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牛虎拧着眉头,不知道怎么回答,眼睛里却溢满了惊恐,只是,他脚下终未挪开一步。嗫嚅了半天,他终于开口答道,“里面真的没人。”

风净鸣点点头,说道:“这么说,你是心甘情愿地要为里面的人死了?你的死,可是一点也帮不到她,杀死了你,我照样可以进去,照样可以捉她。”

牛虎听他如此说,突然感到绝望无比,一时着急,眼泪便涌了出来。他一边哭着,一边抽噎道:“里面…里面真的没人,真的没人…”

苏念念在里面真的听不下去了,死变态风净鸣,敢欺负弱智儿童!她怒火中烧,想也不想便从干柴后面出来,走出门外,把牛虎拽到身后,然后使劲推了一把风净鸣,气呼呼地说道:“风净鸣,你丫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少来为难我的朋友!”

牛虎听到“风净鸣”三个字,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嘴里哆哆嗦嗦地喊道:“庄庄庄庄主…”

风净鸣刚才并没有躲开苏念念,被她推了一下,后退了两步,站定。他抖了抖身上的衣服,不理会地上的牛虎,只是故作奇怪地对苏念念说道:“那你刚才为什么要你的朋友挡在门口,自己却躲在里面?”

“我…”苏念念被他噎了一下,随即转了转眼珠答道,“我们用的是迂回战术,现在我不就出来了吗。”一边说着,一边拉起地上的牛虎。

牛虎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偷偷看了一眼风净鸣。风净鸣也不看他,只是摆了摆手说道:“你起来,先下去吧。”

“可是…”牛虎担心地看着苏念念,怕风净鸣欺负她。

苏念念拍了拍牛虎的肩膀,冲他呵呵一笑说道:“你先走,这种小角色姐姐我还对付得了。”

牛虎听她如此说,便放心离去。

真真假假看不懂

看着牛虎的身影消失,风净鸣冲苏念念笑眯眯地说道:“我这种小角色很好对付?”

苏念念现在冷静了下来,胆子瞬间缩小了很多倍。她看到风净鸣的样子,知道自己似乎触怒了他,于是狗腿着陪笑道:“庄主息怒,我那不是想在小弟面前立威吗…”

庄主淡淡地说道:“你的小弟似乎对你很好。”

“牛虎这人特实诚,对谁都好。”

风净鸣立在原地沉思,不说话。

苏念念问道:“庄主啊,你突然大晚上的驾临厨房,又出什么幺蛾子,哦不,您,有何贵干?”

庄主答道:“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

苏念念挥挥手说道:“我不跟你说过了吗,我失忆了,失忆就是什么都忘记了,何止一件。”

“是失忆之后的事情。”

“呃,呃,让我想想…”苏念念敲了敲脑袋,仔细想了想,无奈地摇摇头,不知道。

风净鸣只好提醒她:“你的卖身契,还没给我。”

靠之,我就知道没好事!苏念念心里老大不开心,一提这事她心里就窝火,穿来没几天就资本抵债了还被人追着喊着要凭证,这放在谁都高兴不起来。可是难过归难过,眼前这人她又惹不起,只好说道:“我没带在身上,明天给你可不可以?”

“也好,明日里你送到我的书房里吧。”

苏念念举着一张写满字的纸正发呆着,牛虎凑了过来,看着那张卖身契说道:“苏姑娘,你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苏念念拄着脑袋叹气道:“牛虎啊,你有没有签过卖身契?”

牛虎憨厚地笑了笑,答道:“我家里时代在风波山庄为奴,签卖身契做什么。”

苏念念听他如此说,突然难过起来:“世代为奴啊,那岂不是很惨?”

