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顺又压低了声音道:“海棠姑娘,别怪我多嘴说一句。世子爷对你的恩宠,那可是头一分,我在世子爷身边这么多年,还没见哪个丫鬟受爷如此看重的。你若有心,说不定将来我见你要喊一声主子了…”

李长顺说着嘿嘿笑了起来,海棠嘴角一抽,他这是公然唆使她爬世子的床啊!

“李公公说笑了。”海棠义正词严道,“伺候好世子爷是我的本分,其余事,我是万万不敢多想的,还请李公公别再提了,免得被世子听去,还当我包藏祸心!”

李长顺没想到海棠的反应这么大,愣了愣才重新堆起笑道:“是我多嘴了。海棠姑娘有此想法便是最好,安安分分的总归是最得主子们喜欢的。”

他一时间也弄不清楚海棠是真没有那个心思,还是故意在他面前装相。一步登天的机会谁不想要,海棠瞧着也不像是那些个清心寡欲的。莫非她心中是想的,但怕惹恼世子,这才故意如此?

李长顺越想便越是确定了这事,将心比心,毕竟换他是海棠,若世子能对他如此另眼相待,他早想法子哄得世子更待见他,有朝一日承恩飞黄腾达了。谁不想往上爬?谁不想过更好的日子?

因为世子先前对李长顺的敲打,他是不敢再做些小动作的,但跟海棠提点几句,点醒她,让她主动去讨好世子,他还是能做的。但除此之外,他只当什么都不晓得。

“不过,咱们做下人的,总要有点眼色,主子喜欢什么,总要哄得他高兴才好。”李长顺笑道。

“李公公说的是。”海棠只当没听出他的言下之意,笑着回道。

李长顺便当海棠是听进去了,让海棠好好休养着,早日康复,便离去了。

生着病还要应付心眼多的李长顺让海棠疲惫极了,他一走她就躺在床上懒得动。

按照李长顺的意思,世子应该只是想让她伺候他的起居罢了,至于暖床,估计他还看不上她。但李长顺这个人,话里话外都在唆使她爬床,也不知道安的到底是什么心。她要是真脑子一抽听了李长顺的话去爬世子的床惹恼了他,这么严重的行为,绝对会被世子活活打死!

大概想明白情况后,海棠便决定好好养病,让自己的身体尽快好起来。古代条件不好,她要是故意缠绵病榻,时间一久真病入膏肓了,她上哪儿哭去?而且她回想世子过去的那些时不时要弄死她的举动,她就觉得,在世子眼里,她估计就是个时常可以逗逗的玩具,他觉得她有趣,就在确认她不是奸细之后放在身边调剂生活。要说他饥不择食到要睡她?她想想也觉得太逗了,他要真控制不住下半身了,府里美貌丫鬟多得是,也用不着她。

海棠越想便越觉得是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想太多了。当好她的贴身丫鬟,讨得世子欢心,救下更多无辜群众,想办法改变世子谋反的想法,挽救未来的悲剧,这才是她应该想,应该做的。

嗯,目标虽然太过远大,但也不是不能期待奇迹。

海棠在自己房里养身体养了几日,这几日李长顺倒是天天来看望她,言语间都是期望她能早日去世子身边伺候。海棠按部就班地调理着身体,不急不躁,直到身体全都好了,才准备开始她的工作。

海棠终于要开始她的工作这事,让李长顺松了口气。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几日海棠在房间里养身体没露面,世子的心情似乎就一直不怎么好,他做什么都要提着颗心。现如今海棠能为他来分担些许,他自然是高兴的。

一大清早,海棠就随着李长顺到了世子的卧室外头等着。世子的起床时间比较固定,他只要在里面叫了,他们就得进去为他更衣。大概就等了一刻钟,房间里传来世子的声音,海棠便跟着李长顺走了进去。

“爷,今日海棠姑娘身体已经大好,便跟着奴婢一道来学着些。”李长顺一进去就对着世子谄笑道。

端木夜身着中衣,漂亮的眼睛微眯着看了过来。

海棠一低头:“世子爷,早安。”

