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差别,刘雅芳说不上来具体差在哪。

以前不懂,现在好像明白了。那是一种感受,就是明白不是有钱没钱能撵上的事儿。

得亏闺女不随她啊!

可当初人家亦锋他妈不知道闺女啥样,备不住就是怀疑得随她,这才横巴拉竖挑的。

这么一想,刘雅芳觉得也就理解了。毕竟她自个儿也生了俩小子,换位想想,她家现在条件刚这样,恐怕以后她也得扒拉着挑儿媳。

毕月看着表情各种变化的刘雅芳,无奈了:

“娘,你到底要说啥?你要憋死我啊?咱可今儿说,过了没机会了哈。”

刘雅芳最后三酝酿两酝酿的,捂着肚子带小跑的奔向后院,终于开口了:“瞅瞅给我吃的,都不消化了!”

“爹,别跟我们上火了。我们怎么可能会让钱打水漂呢,这么做也有这么做的必要,您能明白吗?”

望着闺女一副讨好的模样,毕铁刚先叹口气,随后脸上就露出几丝笑:“妮儿啊,我和你娘还有个三四十年好活,也不知道往后还能跟你们几个经历些啥。”

说完这话,背着手转身回屋,毕铁刚边走还边笑呵呵继续道:“哎呀,今儿真长见识,借我姑爷光了。省得将来有钱咱都不知咋花。都回屋去吧,累大半天了。妮儿你也眯瞪一觉,今天就别出去瞎折腾了。”

毕月问毕成:“你听出无奈没?”

毕成倒是很从容,被锻炼的。他认为家里人一时有点儿懵就跟他以前似的,欠练罢了:“姐,他们多见见就平常心了。”

而狗蛋儿是变化最大的,主要表现在行为上。

当天晚上,楚亦锋陪刘大鹏喝多了。吐的那个动静啊,估计隔壁吴老二都能听个一清二楚,狗蛋儿是又去大门口扶他姐夫,又给端脸盆拿毛巾。

小少年这变化,楚亦锋连续两天观察才品明白了。

怎么瞧怎么像是回到了刚认识那阵儿,不敢跟他没大没小的了。

那小眼神是崇拜?

小舅子,算你有眼力。

第五九一章 因为不想分离

楚亦锋在开业典礼当天大醉过后,也是急流勇退,连续好多天都没去过会所。

至于外界那些是褒是贬的评价,他不关注,也不在乎。

听到“人脉王”仨字时,甚至还脸红耳热的跟毕月自嘲道:“不是什么好称呼。咱别作出事儿就行,树大招风。”

