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飒就朝着她瞪眼睛:“你吗?”语气很是不屑,斜睨眼着她,却透着少年纯净的骄傲,不仅不让人讨厌,反让沈穆清生出母亲般的柔情来。

她心情大好。挺了挺胸,扬了扬脸,学着萧飒的样子故作不屑状:“怎么?你瞧不起吗?”

萧飒望着她雪白的面颊上因为寒冷而淡淡升起一层玫瑰紫,突然间就想到了母亲养在温房里的那枚名叫紫魏的稀世牡丹,他不由修眉轻展,笑出声来。

明亮的目光闪耀着璀璨的光芒,如骄阳破霾,照亮这幽暗的空间。

沈穆清有片刻的昏眩。

“我的确和家里人不合。”那骄阳般的热情奔放只维持了片刻,萧飒的笑容就渐渐淡了下去,声音里也有几份怅然,“祖父一心一意让我出仕…可骨子里,我却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望着他落寞的神色,沈穆清心中生怜。柔声道:“出仕和耐心有什么关系啊?”

萧飒面无表情,眼神晦涩:“入仕,如果不谋个两榜出身,你就是再能干,也难做主官,不做主官,事事听命于人,那入仕还有什么意义。可进士,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考中的。十年寒窗户,是一点也假不了的。我自幼好动,难得静下心来读书,更是没有耐心读书,能够通过院试,全仗着点小聪明。而这点小聪明,也就能在那一亩三分地的地方糊弄一下别人,真正到了乡试、会试或是殿试的时候只怕就不管用了…我心里极烦燥,却又不愿意违背长辈的意愿,来京都快半年了,心情却是越来越差…那天去苜蓿山,也是因为在国子监受了助教的责斥…”

沈穆清很是惊讶。

她没有想到,如萧飒这般性情高傲的人会真的把自己的糗事说给她听。这也越发让她下定决心,一定要亲口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不要让他再误会下去了。可在这个氛围中,却不是说这话的好时机。不过,她读书的那会,可从来没有觉得读书有什么困难的。想了半天,沈穆清只好用连自己听了都心虚的口吻安慰萧飒道:“要不,我们在私下找个好老师,偷偷补补?!”

萧飒听了,却是一副大为感激的样子。他语气坦诚:“我也不是没有打过这主意。可一来是临城富贾满天下——四大名商里临城就占了两位,找个有钱的人容易,找个读书的人难;二来是我当时跟在老太爷面前,一举一动太显眼,没办法暗渡陈仓。”

沈穆清不解:“你为什么要暗渡陈仓啊?可以直接跟老太爷说,我想,他知道你这么用功,一定会很高兴的,也会想办法为你请名师指点的。”

萧飒神色间就有了几份不自然,低声道:“我家里的情况很复杂…”

沈穆清脑子飞快地转着,想着萧飒的脾气、行事风格,又把看过、听过的狗血故事都往他身上套了一遍,然后笑道:“该不会是你父母在家里都不得志,而你从小就聪明伶俐,做什么事都能手到擒拿、旗开得胜,所以常常以此为势,欺压族里的堂兄堂弟们,又仗着小聪明中了秀才,所以骑虎难下了,不敢开小灶,怕被自己压下去的人因此而不服你的管教。后看形势不对,就借驴下坡,到国子监来读书吧!”

萧飒狠狠地瞪她:“你脑袋里全是面糊吧!”

沈穆清低低笑起来,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她拉了拉他的衣袖:“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常言说的好,过程怎样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话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了闵峦。

那天闵峦不也对他很感兴感吗?

“萧飒!”沈穆清犹如对待自己的未来般,因为看到了一丝希望而兴奋起来,“以前教我的先生,叫闵峦,是象山闵氏的弟子,学问很好。你可以去请教他。”

萧飒看着那青葱纤指捏着自己的衣角轻轻的摇来摇去,像过年时缠着老太爷要糖吃那些孙子辈、玄孙辈——仗着年纪小、不懂事就可以不讲规矩的为所欲为。从前他可是最烦这一点的,可不知为什么,看到这样的沈穆清,他刚才的那一点点不快,突然间就烟消云散了,反而心里有一丝甜意流过,觉得自己在沈穆清面前好像如坐在醉翁椅里的老太爷般,有着牵动人喜怒哀乐的力量。

他不由挺直了身子,笑道:“是沈大人请到家里坐馆的那位闵别山闵先生吗?”

