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飞燕的表情有些吃惊,她也是看出了飞燕的想法:“你不懂啊,我们虽然没有感情了,但是总是还有一个儿子的,他总还是我男人。有了他,我们家就有了顶梁柱,他不在了,你说,你说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啊…”她哭着抹泪。

飞燕是真的有些不懂她的想法了,她的意思是说,她之所以哭,是因为家里没了顶梁柱,而不是因为他是她的丈夫?

定了定心神,飞燕问:“那云娘,你大前天晚上在干什么?”

死者死在大前天晚上,她一定要问清楚这个的。

“大前天晚上?你怀疑我?”云娘吃惊的掩嘴,惊恐的看着飞燕。

“不管怎么样,我这都是例行公事的询问,也是为了排除你的嫌疑。”

云娘缓了一下:“大前天,大前天我们邻居二丫快成亲了,我过去帮着做被褥了。我的绣活儿还不错。有时候会给别人做这个。”

“一整晚?”飞燕追问。

云娘想了下:“那倒是也没有一整晚,不过也到四更天了。之后我就将东西收了下,带着小发回家了。我五更天就要准备去摆摊了。”

死者是刚到五更天的时候被发现的,如果是云娘做的,那么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来不及弃尸的。

不过这么明显的不在场证据,飞燕总是觉得不舒服。

有时候太完美,反而会让人觉得怀疑。

“好,我知道了。那云娘,你们为什么要从赵家村搬到城里呢?”

“还不是为了多赚几个钱,谁不知道,这城里遍地是黄金,可是来了才知道,哪有什么黄金,可不都是骗人的。”她摇了摇头。

飞燕听她这么说,又问下一个问题:“那你知道,范大发在外面有什么仇人么?”

云娘再次苦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的。他回家从来不和我说这些,如果有,他也不会告诉我,他回家只有一件事儿,那就是拿钱。”

云娘说的苦涩。

飞燕又问了些问题,不过云娘都是答得不清不楚,浑浑噩噩。看她如此,飞燕也知道,问下去也没有多大的意思了。遂提出送她回家。

云娘推脱了一阵,不过还是应允了。

云娘走的很急,看来她是很担心自己的儿子的。几人走的很快,可饶是如此,也走了半个时辰才到北市,这北市与南市不同,南市多繁华,富人多。而北市则是外来人口,穷人较多。

想来这范家混沌要是摆在南市,也该是没有多少生意的。可北市就不同了。倒也算是不错。

见云娘回来,有几户人家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追问。那个公告大家自然都是看到了的。听说怀疑那是云娘当家的。这不少人都在这里专门等着云娘。

看飞燕和公孙策两人送云娘回来,众人也打量起来。

云娘给大伙解释:“这两位是县衙的官差。”

“呦!我怎么不知道,这县衙有女官差啦?”一个吊眼睛大婶语气讽刺。

飞燕根本就没多说什么,旁边的一个看起来似乎是略微富态些的靠在她的耳边嘀咕:“莫不是那京里来的钦差吧?听说他们还有几个人没走。”两人的耳语声音可不算小,周围的几人都听见了。

之前的案子闹的很大,大家都以为他们是京城里来的钦差。

飞燕在心里撇嘴,钦差个毛。

这吊眼睛的大婶看人家不搭理她,又听了富态大婶的话,转了另外一副脸孔:“呵呵呵,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晓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云娘啊,你去看的怎么样了?那是你家的死鬼么?”

这样子可是好奇的紧。

公孙策不喜这样的人,厌恶的皱眉转到一边,飞燕也不喜,不过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云娘搂着自己的儿子小发,抽泣:“可不就是他么?”说话间,又掉下眼泪来。

“这别管他对我们母子如何,有他我们总是一个家,如今可怎么是好,我们这孤儿寡母可怎么办啊?是哪个死鬼就这么害死了他啊?”

