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却忘了,话多会气愤的什么直白说什么,厉声会什么难听说什么。

“想玩了,想出去散散你那颗好奇心,散散你那一肚子窝囊火唱唱歌了,行,不是不可以。”

楚亦清这话说的咬牙切齿:

“咱家没钱吗?我大把大把挣钱,拼它个昏天暗地为的是什么?

就为你给我消消停停当你的小处长,当你的小官,不用多大出息,造化到哪步就升哪步,但无论哪步都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给我当个好官,别犯糊涂。

结果你给我出门占便宜?你个小家子气的东西!

就是不提家里现金是现金,存折是存折,就说昨天。

你在任何一个地方以我名义打欠条,甭管是皇城宾馆还是娱乐城,我都能第二天去给你结账。那叫丢人丢到我这,没风险!”

王建安冷冷道:“你训儿子呢是吧?”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这是为你好!”

楚亦清急的跺脚,却忘了那脚受伤了,膝盖碰了下茶几,她顾不上疼,指着一脸冷漠的丈夫,她却一脸急色喊道:“还有,你是太实在了还是缺心眼?人家跟你说个苦出身你就信。你不知道那地方的人满嘴胡说八道?总共兜里有多少钱?三百块,那是我上周给你偷吃猪下水和给王昕童买零嘴的钱,你给人一百八十五,还掏光裤兜。”

“够了!”

“你还不如王昕童呢,至少孩子不会被骗。就你这样的,还想学人出去玩,都得被骗成乞丐…你要干嘛?”

王建安满屋转圈儿。他脸色不再是涨红,而是嘴唇有发白的迹象。

两个数字代表着恼羞成怒和难堪到无以复加,被提到了,他的心里在极速发酵。

一百八十五,他想起刚才那个叫小清的死丫头把什么话都说了。

泄露了他的心理,泄露了他被戴绿帽子后还惦记回家找媳妇。他在楚亦清面前丢了大人。

三百块,他想起他忍了好几天,直到昨天才去卤煮店,想起了儿子管他要罐头,他拒绝了。

因为有个天底下第一号大傻子,汗流浃背的蹬着车,花了快一百块给媳妇买口红,二十块交了西餐厅的订桌押金,剩下的,他本以为是饭钱。

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客厅响起,刚刚被气的绕圈圈的王建安,一脚对着花架子踹了过去。

他踹完没看地上的狼藉,而是马上扭头看向楚亦清。

后者面无表情的抿了下唇,甚至还回望他,那眼神中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就这个动作,就这种表情…王建安立时成魔。

他冲着墙上挂的油彩画就冲了过去,两手使劲一拽,连画带玻璃框掉落。又抄起了椅子对着酒柜抡,边抡边声嘶力竭呼哧带喘喊道:“我再傻再被骗再爱钻套也比你强,至少我不会犯贱给别的女人买订制衬衣,一买买几件,还贱兮兮送上前!

楚亦清,你就不是个正常女人,哪个女人听到丈夫找女人是像你这样的反应!”

楚亦清觉得那不是错觉,王建安好像失了心智,捂嘴掩住惊愕上前:“建安?建安?”

“躲开,你他妈躲开!”王建安疯狂的砸着,他将酒柜的镜子全砸碎了,最后抱起电视机时,他望着楚亦清的眼眸,眼圈儿慢慢变红,声音里也带出了哽咽:“你霸道强势的让我喘不过口气。你连给我个遮羞布都不给。楚亦清,哪怕你让我透口气,就一口气。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说完,手一松。

楚亦清眼睁睁的看着电视机扯着电源儿掉在了地上。

她震惊地回望王建安。

而此时恨不得砸碎一切的男人,表情看起来有颓废、有意兴阑珊,他托着疲惫的步伐扶着把手爬楼。

“建安,我是个正常的女人。”

王建安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我们登记时我跟你说过,你敢动手打我那天,咱们就重来民政局。

我这人没什么优点。

对自己不好的,我一定不要,这算一个优点,这叫止损。

对别人狠,也勉强算一个吧,这叫主动出击。

你知道的,这两点我一向保持的很好。你也知道的,我向来说话算话。

可我昨天被你打了,却发现底线是可以降低的。原因是你这十年的陪伴。”

楚亦清泪流满面的仰头看着楼梯上的背影:

“我以为挨打不离婚就是让一步了。原来只是开始。

今天,刚才,你又那么对我,我身体疼,心里疼。

我又告诉自己,谁让自个儿思想跑偏,不赖你王建安。

再次把底线降低,低到打算装什么都没发生。

我也以为我会为自己伤心,但是我只是会心酸。因为我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才能让你回到从前。”

楚亦清不说了,她抹干净了泪。因为她找到了怎么能让王建安回到从前的答案。

她看着那背影想着:

