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特么是o型要怎么解释?谁来告诉告诉他?啊?!

梁柏生一脚踢开走廊的垃圾桶。

“姐。”

“浩宇?浩宇你告诉姐哪疼?”

梁浩宇的嘴唇上毫无血色,他扯了扯唇角想对他姐笑一笑,可是伤口太疼了。

没被输液的那只小手在被子里紧紧攥起,鼓励自己疼也别说:“不疼。唉。”九岁的孩子到底没忍住,疼的唏嘘了一声,急喘了口气,还不忘蹙着小眉头质问梁笑笑:“你是不是又被人欺负了?你怎么总是很好欺负。谁?你告诉我,我去揍他!”

梁笑笑紧着摇头,眼泪鼻涕横飞,砸着被子训斥道:“你要吓死我了,浩宇!

你怎么那么不听话?

你不是答应姐姐要老老实实的吗?

你不是说我带你不容易,你会少给我惹祸的吗?怎么就能爬那么高?我说没说过不许!啊?”

“我、我…”想着急道歉地梁浩宇,刚一起身,脑子昏眩了一下,一歪头开始呕吐了起来。

梁笑笑本能地摊开两个手心,满脸惊慌喊道:“医生?医生!浩宇,浩宇你别吓唬姐。”

而一直站在门外听着姐弟俩对话的梁柏生,他红着眼睛先于医生推开病房门,几个大步上前,一巴掌打掉梁笑笑的两只手。

梁笑笑摊着脏兮兮的手掌心,满脸是泪的看向梁柏生,不解道:“爸?”

梁笑笑的一声爸,叫的大脑一片空白的梁柏生,心里似裂开了一个大缝隙。

女儿在豆蔻年华时,他成了家。

让女儿从此没过一天舒心日子。

又在女儿碧玉年华时,他离了婚,从此女儿过着保姆一样的生活。

“不许这么照顾他!听没听见?不许!”

“爸?”梁笑笑不可置信道:“你怎么了?”

“呕!”

没有听到回答,梁笑笑也顾不上继续问梁柏生了,听到弟弟越吐越厉害,这回知道赶紧蹲地上拿脸盆接着,给梁浩宇顺着后背还紧着嘟囔安抚道:“没事儿的,不怕不怕。”

她自然没看到梁柏生看向梁浩宇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如果不是这一眼,梁柏生刚才在门外劝着自己。

没错,是劝着,宁可是那样的理由。

他劝自己:

“抱错了?当年生孩子时哪块出错了?”

可这一眼看过去,他盯着大吐特吐的梁浩宇,此刻听不到医生说什么,心里只想着:“不,没抱错。梁浩宇的五官是丁丽的浓缩版。”

想到这,不顾身后的梁笑笑喊他,转身大步离开。

刚才还没有勇气面对一切的他,现在只想去找被他赶走的丁丽,他要问个明白。

此时犹如头顶炸开晴天霹雳的梁柏生,他现在麻木到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一个念头一个指令。

擅于隐忍的男人,眼中晦涩不明,闪动着谁也看不清的情绪。

推开病房门,他先是瞟了眼躺在床上鼻青脸肿的丁博,任由丁丽的姑姑拽着他胳膊喋喋不休说道:“梁柏生,你必须得把那丫头舅舅舅妈的地址告诉我,我要告他们!

我们住院不花钱啊?他不给补偿费我们没完,我要去他们单位闹!

不行,你现在掏钱,我们家丁丽跟了你,过过一天好日子吗?

离婚了,净身出户,你什么男人吶?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逼的她现在自个儿孩子都顾不上,得出门借钱才能掏医药费,都你闺女,都你闺女害的!”

梁柏生一侧头插话道:“那丁丽人呢?”

丁丽的姑姑一愣,愣过后,继续一手插腰一手指着梁柏生的鼻子骂道:“你特么耳朵聋啊?你就不是男人!她不被你撵走了吗?她不得回工厂请假?要不然她吃啥喝啥?你心咋那么毒…啊!咳咳。”

丁博顾不上全身疼的爬不起来,瞬间腾地坐起:“娘!”又惊又怒地跳下床,喊破了音儿:“梁柏生你给我松手!”

