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金枝还在急促喘息中,付国对准毕金枝的屁股,啪的一声,上手就是一巴掌。

说话呼哧带喘,还不忘评价道:

“你这屁股咋这么小,又瘪又没肉的。干起来没劲儿,跟老太太棉裤腰似的,稀松。”

说完,一歪身子,躺在了一边儿,平缓着起伏的胸膛。

毕金枝坐起身,窝在那,打开炕柜拿纸巾。

多年的夫妻,有时候行房按部就班的厉害,挺没劲儿。

可刚刚付国又是身体勇猛,嘴里嘟嘟囔囔还说着语言暴力的小黄磕,毕金枝尝到了那么点儿意思。

所以听到这话,心里只有一丝丝不舒服,心情还算尚可,听到这句没当回事儿。

她是谁?她认为只有自己嫌弃付国的,付国那也就是随嘴说说罢了,她配得起丈夫,比付国强百套。

随嘴回道:

“你瞅你那个死样子吧,你还能嫌弃个人?谁屁股不稀松的你找谁去啊?”

“哼,我真找,你就得哭!”

毕金枝不屑道:

“我还哭?我放鞭炮!省得你烦人。”

付国转过身,瞅着换上跨栏大背心的毕金枝,假模假样开玩笑接话道:“那我可真找去了?找个年轻的,屁股不稀松的,看看你到时候哭不哭。”

“还找年轻的?人年轻的能不能看得上你啊?你还挺拿自个儿当香饽饽的!我找你都眼瞎的不行,瞅你那一脸褶子吧。”

“我这是表面老化。”

“胡扯你可有能耐了,咱能不能说点儿正事儿?”

毕金枝摆好了枕头,躺在那,过了激动劲儿了,拽了把付国的胳膊:“你说娟子这孩子可咋整?

我在哥家,一顿被批评啊,还都说我也有问题。

那咋地?像嫂子似的就没问题啦?

就跟哪辈子缺儿女缺害怕了似的,抬脸看仨孩子脸色,大声骂都得寻思寻思。

到底谁是谁妈啊?

这要搁过去,我娘拿笤帚疙瘩,我们几个都不敢吱声,再看看现在。

嗳?对了?你还没跟我说娟子到底是因为啥啊?喊你吃饭就能吵起来?”

毕金枝说说说,说了一大堆,一扭头,人付国早就睡着了。不愿意跟她唠这些话题,觉得没劲极了。还特意打了两声呼噜,装的挺像那么回事儿。

毕金枝叹了口气,给付国的肩膀搭好了棉被。

结婚多年,不在意的细节,慢慢变的越来越多。

所以毕铁林的开场白是:

“姐啊,你一天天的,瞎忙什么呢?”

“我咋地啦?”

毕铁林面对他姐瞪着俩眼珠子,那眼神里满满是费解,他很无力。他家里人是实在大劲了是怎么着?

“娟子说昨晚那女的,前几天来过你家。我姐夫给人家送到大门口,半天不进屋,有说有笑的。”

毕金枝眨了眨眼睛,微皱眉头,继续不解道:“那别人来家串门,不说话啥的,还能哭?那孩子咋那么能瞎巴巴呢!”

毕铁林鼻子里“哼”了一声:

“你不信自己孩子,是吧?

有些话,就是哥说,也轮不到我。可姐啊,你真得留个心眼。

娟子说她不管不顾大吵大闹,是因为那天她恰巧看到我姐夫送人时盯人屁股看。

明白没?我都替他脸红!

你要是这个没明白,你明不明白你闺女昨晚是护着你?”

“我当时就、就轻拍了一下。寻思是买自行车的,她不分场合大呼小叫,让人传出去多难听,我哪知道…”

“你打那么大的闺女,传出去就不难听?

娟子长大了,有自尊心,被同学总说她妈妈打她,你觉得她有面子?

