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亦锋刷完碗,给毕月洗完澡,此时坐在大床上抱着毕月的脚丫在剪指甲。

这几天,他觉得他媳妇也变了,嘴甜的要死。以前甭说我爱你了,就是普通情话都懒得搭理他,嫌他肉麻说他腻。

你再听听现在,被哥们锻炼的,快成口头禅了。

“别人光看到你是大帅哥,会赚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嘿嘿,他们都不知道,就我一人知道。

你还刷碗、收拾家务、洗衣服,还能当搓澡工、按摩师。

反正你一戴围裙我就可喜欢看了,下回我再给你做几条红色粉色的,绣个猫头狗头。

你是天底下最帅气的全能丈夫。我好爱你啊,都不知道怎么爱了。”

毕月主动往前扒,意图搂楚亦锋的脖子。

楚亦锋被夸的心花怒放,想控制来着,控制不住。时时刻刻的幸福要淹死他了,傻笑的一脸满足,还得装样呵斥道:“别闹,看剪着肉。”

是吧?媳妇真的变了。

几天时间呈几何倍数增长。

楚亦锋开着车穿梭在京都的夜景里,放下车窗,不知不觉伸出手,感受温暖和煦的晚风。

他笑看前方的一切:路人,红绿灯,包括街道两边的树木。

她变的更热爱生活,更懂得如何享受爱自己,懂得表达告诉他,怎么做才是对的,怎么对待她是喜欢的。

她学会了释放自己。

她爱他,他也爱的不行,多美妙的故事。就这样,要珍惜,要一直这样下去。

现在不似之前爱的别别扭扭的情感,浓烈的、狂野的,燃烧的,甚至有些盲目的。

现在的他们,爱的穿透了生活。

能吵能闹能开玩笑,不但能把最丑的那一面毫不遮掩给对方瞧,而且还得追着问:“我好不好?”

要说唯一不变的就是:这样的毕月,在他的眼中更美丽了。有上升空间,可他不需要了,他们这样刚刚好。

楚亦锋在推开包间门之前,心里还提醒自己呢,得把刚才所思所想记下来,别就着酒喝忘了。

回去告诉她,让她高兴高兴,不枉被毕月夸奖“情话大王。”

“楚哥,等你俩点儿了,干嘛呢?”

楚亦锋面对一屋子人,尴尬地笑着扯谎:“有点儿事儿耽误了。你们这是喝差不多了?”

看了眼围着圆桌摆一圈儿的酒瓶子,有点儿想缩。说话间还拍了拍日渐消瘦的刘大鹏肩膀。看来这哥们被踹现在还没缓过来。

这要换以前,他就能咧大嘴胡诌道:“夏海蓝长的好看吗?你至不至于。”

可如今过来人嘛,他可有经验了,真至于。

“大鹏,先跟我去下里间。”楚亦锋说完,又冲左涛喝刘立伟他们摆了下手:“我一定不耍赖,你们先喝着,我后撵。”

得来好几个人嗤笑。

楚亦锋递过去一文件夹:“里面有我表哥电话,地址,还有拟定的合同书,你看看吧,从我那份里扒给他。他不要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刘大鹏赶紧表示不同意:“咱俩一起匀点儿股份给你表哥,可你一人算怎么回事儿,听我的,重新拟定合同书。”

楚亦锋也没拒绝:

“那你和毕月签合同去吧,我明天走。

先说我舅家这表哥,他中文名叫梁毅,现在人在香港搞投资。

创天实业是我舅开的,听说过吧?金子银子的,你都联系我表哥弄香港去,咱国内现在形势还不行。”

刘大鹏点头:“知道,你姐那公司以前不就创天实业,后来改名的嘛。国外都有名。嗳?我要出国的话…”

楚亦锋到底无语地笑了:

“要出赶紧走,联系他办关系,只要你不怕离开损失钱就行,走一圈儿麻溜回来。

我说大鹏,你去我老丈人家又吃又喝的,我这要回那面了,我媳妇开业赶不上,生孩子也够呛。

她有个大事小情的,你是不是得给我张罗张罗?”

刘大鹏两手搓了搓大红脸,郑重点头,跟着楚亦锋一起走出里间道:“那指定的。放心,明天就走?家里都知道?”

