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那股劲了,那是真生气,但一码是一码,打破头,他们也是亲人。

当然了,要想能让楚亦清释怀,那前提必须得是她认可的“自己人”。

相反倒是梁吟秋,以前是好脾气好到没了底线,现在是拿老太太当空气。

梁吟秋也真就做到了,她要么不翻脸,要么选择跟老太太彻底翻脸之后,那真是一点儿都没有和好的迹象。

甚至从老太太跟她破口大骂之后,她连声“妈”都没再叫过。

梁吟秋被她女儿的几句话一提醒,侧头一瞅老太太那满脸皱纹的脸,瞬间心烦的要命。

她揉着额头,懊恼怎么坐这就哭上了,对老太太有气无力挥了挥手,说道:“你上楼吧。”

楚老太太当即被这句话气的,一口气提在了嗓子眼。

她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儿被她大孙女说服的想说上两句,差点儿想说“你看我这样都没死,你哭吧啥哭?!”差点儿想提点几句“养儿经验”!

为什么会如此?

一辈子没给人服过软的楚老太太,她自个儿也说不清那种复杂的情绪,她甚至厌烦自个儿分析自个儿。

别看她时时刻刻表现的挺嫌弃,挺膈应梁吟秋的。

以前是觉得梁吟秋日子过的太享福,那娘们的福气都是她大儿子给的。

但是刚才有那么一会儿,尤其是哭到她心烦的时候,侧头一瞅,唉,一时也挺感慨。

那梁吟秋也挺大岁数了,这不都是养儿养女上辈子欠的债嘛!

可现在被梁吟秋那句不冷不热的“你上楼”,给气的不行。楚老太太又寒了心。

她压下了心底那丝丝酸涩,板着一张脸,心肠硬了起来。心里骂着:晚景惨淡都出来了,谁能有我晚景惨淡?

这儿媳妇不孝那都不用说了,还脑子不灵光。

你说你都哭半晌了,你倒是说点儿有用的啊?她大孙子到底干了啥大逆不道的事儿,让你个当亲娘的哭的跟家里死了人似的!

妈了个巴子的,真是宁交一个齐吃咔嚓能扒瞎(说瞎话)的,也不交这十个大面瓜。

哏了吧唧,真是屁股着火都说不准哪疼的玩意儿,还国家干部呢,都不如她一个乡下老太太!

楚老太太面无表情目视前方,不说话,也不动地方,意图很明显。

楚亦清看了看她母亲,又观察了两眼她奶奶的脸色,一抬眼皮还看到了站在一边儿随时等着递毛巾的刘婶儿。

说实话,她觉得她母亲刚才有点儿不给老太太脸面了。

你说她奶奶还抵不上刘婶儿吗?都没撵外人,居然撵她奶奶上楼…唉!

楚亦清不再像刚才那样打算坐会儿就走的心理了,她站起身脱掉大衣,表情也认真了起来,接过毛巾递给梁吟秋:“妈,您说您的,我奶奶又不是外人。您说您给我从公司说叫回来就叫回来,不会就是让我看您哭吧?小锋走?走哪去了?他那时候上战场,您也没这样啊?说吧。”

梁吟秋拿起毛巾简单擦了擦眼泪,控诉道:

“你弟弟就是不孝。

临走临走就给我打一个电话,之前一点儿口风都没露,不就是因为那个毕月吗?跟我隔了心。

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

我昨个儿吃饭都说了,我不管了还不行吗?哪个当亲妈的能做到我这样?他还没怎么地呢,我先让步了。

我够明事理的吧?他可倒好。

都快要过了一天一宿的时间了,不招家呆着就算了,那都不用猜,一准儿去医院照顾那毕月去了。

我也不挑,可他那么大的事儿,居然临出发前才给我去个电话。

通知啊,他就是通知。这回可是连你爸都不知道啊!衣裳拿的够不够?他那大棉裤我都给洗了,穿个薄棉裤说走就走。!”

楚亦清拍了拍她母亲的手,急着打听道:

“小锋上哪去了?”

上哪去了,梁吟秋气不打一处来。

她当时在办公室正浇花等着到点下班呢,就接到了她儿子的电话…

“妈,我还有五分钟集合。”

“集合?什么意思?”

“我要去参加特种大队的选拔。马上就要离开大军区。”

梁吟秋听是听明白了,可她没听懂。

她昨晚特意缠着楚鸿天还打听了呢,但她不懂她儿子怎么现在就集合了呢?

“不是,儿子啊?你爸爸不是说你那属于特殊情况,你只要上报给小叶,回去正常报到上班,两个月后腿也好利索了,直接到那面参加第一次考核不就得了吗?”

楚亦锋抿了下唇角,冷声道:“我不想那样。”

梁吟秋急的不行:

“为什么啊儿子?集训有多苦,妈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你爸爸都同意你夹塞子了,这不是特殊情况特殊照顾吗?

你那腿,你到底还要不要啦!”

“妈,您还嫌我身上的话题不够多吗?

如果我爸不是我爸,您觉得我不走正常程序,还有资格参选吗?