可要说他在乎的事儿,也有,不过那都跟至亲的人有关。

比如他爸。

只是他没好意思跟毕月磨叽心里那点儿忧愁。

楚亦锋是连续好几天,单位的,家里的,只要电话一响,他就有点儿心里犯含糊。

就怕接起来迎接的是个大嗓门,让他立刻滚回大院儿。

但如果刨除听到电话铃声有点儿紧张外,最近几天,楚亦锋过的那叫一个快乐,正好和失恋被踹的刘大鹏是两种反差。

早晨四点半,楚亦锋跟看不出眉眼高低似的非要拽起毕月,连商量再哄的给毕月穿衣服递牙刷,目的就是为了陪他走走,也算变相陪她。

军区举办的报告会进入倒计时了,会场都开始着手布置了,他的定稿也已经到了能脱稿背诵的程度,这就代表着开完会没两天,他就要回特种大队。

离开了,扔下一大摊子。家里的,外面的。

妻子挺着大肚子干工程。而老丈人家,除了一个有点儿执行力的毕成,再没什么能帮媳妇的人。不像他,想办成什么事儿有很多助力。

因为种种舍不得的情绪时常扯着楚亦锋那颗心,又不能说出来。说出来早早的就让毕月心情不好,在他看来,没必要的事儿。

就带着这样的心理,楚亦锋只能挤出一切时间,扯着毕月那个人当药引子来缓解自己要离开的焦虑,也想多陪着毕月,争取一切时间让她开心开心。

所以在开业完事儿、第二天早上开始,刚刚结为夫妻的两个人有了他们共同的时间表。

每天早上五点钟,毕家胡同里就会有一景。

一美女开车溜,一帅哥跟车晨跑。俩人时不时隔着车还能对上几句,直到楚亦锋跑的满头大汗才算消停。

再一起找各种小吃摊,恨不得互喂,恨不得头挨头分享一碗,腻乎的不行,观者能被酸的倒牙。

等中午时,如果双方都没事情耽搁的情况下,俩人还会不约而同返回家里。

楚亦锋做饭,毕月打下手。

这个时间段,小两口是最方便的时候。

因为刘雅芳人在饭店,毕铁刚在酒行,毕成是暑期听吩咐最忙碌的那个人,自然也不在家。

至于狗蛋儿呢,楚亦锋美其名曰:小舅子啊,别来回折腾了,姐夫给你二十块,跟同学道边儿吃去吧。不够吱声,你这欠的钱都给记本子上,满十八岁后别忘了还。

总之,谁都不趁四个车轱辘,谁都不能想回家就回家。就他俩有,想见对方,隔多远都能折腾回来。

边做饭或者边吃饭的时候,楚亦锋会听毕月发发牢骚,也得例行公事向彼此汇报上午都干了些什么。

每次各种菜只剩盘底儿了,楚亦锋都很高兴。

他媳妇吃了,孩子们消化了,其实幸福往往很简单。

等吃完喝完,一个刷碗,一个伸懒腰吃水果,再双双一起去睡午觉。

楚亦锋给摇着扇子,毕月呢,也不嫌热,直往楚亦锋怀里钻。

俩人好极了,搂的蹬蹬的,搂的死紧到呼哧带喘。

没入睡前,还会一会儿一分享下吃完午饭后的口感。

天天中午都弄的楚亦锋激动的失态。天天中午也都得折腾个二十来分钟,毕月才会老老实实的睡着了,楚亦锋再掐着时间踩着点儿往军区赶。

而他每一次离开,都得跳院墙,把大门反锁上。

按理说,中午最方便亲热,这应该是作为男人的楚亦锋最高兴的时间段了吧?可他却不那么认为。

中午啊,在他看来,痛并快乐着。

媳妇怀孕,搂着亲着摸着,不能做。

媳妇还是个笨蛋,怎么教都不会,那小手总是给他捏疼,急的他头皮里都长出火疖子了。

有时候被这火疖子影响的,一想事情脑袋瓜都疼。天天大清早靠傻跑舒缓,连续吃了好几顿牛黄上清片。

所以楚亦锋认为,晚饭后才是最幸福的时间。

因为俩人吃过晚饭后,他会蹬着自行车,驮着毕月去很多地方。

他们骑过很多大街小巷,热恋中的情侣啥样,他俩只比其他人更甚。

前门儿喝个茶,广场放个风筝,碰到哪个时装店没关门,再带着媳妇进去挑几件,走哪看哪。

一起进过戏园子。

一起去看了场电影。

不过可惜的是,那场电影,毕月全程不知道演的是啥,楚亦锋也只看了半场。

因为在发现毕月睡着了后,楚亦锋就搂紧毕月,望着屏幕思前想后。

思前:回想着上一次他们的关系,那个下雨天发生的事儿,那时候的心境。

想到这,楚亦锋还很幼稚回头,挑衅般瞅瞅后座的人。

他终于无所谓别人怎么瞧他们了。

心话:偷亲?哥要乐意,现在随时都能亲一口。有证了。

想后:唉,这次要是离开京都,再回来时不得大冬天媳妇生了?生了真都不一定能请下假来。他这一年假期全用完了,可怎么办呢。

还有钱。他怎么就这个时候能这么穷。

甚至有点儿后悔不如不折腾了。

钱不能解决所有事情,但得说,钱能解决很多事情。媳妇的工程款将将巴巴够,一旦有点儿闪失,不能又朝毕铁林开口吧?

