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娘吓着了,小心地打量他的神色:“你、你当真了?我真是随口一说,你别听我的,朝廷大事,我懂得很少的。”

不是她要看低自己,政治这种事,在她心里就是十分复杂且深奥的,她从没觉得自己的这点智慧能掺和得上。

“不,要听你的,你的主意这么好,别人恐怕都想不出。”周连营还扯着她的胳膊,这时顺势往下拽过她的手到面前来,亲了一口道:“你摆你的饭先吃罢,叫人拿纸笔来,我写封信,过会再吃。”

虽然他的态度这么肯定,霜娘还是觉得有点发晕,她没使唤别人,自己走去书房里取了纸笔,搬了张高几到炕前放好,扶着他凑到几前。

她也没去先吃饭,而是在几案一角替他磨墨,眼看着周连营落了笔,心下还是忐忑,道:“这么说真的可以?”

“反正没有比你更好的主意了。”周连营低头答她,“试试罢,这要不成,别的就更不成了。”

他笔走龙蛇,很快写好了信,霜娘这时也没什么再多想的了,帮着装入信封,封好口。

“送出去给望山,让他快点去都督府衙门,找到大哥交给他,由大哥再转交,最好今天日落前能到殿下手里。”

找周连政看着是多了道手,但这是必须的,望山一个小厮连宫门都进不去,到时候一道道传报进去,那才耽误时间。

霜娘点头应承了,出去找了金盏,原话复述给她,金盏当即去了。

第104章

对于太子的上书,齐王派们堪称是做了十足的应对准备。

但事到临头,握好的拳头却连伸都伸不出去——

太后托梦?!

你逗我呢吧?!

“托梦”这两个字出现在正经的朝堂上不但打哑了齐王派,连太子派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大殿内外陷入了好一刻的寂静之后,才像被按动了什么开关一样,重新纷扰起来。

但这纷扰和前几次相比,敌我两方都透着一股勉力为之的劲。

对于太子派来说,太子明确表态是很好啦,大家跟在后面摇旗腰杆才挺得更直,可他表完态后,就算不说些为国为民的大道理,至少也该是“为君父分忧”这种吧?“太后托梦”是什么话(鬼)?!

齐王派们心中就更是万马奔腾了,所有的事前应对都白做了,谁知道太子放着那么多能用的体面理由不用,整出这么个画风的奇葩来?这般严肃庄重的庙堂,至尊高坐,一国之精英荟萃,讨论的是天下头等要事,然后你给我说个老太太托梦?

这叫什么事哪。

这要是个普通的老太太,齐王派们早捋袖子上去喷个满天花了——荒诞!不知所云!顺便再往后延伸一下,这种太子能正位?昏君,国家药丸。

但天命注定,太子的祖母不可能是个普通老太太,她是一国之太后,当今之亲娘,甭管是多铁杆的孔圣门生,也不敢把“子不语怪力乱神”或是“敬鬼神而远之”这种儒家经言往太后身上贴。

太子说托梦了,就是托梦了,再知道是瞎话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认了之后齐王派的势头就颓下去了——

太子本来就该出来习政,皇帝经不住闹也松了一半口,只不过心有不甘,又硬是设置了道障碍。齐王派最后的希望就在这道障碍上面,只要能从太子的上书里抠出错来,那就能翻盘,把太子重新压回去,叫太子派们一个月的闹腾白费。