我就是打电话告诉您一声。”

说完,楚亦锋咔嚓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就是这么突然,突然到梁吟秋情绪激动,怎么的都过不来那股劲。

她给楚鸿天打电话,她给她女儿楚亦清打电话让马上回家,直到此刻,她坐在沙发上哭的不行,还是听不进去任何劝。

“妈,集训不像上战场,您?…真的,不至于,啊?

当然了,他那腿确实现在不该去。

不过妈啊,小锋那领导又不是白吃饭的,能不打招呼让特殊照顾一下吗?那军人哪有天天在家的,不就是报到早了点儿吗?”

梁吟秋拿着毛巾捂着脸,还没等听完楚亦清的劝说,她就一挥手打断道:“他就是恨不得离我远远的,他这是不愿意在家呆着。

我要是同意那个毕月,他能拿他的腿、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开玩笑吗?

连你爸听说了都骂他胡闹。那腿不要了吗?老了都得作病!

可他真就走正常程序参选了,你爸要面子,也不给调回来啊?

你听听,要是选拔不残酷,你爸怎么可能回家特意提?更不能骂他胡闹。

他哪是作自己啊?他这是在那气我呢,气的我骑车都…”

楚老太太站起身,拄着拐杖一步一挪上了楼,还挥退拒绝刘婶儿的帮忙。

楚家的客厅里,楚亦清在絮絮叨叨地劝着。

她有点儿不明白她母亲这次怎么就想不开了,为什么就过不了那股劲儿,同时心里也对什么所谓的选拔有点儿犯嘀咕。

胡闹吗?

特种大队到底有多了不起?

不参与这个初始阶段,那怎么能挺起胸膛?没底气不是?

这就是楚亦锋的真实想法。

以至于叶伯煊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他也一脸无畏道:“我要正常参选。”

他就是想亲眼看看,到底能有多吸引人,引得他亲爹居然提醒他要凭真本事儿。难道他没真本事?

目前为止,至少坐在火车上,拎着普通列兵行李包的楚亦锋,此刻暂时还没感受得到,他觉得他有能力能驾驭一切。

不过,不得不说一点,以他给叶伯煊当参谋走团串营的见识,他有一点可以确定,并且有种心里说不上的期待感,那就是:这火车上现在坐在那看起来很平常的一个个军人,居然干部占的比例还挺多,还都得听两个普通士兵的话。

干部多代表什么?

一个个的都有点儿桀骜不驯,傲的不行。

穿“四个兜”军装的,目空一切,不爱搭理“俩兜”的,以显示他们的地位,气氛也略显松散。

难道也都像他似的,非去那地儿不可吗?

嗯,他可能休假太久了,到了军区就集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就在楚亦锋面无表情看向窗外,正在边看着夜色边猜闷时,只感觉有人冲他扔东西,本能的连头还没扭过来呢,动作迅速伸手一抓。

“嘿嘿,楚哥,反应挺快啊?行啊,我以为你这一住院完了呢。”军辉眼睛含笑,一笑脸上的那道疤都跟着扭曲了。

楚亦锋将手中接过的钙奶饼干放在餐桌上:

“你才完了。”

军辉用胳膊肘碰了碰楚亦锋邻座的高大猛汉子:“嘿?哥们,让一让嘿,我这跟我哥说两句话。”

就在他笑嘻嘻地打算跟那位汉子交换一下位置时,却没想到上来就遇到一块铁板。

皮肤黝黑,眼神清冷、同样也是“四个兜”的陆擎苍,连个眼风都没给军辉,一动不动。

这就是没有具体军衔的不便了,谁也不服谁,谁也不听谁摆愣。

军辉歪头看陆擎苍,嘴角带着邪笑:

“呦呵,几个意思啊?让你让开呢,装什么聋?我跟你说话呢!”最后一句,已然是威胁的口气。

还是楚亦锋对面的一名士兵站了起来,主动让位,才算没有刚一踏上火车就引起争端。

可见啊,军人是能打胜仗,但也争强好胜,喜好个一言不合该出手时就出手。

即便这样,向来兵痞子气十足的军辉,坐在那还用挑衅的眼神看着陆擎苍。

还是楚亦锋在餐桌底下踢了他一脚,军辉才像是给他楚哥面子似的不再拧眉瞅人。

(稍后有和氏璧加更,敬请等待…)

第二六九章 我的兄弟都到了(为细雨含情和氏璧+)

军辉摘掉军帽,吊儿郎当的坐姿,瞅瞅这个,看看那个,似乎像是在查看跟他所呆的车厢有啥不同。

过了两分钟后,发现他楚哥一点儿想搭理他的迹象都没有,凑上前,趴在餐桌上主动说道:“楚哥,品没品出来?咱这次选拔闹的有点儿大哈?这家伙,陆军航空兵,海军陆战队的,我看都有。关键还都给大家集合在一起,统一出发。

你说,上面也不嫌费事儿?大家都奔一个地方去多省力?楚哥,你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楚亦锋摇了摇头。

军辉回头看了眼车厢连接点,“啧”地砸吧了下嘴:“还每个车厢都有俩生瓜蛋子守着咱们,愣是没有人认识这些生瓜蛋子。

他们什么级别啊?还管咱们?怎么的?人家是督察,他们是督军啊?

