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她一起卖油条麻花儿的弟弟。

“姐,我叫不出口,你咋那么能耐呢?”

摆早餐摊的毕成,是那么的憨厚,他甚至连叫卖都没有勇气,他特别能干。

他一个人住在小出租屋里,背着她和面,那小出租屋、都不如后世的民工房,早上早早的起来,晚上还要读书。

“小果、奶油冰棍、汽水啦!”

那时的毕成,让她泪洒在这条街上,她弟弟看着她傻笑,她哭到猫着腰在心里发誓,她要变成有钱人。

她和毕成两个人,肩扛手提,毛巾垫着好几条,肩膀照样被肋出了血印子。

他们上了张南列车,走上了内蒙古高原,过隧道,她给他讲故事,他问她俄语一二三四怎么说。

过黑暗国界,只为几百件的老头衫,警犬上火车,就在她大弟的腿脚边儿嗅着。

他们一起对列车下的俄罗斯大妈们,挥舞着胳膊扯着脖子看向同一个方向喊道:闹揪波罗!

十个大列巴面包要吃几天,她弟弟饿着肚子咕咕叫,都对她撒谎说:“姐,我不饿,你吃。”

他们一起站在哈拉滨、自己老家的省会城市火车站,望着那悬挂的大钟表,一起哭了。

挣钱的心酸、不易,他忘了吗?

梁笑笑觉得毕月的身体在颤抖,她面色有点儿急了,她也看到真的是毕成在掏兜拿钱。

毕月多“抠门”、毕月多能省钱、毕月多爱“小气吧啦”,梁笑笑比谁都清楚,毕月对自己最抠,对她家人最舍得!

毕月就瞪着她那双大眼睛瞧着,认真瞧仔细了。

她觉得她亲弟弟、那个懂事儿、憨厚、能干、什么都听她的弟弟哪去了?

是什么时候,不知不觉间,他亲姐姐发着烧,他居然陪着女孩儿逛街,给人买一二百块的皮鞋!

她觉得,也许她烧的太厉害了。

要不然怎么大弟递给她半根麻花儿的场景,和眼前儿大弟掏兜付皮鞋钱的动作融合了呢?

毕月有了动作,她把插在她棉袄兜里梁笑笑的手拿了出来,往前走的几步路,她还是那一副似乎很牛气、很神气活现的样子。

店家的玻璃门被她拉开,毕成和邱怀蕊都回头看向门口。

“姐?”毕成愣了。

是他姐?正要把自己换下的条绒棉鞋装袋,穿上新皮鞋的邱怀蕊,坐在那也傻愣住了。

毕月的表情很正常,只不过,她的动作出人意料而已。

她对着店家老板伸了伸手,摊开手心,示意钱给她拿回来:“不好意思哈,这是我弟弟,不买了,有机会再来溜达。”

“姐?!”毕成脸色涨红,他显得有些无措地、又不得不凑到他姐近前。

因为邱怀蕊不止是脸红透了,就是穿着白毛衣露在外面的脖子都被羞的发粉了。

梁笑笑站住一旁,不是好眼神的瞧着坐那还傻愣着、不知道把那双破棉鞋穿上的邱怀蕊。

她现在此刻跟毕月一模一样的心理,骗我们弟弟钱吶?臭不要脸!有钱就穿,没钱就拉倒,管男人要。

毕月挑了下眉,在毕成打算上手抢下那一百五十八块钱时,毕月使劲甩了下胳膊。

她尽量让自己不在外人面前丢丑,尤其是那个“拜金女”面前闹什么姐弟分裂的笑话。

别说邱怀蕊脖子都红了,就是毕成也是脸色涨成猪肝色。

他本就是只和对脾气的人能说能聊的性格,不是啥特别擅于交际的毕成,此刻被他姐气的,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就觉得他姐让他丢了大人了!

“姐,这买着…”

“我午饭呢?”

这一句问的,毕成没有表现出特别气愤的样子了,他没了底气:“这家旁边就是卖牛羊肉的,我吃过,他家做的快…”

“跟我出来。”

毕月都走了两步了,发现她弟弟没跟上来,脾气再也压抑不住了!