“嗯。”端木夜应了一声,也不说话,伸展开四肢,任由李长顺为他穿衣。

海棠就在一旁仔细地观摩着,李长顺偶尔会小声地跟她说上两句,她便记下要点。

之后是如厕,洗漱,早饭。如厕不需要伺候,洗漱,早饭,和穿衣一样,每天都差不多,海棠都用心记下了,她可不想因为粗心或者别的什么,出点小错而导致送了命。

吃过早饭之后,端木夜照旧要去宗学,海棠有几天没跟去,这日自然是要继续跟去的。

端木夜上了马车,海棠本想跟着李长顺继续坐在外头,谁知李长顺却道:“海棠姑娘,万一世子有什么要吩咐的,你在里面才好照办不是?”

“李公公您说的是。”海棠只好爬进了马车内。

一大清早,端木夜似乎没什么精神,懒洋洋地靠在那儿,见海棠进来,他也只是瞥了一眼而已。

海棠坐在角落里,也不吭声,眼观鼻鼻观心,只求能安然到达宗学。

马车行了一段路,端木夜忽然抬起眼皮道:“海棠,过来。”

“是,爷。”海棠心头微跳,慢慢挪到了端木夜身旁。

端木夜微微直起身,差不多平视着海棠。几日养病,她的气色看上去好了不少,不过毕竟是大病初愈,还颇有些我见犹怜的味道。她的容貌只能算是中人之姿,可或许是看久了,他觉着她比其他丫鬟看着都来得顺眼。

“我前几日给的赏赐,你可满意?”端木夜问道。

海棠忙垂头道:“多谢世子爷赏赐,奴婢受之有愧。”

“对于忠心的丫鬟,多少赏赐都不嫌多。”端木夜道,“那日船上你舍身为我挡剑之事,我会记着。”

“那是奴婢应当做的,世子是奴婢的主子,奴婢愿为世子肝脑涂地。”海棠垂着视线,说着冠冕堂皇的话。

端木夜却略为满意地一勾唇道:“记住你今日的话。”他顿了顿,又道,“那刺客的来历至今未查明,听太子说,连唯一的活口,也自尽了。海棠,你说说看,是确有其事,还是太子故意隐瞒了什么?”

“这…奴婢不知。”这种事,海棠哪里能猜得到,只好据实以告。

“我恕你无罪,你有什么想法,说来便是。”端木夜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海棠微微抬眼,却见端木夜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她吓得忙低了头,想起自己那雄心壮志,她想了想便回道:“事实到底如何,奴婢确实不知。但若让奴婢猜测的话,奴婢想,此事应当跟太子并无干系。毕竟是太子邀请您去游湖的,若您在船上出了事,他难辞其咎。况且那日,我看刺客们对太子和两位皇子下手并不留情,确实想置他们于死地。奴婢瞧着,那些刺客的目的,是将船上的人都杀死。”

那次遇刺,跟海棠这个丫鬟没什么关系,她本来并不愿意多费心思去想的,但世子问起,她只能用她得到的有限信息乱猜了。照她想,那次刺客的目标应该是把大梁帝国的继承人都杀掉。她记得大梁皇帝的儿子就三个,这三个儿子要是死了,皇位不就要旁落了么?

等等…除了那三位皇子之外,最想要皇帝位置的,眼前不就有一位么?

海棠心中一惊,难道那天遇刺的事情,是世子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可他那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一个皇子都没杀死,还白白折损了那么多死士。

“抬头,看着我。”端木夜忽然道。

海棠一愣,心脏狂跳,慢慢抬起头。

端木夜嘴角微勾,笑容邪肆:“海棠,说说你此刻在想什么。”

“奴婢…奴婢什么都没想。”海棠硬着头皮回道。

“那我便替你说了,你是觉着,遇刺那日之事,乃是我一手安排的,可是如此?”端木夜冷笑。

“奴婢、奴婢并没有那么想!”海棠慌忙否认道。

端木夜脸色一沉:“你可知在我面前说谎会如何?”