连一起玩的小同学都知道,娟子无论对错,她们只要上门告状,你就能帮她们做主。

而昨天,你是没打疼她,孩子坐我车上哭两个小时,说以前也习惯了,昨天却受不了。

姐,她敢那么横,是以为你会站在她这头。而你却当着那女人的面,动手打她。她不明白她哪错了。”

…毕金枝一时哑口无言。

她半张着嘴,神情有点儿怔愣。心里酸酸涨涨的。

这种复杂的感受跟付国无关,被弟弟一提醒,心里想的全是孩子。

咽下涌向嗓子眼酸酸甜甜的滋味儿,毕金枝词不达意嘟囔了句:“那平时可能说了,昨个儿就跟哑巴似的。那就说呗,跑啥啊?”

毕铁林端起缸子喝了口茶水,两手拄在膝盖上,很正式地问毕金枝:“孩子那事儿先不提。我姐夫这是嫌生活没滋味儿,要加点儿味精啊。”

这回毕金枝说话透亮了,蹙着眉头打断道:

“铁林啊,你别听娟子瞎说。她刚多大点儿?能看明白啥事儿?连好赖脸都看不明白呢!

备不住是误会。

你不知道,那老许家以前跟我婆婆家前后院儿住着,一家子正经人。

虽说我跟小凤不算熟,但估么着也不是那样人。这么些年,没听说过啊?

要不男人死的早,你就笨寻思吧,是那样不正经的早找了,能守住吗?

昨个儿娟子跑走了,许小凤都跟我说了,路过进屋说了会儿话,这孩子就不让了,她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咋还能往那上寻思呢?”

说到这,毕金枝一顿,她心里对毕铁林也有了点儿不满,直言道:“再说了,你自个儿姐夫啥样你不知道吗?他不是那样的人。

我别的不敢说,结婚这都多少年了,除了没事儿喝两口,扒眼看人玩会牌,对,你要说他出去跟赌博去,我备不住都信。

说他有那花花肠子,铁林,那不可能,你多想了!”

第三二七章 手足情,真惦记(二合一)

毕铁林微驮着背,抬眼看着毕金枝,抿唇一声不吭。

面对毕金枝,他很无力。

正常来讲,弟弟和女儿都说这话了,脑子灵活的,就得琢磨琢磨了。哪个女人不更重视家庭?

可他这个姐姐,有点儿一根筋,傻的真够可以。

现在就对他那话不满了,他再深说,恐怕就更得对他不乐意。

毕铁林琢磨着,有些话,他到底该怎么说,才能让姐姐重视起来。

因此可以看出来,毕铁林的态度很明确。

不是外甥女看的准不准,是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也不能怪他神经紧张,只因为他身边这样的人,比比皆是。

比如有俩钱花天酒地的那些手下们,比如陈凤翔身边的张秘书。扯那事儿跟有没有文化,有没有良心,它没关系。

那是男人的劣根性,和喜欢漂亮女人的本能有关。

毕金枝蹙着眉头回望她弟弟,瞅了两分钟,看毕铁林被她那些话噎的不吱声了,她觉得气氛有点儿尴尬,站起身,假装扑落两下裤子,拿暖瓶起身倒水。

而毕铁林始终看着他姐。

没抓到没逮到,说啥都没力度,可以算是无中生有,尤其他姐还那么相信他姐夫。

虽说他曾经警告过姐夫别扯那些没用的,要是让他知道了,准饶不了他,也许付国心里能有点儿顾忌。

但毕铁林心里清楚,他算着小账,啥事得想最坏的结果。如果是真的,那真抓到又能怎样?

