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月那真是争分夺秒啊,甩上车门都没上锁,进理发店就对人说:“找俩小师傅一起弄。染发烫发,给我娘烫一小弯,你别整那爆炸发型,有画报没?对,就弄这个。”

刘雅芳一把按住:“不行。染染得了,赶紧回去。”

“醒不了。俩师傅弄,快。在这等我,逛完接你。”

玻璃门晃悠两下。

“毕月,商场里也不行摘帽子,给我掐着时间!”

哪还有人影啊?坐屋里的刘雅芳都能看见她闺女那灰车嗖的就没影子了,气的她边弄头发边跟女老板嘟囔:“现在这年轻人啊,你说孩子哭了可怎么整…”

“哇!”小溪哭了,哭的很急。她姑姑慌了。

小龙人倒是没睁眼就哇哇开哭。他先是左右摇头,像是在找妈妈,随后就一副很焦虑的状态。

再坚强的男宝宝,人家也是才满月嘛:“哇!”

瞬间,楚家乱套了。

无论是谁,嘴边的埋怨话都是:“这毕月还不回来呢!”

哄啊,哄的一身汗。最后灵机一动,奶奶抱着小龙人,姑姑抱着小溪,俩人抱着孩子们楼上楼下旅游。

慢慢的,小溪会瞪眼瞅楚亦清。

小龙人觉得,哇塞,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宝宝们大开眼界。这家大啊,这家好。

他们的奶奶和姑姑都像是跟正常孩子对话似的,挨个屋里蹿,挨个告诉,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干什么用的。

到了录音机那,楚亦清先给音量拧小了,还给打开了,实际操作一下给侄女看:“小溪啊,听,有声,是不是有声?你听没听见?”

小溪笑了。楚亦清心软的一塌糊涂,在侄女的笑容面前甘拜下风。

等三层小楼旅游完了,梁吟秋将小龙人重新放在大床上,她其实也不放心,此刻也有点儿明白了,进孩子们嘴里的东西,她想自己弄,不想用老刘。去给孩子们弄水去了。

就这一会儿啊,楚亦清那偏心眼随老太太一样一样的,只是偏心对象不同。

她侧躺在侄女旁边塞手指逗着玩,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话。

乖巧的女宝宝只是笑,很开心的样子。

可男宝宝却像是听懂了,嗷嗷叫着回应。

楚亦清继续跟小溪聊,小龙人又回应了几句后,好像也看出眉眼高低了,姑姑没理他,马上发出“呜呜”的声,很伤心。

老太太进卧室了,又找楚亦清茬:“你干啥呢,搭理那个,咋不理俺小龙呢?你瞅瞅哭了吧?哎呦,我的心肝啊,祖奶奶跟你玩哈。”

“啊?”楚亦清坐起身。

“啊啥。我可没冤枉你。

人家咱家小龙人憨厚着呢,这小子一般不呜呜,除非拉了尿了不得劲儿了,等着他姐喝奶,嘴急都不哭。

但有一点,他要跟你说话,得面对面瞅他亲切交谈。

态度要积极,要给笑脸,要不然他就呜呜。这是他妈总结的。”

楚亦清笑的直拍巴掌,太好玩了,斥道:“事儿多,随他妈!”

楚老太太给小龙人哄好了,塞了小手指让曾孙握着:“好车费油,好马费草,好孩子都是费心教出来的,到哪个年月都是这个道理。跟俺们小龙唠嗑啊,更不行唬弄。”

老太太却忘了总结另一点,因为她艰苦朴素惯了:好女人费钱。

“好看吗?”毕月在试高跟鞋。

梁笑笑两手拎满兜子,点头:“好看。可咱都买两双了。”

毕月看了看鞋跟儿,头都没抬对售货员道:“包上吧。”

梁笑笑抢过袋子,这个她记得,月月不能拎重物,特意出门问奶奶了。

想挎住毕月胳膊,一看看两手满了,等再一抬头,毕月已经站在又一个柜台指着背带裤问呢。

“月月,咱都送车上一趟了,还买啊?要买多少啊?再说你不是要减肥吗?买这么多以后穿不了白花钱了。”

一米七身高,近一百四体重的毕月,自有她一套歪理:“当然买。

怎么的?照你那么说,我们这种胖子都得光着等减肥成功再买啊?