海棠:“…”

“我知你心中害怕。”端木夜语气轻缓了些许,“然你既在我身边伺候,这些事你迟早会知晓。”

海棠僵硬地跪了几秒钟,终于吐出口气,缓缓地回道:“…是,奴婢明白。”

“明白便好。”端木夜笑道,“我倒是指望着端木淳三人早点死,可那些刺客,确不是我派的。”

这应该是端木夜第一次正式跟海棠提起他谋反的事,海棠是真想塞着自己的耳朵假装听不到。

只听端木夜继续道:“若如你所说,此事跟太子无关,那又会是何人所为呢?”

端木夜微微眯着眼,似是在思索,面上饶有兴趣。这问题,并不需要海棠回答,她便沉默地等待着。

不过几秒,端木夜又笑道:“不论是何人所为,都会让这局棋更为有趣。”

此刻,海棠脑中有两个声音在打架。一个说既然世子主动提到了谋反的事,她不如顺着这话题劝一劝,万一世子奇迹般地被劝动不再谋反了呢?另一个说,世子对于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位势在必得,她要是敢触他逆鳞,她当即就不用活了。

脑中思绪那么一转,海棠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她垂下脑袋,低声却清楚地说道:“世子殿下,奴婢有些话想说。”

海棠很少主动说什么,端木夜眼中升起些许兴味,点头道:“你说便是。”

“世子爷请先宽恕奴婢。奴婢知道这话不是奴婢该说的,然而,要夺得那皇位并非易事,还请世子三思而后行。”海棠根本不敢抬头,一次性飞快地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完。

头顶一片寂静,而随着寂静的延续,海棠心中的恐慌愈发强烈。她这话,果真惹怒了世子吧?

又过了几秒,才听世子那如金石相撞般的声音响起:“你认为,我会失败?”

感受到世子声音里的那丝危险气息,海棠心中微颤,忙道:“启禀世子爷,奴婢并未如此说。只是谋反历来就是每朝每代最严重之罪,一旦事迹败露,还会连累满门!”比如她这个无辜的小丫鬟。

端木夜冷笑一声:“为不泄露此事,最先该杀的,是你这个知情者么?”

“奴婢嘴很严的,必定不会泄露出去!”海棠忙表忠心,接着又道,“然而奴婢不泄露出去,不代表旁人不会!世子爷,奴婢不明白,那个皇位有什么好的?在那个皇位上,若想当个明君,必定累死累活,还不一定能流传美名于后世,若当了昏君,更是被人口诛笔伐,死后都不得安生。还不如做个逍遥王爷,如何浪荡都不会为人诟病。要是能做出一番事业,便能得到无数的赞美,不比当皇帝来得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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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早知道要说服端木夜放弃谋反一事困难重重,然而当他用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说着令人心惊的话语时,她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一颤。

她想,他有这样强烈的、想要成为人上人的愿望,她说服不了他,至少目前是绝对不可能说服他的。

海棠望着端木夜,眼里依稀看到了自己和他一起被绑上刑场时,那锋利的刀口在阳光下的反光,耳朵里仿佛听到了围观百姓的叫好声…

她静静地说:“奴婢明白了,是奴婢思虑不周,多嘴了。世子您的愿望便是奴婢的愿望,奴婢为此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要是不这么说,海棠害怕世子会因她“生了异心”而弄死她。

端木夜同样看着海棠。

这一刻,他似乎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人。从前他只将她当个逗趣的丫鬟来看待,放了些心思,却也算不得多少。但此刻,他发现他似乎犯了个错误——她并非他曾经想得那么简单。

端木夜并没有理会海棠那些表忠心的话语,他盯着她的双眼,缓缓道:“你那些个想法,都从何而来?”

一个没有读过书的丫鬟,到底是如何做到回回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她的背景,他早调查过,她自小就被卖到齐王府,那之后一切都平平常常。她不会是奸细,但也不该表现得如此与众不同,跟他所见过的那些丫鬟有着天壤之别。从前他有意无意地将那些忽略了,今日却非要得出个答案来不可,否则,即便她对他来说有些特殊,这样一个看不透的丫鬟,继续放在身边,却是不妥。

海棠虽然不知道端木夜此刻心中的想法,但从他的语气中,她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

一个说不好,她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作为一个经历过多次生死之局的人,海棠早已不会像一开始那样慌乱无措。她怕死,面对危局她依然会害怕,可在害怕的同时,她的脑中却又能飞速地思考着应对之法。

“奴婢…是从书里看来的。”海棠垂下视线,显得有些心虚。

端木夜松开她,似是感兴趣地问道:“哦,什么书?”