就齐王派的预估而言,这并不难,不就是鸡蛋里挑骨头嘛?文官们的拿手好戏,何况还有皇帝拉偏手,别管太子拿出来的理由有多么强而有力,总有法子把他堵回去。

可,万万想不到,太子的上书既不强更不有力——只是无可挑剔也无法反驳而已。

这是个十分有针对性的理由,它不具备什么说服性,因为目前的形势也不需要说服谁,主动权已经在太子这方,只要不被反驳回去,就算赢了。

荒谬怕什么?皇帝还耍无赖呢。

以荒谬对无赖,绝对。

争执了整整一个月的太子习政事件,于初雪飘扬中终于正式落下帷幄。

朝会结束的两日后,皇帝下诏明发,诏书内容简单清晰:即日起,太子入工部观政。

玉年宫。

宫外是严寒隆冬,宫里同样也是。

早已烧起的地龙只能温暖身体,拯救不了冰冷的内心。

皇帝下了小朝过来,一进殿,正见几个宫女撤了膳食出来。

宫女们见到皇帝驾临,纷纷无声跪倒,皇帝扫了一眼那些原封未动的膳食:“贵妃今日又没胃口?”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他问完便皱一皱眉,也不等回答,大步往里面去。

卫贵妃坐在临窗大炕上,裹一身白狐裘,人半歪着,身姿弱不禁风,呆呆地看着窗外。

听到脚步声,她也不回头。

皇帝走过去,手抚上她的肩头,叹了口气:“几天了,你就算心里怨朕,也不该不好生用膳,糟践自己身子才是。”

“……皇爷来了。”

卫贵妃这才转回身来,要起来行礼,刚一站起来,人晃了晃就往旁边倒,皇帝忙伸手扶住,道:“罢了,何必跟朕闹这虚礼。”

卫贵妃被他扶着坐下,声音低低地道:“我没怨皇爷,我知道皇爷尽力向着我了,只是抗不过他们。所以我伤心我自己没用,一点也不能为皇爷分忧,也帮不上诚儿,因为我这身份,反倒拖累了他。”

皇帝听她说话,打量着她,见她原来牡丹一般的颜色,如今却显得苍白虚弱,不由心中痛楚。

说不出是哪里来的缘分,皇帝共娶过两任皇后,不管是死了的还是活着的,皇帝都不喜欢,偏偏就同卫贵妃对了脾气,荣宠二十余年不衰。

“唉,你是因太子提起母后,所以勾起当年的心事来了吧?”

卫贵妃是有机会母仪天下的,当年先皇后去世,皇帝就想继立卫贵妃,但当时太后尚在,坚决不同意,因为当时二皇子已经出生,而皇帝对卫贵妃的偏爱是明摆着的,真叫卫贵妃变成卫皇后,太子就未必还能是太子了。

这事当年也闹得不小,太后一力反对,不惜以绝食抗衡,最终皇帝不得不妥协,另从民间甄选了一位方皇后来。

这回太子又提出了太后,卫贵妃想起往事来,焉能不伤怀?

一般是小户出身,她比先皇后差了什么?二皇子也一般是龙子,又比太子差了什么?偏偏一步之遥,就定了君臣分际!

卫贵妃想着,闭了闭眼,两行清泪就缓缓落了下来。

“皇爷,我有皇爷就够了,做不做皇后,我一点也不在乎,可我为诚儿不甘哪……”

“朕何尝不心疼诚儿,”皇帝搂了她入怀,安慰道,“你放心,朕这辈子欠你的皇后就算补不了你,一定不会叫诚儿也抱憾。朕如今虽然不得已退了一步,拨了工部给太子,但没许他入朝听政,工部也不是吏、户这样的要紧所在,朕退这一步,只是堵堵群臣的嘴罢了。往后时日还长,朕寻两件别的好差事给诚儿,慢慢扶持着他,诚儿是朕最心爱的儿子,朕这万里江山,只有交给他,朕才安心。”

卫贵妃得了这斩钉截铁的承诺,被怒火灼烧得生疼的心口才终于好受了些,越发往皇帝怀里依去,口里道:“我就全指着皇爷替我和诚儿做主了……”