梁柏生的大掌狠狠地掐住丁丽姑姑的脖子,刚才还看起来很平静的人,此时表情扭曲,额头间青筋暴露,男人的声音里阴沉沉的:“说!梁浩宇是谁的儿子?!”

丁丽的姑姑即便此刻被人遏制住脖子了,也挡不住她瞬间惊恐地瞪大眼睛。

而这个表情,刺激的梁柏生手上力度加大,捏手上的人就跟捏小鸡仔一般,将丁丽的姑姑掐的一掌按在了墙上,咬牙切齿再次问道:“说!谁的孩子?!”

连旁边儿患者的家属再加上丁博,一起上前掰梁柏生的手掌,丁丽的姑姑已经脸色通红开始翻白眼了。

当梁柏生被几个人架着松开她时,她不自觉倒着气儿还得掐着自己的脖子向后退,紧着摇头嘶哑喊道:“我不知道!不知道是谁的孩子,我又不是她爹娘,你别问我,我啥都不知道!”随后堆坐在了地上。

病房门再次打开,当一身冷气的梁柏生抬头时…

梁笑笑眼中蕴满水汽,她微微歪着头,声音缥缈,甚至嘴边儿带着轻轻浅浅的一丝笑:“爸,你说什么?”

毕月刚关上车门,她疑惑地喊道:“笑笑?”

“笑笑!”这是梁柏生在后面追女儿。

梁笑笑一路猛跑直奔毕月的夏利车,冷声命令道:“拉我去纺织厂。”

丁丽此时刚补请完长假条,正拎着装换洗衣服的兜子往工厂大门走。

梁笑笑甩上车门,就在丁丽也眯眼看向她时,梁笑笑疾步走了过去。

女孩儿咬破了唇,鲜血溢出了嘴角,她却感受不到疼。

她不明白,这世间怎么可以有这么恶的人?

当弟弟不再是弟弟,她以前所忍受的一切,她不敢告诉舅舅她挨的那些欺负,弟弟的叫她的那声姐,她一次次为做饭做菜烫伤的手,又算成了什么?!

第四二四章 何去何从(一更)

就在丁丽眯眼怒斥梁笑笑问“干嘛?”时…

梁笑笑那张曾经笑眯眯的小圆脸上,此刻布满厉色,眼神是从没有过的坚定。

她一把薅住丁丽的脖领子,另一手飞快地扬起,抡圆了胳膊手起掌落,正面反面连抽两巴掌,啪啪两声似还在回响。

丁丽就像是只听到了清脆的巴掌声伴着呼呼的风声从耳旁刮过一样,等她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疼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还是梁笑笑吗?

连同关车门的毕月也惊呆在原地。

如果说她是赶挑衅敢打敢下手,那么这一刻的笑笑,她不会打架,可她敢下死手。

横的怕不要命的,毕月想,当如此吧?

仇恨吞噬着梁笑笑的心,满腔怒火在胸中翻滚着。

她甩完巴掌顾不得手掌心火辣辣的疼,连续推搡着丁丽,一步一步推着丁丽倒退。

一宿没怎么合眼,早上还挨了一拳右脸被打的青紫一片的丁丽,顶着同事异样的眼光请假,心力憔悴,刚刚又被这死丫头突如其来甩了两巴掌。

她丁丽,什么时候变成了人人可欺的了?

丁丽暴跳如雷道:“梁笑笑,你疯要有个限度!这是我的单位!”说着话就要伸手去揪梁笑笑的学生头,她要教训教训她。

梁笑笑挥手一甩,丁丽不但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她还上前一步再次甩了一巴掌。

那巴掌的脆响声疼的丁丽一闭眼,当即甩的丁丽一个趔趄,兜子掉在了地上。

梁笑笑眼中含泪,怒视看起来凄惨无比的丁丽。

可是谁有她惨?

她从被人告知这是弟弟那天起,她强迫自己要学会分享,她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抱着母亲的照片在夜晚哭诉,她不明白她怎么就成了外人?