海棠低了头,恳求道:“奴婢…还请世子爷先饶恕奴婢之罪。”

“说。”端木夜道。

海棠便道:“之前,奴婢刚认了几个字,便对那些书籍很是好奇。在您的书架上,奴婢找到了一些话本。那些话本里有好多有趣的故事,奴婢便记住了。”

这话也不算作假,她确实在端木夜的书架上看到过一些话本故事,不过当时她可没胆量去翻。但话本故事,说来说去就那么回事,她只要说得笼统一些,别用太过具体的故事情节,应该就能糊弄过去了。

“都是些什么故事,倒让你说出了那样一番话?”端木夜的声音冷冷淡淡的,也不知他是否信了海棠的话。

海棠镇定地说道:“里面都是些关于情情爱爱的故事,奴婢胸无大志,就喜欢看这些小女儿喜爱的故事。故事里面的那些女子,遇到了一生挚爱,便矢志不渝,只求白首不相离。而那些书生,那些王侯将相,却总为了那些荣华富贵,做出令深爱他们的女子伤心的事。那些故事总令人觉得悲伤,奴婢想,这世上总有些事是比权势地位金钱更为重要的,那值得当事者做出在旁人看来不可理喻的抉择。待那些男子们站在他们曾经梦寐以求的位置,是否会后悔当初负了那样一个深爱他们的女子呢?高处不胜寒,当他们拥有了太多,旁人对他们的感情,便不那么纯粹了。奴婢明白世子爷您胸有沟壑,可奴婢觉得当皇帝也不一定能实现您的抱负,说不定只当个王爷会更自由自在。或许将来您也会觉得,还有些东西比皇位更有价值…”说到这里,海棠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又说多了,忙住了口声音微颤地说道,“奴婢脑子不够聪明,想到什么便是什么,因此惹世子爷不快,是奴婢的不是,只求世子爷能忘了奴婢刚才那些不敬的话,饶恕奴婢!”

从情情爱爱的故事想到放弃皇位,海棠觉得自己这发散思维也是蛮厉害的,就不知道世子会不会吃她这一套了。

海棠的话令端木夜颇感新奇地挑了挑眉。

他知道他的书房里有些话本,那是他母亲曾经看过的。他晓得读了那些话本的女子会有怎样的想法,在他还小的时候,他的母亲便当着他的面悲叹过话本中女子的痴情,为那样一段悲凉绝望的爱情神伤不已。他知绝大多数的女子,也只会从话本中看到这些罢了。可海棠看那些话本的角度,却令他觉得有些意外。自古以来便是男尊女卑,女子是男子的附庸,她们“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而海棠倒好,竟敢对男子的做法大加批判,实在是大胆。

他忽然想起那日在船上,她被刺客挟持,他拿弓箭对准二人时她望着他的眼神。他不会受制于一个刺客,更不会让已知晓他一些事的贴身之人逃离他的掌控,虽然可惜,但若果真没有旁的办法,他会杀了她。因此,她那时的做法,让他觉得意外之中多了丝愉悦。她救了她自己,也让他不用为难,值得称道。

“那日在船上,你可知我是准备一箭杀了你的。”端木夜忽然说道。

海棠本凝神等待着世子对自己刚才那一段“诚恳”的话的回应,没料到他竟会说出这样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她顿时一愣,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端木夜皱眉道:“抬头。”

海棠不得不抬起了脑袋。

“将来我让你回话,你便看着我。”端木夜道。他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细微表情。

“将来”…如果她跟世子的对话不能让他满意,她还会有将来么?

“是…”海棠应着,缓了口气才抬头看向端木夜道,“奴婢…奴婢知道。”

端木夜似乎并不意外,他牵起嘴角,笑问:“你怕么?”