楚亦锋找到了他能投入喝酒的理由了,今晚他发挥超长,喝的还挺多,五瓶仍意识非常清醒。

毕月睡的迷迷糊糊的,似梦也似真的,好像听到开门声了,但怎么没人出声呢,眼睛还一睁一闭就试图看下时间,都后半夜两点了。

这几天赤诚相见光溜溜睡惯了,等她披上睡衣鸟悄走出去,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人,残余的睡意也立刻消失不见。

楚亦锋正在台灯下,将宝宝们冬天出生会用到的六套毛衫毛裤拆了叠,叠了拆,一样又一样很认真地摆弄。

甚至都没发现她正在门边看着呢。

毕月偷着退了回去,她躺在床上盖上被子偷偷哭。她打算哭完坚强起来。

也真哭出能量了。

楚亦锋上火车前,孩子们像是故意的,终于给他们爸爸表演了翻跟头。

而上次走的毫不拖泥带水的楚亦锋,摸着毕月的肚子感受那一跳一跳,他的眼圈儿倒瞬间红了。

毕月歪头看天看地看拥挤上车的队伍,就是没看楚亦锋,还假装没看到过楚亦锋眼圈儿红。

“我会改掉不打电话这毛病,两天不打,三天早早,晚上九点记得接。”

楚亦锋极快地搂了下毕月,平静说完,转身拎起皮包就走,再没回头。

哐当哐当火车的轮子动了。

长长的站台,漫长的等待;

长长的列车,载着短暂的爱。

第六零八章 奠基

迷蒙的雨雾中:

几十个花篮堆满现场。

八台礼炮车齐刷刷昂扬的立在那里。

荒地的周围驰骋着两台大货车,此时工人们正帮忙配合司机往下搬铁栅栏。

刘丰和身上的衣服被雨浇的有些潮,手握大喇叭嗓子还喊哑了,东西南北四面跑动喊话,告诉栅栏要怎么围起,扩充多大面积。

而这些印有月亮湾大酒店字样的铁栅栏,是天天国际送给毕月的庆礼。

聘用副总唐爱华,一身西装却顾不上形象,蹲下站起,站起蹲下,头发微湿,在带着两个工程师手下,做最后的勘测和丈量。

道边一字排开停满了各式车辆。

简易的四间工房前也站满了人,很多人没在屋里呆着,嫌闷,都撑起自带的雨伞站在外面等待吉时。

家人能来的都来了,包括楚家那头仅有一面之缘的小婶儿张静安。

而没给楚亦锋撑场的楚鸿天,他却一改往常,今天本人虽没来,但派来了身边第一大秘。

这是毕月始料未及的。

而她此时带着毕成,正打着雨伞和车上下来的领导一一握手感谢,又发生了更让她出乎意料的事儿。

刘大鹏带着一个举话筒、一个扛摄像机的两名同志也下车了。

“刘老板,什么意思?”

刘大鹏看着不远处在雨中接受采访的陈副市长,他和毕月小声笑谈道:“给这个工程穿上一件保护衣,坐实是政府大力支持的项目。这样最起码,一些不长眼的能绕着咱这走。我就是有事儿忙,你这也出不了大乱子。”

毕月笑了:“谢谢。”

刘大鹏大咧咧回道:“疯子不在,应该的。”说完,又遥遥一指。

毕月顺着他手的方向看过去,不同于在场各位老板的私家车。

公路上驶过来的有吉普,有202,有桑塔纳,有挂军牌有挂警牌的。

几台车车门大开,还有人边下车边整理衬衣,大概是刚在车里现换下制服。

而这些人,毕月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但她明白,来的这些都是楚亦锋的兄弟们。

楚亦清眼神复杂,站在毕月的身后方望着这一切。弟弟回来是那样的形式冲进医院,走时又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唉。”叹息声消失在这片空地上。

而离她不远处,王建安也在侧头看着她。

真的像自己所想的那样,楚总要是不“大驾光临”某一场合,如果没有一个契机点,他这个小处长是根本不会和楚亦清“偶遇”的。

连找个见面的理由都找不到。当然了,除了孩子,而他不想用。

比从前清瘦的王建安站的更直流了。她奔自己来了,恐怕理由就是孩子。

她从不躲躲藏藏,向来认识就会说话,不认识眼风都不会扫一眼。他是她的丈夫,丈夫…

“王建安,童童这几天好不好?”