曾经,她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尝到被人甩巴掌的滋味儿。

曾经,她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被撵出家门,一次次尝到了失望的滋味儿。

现在又是因为这个女人,她风里来雨里去,脚踩自行车像蹬个风火轮似的赶时间接梁浩宇,忽然变的没了意义。

“梁笑笑,你敢这么对我?我就算不是你的长辈?我也是梁浩宇的妈!你给我等着,你个小瘪肚子,你还大学生,我呸…”

“去你妈的!”丁丽还没等站直,梁笑笑又是一脚,一脚蹬在了丁丽的小肚子上,看着丁丽矮了她半个身子,梁笑笑挥舞着胳膊,只眨眼间就骑在了丁丽的身上。

丁丽只觉得天旋地转间,就被人一把拽住了头发,拽的她头皮揪心的疼。

女孩儿曾经软弱的声音里,此刻带着愤怒颤抖:“丁丽,你配做人吗?你是人吗?这世间怎么能有你这么无耻的人?怎么就能有!

你抱着出生没多久的浩宇,对当时还念小学的我说什么?

这是男孩儿,他才是名正言顺的梁家人。

你当着我爸的面指责我不懂分享,不会谦让弟弟。你脸呢?”

梁笑笑忽然音调高了八度再次质问道:

“啊?你还要不要个脸?!”说完就想揪住丁丽的头往地上磕,两手使力,嘴里自言自语道:“不,你不是人,你怎么能要脸!”

丁丽崩溃大喊道:“你特么给我撒手!”

“我让你骂我妈!你妈,你妈不要脸才能生出你这么无耻的人!你这种人就该死!我今天弄死你当替天行道!”

丁丽两手拼命挥打躲闪着,脸也使劲最大力气扭到一边儿躲避着,心里这一刻有点儿恐慌,这梁笑笑疯了,真疯了,居然用指甲在抓她脸。

附近午休吃完饭的工人们都围上了前。

毕月一脸冷意拿着一把长杆黑雨伞站在一边儿,她试图用雨伞拦着,在梁笑笑没打过瘾时,她希望这些人千万别动。

耳边儿听着梁笑笑闷头打人的撕打吼骂声。

她知道她的好朋友。

那女孩儿笨,那女孩儿一向只会使蛮力,干什么都是。

笨到此时即便如此激动还笨嘴拙舌的,她那平平常常的叙述里,道不尽的是年华里一年又一年的委屈。

梁笑笑拖拽着丁丽的头发,丁丽蜷缩在地被动地被她拉着,对着梁笑笑的手刚要一咬,毕月的黑雨伞尖儿瞬间杵在她脸上,丁丽恶狠狠地仰脸看向毕月。

“我让你瞪毕月,我让你瞪!”梁笑笑弯腰一手抓挠着丁丽的头发迫使丁丽仰头,一手对着丁丽的脸连续抽,周围的人开始蠢蠢欲动。

有人高喊:

“保卫科呢?都死人吶?”

“快点儿快点儿咱大家给拉开。”

工厂的领导们也都闻讯跑来。

同一时间,梁柏生也下了出租车。

梁笑笑的手尖儿一松。当即就被围观的人给拉开。

毕月扶住梁笑笑,她能感受得到笑笑是颤抖的。

不,是从见到她那一刻说的第一句话开始。

她说拉她要去纺织厂,她说弟弟不再是弟弟了,她要没有弟弟了,她说你别动手,我要自己来。

而梁柏生从看到女儿抖动的双肩,心似被裂开了一个大缝隙。他才本该是那个最想撕碎丁丽的人,却被女儿的此刻的状态撕碎了心。

梁柏生阴沉着声音,手指指着坐在地上的丁丽,说出的话让之前还发懵的众人惊掉了下巴:“丁丽!梁浩宇是谁的孩子?我现在已经不关心了,法庭上你对法官去说吧!把你的野种尽快领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丁丽瞬间两手抓地,她惊恐地和梁柏生对视,也是这一瞬才明白为什么梁笑笑会发疯。

“快快,快跟姑姥走!”丁丽的姑姑不停上前想拽梁浩宇。

丁博在噼里啪啦地收拾东西,心口砰砰跳。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表姐怕他娘。

而梁浩宇不可置信地往后躲着,再躲也被丁丽的姑姑一把拽住胳膊。

九岁的孩子在晕眩呕吐中听到:

“你爸不是你爸。你亲生爸爸早就没了。

你当他还能像原来似的?不掐死你就好不错了!快点儿,快跟姑姥走,咱们去…”