即便他姐能立起来,那不也被付国坑了?娟子咋办?本来那孩子就有点儿问题。

继续过,真有那事儿,犯膈应,不过了,那家就得散了。

毕铁林叹气出声,还是得防啊,就不能让他出现那种事儿。

“姐,我有个手下,他是专门给我跑烟酒的,他就是老家的妻子是妻子,外面还有俩。

你先别急,先听我说完。

云南那地儿他常去,我们哥几个还倒越南化妆品的时候呢,他守不住就在那安了个小家。

前一阵,他托喜子他们,给他物色房子,我以为他是要接媳妇来京,还寻思他终于长点儿心了,结果买了个单元楼,为的是安置又一个女人。

我劝过他少胡扯。

每次听到手下那几个小子管那俩女人叫小嫂子,我别扭,我也挺不愿意搭理那小子的。

因为我太了解他的情况。

扔进去呆的那几年,是他媳妇在老家伺候走公婆,带着俩孩子熬日子等他出来,特别能干。就这份情,得称为恩情了。

他媳妇也格外相信他。

回回给纳千层底,三双五双的给那么邮,他回趟家,从头到脚穿的都是他媳妇一针一线缝的衣裳。

怎么样?那都没耽误他胡扯。

到现在他媳妇还啥啥不知道。

我那个手下还振振有词跟我解释了,说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说他不耽误我挣钱,也不耽误往家邮钱,他知道挣的都得留给大媳妇和孩子。只求我别管这事儿。

姐,他明知道媳妇挺好,为啥还非得那样?我们当男人的,没当回事儿,其实都清楚。

他大大咧咧地说了理由,说是那俩女人实在撩不下手,说话唠嗑都能唠到他心里,家里的媳妇跟不上他的脚步了,再一个新鲜,日子才过的有意思。

说了这么多,你明不明白?

姐,你指着男人自律,讲良心,不如你自己把握住,来得踏实。

不相信人,伤感情。太相信谁,也都不是好事!

就是你弟弟我,将来什么样,我自个儿都不敢打保票,你咋就能那么相信我姐夫?

现在和过去不同了,我姐夫不再是村里最普通的庄稼人。

在村里是个名人,在县城里,也呼呼哈哈谁都认识了。你不拿他当回事儿,有的是人抬脸瞅他。

你要认识到,男人兜里要是有钱了,所谓的缘分真就会源源不断地出现。

女人欣赏男人有本事是一个方面,眼馋别人家爷们能挣钱,自然会高看一眼。

男人的本性也确实爱贪新鲜,我都承认这点。

这个道理,姐,你比我岁数大,跟前儿的例子也应该有,想不透吗?

行了,我今儿也就能劝你到这程度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以前还不该对我姐夫挥拳头的事儿,你乐不乐意,我也都做了,说了。

我一个,你闺女一个,谁都不能坑了你,你跟我犟犟我姐夫是不是那样的人,没意义。

告诉你了,你就防着点儿。我俩谁能没事儿搅合你们干架?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毕金枝之前还想跟毕铁林大骂那个手下呢,想评价几句来着,雇那么个人,对媳妇都不咋地,那人就不能用。再顺便撇清是两码事儿,你姐夫不那样人。

可听了几句后,尤其毕铁林那句,你指着男人有良心,不如自己握住踏实,她沉默了。

她又不是真傻,弟弟和闺女,确实不能坑她,倒是让她心里挺热乎的人,不犟犟真假了,倒听了进去,心里已然起了点儿反应。

毕铁林站起身,掏兜点烟。他本来决定说完就走,可还是不放心又强调道:“姐,过几天,哥和嫂子也要去京都了,就是咱家开春盖房子,我都够呛能回来。

咱哥也得看看手术后的情况再定。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得慢慢养。

老家就剩下你了,凡事多寻思。

这么的吧,盖房子钱,你先垫上。

图纸留给赵大哥了,月月嚷嚷要一步到位,直接盖个小二楼。

得把后园子扒了,估么正经得盖一阵,也得个万八的,钱,你有吧?”

“啊?铁林啊,你是不是没钱啦?”毕金枝连忙点头,非常实在,赶紧对弟弟告知:“我这有。我存了一万五死期的呢,手里还有几千活期的。

具体多少吧,你这冷不丁问我,我还真不知道,你姐夫管账。

没事儿,他管钱不管事儿,你要用多少就说话,我都能给你拿去!等盖房子到时候卖货还能…”

毕铁林一摆手,心话,傻姐姐啊,他差那万八的吗?