楚亦锋那颗心跟要磨碎了似的。再低头一瞧怀里的毕月,他家这个,心大着呢。

一年前,一年后,两次进电影院两次睡觉。

无论放什么影片,里面正扔手榴弹呢,那都轰不醒。

瞧瞧,手里纸包装的榛子也撒了一地,给扑落扑落裙子。

楚亦锋又使劲搂了下毕月,后面的人终于受不了了,咳嗽了声。

楚亦锋听到咳嗽声,头都没回,终于有机会表现了,就挑衅。对着他媳妇的额头连亲了两口,给人亲醒了。

而谁说毕月心粗。

毕月坐在车里抱着小水壶喝了几口后,张嘴就警告道:“楚亦锋,你到底在忧虑些什么吶?我可告诉你哈,你要操心的越长越像小老头了,我可真不要你了。”

楚亦锋不可置信歪头看过去:

“你真就相中我这张脸了?”

“那你还有别的吗?”

第五九二章 提前结束快乐

又是新的一天。

这天早上,毕月没用楚亦锋死乞白赖的拽她,而是不到四点就起床了。

她和他也不是冥冥中猜到,今天将结束保持了几天的时间表。

而是事实就摆在眼前。

昨天晚上,她接到姐夫王建安的电话,让她去趟他单位,参加下午的政府的拍卖会,要给她张邀请函。

而楚亦锋呢?

毕月站在窗前,抱着两肩,隔着窗户看伟岸的侧影。

他连熨烫军装都保持那冷峻的脸庞,那圆形八一五星帽徽太耀眼了。

耀眼到等会儿他穿上,得帅成什么样?

大概又会像上次离开一般,穿上了,离开的脚步从不拖泥带水,连侠骨柔肠里的那点儿柔肠都看不出来了。

今天那场准备了半个月的大型军事会议,将在会议中心举行。

毕月知道楚亦锋在焦虑些什么,装作不知道罢了。

她明白,开完会,他也就等着再写个总结报告,内部再开个座谈会后就得离开。

可说开了,她确定她会看起来很不懂事儿。

她这个孕妇不是情绪易激动,是她真舍不得。

她刚过几天好日子啊?

她也不图他什么,就多陪陪不行吗?却不敢哭,连提都不能提,怕控制不住说出来:小伴儿啊,你不止刀枪剑棒能耍的有模有样,你要是脱下这身军装,你当霸道总裁也一定会更有模有样。

能不能脱掉?脱掉了,你知道你会拥有什么样的未来?

她甚至可能会疯疯癫癫哭求道:

我是穿越的,我是和平年代穿来的,不要拿上战场哭着喊着要牺牲那种大爱要求我,不要让我向其他苦哈哈的军嫂看齐。

我穿来是想过几天好日子的,不是为一场又一场糟心来的。

再说我就是一小女子,我只想让你像平常人家的爷们天天在家呆着。

孩子病了,你在。我病了,你在。老人有事儿了,你在。

人之初,性自私,不是我错了,是你太博爱。

楚亦锋熨烫衬衣的动作顿住,感觉到后面有人盯着他,他忽然回头,正好捕捉到窗外的毕月在偷着抹眼泪那一瞬。

楚亦锋表情僵了一下,还挺傻帽似的先看了眼墙上的石英钟。

拔掉插销,几大步出了房间,温热的大掌摸了摸毕月的肩膀:“怎么了?啊?不是吵着不够睡,怎么提前起来了?”

又略弯腰平视观察了下,鼻息相间满满的关心:“怎么哭了?什么伤心事儿啊?”

刚才在心里腹诽一大堆委屈的毕月,吸了吸鼻子,推了把楚亦锋,囔囔撒谎道:“去,什么伤心事儿,我做噩梦了。”

楚亦锋登时松了口气,直起腰来,扯住毕月的手往屋里领:“吓我一跳。什么梦?走,进屋。等我熨完咱再出门跑步。”

“忘了。我给你熨吧?”毕月仰着头看帅哥还吸鼻子呢,又打了个哭嗝继续道:“咱今儿早去吃面茶,我想吃那个。”

楚亦锋哭笑不得:“行啊。”

也就两分钟,毕月又由哭改笑,笑的娇娇俏俏给楚亦锋熨烫制式衬衣,她眼中满是认真,时不时的还用手小心翼翼摩挲两下。

毕月自个儿都承认,看见军装是崇拜,摸起来更是由衷骄傲。

不脱就不脱吧。她坚韧着呢,可她一人遭罪得了。你也不当兵,我也不当兵,都她这么想,完了,她的儿女们也不用像她似的在和平年代了。

瞧瞧,舍小家顾大家,她有一颗多么大的爱国心。

就毕月这幅看起来格外爱重军装的模样,看的楚亦锋的心里一浪接一浪的往嗓子眼涌甜蜜,拿起大檐帽随手就扣在了毕月的脑袋瓜上:“来,给哥敬个军礼。”