“没有啊,大伙都对我很好。”

苏念念对此倒也无法辩驳,毕竟时代不同啊,这里的普通人对待当下人似乎没什么排斥,尤其是当惯了下人的人。可她苏念念是打二十一世纪飘来的孤魂野鬼,不吃这一套。突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反正牛虎也没签过卖身契,而且重要的是他签与不签都是一样的结果,那么…想到这里,她从怀里掏出一盒印泥,扯过牛虎的右手说道:“牛虎大哥,借你的手指一用。”说着,把他的拇指沾上印泥,迅速按在了那张卖身契上。

牛虎虽依然想不通那纸上什么东西,但相信苏念念不会害他,因此也不拦着,笑嘻嘻地就把指印按了上去。

风净鸣正在欣赏一幅花鸟画,苏念念拿着卖身契兴冲冲地赶来了。话说这风净鸣还真是会装模作样啊,摆了一屋子的书画附庸风雅,苏念念打量了一下他的书房,不屑地哼了一口气,然后对风净鸣说道:“风净鸣,我带卖身契来了!”

风净鸣把目光从那花鸟画上转移开,抬头开了苏念念一眼,就这一眼,苏念念突然感觉脊背发凉,于是恭恭敬敬地弯了弯腰,叫了一声“庄主”。

“怎地来得如此晚?”

“我…我干完活就来了…”当然不敢告诉他自己睡到太阳照屁股从起床。

胡扯,你的活不都是牛虎帮你干得吗。风净鸣也不傻,淡淡地看了苏念念一眼,说道:“如此,先坐下喝杯茶吧。”

“呃,啊?”苏念念傻了眼,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可不相信他能有那份好心,明明是叫她来送卖身契的,这会子又想玩什么花招?不管怎么说,反正离这家伙越远越安全,想到这里,她陪笑道:“我…奴婢哪敢啊,我是来送卖身契的,送完我就走,掌门您忙着…”说着,苏念念掏出卖身契凑过去放到他的书桌上,嘿嘿一笑,脚底抹油就想开溜。

刚走到门口,风净鸣那不大却极有威慑力的声音响起来了:“回来。”

苏念念立正向后转,说道:“庄主您还有什么吩咐?”

“我这有一副绝世好画,一起来鉴赏一番可好?”

靠之,老娘忍!苏念念挪回到他的书桌前,看了看桌子上的那幅画,笑道:“好漂亮的鸭子!不过这家伙尾巴怎么这么长啊?”

风净鸣诧异地看了看她,问道:“你不知道这是谁画的吗?”

在考验我的文化程度吗?不好意思,老娘好歹也是大学本科毕业呀。苏念念趴过去仔细地看了看下面的题款,抬头答道:“我知道,是四雪啊,这位画家的名字好有个性啊…”

风净鸣咳了一声,说道:“你可以下去了。”

你可以下去了?我切,拽什么拽!苏念念耸了耸肩膀,抬脚便走。

“站住。”阴魂不散的声音又响起。

苏念念火了,转过身叉着腰,怒道:“庄主您能不能把话一次性说完,小的我很忙好不好!”

风净鸣把那卖身契展开给她看,说道:“即使作假,你也该找个小一些的手指吧?”

苏念念:“…”

苏念念此时真是后悔莫及啊,当初一心想着怎么糊弄他,却没注意到手指尺寸这个问题,唉,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看着风净鸣那一脸“这事没完”的表情,苏念念擦擦汗,笑道:“那个,庄主,我拿错了,这个是我的草稿,真正的卖身契我明天给你送过来。”

“不用了。”风净鸣说完,身形一晃,便没了人影。

苏念念只感觉身边一阵风刮过,身体动了一下,然后风净鸣就出现在她的面前,离她不过一步之遥,手里举着那张卖身契,不同的是,这次那大指印旁边多出一个小指印来。

苏念念傻了眼,举起手一看,拇指上果然有一片印泥,她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望着风净鸣,苍天啊,这丫还是人吗…

风净鸣看到她傻掉的表情,似乎心情很好,笑眯眯地问道:“你还有事?”

苏念念捂着脑袋,鬼叫一声“鬼呀…”,然后跑得没了踪影。

看着苏念念消失的背影,风净鸣眼中的疑虑更甚。

这时,宁璧玄走过来,问道:“怎样?”

风净鸣皱眉道:“我请她赏画,她把锦鸡当成鸭子,把西雪念成四雪。”

宁璧玄摇头笑道:“西雪公子若是听到她如此称呼他,必定气疯了不可。当初江湖传闻此女喜爱花鸟画,尤其喜欢西雪公子的画,如今却…可是即便她真的失忆,这秉性偏好却也不至于一并丢掉吧?况且,她竟连字也都不认识了?”