**

初雪化尽后不过半个月,京城里又迎来第二场雪。

这场雪却要大得多,鹅毛般的雪花自傍晚开始落下,扬扬洒洒下了整整一夜。

霜娘是被热醒来的,地龙烧得太旺,她嗓子干渴,披衣起来倒水喝。

连喝了两小盅,感觉嘴唇还是干,便又去抹了点口脂,这才觉得舒缓了。

往窗外望了一眼,却看不出什么,室内外温差大,窗上凝了一层雾,只看得出天光大亮,时辰应该不早了。

这可不大对头,因为几间屋子现在都还安安静静的。

要按平常,睡在暖阁那头的金盏早该过来了,便是她睡过了头,周连营就在外间,他不是那种睡觉很死的人,霜娘这走来走去的,多少有点动静,他该有知觉才是。

她正想掀帘子往外探看一下,便听周连营微哑的声音传来:“你今天醒这么早?”

早?

霜娘一边应声,一边疑惑地往窗边去,拿手指抹掉一小块水雾,探眼一看,疑惑全化作惊

喜:“哇,这么大雪。”

原来天色才只朦胧亮,她所以觉得大亮,是因那一院子的皑皑白雪。

处处皆是银装素裹,连廊下都飘进来寸余高的一层,一眼望去几乎寻不出别的杂色。

她看了两眼回过神,想起周连营方才说话的嗓音,料着他喉间应该也不舒服,便走回桌边,倒了杯茶端出去。

到了外间,先见挨着炕的窗上的水雾已让周连营擦去了一大半,更好观看雪景,她把茶盅递给他,眼神不由又被吸引住了。

周连营喝了茶,把茶盅放去炕边小几上,招呼她:“要看上来看,穿这么点衣裳,别在底下站着,再着了凉。”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霜娘真觉得身上有些凉意了。

低头看一看他让出的温暖被窝,再看看被窝里的俊朗青年,霜娘犹豫了片刻,没禁受住诱惑,踢了鞋,爬上炕去,分享了他的小半床被子。

怕挤着他的伤处,她谨慎地和他保持了一点距离,不挨着他。

周连营的手掌滑过来,摸到她的手,觉得有些微凉,便整个握住了替她捂着,微微笑道:“你也是京城人,年年都见雪,怎么看不腻,还这样高兴。”

“我在家时可不喜欢下雪。”霜娘小声道,“下雪就会很冷。”

她初穿来时,手脚上连着生了好几年冻疮,因为贺家冬天只靠火盆取暖,而拨给她的柴炭经了胡姨娘的手,还能剩下一半就算不错了。一直到后来,她学了绣活,手要是冻坏了就不好做活,那时才没被继续克扣,她的冬天才变得好过一点。

但仍然是煎熬,因为那炭不是什么好炭,老挨着坐呛得呼吸都不怎么顺畅,但要是离远了,没多久手脚又变得冰冷,一个火盆能温暖的空间实在有限。

霜娘没有细说这些,但周连营无端觉得她那一句听上去就很可怜,心里发软,安慰地握紧了她的手。

霜娘感觉到了,以为他要说话,便望向他,近距离之下才发现他的唇瓣也十分干燥,而且因为多半本身火气就比她壮的缘故,干燥的程度也更甚于她。

“我去给你拿口脂,你也涂一点吧?”

“不用。”

霜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用她的东西,笑道,“没别人知道,我去拿给你,不叫金盏。”

她说着掀被要下床,周连营把她扯回来,按着她的肩膀压下,人凑过来,往她唇上蹭着偷了个香,低笑道:“不用那么麻烦去取,你借我一点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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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姑娘们的雷(*  ̄3)(ε ̄ *)

小天使们过年好~

我家昨天大年初一停电了停电了(+﹏+)~

第105章

因了近一个多月的贴身照料,该看的不该看的早都看过了,霜娘对这种程度的亲热已是很淡定了,小小闹了一下,重新各自呆着,安闲说话。

覆盖一院的白雪看上去格外静谧,他们说话的声音也放得轻轻的。

没什么具体话题,就是想到哪说到哪。一时评两句朝政,一时说两句家事,直到外头的天光渐渐真正亮起,金盏从暖阁里睡醒出来,服侍二人起来穿衣洗漱。

周连营现在已经可以下床,但还不能跑跳,他起来无非也就是在院子里慢慢行走几圈,今天下了大雪,虽然已有丫头挥着扫帚在外头呼呼地扫着雪,但这种天气,仍然不适合他出去,只能在屋里呆着。