王建安想问“你好不好?”可问不如观察,她不会回答。

他仔细看了下那张脸,又低头看了下楚亦清米白色高跟鞋,发现有好些个黑泥点子,顺手就将裤兜里的手绢掏出,本能到腰都弯下了,又略显僵硬的直起身。

楚亦清抿紧红唇看着王建安的一系列动作。他蹲下,她就看他脑瓜顶,他站起望着她,她就脸色微红看远处,任由王建安观察。

远处,母亲正在担心地望着他们。

“挺好。”

“钢琴什么都照学呢吧?你爸妈、你那俩姐,没发现什么?”

王建安两手插在裤兜里:“跟以前一样。”

“快开学了,再上就是小学,跟以前还不一样。告诉你妈,得让童童收心搞学习了。”楚亦清极快说完,忽然扬起笑脸,伸出手越过王建安,对来人极其热情道:“陈副市长,欢迎欢迎啊。”随后就陪同陈凤翔离开。

所以说,毕家人包括毕月承不承认,此刻的楚亦清在开业时都是主力军。尤其是准备不足,根本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的情况下。

毕铁刚和刘雅芳只会端茶倒水,被这场面震的不敢多说话,就怕露怯。

梁吟秋呢,除了跟个别政府人员认识也有点儿迷茫,她主要还清高,不会主动跟谁握手说感谢什么。

至于毕月,今天她见到拍卖会上的好几个老板,当时都是点头之交而已,现在还不熟呢。

而楚亦清不仅谁都认识,她还能带着从澳洲回来的老顽童许叔挨个给介绍起来,三介绍两介绍,他们一人打着一把雨伞还能简略的谈及合作项目,又站在李天天身边,指着不远处的荒山荒地,两个女人细声慢语谈笑。

中午十一点整,毕成关掉了放迪斯科的音响,陈凤翔拿起话筒讲话。

十一点零八分一到,八台礼炮齐射,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用长杆吊起的上万响鞭炮声遥相呼应,一时间,这片空地的上方,礼炮声震天响。

身穿那套桃红色西装的毕月站在右侧,白衬衣黑西裤的陈副市长站在左侧,他们共同揭开牌匾上的红绸。

牌匾上烫金的三个大字“月亮湾”熠熠生光。

市里的几个领导和毕月,一人接过一个铁锹,又象征性的挖坑填土埋石,相机、摄像机围着几个人不停地拍摄。

毕月又在大家的掌声中走上前,接过话筒那一刻,放眼望向远处。

雨雾中,她想她一定要记住今天。

将来有一天,她要站在自己亲手建好的宴会厅里,对新员工们讲讲。

讲讲今天是在简易房前有了月亮湾。讲讲她没有办公室,讲她如何白手起家借了一堆钱,告诉告诉后来人,什么叫真的尴尬,连开业典礼宴请这些来宾的休息场所都没有。

而月亮湾从今以后的盛衰,将在她的每一个决策中成长,她要带着它,像她的另一个孩子,从此驰骋纵横:“施工正式开始!”

毕月话音儿一落,八台大型机器轰隆隆立刻运作了起来。

而同一时间,远在某海边城市的楚亦锋,此刻正满头大汗围着训练场一圈一圈罚跑,这是第十三圈,他还差七圈。

他边跑边看时间:媳妇开业了。

随后洒然一笑,两腿更有劲儿了。

从上午跑到中午,慢慢的,楚亦锋的身边有了陆擎苍陪跑,有了贪吃却此刻不去食堂的王大牛。

军辉站在树下看着这一幕:听说发糖了,听说登记结婚了。结了就好,不枉那女孩儿被家人逼的一次次为你哭。

而不远处的二楼窗口,特种大队大队长雷明看着楚亦锋跑步的背影,嘴里吃着喜糖,心里却想着:这小子要留不住了,也就一年半载的事儿。

机会啊,总会留给更有学识有准备的人,有更广阔的天空在等着那臭小子啊。

第六零九章 每次分开都被想念打败

忙碌了一天的毕家两口子,托着挺疲乏的身体坐在床边,两人换下湿了大半截的衣服。

刘雅芳捶着大腿说道:

“你说咱俩轻手利脚的,这家伙都能累成这样,感觉脑子嗡嗡的,全是说话声。闺女得累啥样?