“奴婢…怕的。”海棠不敢说谎,实话实说道,“奴婢怕痛,也怕死,那日也是如此,奴婢知道自己没用,竟被刺客劫持了,给世子爷添了麻烦。幸而当日托了世子的福,让奴婢得以从那刺客手下逃脱。”

“倘若我此刻还要你死呢?”端木夜忽然冷笑一声,“你乱动我的书,又劝我些本不该你去想的事,像你这般胆大包天的丫鬟,留着也是祸害。”

端木夜又转回来的话令海棠下意识就想趴下求饶,但想到他之前的提醒,她只能强迫自己望向他,尽量保持镇定地说道:“启禀世子爷,若您真要奴婢死,奴婢便只能赴死,您是奴婢的主子,奴婢没有拒绝的权利。然而奴婢必须澄清一点,奴婢真的是非常胆小,若不是害怕,奴婢也不会说那些话。请世子爷放心,奴婢绝不是祸害,若您留着奴婢,奴婢总能对您有用的。”

端木夜不置可否地笑了:“你一个小小的丫鬟,能有何用?”

“端茶递水,更衣布菜,您无聊的时候还能给您逗个乐。”海棠硬着头皮回道。这些事,李长顺其实也能做,她能做而李长顺不能做的,是有一件,但她不想提。

果然听端木夜道:“你来之前,这些事自有人做。”

海棠望着端木夜,他是真要把她逼得无路可走吗?

“奴婢…奴婢觉着自己比旁人有趣多了,倘若您暂时厌烦了李公公,有奴婢作为替换总是好的。”海棠回道。

端木夜久久地看着海棠,却不说话。

海棠被他看得心慌,她无法完全摸清他的想法,她是死是活,不过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爷,到了。”马车忽然停了,外头传来李长顺恭敬的声音。

海棠的心一瞬间提起,又飞快地落下。

端木夜忽然倾身靠近了海棠,两人几乎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他的右手抚上她的脸颊,又游走到她的脖子上,在这细嫩脆弱的致命之处流连半晌。确认了这样的触碰确实不会让他讨厌后,他微微侧头,嘴角冷冷地牵起个弧度,眼睛里却含着莫名的笑意:“你的命,便先留着吧。”

当端木夜忽然靠近自己后,海棠的身体便猛地僵硬了,她紧张得连咽口水的动作都不敢有,任由他的手如同冰冷的蛇游走在她的肌肤上,直到他说出这话,起身走下马车,她才彻底放松下来。

暂时安全了!

海棠不敢给自己太多时间庆幸小命得保,她忙起身,跟着走出马车,没等李长顺搭把手就跳下了车。

李长顺:“…”

海棠脸上挤出个笑道:“多谢李公公。”

李长顺不知道海棠和世子在马车里发生了什么,但看她那不自然的神情,他便忍不住暗暗猜测些有的没的。

不过几日前发生了的刺客事件令皇帝大为震怒,除了让太子彻查刺客到底是何人派来的之外,宗学里也加强了守卫,到处可见刀剑加身的侍卫。而马车停下后,就有一队侍卫过来,要求搜马车。

端木夜面露不豫之色,但想来之前几日也是如此,他未曾说些什么便拂袖离去,姚炳不紧不慢地跟在世子身后,李长顺赶紧跟上。海棠也想跟上,侍卫首领却拦住她道:“前几日未曾见过你,你是何人?”

“我是世子爷的贴身丫鬟,前几日因病未能前来。”海棠低眉顺眼地说。

“身上可曾带着刀剑等东西?”侍卫首领又问。

“未曾。”海棠老实道。

侍卫首领看了端木夜一眼,发现他根本就没管海棠这个丫鬟,愈行愈远,便大着胆子道:“必须搜身!”

海棠一愣,搜身?

她下意识地看向端木夜,他已带着李长顺走远,似是听到这边的纠缠,他停住脚步,侧身回头看来,表情淡漠。李长顺看看世子的表情,挪了挪脚,终是没敢过来。姚炳眉头微皱,却在看了世子一眼后保持了沉默。

海棠又一次忍不住在心里诅咒端木夜。当他的丫鬟,不但要被他欺负,还要被外人欺负,简直不能更惨!现在,她还是只能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