了,几步便跑到了五丈开外,接着在大街小巷中左窜右窜,避开追上来的诺嘉士兵。然而他对这个城市不算熟悉,路上行人又多,他一时不慎,居然逃进了一条死巷,听到追兵越来越近了,不由得在心中暗叫倒霉。

明娜心里也是着急,左右看看,只说了句“我们跳墙…”,话音未落,萧天剑已带着她攀上墙头,跳进一户人家的院子里,惊得那家人大叫。跟在后面的士兵们马上得到了消息,紧追不舍。

萧天剑跑出了那户人家的范围,在小巷中又窜了一会儿,才发现已经快回到分行附近了,这里的地形他还算熟,便躲进了一间空置的房屋中,等士兵们都跑过去了,才和孙女一齐松了口气。

他担心分行的人,他们同样没有定居证,不知会不会有事。打量着外面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了,他才小声嘱咐着孙女不要出声,便悄悄潜回分行附近的街道上来。

刚一拐进那条街,他们便发现分行门前聚集了一大帮人,管事、店员以及几个护卫都在,两个军官带着几十个诺嘉士兵正要押着他们离开。周围的店铺里,有类似情形的也不少,整条街上的诺嘉士兵加起来,起码有两三百人。

萧天剑迅速躲到一条小巷里,探头查看,明娜也伸长了脖子看是怎么回事。

似乎是因为萧家商行的名气大,两位管事都被允许带上两件换洗衣服,但要经过搜查。然而分行里的所有货物,全部都被“充公”了。副管事不甘地道:“这是我们花了钱收购的货物,为什么不能带走?连自己的行李都不能带,钱也拿走了,这分明是抢劫!”

一个军官不怀好意地笑道:“不论是货物还是你们的东西,都是从我们国家得到的,自然应该归我们所有,能放你们走就算客气了,再多嘴,当心你的小命!”

“你敢?!我们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那副管事不服地嚷着,但正管事却觉得那些军官和士兵的神色有些不对,忙扯住了他。

另一家商铺的老板这时也被赶出店来,哭喊着道:“强盗!强盗!我全部身家都在这里,你们居然想抢走?我跟你们拼了!”说着就冲上前去扯住一个士兵的衣服,又阻止其他士兵搬走他藏在店里的钱。

那个原本正跟萧家分行管事说话的军官皱了皱眉,走过去抽出了腰刀,银光一闪便又插回鞘内,留下一句:“吵死了。”便转身走回来。

而那个商人,先是呆站了一会儿,突然间,脑袋便滚落下来,在地面上打了几个转,身躯一仆,满地都是血。

在场人人都惊呆了,躲在巷中偷看的明娜,第一回看到这样血淋淋的死人,吓得惊叫出声。萧天剑忙捂住了她的嘴,但已有些迟了。

刚刚杀了人的军官转头看向他们藏身的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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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传说中的英雄 三十六、困

三十六、困

明娜知道自己闯祸了,再不敢出声,但听着那些士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心下不由得着急起来。这里没遮没掩的,巷子虽然不是死巷,却又长又深,而且除了尾端外没有任何出口,该怎么办?爷爷跑得很快,能赶得及在那些人到来之前到达巷尾吗?

忽地眼前一花,她已被爷爷抱着后退丈余,腾空而起,翻进了旁边的围墙里。也是他们走运,墙的另一边是一家诺嘉人开的商铺,布局跟分行有些象,也是前店后院的,他们正好落在后院屋子的墙壁与围墙之间的夹道中,而店里的人全都聚在前门看外国同行们被驱逐的情形,没有发现他们。

萧天剑为了保险起见,一落地便松开了孙女,拿出剑来戒备,明娜主动地用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动不动地站在边上,免得再发出什么声响来。她心脏跳得飞快,脑中时不时地回忆起刚才看到的那颗血淋淋的头,身上微微发起了抖。

围墙外的军官找不到人,来回搜寻了一番,看到旁边商铺里有几个诺嘉人在探头探脑,当中也有妇女和孩子,还以为是他们发出的声音,便没有深究,带着士兵们回去了。

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远离,明娜稍稍安下了心,只是看到爷爷仍旧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便继续呆站在那里。

似乎是刚才的血腥场面起了作用,原本吵嚷个没完的各国商人们都闭上了嘴,不再跟那些诺嘉军人硬拼了,只是想起损失的财产,都忍不住伤心。一众人等便在士兵们的押解下离开了街道,队伍中隐隐传来哽咽声。

明娜听着那些人走了,本想催着爷爷快出去,谁知这时聚在前门的人都回来了,还有人进了后院。大白天的,一但翻墙,就很容易被那些人发现,而此时外面又传来了人和车马走动的声音,似乎有不少人在搬东西。她只好和爷爷继续呆着,为了不被人察觉,还悄悄移到了角落里,用几块烂木板挡住了身形。