制止道:

“我这不是要挖矿去?不一定在哪个旮旯呆着,给赵大哥汇钱不方便。

再说咱家得出个人没事儿去看看,自己家的事儿,不能全凭外人,到时候你就让我姐夫去监工。

等你垫的房子钱,我都给你弄成自行车,再整几台电视机和洗衣机,看看能不能弄到冰箱,货那东西紧俏,不怕压,手里留那么多钱干啥?”

毕铁林用心良苦,就差手把手教了。他知道他要再劝他姐管钱啥的,话会越说越密,也跟他姐这脑袋也说不清。

人家是亲两口子,有时候父母亲都亲不过夫妻,更不用说他了。没看他刚说两句姐夫的不是,他姐立刻瞪眼珠子了吗?

“行。你看着办。盖房子那是正事儿,不过压货…”毕金枝有点儿苦恼:“有必要都压货吗?你姐夫说要攒钱买门市房,给娟子赶明当嫁妆。”

“啥你都听他的。娟子刚多大?别人想要货,买都没地儿买。姐,你自个儿寻思吧,我走了。”

毕铁林跟他姐有一说一,出了门见到付老太太客客气气,还特意冲趴窗户抠塑料布的付娟喊了句:“娟子,有事儿给老舅打电话,我要是不在家,你找你姐,听见没?老舅走了啊?”

毕金枝推了把她弟弟:

“她小孩子家家的,她给你打啥电话?你是不是给她钱啦?你这不是添乱吗?哪天再坐火车找你去!”

付老太太高兴,小财神给她孙女钱啦?一把薅住毕铁林的手,笑着皱起一脸褶子道:“你瞅瞅,铁林啊,又让你破费了。可不能惯孩子,她没礼貌,都不出来送,等我说她。要我说,再呆半天呗?早上都没整啥好饭。”

“不了,大娘。娟子小,昨个儿跟我聊俩点儿,我细品品,孩子其实挺好。虽说有的地方不对,但她还小,差引导。考试进步一名,那咱就得奖励,不好也确实该说说,这方面我姐做的差了点儿,她还脾气急,您多担待。”

毕铁林站在院子里的几句话,冲的还真不是付娟,没有眼珠子,哪有眼眶子?

可趴在窗台上的付娟,小小年纪,性情中人,哭了。用袖子擦了擦鼻涕眼泪。

上回还骂她老舅蹲大狱的,这次居然很不舍,但还不好意思出门送。

毕金枝抱着肩膀,站在大门口望着汽车的影子,心里有点儿失落。

一年到头,就见这么几天,还没亲香过来,又走了。

弟弟回京都,说是不路过这了。

付老太太挺感慨地评价道:

“金枝啊,以前谁拥护铁林最遭罪,现在谁就最借光。所以说,人啊,难时,拉拔一把。都三穷三富过到老。”

毕金枝心情失落,毕铁林开着车,心情也挺不好。

很少情绪化的人,此刻非常埋怨自己,给自己往身上套着心理枷锁。

一方面是给他姐扔这小县城,有种说不出来的愧疚。

他其实有能力让亲姐姐也进京,但却没说。

尤其在拐弯时看了眼倒车镜,看到他姐那高挑的样子,往那一站,毕铁林就能想起曾经。

曾经他姐那也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一枝花。能干,爽利。

当初刚放出要相对象的话了,不说求亲的踏破门槛子,也真有在当时来说,条件挺好的。

他记得有一个下放教书的,长的斯文,戴个眼镜,眼镜上还用胶布粘着镜框架子。

说话啥的,本以为挺能装相,结果吭哧瘪肚,脸红地憋出句:想娶他姐,等再攒二年钱,他母亲是医生。

当时谁听了那话,都觉得够臭不要脸的。

他娘都没等人说完,骂着人全家都是牛鬼蛇神,喊着他们老毕家根红苗正,当即拿着笤帚给轰出去了。

这回回老家,大家伙喝酒唠嗑,不知怎么就提起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