早膳过后,在屋里转了两圈,他进去书房习字。

他也还不能坐,只能站着。

他向着书案俯身,悬腕执笔,背脊微微压下去,但仍旧显得整个人有一种挺拔之意,单从外表看,已看不出他有伤在身,衣袍下其实掩盖着那么狰狞的伤疤。

霜娘私心里有点替他不平,也觉得有点亏,这么场实打实的活罪,只刷了些虚名——这虚名清流文官更需要,对武官的加成有限,周连营要是想兑换成实际利益,得等到太子上位才行,皇帝身体这么好,可是有得等了。

——这些想法只在她心里转着,一个字都没说出来过,她又帮不上忙,白说这些话,徒引得人心情郁结。

此刻她立在旁边,磨墨是顺便,主要任务是监工,见他写了有四张纸,就不肯再叫他写了,催他去歇一会。“久站不妥,你歇一歇再写罢。”

周连营自觉还能支撑一会,霜娘恐吓他道:“你不好好养着,伤口愈合不全,小心变成雨打沙坑。”

“……”周连营笔下一歪,一个顿点顿成了一长道墨痕。

他难得如此不镇定,实在那形容听着杀伤力太强,真亏她想得出来。哭笑不得地放下笔,道:“好罢,听你的。”

霜娘恐吓成功,满意地把纸笔简单收拾了一下,推着他出去。

刚出到堂屋,叠翠打外面掀了厚厚的帘栊迈进来,搓着手,一说话哈出白气来,先向周连营行了礼,而后向霜娘道:“奶奶,太太那边来人,叫奶奶打扮齐整了,速到正院去一趟。”

霜娘奇道:“太太找我什么事?”这些时日以来她唯一的差事就是照顾伤患,安氏连请安都免了她的,更不会有别事差遣她。

叠翠道:“那小丫头没说,撂下话就跑了,急匆匆的。”

金盏在旁听说,忙去里面捧了件莲青色羽纱缎斗篷,又寻了沙棠屐来。霜娘在她的帮助下一一穿戴好,和周连营道:“不知太太寻我做什么,我去看一看。”

周连营靠着夹壁站着,点一点头:“你只管去,应该是好事。”

叠翠打着帘栊,霜娘一只脚将要迈出门槛,又缩回来,扭过身来:“你怎么知道?是什么事?”他天天呆在院里,举止都不背着她,照理说,不该有他知道她却不知道的事啊。

“我猜的。”周连营笑道,“但不一定准,还是不说了。你去罢,去了自然知道了。”

他还卖起关子来了,霜娘怕耽搁时间,来不及再追问,只得满心疑惑地抱着手炉去了。

雪后的空气扑面而来,有种格外的清寒之感。一路都有仆妇在扫雪,但侯府太大,有的地段还没来得及扫清,木屐踩上去咯吱咯吱的。

离着正院还有一段距离时,便见院门外堆着两个大大的雪堆,两个小丫头守着,互扔雪球玩耍,见到霜娘来,一齐停了手,一个笑迎上来,声音脆亮地道:“就等着六奶奶来了。”另一个跑进去通报。

及到走近,两扇院门大开,院里的雪已经扫净,霜娘走到阶下正要进去,安氏已先自房里出来,上下打量霜娘一眼,点一点头道:“走罢,去荣英堂。”

听了这地点,霜娘更为一头雾水,荣英堂在前院,专为有身份贵重的男客临门时才在此相待。

好在不用她发问,安氏一边走一边主动同她说了。“礼部的官员登门,说是给你请封诰命的旨意下来了,让你去接旨,侯爷现在前面陪着。”