毕月冲楚亦锋一呲牙,真傻乎乎的敬了一个,敬完听到楚亦锋的笑声,她自个儿也闷头乐,实际上心里在自嘲:“切,主要是管不了他。她要是指哪他干哪,她就不喜欢他了。人家是有理想的,跟这样的人在一起玩,她那颗庸俗的心也能升华升华。”

楚亦锋打水洗脸,边洗脖子边笑道:

“要我说,我们军衔条例也不着急通过。倒是应该拟定一军嫂着装条例。哪个军嫂干的好,也升级别。我们一身军装在外面受人敬仰,你们更不容易。买个菜啊,看个病啊,完全应该靠着装行一些方便嘛。”

毕月配合道:“那可怪好的。我要有那身衣服,我天天穿。我看谁还敢欺负我。”

“呵呵。媳妇,你这昨晚是做的噩梦吗?”

现在全家能起早的毕铁刚,宁可躺床上来回烙饼都不起来,就是为了让他俩说话方便。

所以说,俩人又恢复了高高兴兴,手拉手,本以为还能抓住时间的尾巴,能乐呵一天是一天。

可等楚亦锋拿下门栓,打开大门那一瞬,两个人都知道,得,提前结束了。

“你是?”毕月紧蹙秀眉疑惑地看向蹲坐在她家门口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一笑一脸褶子:“是姓毕吧?毕家那个大丫头?你小时候,你娘领你去俺家玩过,在俺家吃的小米饭。你娘和俺家那口子没嫁人前儿一块堆儿玩…”

“啊。叔,那快请进请进。啥时候到的?”

毕月让开半开身子。

楚亦锋也回头喊道:“爸,家里来人了。”

毕铁刚披件衬衣,眼睛还迷迷糊糊的呢,推开门定睛一瞅,一拍大腿:“哎呦,老臭你咋提前来了呢?铁林说大部队得明个儿后个儿到啊。”

“别提了,铁刚兄弟,都走岔道了。这见着你算烙了听了。你说我都问哪去了?就看见那亭子有亮光,进去了才知道是派出所。哎呦我天吶,人民警察给我指道,找着了我也没敢敲大门吶,寻思别整茬了。大兄弟啊,你可真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咱们没个可比性啦。这大房子,哈哈,我愣是没敢敲门,怕敲错挨踢。”

“老臭。糟践哥呢。那我家大丫头,那姑爷。还能认出来不?”又一指汉子:“妮儿啊,这你臭叔,梨树村的。她家俩丫头,有印象没?”

“听说了,村里传遍了结婚了。真好。这孩子真是出息大发了,叔这回都借光了。”汉子憨厚一笑,也没敢瞅楚亦锋。

毕铁刚很热情:“走,老臭,进屋!”

老臭?

毕月在后面跟着,疑惑地看楚亦锋。

楚亦锋心话,你都纳闷呢,你瞅我我也不认识啊。

来人叫薛之岫(xiu),祖上是给人看墓地看天象的,有那么点儿文化,就给整这么个名。可村里人不认识这字啊,尤其是梨树村生产队队长还自诩小学文化,能喊人干活喊不出名吗?

当年是这么喊的:“薛之臭?”

这汉子蔫蔫道:“队长,我不叫薛之臭。”

“那你叫什么臭啊?”

从此,老臭老臭就这么叫开了。

第五九三章 心里的山丘

老臭叔人很实在。

他坐在小板凳上,一会儿回答毕铁刚,一会儿回答刘雅芳。家里的,村里的,知道的都说一说。还不停磨叨着:“可不用整鸡蛋,祸害它干哈。大早上对付一口就行。我这兜子里还装好几个大饼子呢,拿出来咱们腾一腾。

哎呀,你们两口子啊,别麻烦了,我这就借挺大光,咱是出来干活,可别把我当qie(客)。”

而在老臭叔的憨笑乡音中,毕月也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