风净鸣点头说道:“我担心的也正是这个。”

他说的话两人算心照不宣吧。苏念念要真是失忆,那么疑点很多,如果她是在撒谎,那么她看到西雪公子的画时那种漠不关心,却也一点不像装出来的…如果她真的能够装到如此逼真的地步,那么,这个人的心机还真是不简单了…想到这里,风宁二人心里俱疑虑不安,不敢把那女子小看。

遭遇风家大小姐

在风波山庄没待几天,苏念念就捅了大篓子了。一切还要从某个女子说起。

在风波山庄之中流传着一句话,想要保全自己,就要将这句话烂熟于胸,时刻把它从脑子里调出来警示自己。这句话的大意是说,惹了风净鸣,你就会死得很干脆,而惹了风芷儿,你就会活不来死不掉。

风芷儿是风净鸣的妹妹,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亲人。此女娇生惯养刁蛮成性顽劣不堪,除了风净鸣这风波山庄没有第二个人能制住她,连大名鼎鼎的神医宁璧玄都要让她几分。她从三岁起就开始给风波山庄上的仆人们带来灾难,到现在十六岁,灾难就从来没停止过。历数因为受不了她的折磨而自杀的仆人,出一本风芷儿酷刑血泪册,绰绰有余。

苏念念在风波山庄也听说过风芷儿这个人物,但是不过如耳边风一样,反正都与她无关,她还是老老实实地过自己的日子,算计着怎么逃走是正事。

这天,牛虎出去挑水好长时间都没有回来。要是在平时,这么长时间,牛虎肯定都已经把院子里的几个水缸都挑满了,可是现在,自打他早上出去了,就没见他人影。苏念念觉得不妙,于是顺着挑水的路去寻找他。

挑水的路经过一处花园,苏念念也曾偷偷跑去那里面玩过,除了很精致很漂亮,也没什么特别的,去了几次她就懒得去了。这次,经过那个花园时,苏念念隐隐听到有个娇滴滴脆生生的声音喊着:“给我狠狠地抽,竟然敢冒犯本小姐,简直是不要命了!”

苏念念钻进花丛中偷偷地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凉亭中,一个红衣少女坐在石桌旁,正欣赏着台阶下的几个人用鞭子抽着一个人。那被抽打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在找的牛虎!

一看到此情景苏念念心内火气顿生,也不管那红衣女子是谁,便跳出来大喊道:“住手!”

那红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风波山庄里的小魔头,风芷儿。此时这花园周围的仆人们因惧怕风芷儿,都偷偷地回避了,却不想此时跳出一个杂役打扮,且脸上有两道难看的伤疤的女子,对着风芷儿大叫住手,倒还真把风芷儿吓了一跳。

此时,苏念念跑到凉亭中,站在牛虎旁边,怒道:“他招你惹你了,你竟然下如此的毒手?”

牛虎跪在地上,背上的衣服已经破了,露出一道道红色的伤痕。他虽然吃痛,却不敢说话,额头上冒出来一粒粒大汗珠。此时牛虎看到苏念念,先是惊喜,随即是担心。他看了看风芷儿,又看了看苏念念,焦急地说道:“苏姑娘,你不要管我的事情。”

苏念念知道牛虎是怕她一并吃苦,可是看着眼前牛虎的惨状,她又实在不能坐视不管,刚想安慰他几句,却听见那红衣女子娇声怒道:“丑八怪,你好大胆,不要命了吗?”

镇定,镇定,现在能拿得出手的只有气势了!苏念念双手抱住胸前,故作轻松地说道:“要我的命可以,但麻烦你找出一个理由。”

“笑话,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胆敢向本小姐要理由的。”

苏念念算看出来了,眼前这丫头的世界观完全混乱了,简直嚣张得不像样子,估计她就是那个被惯坏了的风芷儿风大小姐。她可没功夫替风净鸣实行家庭教育,她现在只想着怎么才能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