分开。这样他就不会作,不会出去找酒喝,不会有祸害自个儿作出事儿的可能。

而王建安也无力垂下了头。他也找到答案了。

分开。这样他就不会像昨天,像刚才,再干出伤害楚亦清的事儿了。

女人在二楼晾着衣服。

绳子上挂着她的白睡裙,两套内衣,床单被套,男人的衬衣和西裤。看起来很拥挤,贴的很近。

男人在客厅里用笤帚扫着地上的狼藉,他刚才砸碎了多少,现在就在费劲恢复原样多少。

他此刻正站在凳子上挂着没有玻璃框的油画。

修电话的蹲在地上,总觉得这家里气氛不对。加快了修理的动作。

可等电话局的工作人员走了,梁吟秋拎着吃的喝的又来了。

只不过这次,她是捂着嘴坐在沙发上哭的有些失态,耳边是餐厅两人的对话。

“前一段有个酒局,我没回家跟你说,怕你露马脚。你们那个老孙,他快被劝退了。或许你能借着他下,再升一级。”

王建安坐在楚亦清的对面,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高兴,表情很平静。

楚亦清脚边儿是收拾好的行李包:

“所以理智上来讲,等你半年后安全上位了,你想办手续再找我,现在不是好时机。”

“会不会耽误你?”

“不会。”

王建安没有听到最期待的满意答案,这就是楚亦清。

“童童…”楚亦清顿了下,看向旁处快速眨动了下眼睛:“你就跟他说我出差。反正儿子也习惯了。

等他过段日子开学,我跟你一起送他去。当孩子面儿别表现出别的。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另外,我这没有孩子归属谁的问题,咱们也别搞那一套了,你说呢?

有一天你不方便,我随时接手。

不过说句大实话,我心里是不信我妈给我带孩子,我却信你母亲亏不着他。这些年,你妈确实很不容易,多亏有她。”

王建安仍旧没吭声,却也极快的扭头看向旁边。

“家里存折密码是你的生日。这房子也归你,我车一会儿也给你留下。”

王建安脸上顿时有了急色:“你这是要净身出户?干什么呢你?咱俩还没办手续呢。什么意思?分财产?分也不是这么个分法,那都是你挣的。”

楚亦清表情有点儿不耐烦,说什么话题都能这么啰嗦,这就是王建安。截断道:“你脸上那伤,你得在这住几天。

我办公室有休息室,我招待外商还有长期包下的房间。

你行吗?

这地儿离你单位远着呢,你蹬自行车没等到单位得累一身臭汗。

至于钱,我告诉你,我刚才跟你吵架不是别的意思。

你可以和不对口的行业老板有交往,却不能跟你有利益牵扯的有联系。即便没什么,说不清。那个老孙,没事儿他能被劝退?”

王建安点了下桌子:“我在跟你说钱呢,你别胡扯。你这女人,我又不是没工资。”

“就是说这个呢。非要联络你请他们,或者回请。别絮叨这个了,没意义。先这么定,全都放你那,行吧?

至于父母那,我妈在屋里听着呢,接不接受都得接受。

我爸那,他一般有事能找你,没事儿的话,一年到头都想不起你。我要是不惹事儿呢,基本我家也没啥事儿了。

你父母那,你怎么说我怎么配合。”

王建安这回干脆了:“说你出差。”

“嗯,随便你吧。”

谁打算离婚的两口子是这么个离法?

半年后办手续,三言两语间,楚亦清理智的不得了,王建安也是从没有过的冷静。

他甚至还冲哭的梁吟秋低头叫了声妈,打了个招呼。

车开走了,楚亦清只看向车外,没心思劝梁吟秋,也没回头。

而一脸伤的王建安,打着雨伞站在门口却迟迟不回院儿。

他一直望着,他觉得他这次好像还是送妻子出差。

因为这场景,像极了这几年间出差中的一切一切。

给他预备任务,嘱咐一堆孩子父母的,随后包都有专人拎,就那么嚣张的离开,次次不回头看看。

只不过…

王建安握紧右拳放在心口处。

从今天开始,一个月一个月的不见面了,如果没有童童开学,他也不去找她,可能眨眼就是半年后。

雨还在下着,由暴雨转为了淅淅沥沥,这看似不过是最平常的一天。

离别时,只道是当时习惯,

一切都很平淡,不觉出彩。

雨落时,才想起那种心安,

欢声和笑语还在我耳畔。

如今已各自在城市两端,

相距远相见难不聚只散。

其实我并没有太多期盼;

毕竟一生很短,少有美满——BY谢春花《只道寻常》

第五七八章 啥前儿办事儿啊?(二合一)

被楚亦清和王建安大打出手的景象刺激的,被母亲到了那种时候还偏心眼气的胃疼的楚亦锋,站在毕家的门口,久久没有推开大门。

刚才自己家那面有多让他心力憔悴,他觉得此刻的毕家就有多难得。

虽然很吵闹,虽然那些争吵的话题,在他眼中毫无意义,可他就是觉得好。

他们好像在院子里吃饭。

丈母娘好像挺不扛念叨,真回来了。

院子里传来那熟悉的尖音儿,依旧默默叨叨,吃东西都没挡住又骂他的月月:“大妮儿啊,我才几天不搁家啊?瞅瞅你们这个作妖劲儿。

毕铁刚,你就惯着他们吧。

一个个眼睛大肚子小,能吃多少啊?