我倒觉得,瘦时不需要败家,弄件地摊货挂身上改装改装就是时髦,那叫天生丽质。

可我这种体型…”

毕月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腰:“哼,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打扮,越要买贵的,胖也要当个漂亮的胖子。我身材没有了,我还不得花钱买高兴啊?”

梁笑笑投降,不停点头,还咂摸咂摸觉得挺有道理:“好好好。那买吧,给我车钥匙再送车上一趟。”

毕月给她爹、她俩弟弟买羊毛衫牛仔裤,给她小叔毕铁林买了一件羊绒短款男士大衣,这个得邮走的。

又给她娘买了块梅花牌手表,买了件宝石蓝色大衣。

买这大衣时,梁笑笑参考意见是:“那棕色的好。这蓝色太跳了,年龄过了吧?”

毕月却摇头道:“不行。我给我娘去年买件驼色大衣,她就说那颜色不亮堂。你不懂,我婆婆那种的,给买这些颜色行。人家一直什么年龄穿什么颜色,没亏着过。

我娘呢?估摸深色穿的早够够的了,就是不好意思穿红,要不然她应该最喜欢红色。

你看给你买大衣、给我做棉袄就能看出来。买新鲜的,咱是买个让她心里得劲儿,不遗憾,啥色都穿穿。”

毕月给自个儿买裤子时,也给梁笑笑买了条背带裤,她羡慕啊,那瘦点儿穿上是背带裤,她这体型穿上就得还像孕妇,唉。

频频看手表,在最后要出商场时,毕月站住脚,想了想:唉,冲楚亦锋,再说也冲钱啊。她生孩子接的礼钱,那好多都是冲楚家随礼的,婆婆点都没点,转手都塞她包里了。

她今天又去那挪窝,买一大堆拎屋里去,到时候人家楚家人巴巴瞧着是不是不好看?

“走,笑笑。”

梁笑笑快哭了:“啊?还买啊?”

毕月给梁吟秋买了件棕色系领结的衬衣,给楚老太太买了一套保暖线衣线裤。等着包装的时候,扒拉扒拉柜台上盒子里的袜子,她瞧着挺好。

粉的蓝的上面还有小动物图案,对售货员道:“给我这几个颜色来十双。”

这样每天一双让奶奶穿上,过几天她俩宝能明白了,先辨认祖奶奶的袜子图案。

灰色的轿车一个甩尾停在了烟酒行门外。

站在落地窗前的毕父表情慌了:这刚去婆家就干起来啦?咋来这了?

等刘雅芳顶着一脑袋确黑的小弯儿发型,将一堆袋子堆在毕铁刚脚边时,毕铁刚指着他媳妇脑袋,半张着嘴。

刘雅芳轻咳了一声,一语双关:“拎家爱穿穿吧,这都你闺女干的。多能作妖。那个兜子,给铁林邮去。”

毕月撩车窗:“娘快点儿!”

刘雅芳带小跑上车。

看看脚边这些东西,望着车影,毕铁刚哑然失笑。

三个小时准时归来的毕月,进屋先洗手,洗完了,她是一脸未尽兴的笑容冲进卧室,见到儿子闺女,立刻后悔了。

小龙人很少发出呜呜声,发出哭声也没有眼泪,可等毕月抱起来他那一瞬,眼泪出来了。

毕月眼圈儿当即红了:“乖,妈妈再不乱走了啊。”

第六二八章 半红脸(大章)

楚慈进屋,瞪眼指着毕月的第一句就是:

“你怎么还是这样啊?”

他以为生完了,又过了一个月,毕月就应该自动自觉回到以前的模样。

毕月很伤心,很羞愧,好愤怒。

楚慈还看不出眉眼高低,跟着气哼哼的嫂子屋里屋外转悠:“我以为你代课就是最丑的时候呢。搞半天,生完还这样,膀大腰圆的。”

毕月闪身进了厨房喝鸡汤,楚慈凑过来,他又好心了。以前挺漂亮的人,当年跳舞那小模样…小声道:“那鸡汤不腻得慌吗?你看看那油,越喝越胖。”

毕月拽一把衣服袖子没拽住,楚慈跑的特快:“你给我站住?我今儿非揍你。”