他们一直等到了天黑,商铺里的人见没生意可做,便关了店门,部分店员离开回家去了,住在后院的人则开始做饭。萧天剑趁人不备,拉着孙女重新来到墙下,朝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明娜便会意地伸手揽住他,为了减轻他的负担,还在他跃起的同时蹬了起来,虽然作用不算大,但也让萧天剑轻松了些。他们很快攀上了墙头,萧天剑满意地对孙女笑了笑,瞧着墙外没人,便翻了出去。

街上冷冷清清的,这里大多数商铺都是外国商人开的,现在只剩下几家诺嘉人的店陆陆续续在收摊。一眼扫去,街上没什么行人,那些主人被赶走的铺子,都门户大开,零散的货物乱丢一地,仿佛刚刚被洗劫过一般。

趁着天黑,明娜跟随爷爷沿巷子走到了萧家分行的后墙,仍用老办法翻进了围墙。分行内空无一人,前门也是开着的,不过外面的人看不到后院的情形,因此他们祖孙俩还算安全。映着明亮的月光,明娜往四周打量一眼,发现原本堆放在这里的酒坛子和一包包的货物都没有了,而屋里摆放的酒坛也都消失不见,库房的门板倒在地上,马厩是空的,院中满地都是断掉的草绳和破损的麻袋,也有些茶具和花瓶的碎片,几个铜板散落在院门附近,离它们几尺远的地方,还有一枚银币。

明娜觉得好象在做梦似的,几个小时前才离开的地方,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前门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明娜听着有些象是分行雇的厨娘,知道她没事,忙高兴地向外跑,却被爷爷一把抱住,捂了嘴退到厨房边的一间小屋中,掩上门。明娜不解地望向爷爷,萧天剑使了个眼色,她便乖乖地安静下来。

进来的果然是那位诺嘉厨娘,她带来了六七个壮汉和三四个妇人,举着火把进了后院。从对话中可以听得出,那都是她的家人和亲戚。厨娘直接叫了几个人进厨房,其他的则去各个房间里搜索。不久,进厨房的人搬出几袋面粉、两筐面果、半扇熏猪、一只火腿、一笼鸡还有一大堆油盐酱醋之类的东西,进房间的人则拿着大包小包的衣服鞋袜,笑嘻嘻地讨论着哪件可以给哪个人穿,哪件可以卖掉换钱。

萧天剑一直在旁边看着,心头怒火渐渐上来了。刚才顾虑到士兵人数众多,分行的人又落在诺嘉人手里,他身边还有小孙女,所以才没跟那些人正面对上,不然,凭他的身手,那些人能奈他何?可现在这些贪婪愚蠢的家伙当着他的面公然偷他的财产,叫他怎么能忍?他紧握着拳头,青筋直冒,只是想到杀这些人容易,但万一惊动了别人,他在城中还能想办法脱身,小孙女却没那个本事,只好吞了这口气。

而明娜看着那个厨娘兴奋的样子,觉得无法理解。这不是偷东西吗?那个大婶明明对她挺好的,说话也和气,为什么会趁着店里的人不在,就带人来偷东西?!

忽然,她瞥见其中一个妇人手里拿的小孩衣服,顿时瞪大了眼,那是她的!是温妮做的衬衫,上面还有妈妈亲手绣的花!听到那个妇人跟旁人笑说这件衣服可以改一改,给女儿做件背心,明娜不由得涨红了脸,很想立时冲出去把衣服抢回来,但想到先前自己闯的祸,她看了看爷爷,见他没有行动的意思,只好咬牙忍下了。

看着那帮人说说笑笑地满载而归,祖孙俩心里都不是滋味。就在这时,外面又来了一群人,却是分行的另一个本地仆妇,专职清洗打扫工作的,带了十几二十个青壮男子,跟厨娘一伙人在门口遇上,都大眼瞪小眼。

双方都心知肚明彼此的来意,互相点点头,那厨娘便带着人走了。仆妇身后跟着的一个中年男子不甘地道:“让他们拿走那么多东西,我们岂不是白来了吗?”

“怕什么?”那仆妇浑不在意,“好东西多着呢,他们都是土包子,不识货!”

她带着众人进了后院,便指挥众人分头行事。明娜躲在小屋中,从门缝里看见,小到针线刀剪烛台油灯碗盆,大到桌椅柜子,他们都没放过,东西全部装到门外停着的几辆马车上,显然是早有预谋了。走在最后的那个人,还眼尖地发现了地上的铜板和银币,趁人不注意,就偷偷捡了去。

后院又重归平静与黑暗,萧天剑和明娜静静推开屋门走了出来。刚才才发现的,他们藏身的地方是柴房,两拨人马来拿东西,都没想过进来看一眼。明娜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和空荡荡的房间,回头望望爷爷:“为什么两位大婶把东西拿走了?这不是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