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毕月不厚道地乐了:“然后呢?”

梁笑笑用手背儿擦了擦眼睛,就像是困了似的,再抬头看毕月时,满脸无奈:“哪还有然后?

他就一直站在街口旮旯那瞅着,听我爸骂他小兔崽子,也没回来啊?

我都给我爸拽楼道里了,我看他才挪腿走。”

毕月就跟眼前能看到那副画面似的,想象着她小叔那一本正经的样儿落荒而逃,心眼还挺多,知道得保持个安全距离,咋就那么搞笑?

笑道:“那你看,当娶媳妇那么容易呢?没给他腿打折都好不错了。”

媳妇?梁笑笑想起刘雅芳,撅嘴道:

“你娘对我有意见。那天在医院,我跟她说话,她都不搭理我。给我气坏了,还领来个山啊杏啊柳条枝的。”

毕月收敛笑容,挺无力地解释:

“她就那样。

那你说我能怎么办?主要是我小叔没跟家里透信儿,她也是一时懵了。

其实带人来是好心,你懂的,我小叔那岁数,娃都该满地跑了,你说家里能不着急吗?

你还这么小,还和我是同学,我娘一时转不过来那个弯儿。

别跟她一样的,她们那代人跟咱们想事情不一样。”

毕月话音儿一落,梁笑笑就站起身皱着小鼻子感同身受道:“真是。真那么回事儿,真跟咱们琢磨事儿不一样。

你知道我姑为什么那么闹吗?我简直不理解她是怎么想的。

我爸说,大概是我姑小心眼了。

当初,我爷奶那房子拓大买地基翻修时,我家掏的钱。

我姑和我姑夫就是普通工人,条件一般,也没攀比我姑,她们家一分没拿。

我爸更没指我姑拿钱。

还表态说我爷奶不愿意来京都,那就得我姑她们在跟前儿多照顾着。

家里吃的穿的用的,哪块缺钱,他都掏了,我爷的退休工资,他也不要。

不但放话我爷奶手里的存款随他们怎么花,盖好房子后还说过,我爷奶既然不和我们家一起过,那就让我姑和姑夫照顾着,等于养老的意思,等将来我爷奶不在了,那老家的大房子就归我姑。

可现在这不是情况不同了吗?

我爸这一离婚,我爷奶在这,那时间长了,不还是等于跟我家一起过了吗?”

毕月了然道:“你姑怕她们没机会养老人了,你爸就不能把那房子给她们了,不能直说,所以来闹,让你爷奶赶紧回去。”

梁笑笑点点头,挺哀愁继续告诉毕月:

“我为啥这两天这么老实?不想气我爸了。他头发都白了一茬。

我爷奶愣是被接走了,说是来的也急,什么衣服和用顺手的东西都没带,就别闹了吧,那就先回去一趟。

其实都明白,那是不走不行了。闹的好凶的,月月。

我爸把话挑开了说,说那房子还归我姑,我还想呢,这就得了呗,你看,你要啥,我爸给了,就让我爷奶在这呆着吧。咱就好好吃饭,可下不用闹了。

可他们大人啊,思想好复杂。

我姑大概是被说重了心思,你说她那么想的还不准人说?也不讲个道理。

我姑就更火大了,把我支起的饭桌子给拍的啪啪响,我姑骂我姑夫没出息,说是才让我爸瞧不起的,我姑夫又一生气,把我家衣柜镜子都给砸了。

就那一阵啊,我奶差点儿没气过去。

唉,我爷奶走的当天晚上,我爸和他朋友喝酒时,看着烤鸭哭了。”

“重点不是烤鸭。

我爸哭着说,他一听说姐姐姐夫来了,以为是惦记他这个弟弟日子过乱套来看他的,下班现去买的烤鸭,又买的糕点让带回去,结果我姑还不如他那朋友。

不问问他这个弟弟怎么样了,不伸把手也就算了,这个节骨眼,她还和亲弟弟算计小心思。”

毕月听的直皱眉头: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说有那算计的心眼,干点儿什么不行,跟家里人因为仨瓜俩枣的,吵什么吵!”

梁笑笑觉得她自个儿就是个倒霉蛋儿,就没有一件事儿是顺心如意的:“我爷奶这一走,那小子你见着了吧?踢我,他那腿跟杠子似的,踢一下,我得缓半天儿,我就打他,天天在家掐架。”

毕月回身看了眼客厅,这一瞧不要紧,还给她吓一跳。

笑笑口中那小子,那不是一直藏在门后面偷听呢吗?关键是那小子的眼神,怎么看都不像个十岁八岁的孩子?

毕月冲梁笑笑使了个眼神,梁笑笑立刻冲进客厅,没一会儿毕月就听到叮了桄榔以及吵架声。

“你俩这是谁看着谁啊?我咋觉得他在看着你呢?”