楚老太太笑的跟弥勒佛似的,毕月喝啥,她馋啥。和小儿媳张静安道:“都多大了,还闹。你瞅瞅,这回显得咱家人多多,一下子就热闹了。”

老太太很高兴楚慈和毕月关系好。

她想的很实际,她再活能活多少年,她家大天儿又能护着这个侄子多少年。

可小锋和毕月不同。

小锋和小慈相差十多岁,小慈长起来啦,大孙子应该也行了。楚慈无论是成家还是立业,都能借上他哥哥的力。

但在很多家庭里,那当嫂子的要是个搅家精,瞧不上小慈,多少个好老爷们听媳妇话,心再粗,慢慢也就不管弟弟了。

但她家,没这说法。毕月是跟小慈先认识的。就冲这回毕丫头生俩娃,小慈站在门口哭了,可见感情深着呢。

想到这,楚老太太更高兴了,怎么瞧怎么觉得这孙媳妇啊,是天意,娶对了!

张静安抱着小龙人,她喜欢这个,点点头。

她也喜欢热闹,冷清的日子早过够了。并且心理作用还觉得小龙人长的像楚慈小时候。

实际上才一个月,这个说像他,那个说像她,谁能看出来到底长的像谁。

只能说是下一代第一拨孩子出来了,带着很多人的憧憬罢了。

这第一天相对有点儿混乱,大家还都拿宝宝们当玩具似的稀罕。

楚慈给俩宝宝吹口琴,吹着吹着深深嗅了下,一蹦多高喊道:“快点儿来人啊,拉、拉啦!”

小溪笑了,小曲太好听了。

等到了晚上,梁吟秋和刘雅芳抢上了孩子。

刘雅芳说:“我早都习惯了,我守着他们,你刚回来好好休息。”

梁吟秋说:“孩子们跟我还不放心吗?我想多看看。”

刘雅芳踌躇了一下:也是,人家是亲奶奶。再说啥香饽饽啊?熬死个人,愿意守着拿去。

就这样,刘雅芳卸下了心理负担。终于不像在那一个月里,身边只有糙丈夫、糙儿子,还有不顶事儿的老太太和信不着的外人老刘。

所以这一宿,她睡了个整觉,到了别人家倒睡的挺好。

刘雅芳都放手俩宝宝了,毕月就更没当回事儿。谁看孩子都行,只要别让她看。一想以后十几年都撒不开手,一点儿不稀奇俩宝宝,爱怎么可爱怎么可爱去。

安排她娘睡下后,毕月躺在楚亦锋那屋,靠在床头翻着影集,只看了一会儿楚亦锋小时候拿刀枪棍棒的照片,带着笑容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感觉这一觉睡的很解乏,她婆婆才一脸疲惫推开了房门,拧开台灯小心叫她:“月啊,起来,该喂奶了。”

毕月晃晃悠悠打着哈欠下楼,就听到孩子们的哭声,还有她公公楚鸿天大嗓门的笑声。

“臭小子,哭什么。来,让爷亲口,亲一口!”

小龙人眼泪又出来了。谁啊这是?烦透了,欺负人家还不会翻身。

至于公公啥时候回来的,毕月根本就不知道。

梁吟秋小声告知:“你爸后半夜才到家。一般他那个时间都不回来,这是知道你们来了。”

毕月进去喂奶,楚鸿天冲儿媳道:“等再醒的,让你妈送上去。辛苦了。”