她推开半挡在她面前的毕成,也没管这店里还有售货员加老板,一腔怒意直奔邱怀蕊,一字一句说的响亮清晰:“你是交通大学的邱怀蕊吧?”

女孩儿正含泪低头系着鞋带儿,这突发情况搞的她措手不及,本以为毕成他姐都走了,谁想到忽然间又回来了,还点名道姓的问她话。

女孩儿躲不开了,先是眼圈儿包泪看了眼毕成,随后才看向毕月,泪珠子滑落到了脸颊上,点了点头。

毕月嘴角边儿挂着笑:“大学生禁止谈恋爱,这是明文规定吧?虽然现在学校抓的不严了,我也不想说这个…”

“姐!”

“你给我起开!”

毕月恶狠狠地瞪了眼毕成,这回连笑都懒得挂了,微抬着下巴,看着坐在换鞋凳子上的邱怀蕊道:“重点是,你要非得拉着我弟弟搞对象,你们送个本啊、笔啊,甚至钢笔,这都在正常交往范围内。要多了,不协调!就像你身上穿着羊绒大衣,脚上穿着大棉鞋一样!”

第一四零章 冲突(笑笑66和氏璧+4)

就是有这样一种女孩儿,她们能哭的很漂亮。

她们梨花带雨。

她们在碰到窘境时,会最先寻找能够依靠的男人,随之用着楚楚可怜的眼神看过去。

她们永远永远、就像特么的学不会把骨头硬起来,倔强地转头走掉,学不会、哭都不当着羞辱她们的人面前掉泪!

邱怀蕊越是这样表现,毕月越瞧不上眼。她还是高看了这个女孩儿。

这女孩儿的一双泪眼一瞄,她都听到她大弟对她这个当亲姐姐捏拳的声音。

毕月觉得自己恶毒了,可她控制不住。

她此刻咬牙切齿地想着:就这梨花带雨的模样,邱怀蕊,你难道不看毕成这一眼,你就会跟要死了一样、死不瞑目吗?!

毕月是从没有过的愤怒,她特别讨厌一个人都这幅样子了,在如此难堪的境况下、还不忘勾搭她大弟,挑起她和弟弟间的战火。这样的邱怀蕊,她毕家不欢迎!妖精!

邱怀蕊仰着头,棉鞋上的带子也只是系了一只,她咬了咬下唇,用着无辜地眼神看着毕月道:“姐,你…毕成…”垂着头,女孩儿受不住了,她哭出了声。

瞧!

显得她这个姐姐像个霸主、像个无知村妇一般,在欺负一个楚楚可怜的人。

毕月那口郁结之气,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邱怀蕊如此的行为,逼着毕月再次在毕成面前,露出了更为恶劣、风度全无的一面儿,就连梁笑笑都觉得,毕月有点儿过了,但…

过就过了吧,谁让臭不要脸管男人要东西,骗十八岁孩子!

人心啊,它长偏了,谁都如此。

梁笑笑抱着肩膀,扬着下巴,看着这一幕,她特讨厌邱怀蕊,第一眼就不喜欢,眼神闪闪烁烁,就看毕成是两眼冒光,怎么瞧怎么透着股虚伪!

毕月说出了让毕成震惊的话,她听着她大弟捏拳的声音,嘲讽地、咄咄紧逼地追问垂头哭的女孩儿:“你那大衣也是我弟弟买的吧?算了,你俩处了一回,我也不能让你大冷天脱下…”

毕月话还没说完呢,毕成一把拽过毕月的胳膊,一米八的身高,闷头拽着毕月的胳膊,直托着毕月往门外拉。毕月被一路急走的毕成,托到了门外。

毕成觉得:丢人、愤怒、陌生的姐姐,要失去喜欢这个女孩儿的恐慌…种种情绪包围着他。

想着那些,毕成的手上不自觉用力,毕月发着烧、本就身体没什么劲儿,所以,当打开玻璃门,刚走出店门口一米远时,毕成大力一甩胳膊,穿着笨拙军用棉袄的毕月,登时被甩坐在了地上。

梁笑笑脸上没了刚才趾高气扬的表情,她急了,脸色通红,带小跑的、顾不上自己得慢慢走路一瘸一拐的脚,直接跪坐在地上想拽毕月起来。

“毕成!你干什么?!你姐还病着呢?你乱花钱你有理啦?你这是打你姐?你对得起你姐吗?你姐是怎么对你的?你穿的吃的喝的用的戴的,哪一样不是你姐买给你的?你有没有良心?因为那么个冲你要钱花的玩意儿!”