听她这么说,周围的几人都露出了同情的眼神。

飞燕就这么看着几人,不过吊眼睛大婶倒是并没有十分同情的样子,不仅如此,还撇了一下嘴。

被飞燕看到之后她尴尬的笑了笑。

“云娘,既然你也安全回来了,我们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一下。以后官府那边有需要的话,会

再找你的。”

“恩。”低低的泣音。

飞燕拉着公孙策离开,不过没走多远,反而是停了下来,等了好一会儿,见众人四散,看着他们的表情,公孙策不乐意。

“人家失了亲人,他们却一副听故事的模样幸灾乐祸,委实可恨。”

“话虽如此,不过也许我们能知道一些我们想知道的。”飞燕拦住了吊眼睛大婶。

大婶本来哼着小曲儿一人往家走,结果却看到了那两个京里的人,有些慌。

“我说那些可是没有恶意的。”她忙解释。

“不是。”飞燕笑着挽着大婶来到不远处的树边:“大婶,我们不是因为刚才的事儿,我刚才观察你,像是知道些什么,就专程在这里等你。”

大婶连忙摆手:“不知道,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大婶,我看得出来,你一定知道,而且那些大婶中,一看你就是消息最广的,我当然要来问你了。其实问别人也可以的,只不过看样子别人应该没有你知道的多。”

见飞燕这么说,大婶有一瞬间的得意。

想了想:“你们可别说是我说的哈,不过姑娘你有句话倒是说对了,这杭州城的事儿啊,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公孙策在一边儿翻白眼玩儿。

“大婶,你给我们说说。”

“你们可别看刚才那个云娘哭的厉害哈,其实啊,我看她是巴不得她男人死的。她才不是看起来那么柔弱呢。”大婶神秘兮兮的说。

“哦?”飞燕好奇。

“可不是吗?原本啊,我也以为,这云娘可怜的紧,那么水灵的一个女子,找了那么一个男人,你说他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大老爷们,一分钱挣不来家,不仅挣不来家,还见天儿的打骂云娘,也打骂他们家那个小发。这街坊邻居的,可是都恨透了他。可是去年的时候,有一次我去他家送东西,叫了好几次门都没有人应,我就推门进去了,一进门就看见小发一个人在院子里的角落里蹲着,而这范大发就在屋里揍那个云娘,边揍她,还边骂她不守妇道呢!说是就是要打她,现在他没钱,就让她赚钱养着他,等他有钱了,他就一脚踹了云娘,要重新纳新人呢。”

这大婶的这番话倒是让公孙策和飞燕吃惊了。

“他说云娘不守妇道?”

大婶讲的很热烈:“可不是啊。后来我啊,也留了心,这云娘,果然就不是个简单的女子,你就没看她卖馄饨,怎么就他家卖的比别人家好?还不是她勾着那些爷们,走一下扭三下的。风骚的紧。也难怪这范大发这么恨她。还有一次哈,范大发去馄饨摊儿和她要钱,她说小发最近咳嗽,要留心银子买药,不过当场就被范大发甩了两个大嘴巴子,后来虽然她给了,可是你没看她看范大发的眼神,啧啧,里面可是淬着怨毒呢!”

“大婶,这些你怎么都知道啊。”

“我当然知道了,我们家就在她旁边卖东西的。可不是熟着吗?”

“说不定啊,也是捕风捉影。这谁也没看见什么奸夫。”飞燕边说边打量大婶的表情。

果然,大婶的表情有些不服气:“虽然我们没有看见奸夫,但我可是有证据的。”

这点更让飞燕吃惊。

大婶更加神秘:“不就是那个小发么?有一次范大发喝醉了酒在外面和别人说,小发不是他儿子。”

***

告别了大婶,两人一路上无语。

大婶说的话还需要进一步的论证,不过想到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温柔贤淑的女子有可能并不如表面那般。飞燕感慨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过对于范大发这种欺负女人的混蛋,她也是恨得牙痒痒。

这接触的案子多了,她还真觉得,美好的东西太少了。

回去后飞燕将自己关于云娘的询问和外围的打听都整理了出来。

几个人商量案子。

“你们那边怎么样?”飞燕问周镜。

周镜和徐捕头,张捕头一起去做外围的调查了。

张捕头就是那个年轻的小捕头,他叹了一口气:“我们去那个二丫家问过了,那晚云娘确实是在他家待到很晚的。”

“哦?你这语气挺灰心啊。”

张捕头看了一眼庞飞燕,继续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好像是故意制造不在场证据一样。”

“继续说。”

“二丫她娘说,是白天的时候云娘主动提出来要帮忙做被褥,还说最近自己忙,而二丫也快嫁了,该赶赶工。所以才弄到那么晚的。以前可是从没有这样的事儿的。你说我能不怀疑吗?”