一句辛苦,给毕月造个满脸通红。

在大院儿呆了四天,毕月日子过的还算顺心顺意。

很多邻居们纷纷来看娃娃们。

毕月要是赶上了呢,就客客气气陪着婆婆和娘家妈,像个大家闺秀似的跟大家伙唠几句。

没赶上最好,她捂的溜严,带着口罩,和她的小玩伴楚慈,重现找回从前一起玩乐的影子。

早上喂完奶,楚慈和毕月会在天蒙蒙亮时,抢时间逛古玩市场,大杀四方,一顿砍价。

虽不像楚亦锋那么专业,但瞎买还不会吗?每样不会超过一百。毕月寻思啊:万一碰上一个是真的呢?那就妥了。

下午孩子们午睡,楚慈带着几个半大小伙子打篮球,毕月就在一边叫好。

她看着手痒的厉害,不安的心也躁动着,很想上场。

可她那俩大凶器不行啊,一蹦一跳不得颤悠的厉害?这一帮未成年,不好不好。

她只能嘴炮。

给大家讲nba,讲全明星赛,讲飞人乔丹,讲技术分析,讲过两天跟别的院儿的小子们比赛,你们的战术布局。

那能说劲儿…把口罩拽到下巴和脖子处,滔滔不绝,英文中文掺和着唠专业术语,把质疑她到底懂不懂篮球的小子都说懵了,唬的大家一愣一愣的。

楚慈很骄傲,这就是毕月。一个结没结婚都很有趣的女人。

在要离开的楚家的前一天,毕月终于又接到了楚亦锋的电话。

毕月左右看看,都是楚家人。哼是不行了,埋怨也算了,很正常的语气:“喂,你在哪呢?”

“我在昆明。过几天会出差去趟盐城。”

“盐城?”

小夫妻还在说着日常,梁吟秋倒是听懂了,他儿子是要去牺牲的战友家送骨灰。也不知道那腿怎么样了。

她都劝过,让别人去,儿子回趟京都再好好调养调养,可怎么劝都不听。非要亲自去送战友最后一趟。

就梁吟秋琢磨这些的时间里,毕月已经被楚亦锋极快的一句话哄好了。

眉开眼笑不至于,脸红脖子红压不住笑容倒是真的。

楚亦锋在那面,一听就是不方便,极快的对她含糊道:“我想你想的全身疼。”然后才正常音量道:“我闺女儿子呢?媳妇,我…”

毕月马上冲发愣的婆婆喊道:“妈,他俩谁醒着呢?给我抱过来一个呗。”

“儿子,给妈个面子。那头是爸爸,给他秀个特技。”

爸爸?爸爸是什么东西?

小龙人瞪眼瞅毕月,喔喔喔喊了几嗓子。

歇了口气儿,小家伙很嗦,都没用他妈妈再提醒,嗷嗷又叫了两声。

毕月冲着话筒一脸显摆道:“听见了没?你儿子问你:受伤了没?瘦了没?你什么时候能回家看他啊?”

楚亦锋一手执话筒,一手捂住眼睛,心口软的有点儿承受不住…

“楚亦锋?在不在?喂!白喊啦。儿子,你再给爸爸喊回来。”

“哇!”小龙人哭了,麻麻不尊重人,说话没有面对面,敷衍他。

哭的很可怜,他奶奶一把接了过去。

梁吟秋借着这茬,大声说给小夫妻听:“你俩有没有正事儿?想孩子就自己回来!”

话筒里传出楚亦锋郑重的承诺:“五一后,我就回家。”

42天时,毕月和两个宝宝体检都很好。

刘雅芳点着毕月道:“你看看你看看,也就你娘我吧。”

毕月哄,膀大腰圆的她,一胳膊揽住刘雅芳的肩膀:“我娘最好了。”

宝宝们快两个月的时候,玩的时间越来越多,也可爱到恨不得谁见了都爱不释手。

就在这时,刘雅芳和梁吟秋有点儿闹个半红脸。

刘雅芳捶着腰,微皱眉头:“孩子他奶奶,你不能一来就抱他们,一抱就是一俩点儿,你给他们养成习惯了,等你走了,我怎么整啊?这是俩!”

梁吟秋借坡下驴,笑吟吟道:“那妹子,我把他们抱走吧,你好好歇歇。”

“那可不行!”语气太冲,刘雅芳脸色微红又解释道:我是说你上班。”

“我随时能退。最近也老琢磨退吧,什么工作能有他们重要。”

“不是。俺家大妮儿得喂奶,抱你那面…”

“大院儿离工地也挺近。再说天暖和了,让亦清派个车,都不用毕月来回折腾,我带着他们去工地吃奶就行。妹子,你是不知道,我家老楚一回来就念叨孩子们,想的不行,让我抱走吧。”

“不行,我家老毕回来,第一样事儿进屋先洗手抱孩子。你给抱走了,他该跟我急了。”

“你看妹子你那饭店都多长时间没去了?老那么撩手能行吗?再说你这不是抱不动吗?还用不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