连个具体管事儿的领导都没露面。楚哥,你从你们头那,听没听到啥?”

心里犯嘀咕猜闷儿的,可见不是楚亦锋一人。

军辉话音儿刚落,他身后座位的一名军官半跪在座位处,趴在靠背上,操着一口家乡话也打听道:“是啊?俺就海军陆战队的。耍呢(玩呢)?溜俺们!”

楚亦锋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军辉不死心又追问了句:

“你这可是特殊情况,你们头指定得给你先说说。楚哥,我是真没想到你现在就能来。

来都来了,大家都一个起跑线的,信息共享,哥们心里含糊,闲着也是闲着,逗闷子呗。”

楚亦锋撕开钙奶饼干的包装袋,心里有点儿后悔怎么就没装点儿吃的?

往嘴里先塞了一块,才回道:

“我集合前十分钟才到,你说我能知道什么?我们叶头只对我说了一句:去可以去,没有特殊化。我猜,充其量是个正团单位,确实动静大了点儿。”

一时间,有几个军人听到后,也都小声议论着,越猜越兴奋。

有时候神秘,代表着刺激。

而这些一个个高猛的壮汉,浑身充满了力量,恨不得时时挑战自己,多点儿刺激。

别人开始七嘴八舌了,倒是军辉不说话了。

他等着其他人讨论声渐大时,又往前探了探身子,小声问道:“你爸就没说什么?”军辉觉得自个儿一直是靠头脑取胜,他不喜欢这种掌控不住的感觉,他总觉得凭他的聪明脑瓜能猜到点儿什么。

楚亦锋用食指擦了下唇上的饼干碎渣:

“他说他管不了。剩下的你猜。”

军辉表情严肃了。

是啊,他爹也说通过考核要凭真本事,考核合格留在那了,那也不归他管,还警告他不准丢人。

军辉用两指摸了摸下巴。

似乎不言而喻了,只是一个正团级的大队,楚伯伯和他爹都管不了,那就剩下那么两个人了,难道直接指挥领导?

而一直面无表情的陆擎苍,一句话都没有错听。

听明白了这两位目中无人的军官是什么样的背景了,他不屑地看了眼楚亦锋和军辉之后,站起身拿行李兜,掏出了四个煮鸡蛋。

楚亦锋…

他这是和军辉有个爸爸,被鄙视了?

而楚亦锋被鄙视的路,才刚刚开始…

凌晨三点十五分,火车的铁轨轮子终于停止转动。

楚亦锋排队跟着下火车,他猜测他们这是要落脚北方沿海的某个小城。

就在他抬眼看外面的天气情况,感觉可比京都要高个几时,感慨大风可挺硬时,忽然听到有人热情、激动地喊他的名字。

“楚营长?是你吗?我的营长,营长!”

这几嗓子吼的,外面天儿刚蒙蒙亮,却引得很多人同时看向那个奔跑的身影。

当年给楚亦锋信纸写遗书还嬉皮笑脸的王大牛;当年开着破车给楚亦锋甩进泥潭里的王大牛;他那嗓门亮的啊,激动的啊!

王大牛还没听到楚亦锋说话呢,自个儿就差点儿热泪盈眶了。

跑到楚亦锋近前,王大牛又忽然傻乎乎的一把拽掉军帽:“是我!真是你!”

军辉从另一个车厢下车,好信儿地快步走上前。他想看看怎么个情况啊?好像听到蹭他吃喝王大牛的动静了。

听到“楚”姓,一直没见到楚亦锋,更没猜到楚亦锋也参加选拔的校友兼好友乔延,同样隔着两个车厢,也急步小跑上前。

得,楚亦锋在站台上瞪视着王大牛。

他本来想问“你怎么可能参加?”

不过他想他现在不需要问就能猜到答案了。

瞧这眼神,瞧这嗓门,瞧这兴奋劲儿?

军辉对着王大牛的腿就踢了过去,王大牛反应迅速嗖地一躲,笑嘻嘻道:“辉哥,这是干啥?见到我高兴呀?”

“嗯。看来你是好利索了。说吧,你小子怎么有资格参加?”

楚亦锋和乔延单手拎着行李兜,互相捶了捶对方胸口,无言地笑看彼此,乔延也看起来情绪挺激动,表情外露。

王大牛提起这个就兴奋,他自从被通知参选,那真就差点儿逮谁和谁显摆了,冲楚亦锋和军辉说道:“我当时可不纳闷来着?特意找领导问了问。

嘿嘿,你们猜怎么着?我们领导说我是临战兴奋型选手,就给我报上名了。”

军辉笑骂道:“你个憨子!”

王大牛凑到楚亦锋面前,一副见到他心里的楚营长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营长,你咋也来了呢?你来我可意外了!”

这是什么话?

楚亦锋表情一本正经,但眼里含笑道:

“你都能来,我怎么不能来?”

“不是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也没到日子呢,我寻思你就是来,那也得搞特殊化呢!”

“你小子,一点儿没长进。我什么时候搞过特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