徐捕头也点了点头。

可事实上,她还是有不在场的证明的。

这一点他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还有其他的吗?”

“和你一样,有很多人都说,范大发曾经和别人说过,他娘子不规矩。不过倒也没人说过奸夫是谁。我在想,如果是云娘和别人一起作案,那么那个奸夫会不会就是实施者呢?”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真假凶手3,并无奸夫,云娘之前尘,怎一个乱字了得。

40真假凶手3

这个案子与往常的案子不同,往常的案子总是会有许多的细枝末节让你来推断。可是这个案子不是。前期调查凶手有些困难,不过之后因为张榜启示的关系,也是很容易就找到了受害者的身份。

而这个范大发要说真的有仇人,估计也就是她媳妇儿了,他每日好吃懒做,打骂云娘,可在外面倒是老实的多。

虽然他好赌好酒,但是喝酒生事什么的,那是从来都没有过的。至于赌场,他虽然时常有欠债,可也不多,而且,这赌场也没有必要害死他,要知道,就算范大发赚不到什么钱,但是他却有一个好娘子。

云娘的馄饨铺生意还是很不错的。

就算一时还不上。但是长久以来倒是一定可以的,而且,这范大发还会一直往里扔钱。

赌坊是一定不会做这种赔本的事儿的。

云娘太可疑了。即使是徐捕头和张捕头比较同情她的遭遇,可是也不得不承认,她是这个案子里最有嫌疑的人。就连她那个不在场证据都让他们充满了怀疑。

二丫家不可能为她们母子做假证,那么当天晚上就一定是在那里。

而外面的人虽然谣传云娘是有一个奸夫的,但是那个奸夫是谁。这点没有任何人知道。

如此看来,案子倒是陷入了僵局。

“打起精神来吧,周围的邻居都不知道那个奸夫是谁。可我们也不是一点线索也没有的,大家也都知道了,这范大发曾经与外人说过,小发不是他的孩子,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的奸夫也未必就是这城内的人,有没有可能是赵家村的人呢?你们想啊,他们好好的就从赵家村搬了出来,他家又没有什么本钱,怎么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来了城里。”

听飞燕这么一说,几人也觉得有了点曙光,说不定,这奸夫还真是赵家村里的人呢。

其实在大家的心里也算是认定了,这云娘就算不是真凶,一定也是帮凶的。

并非武断,只不过是云娘这不在场的证明做的的确是太明晃晃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去赵家村查访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线索。”

几人也不耽误,这次的影响太坏了,早点找到凶手,才能安定人心。这几日明显南市的生意差了很多,好端端的,一具尸体被扔到那里,飞燕想,如果她经常在那边买东西或者是摆摊,也会不愿意去的。

而且有一点飞燕比较不解,这也是公孙策比较在意的地方,为什么要将脸孔打烂,这范大发的致命伤在头部,都死了,还要把脸砸烂,这委实有些说不通。

可如果说不想让人知道那是谁,又不太对。

飞燕总是隐隐觉得这个案子里面有些让她不舒服的地方,但是却又想不到具体别扭在哪里。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要往下走,而调查范大发与云娘的前尘过往则是耽误之急。

几人骑马,到赵家村倒是没有像想象的那样废了许多时间。

这赵家村还真是一个小村,而且之前的时候大批的官兵包围了这里,带走了看似忠厚老实的赵侃,听说他是二龙山的土匪,而且杀了很多官差,他们都吓坏了。这次又见官兵到来,自然是谨慎的很。