在梁笑笑一声声尖利地控诉声中,毕月坐在地上。

她用着失望、冷漠、觉得自己像个笑话的眼神,就那么仰着头看向毕成。

毕成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一瞬慌神了。姐姐从来没这样看过他。

但是…

穿的、吃的、喝的、用的、戴的,正是因为都是姐姐给的,姐姐赚的,所以就可以羞辱他的女朋友吗?!听听她刚才说的话!

毕成觉得,他今天似乎刚认识姐姐的真面目!

毕月被梁笑笑扶着站了起来,她在低头的一瞬间,泪滴砸在了雪地上,可当她再抬头时,就像是从未掉过泪一般,还是一副恶狠狠地表情。

终于什么都不顾了,她顾着弟弟的那张脸面,她弟弟呢?这就是她弟弟?!给她麻花儿、饿着也要给姐姐面包的弟弟?!

变了,是吧?

她是姐姐,她是老大,对吧?!

不能扔了他,那就得管好!

毕月忽然冲上了前,对着毕成就是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把毕成打的偏过了半边儿脸。

毕成就那么歪着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毕月。

打的手痛,毕月更是心痛。

“我让你乱花钱?!我让你败家!我让你学那些歪门邪道!你怎么就能那么没出息,就那样冲你钱的玩应,给我一百个,我都呸、吐了她!”

毕成怒不可接,大声吼道:“姐!你够了!”

“还执迷不悟呢是吧?我看你要疯了!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泼妇!你看看你自己!”毕成内心堆积的所有愤怒,全都被毕月勾起。

什么?弟弟骂毕月泼妇?骂他亲姐姐泼妇?

梁笑笑熬地一嗓子,终于控制不住,使劲推了一把毕成:“你疯了是吧?你姐说不听你了是吧?”

毕月哭了,她看着面前的毕成,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它不同于以前曾经有过的伤心伤肺,它是说不清、怎么也劝不听的无奈和无助。

夹杂着恨铁不成钢,怒气却能充斥全身,让毕月似浑身充满了委屈和战意。

第一滴泪当着弟弟的面前,开始掉落,泪滴就跟连着串儿一般。

只是,毕月这辈子都学不会邱怀蕊那一套。

她哭的很丑,哭的很用力,哭的表情扭曲,哭的鼻涕混着眼泪,带着浓重鼻音儿质问着毕成:“你给人家买皮鞋,你看看你姐我的皮鞋!”毕月抬起右脚,皮鞋跟是歪的、鞋掌还没来得及钉上。

“你陪着女朋友逛街买鞋,你姐我发着高烧,虎了吧唧的还信你能给我送什么狗屁牛肉汤!

居然早上在听你信誓旦旦主动送饭,还觉得有弟弟真好!

我打你,是让你清醒清醒!

娘穿上皮鞋了吗?爹那?那个为了让咱俩上大学、好好的正常人、瘸了条腿的爹?!

你挣钱、我给你钱,你居然背着我,花在一个跟你还不定怎么回事儿的女孩儿身上?!”

正骂道“那个女孩儿”,邱怀蕊怯生生地出现了。

毕月这时候不知是被烧的、还是被弟弟评价“泼妇“两字刺激的,她直奔邱怀蕊跑去,干出了以前她跑社会新闻的事儿。

“你给我脱下来!那都特么我挣的钱,要不要脸你?!”