丁丽的姑姑手里拿着件衣服要给梁浩宇穿上,说到这,先被自个儿吓的咽了咽吐沫:“咱们去乡下,去你姥姥家治病看脑袋。”

第四二五章 爸爸再爱我一次(二更)

毕月开车的表情都是可愁得慌了。

她看了眼倒车镜,不屑地白了一眼后,才直视前方。

夏利车的后面,是那个被打的形象凄惨的丁丽,头发乱糟糟的随风飘,脸上还有被抓的血印子,红一道黑一道的。

看得出来,她应该是在明白为什么挨打后,什么都顾不得了,猛蹬着自行车,就像是试图想要追上他们一样。

而狭窄的车厢里,是梁笑笑在哭着对梁柏生说:“爸,我还能相信些什么?”

梁笑笑的这句话,让梁柏生顾不上毕月就在前面开车,男人双手捂脸,瞬间肩膀抖动。

梁笑笑的这句话,也让毕月赶紧睁大眼看前方,歪头看窗外的功夫,快速擦了擦眼泪。

都这个时候了,笑笑没埋怨过一句她父亲。

恐怕那丫头又傻了。

就像是劝她别离家出走,赶紧回家道歉的理由。

因为是爸爸妈妈啊,因为是弟弟啊。

因为是,所以可以付出忍受。

即便跟她抱怨了那么多关于梁父和梁浩宇的种种,过后又甘之如饴。

可是现在不是了。

夫妻能够情缘已尽,然而笑笑和梁浩宇,她们该如何自处向这个破碎的家庭阐释。

毕月听着后面的父女俩一人一角疲惫的啜泣声,她小声问道:“叔叔,笑笑,咱去哪?”

“医院。”

异口同声的急切回答,让毕月的心瞬时一揪。

梁柏生说完就后悔了。

他不敢看女儿,头靠车窗久久回不过神儿。

他去医院干嘛?

以往看到儿子是打心眼里高兴,可如今连自己都不知道,再见面会是个什么滋味儿。

毕月站在病房门口,这一刻,她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

她看着刚才还游魂一般的父女俩,进了病房一个对准丁博上腿就踢,踢的她认识的那个丁博缩在角落里抱头鼠穿。

而笑笑则像是忽然全身有了力量般,进屋抄起水杯就砸向一个老妇女,尖利喊道:“你要干嘛?!”

当头上缠着半头纱布的梁浩宇,呆呆地、试探地叫道:“姐?爸爸?”

毕月扭身站在走廊里,作为一个旁观者,听到里面的对话,也有点儿受不住了。

毕月猫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顾不上走廊里还有很多探头探脑议论纷纷的人,她双手捂脸听到里面说道:“浩宇,你告诉姐,你认识爸爸了?你好了?”

只是逆行性一时式健忘的梁浩宇,对着拽着他手的梁笑笑点点头,随后又急切地摇头:“不不,姐,我觉得我更严重了。他们说,爸爸不是爸爸了,姐,你说我是不是病的更重了?”

梁浩宇的几句话,梁笑笑边听边眼泪横飞地摇头:“别听他们胡…”

“对!”梁柏生忽然出声狠了狠实冲病床上他曾经的儿子喊道:“你不是我儿子!你是你那个不要脸的妈跟别人的野种!从今以后,不许管我叫爸!”

矛盾的梁柏生,刚才还在因为丁丽的姑姑收拾东西而暴跳如雷,此刻却又狠厉的在受伤的孩子面前揭穿一切。

“爸!”梁笑笑失望地对梁柏生摇头。

梁浩宇抖动着双肩,忍住大脑的晕眩感,祈求般一边儿拽梁笑笑的手喃喃叫了声姐,又赶紧看向梁柏生。

他哑着声音,没有以往一次一次干管不服的犟嘴,而是赶紧承认错误道:“爸,我错了,我再也不爬高了。你揍我吧,我这回指定不跑。我不知道会这样,我要知道会住院…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求你别不要我。”

梁柏生听的不但没有心软,以前有多疼这个儿子,现在只觉得就有多恨。

养了快十年的儿子,不是他的。

梁浩宇的存在,就像是梁柏生头上那颗刚刚炸响的闷雷,越看这个长相酷似丁丽的孩子,侮辱感越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