都说我不同意她干这个,一丫头遭这罪呢,图啥。

年纪轻轻,还怀孕,又不是找不着工作,大老爷们也够呛。

你看到没?一帮子笑面虎,我听闺女说话都累得慌。”

毕铁刚叹了一声:“你懂啥?咱老毕家也算祖上冒青烟了,那么大块地,等大楼再一盖起来,你说以前哪敢想,谁给我一棒子说咱家有天能这样,我都不带信的。”

刘雅芳承认:“是露脸。那炮仗一响,照相机一顿chuachua不停拍啊,闺女再一声令下,大家都干疯了。可有啥用?要我说挣多少是多,够花就行。”

“我发现你,啥话都让你说了,那还磨叨啥?一天天废话可多了。咱啥也帮不上忙,你就别添乱了,妮儿听着闹心。”

话音儿落,毕成喝的脸色通红推大门进院儿,两口子不约而同跑向门口:“请吃完饭啦?”

“花多少钱?”

毕成现在跟他姐学的,凡是涉及钱的具体数字,他已经不那么实惠的汇报了,含糊过去没吱声。

刘雅芳也慢慢被锻炼的习惯了,她现在谁谁都摆弄不了,疑惑地看向没关上的大门,望啊望,她也没看到闺女的身影:“你姐吶?”

毕成解开两个衬衣扣子,这一天腿跑细了,嗓子说客套话说哑了,一副挺累得慌的模样:“让我送她回自个儿房子了,说是在那面再住几天。”

“啥?你缺心眼是咋地?她穿个小高跟鞋忙叨一天,还挺个大肚子,你就让她自个儿住那面?你心咋那么大吶?”

刘雅芳抬头看了眼天,雨越下越大,一脸不高兴指着毕成道:“你别换衣服了,赶紧拉我去那面给她接回来。”

车上,毕铁刚问了个让毕成瞬间抓紧方向盘的问题:“那功夫宾客多多的,我没稀得问你。正剪彩呢,你跑道边儿给谁递雨伞去了?”

刘雅芳马上也探身看开车的大儿子。

“今天能去的不都得是认识人?谁不认识能顶雨跑郊区去啊?”

毕成没正面回答。

刘雅芳听的稀里糊涂的,毕铁刚却盯着大儿子的后脑勺眯了眯眼。

离的太远,长啥样没看清,就看见是个姑娘家,大儿子跟那姑娘弄把破雨伞来回推搡,又像是争吵了几句似的。

大成没毕业也找对象了?

这要搁过去,毕铁刚根本不会当回事儿问,因为在农村小子早早能自个儿处对象了,这都是有能耐的,定下来赶紧生孙子,家家都这么盼着。

可最近毕铁刚也跟很多成功人士能说上几句了,他也看上书了,还经常跟店里几个分店的小子再沟通沟通啥的,就觉得吧,这男人得有事业,什么先成家再立业啊,不完全对。

等到了那个高度了,找个差不多同样不错的,是不是?稳当。

至少这样不能过着过着,一个行了,一个还是当初的眼界找的媳妇,再闹矛盾。尤其现在这年头可不像过去了,三整两整就离婚。他们老毕家可不行出个离婚的。

想到这,毕铁刚虽没说破,但有些严厉道:

“你姐身体那样,你得一直帮着,开学也得两面跑,不能撒手。

我告诉你,再忙也得好好学习。给我把时间安排明白了。

现在辛苦点儿,可你也比旁人学的多。你看看你爹我,这家伙啥啥都不会,多臊得慌?

大成,少扯犊子,少给我整没用的。”

毕成一皱眉:“知道了。”

毕月坐在小板凳上,两脚插在热乎乎的热水盆里,她仰着头看着卫生间里那扇窗,呆愣了好一会儿,雨拍打窗户噼里啪啦的声音,听的心情更差了。

没人给洗脚,给按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