“唉,互相看。

要不说呢,我不敢出去见你小叔,那小子告状。

我爸要是知道了,现在心情还不好,年底单位也忙,恐怕更得跟我上火。

再说了,丁丽那死女人,心确实狠。

她真就没来见孩子。

可她当亲妈的不惦记就不惦记呗,她居然跟那小子说,啥时候我爸和我同意了,她才能来接梁浩宇。

这梁浩宇自然把我和我爸恨上了,认为他妈是迫不得已,都我们逼的。”

毕月和梁笑笑还在小声说着话呢,梁柏生开门回了家。

“叔叔。”

梁柏生用鼻子哼了哼:“嗯。”一副不得不答应的样儿。

梁笑笑尴尬地拉了拉毕月的手。

第二八六章 说好“他变了”就扔掉(二更)

毕月都快走出小区了,还不忘回头看了眼四楼的方向:得,梁爸爸这是把她也嫌弃上了。

以前见她,那都是文质彬彬笑呵呵的模样。再瞅瞅刚才,真是强烈的大反差。

唉!一转头:“哎呀妈呀!”

毕月拍着心口:“小叔,走路没个响声啊?外面天黑了,你这是要吓死我啊?”

毕铁林心里不好意思,表情还算淡定:

“她出不来?”

毕月回答前,大眼睛一眯,先用小眼神瞟了一眼换了套新衣服的毕铁林。

眼神落在她小叔那双锃亮的皮鞋上,又想起笑笑形容她小叔跟飞毛腿似的蹿出一百来米远的事儿,眼睛弯了起来,嘴角也控制不住上挑道:“出不来。说是过两天出门买年货再给我打电话。”

并没有讨人嫌地问她小叔:“你啥时候蹲在这守着的?”

毕铁林微皱了下眉:“她都缺啥年货?”

毕月出主意:“小叔,缺啥你也不能给买。都买齐了送来,她还怎么出来啊?你要是再等四五天的,咱们就该走了。”

毕铁林听完没说啥,穿着短夹克棉袄率先转身:“走吧,我送你回家。”

“你开车来的?车呢?”

毕铁林…

毕月了然:“啊,也是。得停远点儿。”

车上时,毕铁林问毕月:

“这也快要过年了。甭管闹没闹过,你和亦锋那也算过了明路的了。

不是说他家里还有个老人吗?

亦锋在外地,他家还都知道你们的事儿,你用不用买点儿啥登门看看?我那有烟有酒。”

毕月赶紧摆手制止:

“还登门看看?我美死他们!

小叔,没那事儿哈。你那好烟好酒省了吧。”

毕铁林根据自身联想,觉得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当小辈儿的,早晚得低头,就没见过长辈儿主动登门的。

他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也不太了解楚家的态度,但单看楚亦锋,真心建议毕月道:“有些事儿,过去就过去吧。那是亦锋的亲姐姐,又不像是外人,整不死,也打不了的。

俩人要想走下去,就得该忘的忘了,记那些并不能改变什么。

不过你是女孩子,女方不主动就不主动吧。

今年先这么地儿,主要是说这么个事儿。”

毕月深呼吸,扬着下巴看车外道:

“小叔,他家再厉害吧,我这辈子也不带上赶子的。

先不说他姐那话说的绝的不能再绝,也先不论我俩的关系过没过明路。

我就知道一点:

现在相处着,那是因为我愿意跟他楚亦锋处下去,觉得有意思,跟他家无关。

将来,真有将来那天,我也这样。

楚亦锋要是有劝我低头那天,那就是我俩分手之日。”

“处着玩呢?”毕铁林表情严肃,端起了长辈架子训斥道:“你这态度可有问题。咱家的人,不能那样。”

毕月倒挺平静,还拿毕铁林当同道中人,探讨道:“小叔,你说处对象处的是啥?

你说要是处的挺委屈的,那没变味儿吗?那还有意思吗?

在我看来,如果我不想那样,他要敢为了家庭关系和睦,提出让我主动低头,那我就是受了委屈。

那委屈,我掂量掂量,忍不了,迈不过去。

既然过不了那道槛,还对付处干嘛?

您可甭和我说责任二字,我认为都是成年人,谁都不需要对谁负责。

我只要认真面对我的生活,活的高兴快乐,就是对自己负责。

我有时候挺不理解那些哭着诉说委屈的人。

我就纳闷了,她们一遍遍说着他变了,然后该怎么继续还怎么继续,也不长个记性,还给自个儿找借口说,舍不得,还有感情在。

我真想问问,那就是还有意思呗?能忍呗?

那哭个屁?有毛用?继续处!