连村里的里正都赶紧赶了过来。

几人也没客气,直接就跟着里正去了他家。

飞燕有点不清楚这里正算是什么官,后来听他们给她解释了下,她猜测,这该是村长之类的吧。

“你也别慌。我们就是过来走访一下。”徐捕头开口。

“恩恩,我晓得。二牛哪儿说了我们村里什么?”里正怕怕的样子。

也难怪了,这村里人面朝黄土背朝天,自然是不能理解这样的大事儿,之前可是把他们吓坏了。想到有个杀人无数的土匪就混在他们中间,这里正也是胆战心惊。想想就难以入睡。

“倒不是他的事儿,他已经被包拯押解回京了。”

“那是?”里正松了一口气。

“你们村有个人叫范大发吧?”徐捕头问。

里正点头:“大发,大发也犯事儿了?”他语气颤抖,可真是抗不了了。他们这村子难道是受了诅咒?怎么就没个完?

公孙策接过话:“他没有犯事儿,是这样的,他在城里被人害死了。我们过来调查一下他这边的情况。”

咣当!里正手里的茶壶掉到了地方。

“大发,大发被人害了?”

“是。他被人害死了,我们想知道一下他家的具体情况,他们是在什么情况下搬到城里的?据我所知,一般情况下,这家里有地,他何必背井离乡。还要自己的媳妇儿抛头露面的摆摊?”

里正叹了口气,坐了下来:“那他那媳妇儿和小发还好吧?”

见几人点头,里正继续说。

“虽然咱们这里叫赵家村,不过全村的人本就不多,而这村里姓范的,反而是最多的。这大发也算是个可怜人。想必是你们见过他那个媳妇儿云娘和小发了?命运弄人啊。这大发本来是已经订了亲的。就是咱们村的秀梅。只不过因着大发家穷,这秀梅家又想攀高枝,也就以家里有人过世一直拖着。可那年旱灾逃荒,这才十来岁的云娘来到了咱们村。也不知怎么的,就住到了大发家,大发也是着了魔一般非要养着这云娘。秀梅家趁势退了婚。之后又过了几年,这云娘就嫁给了大发。人人都说这大发倒是好运气。云娘可是比秀梅好看多了。”

看里正叹气,众人就知道,还有下文。

“要说他们的日子过得倒是也算是和美。两人都知道挣钱,又肯下力。倒是算是村里条件不错的了。可谁知道,这老天啊,就是看不惯过得和乐的人家,有一年大发出门做苦力,结果他家招了贼。这云娘好像是被侵犯了。”

“什么?”这点众人怎么都想不到。

里正继续说:“当然,这云娘说不是这样的,说没有被侵犯,人被打跑了。可她赤身luo体昏迷被救醒,谁又肯信呢!那阵大发可真是要疯了一样。因着云娘不承认,最后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不过大家可都是用异样的眼神看他家的。后来,后来两人又有了小发。这日子总算是好好过了起来。可谁想到这也都是表面上的,这云娘毕竟是年轻,大发长得丑又年纪大。外面就有些人谣传这云娘不正经,而那个小发,也不是大发亲生的。是那年云娘被别人欺负生下来的。”

“那既然这么说,云娘的奸夫是谁呢?”张捕头问。

摇了摇头:“哪儿有什么奸夫呢。大家也都是谣传,哪有什么证据。这些嚼舌头的,如果不是他们镇日的胡说,小发那孩子也不会变成这样。那可是个懂事儿的好孩子啊。”

“小发不是原来就这样的?”

“不是,他原来可是机灵又懂事儿的。那是有一次大发喝醉了,打了他一顿,伤了头,他就变成了这个傻傻的样子。造nie啊!”

谁都没有想到,小发原来竟然不是这样的。而他如今变成了这样,完全是因为范大发的关系。而这一家三口搬到城里也是因为此事。

这样也算是避开了这些知根知底的人。

更令几人没有想到的是,这范大发原来倒也是踏实勤奋肯干的。谁想到他到了城里,倒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经常打骂云娘小发,对他们母子也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