瞅瞅,又是火锅又是鱼头,还整洋事儿买个蛋糕,一晚上要吃多少顿啊?

这天这么热,那蛋糕不得放坏啦?

大妮儿,你那嗓子还没好利索呢吧?吃这不上火?你们就败家吧。”

楚亦锋推开了大门,毕铁刚咽下了“吃也堵不住你嘴”。

入眼就是电炉子上的火锅正在冒着热气,地上连着好多电线一直通向毕月的屋。

“妈,您什么时候到家的?”

刘雅芳愣了三秒。反应过来了,心话:走一段日子了,冷不丁听外人叫她妈,你还别说,又不习惯了。

脸上露出了笑容:

“哎呀,你这是也才回来啊?咱俩前后脚。

那个谁,刘大鹏给我送到家门口,留他吃饭也不干。他还找你呢,说是有事儿。

快着点儿,洗手,他们都吃了,就咱娘俩没吃。你…”

刘雅芳的表情再次愣住,停住了话头。微弯腰站起身,那孩子的衣服袖子咋提(di)了算挂呢?打架了?

毕成瞅了瞅楚亦锋,又低头瞅瞅自己。只觉得那么眼熟呢,感觉在姐夫的身上,找到了自个儿从前的影子。

毕晟刚要欠欠的问“你也加入战局了?”被毕铁刚一横眼睛憋了回去。

面对全家人的眼光,楚亦锋倒是非常从容,看向撩门帘出来的毕月,似解释,似开玩笑嘱咐道:“赶明儿给大成多买点儿好衣服。你这个当姐姐的不合格啊。看看,一咧就开。”

说着话就坐在饭桌边儿。

毕月也笑呵呵的回看过去,心里立刻明白,那位不是拉架就是帮人出气了。看来闹的场面挺大。不过那几个人捆一起都打不过就是了。

“你要不要换衣服?我今天给你买了几件。”

楚亦锋扯了扯稀碎的袖子:“不用,无袖凉快。”

毕铁刚将干净的饭碗筷子递给身边的楚亦锋,他坐在小板凳上,指指蘸料,又一脸看孩子不容易的表情。

能容易吗?摊上那样的姐姐:

“喝不喝凉啤酒?脸盆里镇着呢,解渴。”

而重新返回屋里的毕月,再出来时端着个大蛋糕走了出来。

“你瞅瞅,这么大。哎呦我天吶。”顾不上纳闷的刘雅芳,赶紧带小跑上前接了过去,回头还要继续磨叽败家,毕铁刚截住道:“一回来你就嘴不闲,快赶上七八十只鸭子了。亦锋过生日。”

“过生日?”刘雅芳有点儿尴尬。

好不好孬不孬的,就这一个姑爷。村里的鸡鸭鹅狗猫都被她宣传的知道了,得对的好点儿。姑爷是娇客。又马上转换成异常热情的态度说道:“那咱吃,亦锋啊,放量吃,吃不了也没事儿。”

“嗳。”

楚亦锋下青菜涮着时和切蛋糕的毕月对视了几眼,又跟毕铁刚他们没话找话了几句。

总之,他受到了毕家人非常温和的对待。

吃了几口后,倒是这个七八十只鸭子的丈母娘,率先发现了看似比平常话多的楚亦锋有点儿不对劲儿,比毕月还心细。

刘雅芳饭碗里是一堆羊肉和粉丝,手边也放着一块蛋糕,刚咬一口还没咽下去呢,就问道:“你这孩子是胃疼吧?我看你捂那地方?毕铁刚,你可别给他灌凉啤酒了。等着,你不能吃这些玩应。”说完,一抹嘴,满手又是麻酱又是蛋糕油,站起身就小跑去了厨房。

毕月用眼神询问,楚亦锋点点头。

毕月也赶紧去客厅翻胃药。

娘俩在厨房汇合。

刘雅芳清洗小砂锅,三五下就淘好了米,要给楚亦锋煮蛋花粥,叫住了拿药的毕月:“咋回事儿啊?”

毕月看了眼院子,凑她娘耳边小声道:“他姐跟别的男人瞎联系,被他姐夫逮到了。他刚才出去断官司去了。”

“啊?”刘雅芳愕然。

“啊啥啊。娘,你可别表现出来。这回你高兴了吧?他家,哼。咱可不比谁低一头。”

刘雅芳立刻啧啧出声,唏嘘道:“你瞅瞅他那家庭,确实是真闹听。有钱有势有啥用?这种花花事儿也有了。”

毕月望着刘雅芳,本以为跟最亲近的娘,分享楚亦清的丑事会很快乐,她就等着跟她娘说细节好一起快乐呢。跟爹说不行啊,不方便。

可她张嘴就说了。但这一刻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