没意思就再见,哭也不给他看,多简单。”

毕铁林换挡时,瞧了眼毕月:

“你这丫头这性子啊…

女孩子这性子,容易吃亏。你得改改。

居家过日子的,想要往长远走,哪有男人不受夹板气,女人不受委屈的?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生活里处处都是过不去的事儿,月月啊,你还年轻,不要较劲儿。”

毕月不服:“生活也没小叔想的那么复杂。你就问问自己,你要什么,你过的好不好,答案为否,该扔的扔,该丢的丢。”

毕铁林摇了摇头,叹息着道出了真谛:

“太过率性而为,总有一方过的会很遭罪。不是你改,就是他改,针尖对麦芒,过不长。”

车外的霓虹灯,映射着毕月随着夜色脸色微红,小声嘀咕了句:“那就他改。”想起楚亦锋,心里微微一动。

毕铁林也看向车窗外,想起了梁笑笑,挺遗憾又没见着。

刚才听了他侄女的那些言论,更加觉得梁笑笑那种程度的,刚刚好。

女人啊,她干啥事儿都迷迷糊糊,招人惦记。

她什么事儿都不出头,你就有义务给她顶起天地。

这也是他劝大侄女要改改性格的原因。

“你不进屋吗?”

“不方便。你快回家吧。”

“过家门不入啊,进屋吃饭不方便啥?走,小叔,我看那陈翠柳要敢乱放电一个的!”

毕铁林哑然失笑,他侄女那性格,唉,有好有坏。

瞧这战斗指数,扔哪都放心,一般人确实整不了。

陈翠柳不但没敢乱放电,而且赶紧逃了。

她听到响动,透过厨房小窗,看见毕铁林和毕月一前一后进院儿了,赶紧对刘雅芳说道:“雅芳姐,我头疼的厉害,不吃了,待会儿饿再下面条。别忘了让我姐夫买车票。”

陈翠柳和毕铁林、毕月走了个顶头碰,她匆匆点了下头。

点头时,眼睛盯鞋,不抬头。小碎步紧着倒,速度极快地溜回了屋。

看的毕月频频回头。

厨房里的刘雅芳盯着忽闪着的房门:“嗯?吃面条?”

谁还给你做两顿饭啊?你是我儿女是咋地啊?

气的不行。搭火车票钱,提起就戳心窝子。

所以毕铁林刚一进屋,一搭着小叔子的影子,她赶紧说道:“铁林啊,你能不能给买火车票啊?那翠柳着急回家。你说你哥哪也找不着哪的,他还没回来呢,你去给买呗?”

第二八七章 是什么样的付出,才如此坦荡(一更)

“我哥还没回来?怎么还没到家?”

毕铁林有点儿心急,摸着裤兜里的车钥匙,想着要不要开车去医院一趟,别再是走丢了。

刘雅芳一听有戏,卷起腰上的围裙,擦了擦手上的白面,赶紧给毕铁林和毕月往茶缸子倒热水,回道:“没呢。铁林你不用惦记,丢不了。

我估么着备不住是早上的饺子还有剩,那爷仨买两个饼,搁医院对付一口呢。

还是不饿,饿了就知道回来了。要不说呢?指他得啥时候?”

示意那俩人喝水,又一副像是偏心毕铁林说话的样子,嫌弃地摆摆手,小声继续道:“赶紧着,赶紧打发翠柳走吧,咱们都消停消停。”

毕月靠坐在操作台上,端着茶缸子吹着热气,斜睨刘雅芳:“娘,你这人可够不可靠的了。”

“去,一边儿叽叽歪歪去,我跟你小叔这说正事儿呢。”

毕铁林有点儿为难:

“嫂子,我吃口饭就得走,晚上有事儿,就是去大成那都得挺晚才能到,还是等我哥吧。”

刘雅芳心里的热乎气降了下来,以为是借口,不会装样子,还不冷不热追问了句:“你啥事儿啊?”

一秒钟,气氛陷入尴尬中,刘雅芳撩脸子的行为,突然到毕月都没反应过来。

毕铁林了然,掏兜拿钱:

“嫂子,确实有事儿,去个领导家看看,那是个大官,约好了不能爽约,这不快过年了嘛,走动走动。”

随着话落,一小沓十元的钱也掏出来递了过去:“让我哥先排队问问有没有座吧,我要是找人给带票,那就是买铺。”

刘雅芳想说,那还是算了吧,排队不费钱,你买太费钱。

可她还没等说呢,毕月放下水杯,水赶紧噎下去,抢在她之前急了:“小叔,一家人,你干嘛吶?”又瞪了眼刘雅芳:“再说是我娘领来的人,让她花钱。”

毕月能不急吗?

她看她娘那眼神真盯在钱上,还连带着瞟了眼她小叔的裤兜,那架势真要接钱似的。

真服了,咋啥钱都想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