“……请、请封诰命?!”霜娘抱着的手炉差点摔了,她手忙脚乱地一捞,险险抱住了。

跟在旁边的金盏也是脚下一滑,十分不淡定。

主仆两个一对视,都是满眼惊讶。

“连营一点风都没给你透?”不用霜娘回答,单看这反应,安氏也看出她一无所知来了,摇头道:“这孩子也太能保密,事情办得静悄悄的,我和侯爷都不知道。”

霜娘原以为是侯府出面,所以她事先毫无听闻,这一听,竟是周连营所为,惊讶程度更甚。

本朝诰命等级从夫,周连营的官职现是五品,她按品算着也是五品,称号是宜人——但这可不是随夫官职自动掉落的,需要额外请封,也不是一请就能封得下来,这诰命是有一定门槛的。

一般来说,官职越高,对应的诰命等级越好请封,比如梅氏,将来周侯爷要不在了,轮着周连政袭爵,通常会把夫妻的请封一起奏上去,下旨时也会一道下来,一般不会有什么留难,但普通官员就没这么容易了,最基础的,总得熬两年资历罢,没有一封官就能荫妻的。

所以霜娘这个五品的诰命与梅氏将来的一品相比,等级低,但请封难度倒要甚上一筹。

霜娘一边把自己知道的一点相关常识在脑子里翻来覆去想了一圈,一边随安氏到了荣英堂,在设好的香案前下跪,接旨,谢恩,直到礼部的官员离去,她都还有点糊里糊涂的,总觉得没什么真实感。

诰命文书是五色丝织,卷在角轴上,看上去华贵绚丽。

霜娘捧在手里看了一会就被收走了,虽然封赠的是她,但侯府没有分家,圣旨不由她保存,而是统一供奉到祠堂的香案上去。

她能带回去的是随文书一起下来的冠服。

先送安氏回去正院,被安氏叫进去坐了一会,没有白坐,安氏使人翻出套红宝首饰来给了她。

霜娘要推辞,安氏道:“我知道现在不好上身,给你留着年后戴。素净了这么些年,往后该打扮起来了。”又道,“难为你守得住,这请封才能顺利下来。”

安氏这话倒不是虚言,诰命文书里的话霜娘大概听懂了七八成,很大的篇幅是在夸赞她当年的守节之举,贞烈孝谨什么的。霜娘不大有真实感也是因为此,她总觉得那文书上说的是另外一个人,一个面目模糊的列女传式样板妇人,同自己很难对得上号——她当年即便选守节,也只是想找个地方混饭吃罢了。

当然这种话是万万不可告人的,霜娘推不掉,只好笑着谢过接了,见安氏没有再留人的意思,才告辞离开。

金盏手里已经捧了冠服,霜娘自己拿了首饰匣子,一路回去迎晖院。

即便是永宁侯府这个等级的豪门,有人来宣圣旨也是件大事,霜娘绕去正院耽搁那一会,消息已经传回迎晖院来了,她一进去,一院子丫头齐齐喜笑颜开地挨挤在一起,躬身贺她。

“恭喜奶奶!”

“奶奶大喜!”

丫头们七嘴八舌的,四个将将十岁的小丫头嗓门尤其大。

这种时候,必须土豪一回。叠翠奔出来接了她手里的匣子,霜娘腾出手来,含笑挥一挥:“这个月月钱翻倍,回头挨个找你们金盏姐姐领。”

院里更是一片欢腾,小丫头们乐得跳起来。

叠翠伸手驱赶她们:“好了好了,都散开,别把奶奶的路挡着了。”

丫头们也听话,嬉笑着让开,送霜娘进屋。

叠翠服侍着霜娘解开斗篷,脱了木屐,金盏问道:“奶奶,这冠服放哪里好?”

“随你。找个地方好好摆着就是,反正日常也不穿它。”霜娘顾不上操心那些,先往西次间去,掀帘一看,却没人,她愣得片刻,转去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