毕成是不得不把他姐给扛走,梁笑笑是不得不陪着一起旷课…

一场闹剧,在毕月曾经买塑料凉鞋、遇到毕成喊“奶油冰棍”的那条街上发生…

一定有男书友会说,毕月是泼妇,一点儿也不可爱。因为男人更相信邱怀蕊能变的自强自立,然后逆袭,重新跟毕成,气死毕月。

还是没有在指定时间完成,但真的尽力了,感觉精神疲惫,就跟自己跟弟弟大吵了一场一般。我明天睡醒看大家的评论走向。

书友们,凌晨了,后半夜十二点半了,晚安。谢谢这个时间阅读等更的你们。

第一四一章 二合一四千字

一家仨崽儿…

天塌下来,不怕,老大来顶;

爹娘怒了,没大事儿,老二受罚;

饭做好了,家里有了好吃的,最小的老三优先。

他们一起长大,他们知道彼此的每一个阶段,剪不断的手足情深,割不裂的血脉相连。

兄弟姐妹之间,总有一种关心,它叫不请自来、它叫咸吃萝卜淡操心。

毕晟这个弟弟,对于毕月来讲,是家人的其中之一,在有能力、有条件的范围内,她用着“姐姐”这个名头、这个身体的义务,捆绑着自己。

她尽力想着,要对最小的弟弟好一些、再好一些。

而不同于毕晟,毕成这个弟弟,对于毕月来讲,是她在这个城市的最大牵挂。

有钱没钱,都得让弟弟毕成吃饱。

他们一起经历了太多太多。

当初越难、那些共同作伴的日子,记忆就越深。

她拉着扯着托着拽着毕成,习惯了。

习惯很可怕,可怕到当习惯改变了,被弟弟一把推搡在地上,被弟弟遗忘在角落,她伤了心。

毕月坐在床上,眼神落在屋门的门栓上,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梁笑笑叹气。

小叔什么时候回来啊?这两天家里那气氛不得冷死个人啊?!

你说回来这一道,她一瘸一拐的跟着,毕成把他姐塞到出租车里,那动作狠的,也不管毕月在那张牙舞爪的能不能撞到头。

吓的她都顾不上伤脚了,赶紧跑过去用手拦着,拦着毕月别把头磕到车门上,也拦着毕月别气狠了抓毕成脸。

把她忙的…

梁笑笑当时都是懵了状态,更是顾不上脸热了,大马路上还围了几个看热闹的人。

可那一路上,毕月一声未吭、也没哭啊,这怎么都到家了,倒哭的厉害了。

梁笑笑递过毛巾,小心翼翼道:

“毕成在他那屋呢,估计也不能去上课了。我给你煮点儿粥去哈,你等着。吃完你吃上药、睡一觉吧,什么都等睡醒状态好些再说。”

毕月一侧身直接躺在了床上,她心里咬牙切齿地发誓着:再特么也不管毕成,愿意受骗上当、活该!

再也不给他花一分钱!

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自个儿过自个儿日子!

她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不用那个败家子帮她散财!

毕月在咬牙切齿,毕成也在他屋里闷头躺着气的不行。

毕成是生气大过于伤心。

在他眼中,不是多复杂的事儿,搞到了这种恨不得是校区丑闻的程度,真是对毕月佩服!

他觉得他姐简直不可理喻!

在他眼中,整件事情就是他姐无理取闹!

主要是不至于,你说多大个事儿?太过分了!

毕成一把拽开蒙在脑袋上的被子,使劲大口地喘了几口气,这给他压抑的!

他就不明白了,他姐要是因为他没去给送牛肉汤才气性那么大的,他也解释了。

那旁边就是店,他寻思买完鞋就去,再抓紧时间赶紧送饭。

这还碰上了,碰上了不高兴说两句说两句,大家伙一起去旁边吃一顿,对不对?

你说多简单个事儿。

现在又不是吃不起的时候,再说她自个儿都能从学校出来溜达了,就不能吃口饭?

毕成叹气。

牛肉汤是导火索,他知道!他姐那不也嗷嗷吵吵骂他时说了吗?差他给小蕊花钱了。

他改了,真改了。这次是特殊情况。

他这次真没花姐姐的钱啊!这回真没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