沈穆清没想到他也听说过闵先生的大名,道:“正是闵别山闵先生!”

萧飒却摇头:“他马上就参加明年的春闱了,外面都在盛传他会进入前三甲——我哪有机会在他门下受教。”

这个沈穆清到是没想到。

“除了他,我也不认识别人!”沈穆清不由叹谓。

萧飒见她情绪低落,如同自己之事般的关切,心里颇有几份感动。笑着安慰她:“我本来就不喜欢读书,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沈穆清自己是靠读书改变命运的,却不相信有人不会读书,只觉得是没有找对方法而已。她嘟呶道:“难道是什么书也不喜欢读?”

萧飒见她犹不死心,解释道:“我只喜欢读兵书!”

沈穆清心中一动,目光闪亮地望着萧飒:“你读过多少兵书!”

萧飒微怔。

沈穆清笑道:“你快告诉我!说不定,我有办法!”

萧飒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由起了几份好奇之心,道:“一般的书都看过!什么孙武的《孙子兵法》、黄石公的《三略》、诸葛孔明的《便宜十六策》、马隆的《八阵总述》、《握奇经》,陶弘的《古今刀剑录》、李签的《神机制敌太白阴经》、《阴符经》、李靖的《唐李问对》…还有很多!”

沈穆清目瞪口呆。有很多书,她这个现代人都没有听说过。

萧飒见了,却有几份自傲,道:“我花了很多精力收集这些书,像黄石公的《三略》,几乎就是孤本,还有马隆的《握奇经》和李签的《神机制敌太白阴经》流传于世的也很少了!”

沈穆清连连点头,又道:“那你的拳脚功夫如何?能不能举起…”说着,她顾目四盼,就看见太湖石山旁葡萄架下被雪盖住了的石桌石凳,“能不能举起那石桌?”

萧飒冷冷地睨视着她。

沈穆清立刻投降,忙道:“是这样的…我听到了一个消息,也不知道准确不准确,但可以给你参考参考…”

萧飒眉头微蹙,道:“你是从什么地方听到的?”

沈穆清嘿嘿一笑,道:“从老爷那里听到的!”

萧飒一听,大感兴趣,道:“你说说看。”

“你们家里的人很希望你中举吧!”沈穆清颇有些心虚地道,“但是应该没有规定你中什么举吧!”

“嗯!”萧飒点头道,“希望我中举,一来是可以改变一下身份,二来也是为了更方便的做生意。”

沈穆清就小心地道:“你可以在这上面做文章啊!”

萧飒微怔:“你是说行贿!”

“你就知道拿钱砸人!”沈穆清哭笑不得,嗔道,“我是说如果皇上开武进士科,你到可以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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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点石成金

更新时间2009-11-20 16:52:39 字数:3217

萧飒一听,面色俱变,四下一打量,就把沈穆清拽到了刚才她蹲在那里痛哭的凹处,低低地道:“你可是听清楚了!”

他声音紧绷,带着几份戒备,搞得沈穆清也紧张起来。她怔怔地点头:“只是听说,想上个这样的陈奏,也不知道成不成!”

萧飒沉默良久。

沈穆清被他堵在冰凉的石壁上,本身就感觉有些冷的身体不由轻轻地抖了抖,想提醒一下萧飒这个地方太冷,而且外面这么大的雪,有人走近是可以听到“吱呀吱呀”的踏雪声的,两人不必搞得这样紧张。可一抬头,映处眼帘的却是他弧线优美的下颌。

处于少年期的男孩,已隐隐有了男子的雏形,刮过胡须后的青色,紧抿的薄唇,有了几份道毅然决然的刚毅…一时间,沈穆清好象又闻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松柏香,散发着温和的暖意,淡淡的,浅浅的,萦绕在鼻尖,让人微薰,有一种被呵护的安全感。

但萧飒的良久不语,周围的环境,让沈穆清很快从这种让人留恋的气氛中清醒过来。

虽然不知道大周王朝的文、武进士有什么区别,但在她知道的历史中,武进士通常被文进士视为粗鄙之辈,很是瞧不起。萧飒不作声,难道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成?

沈穆清不由悄声道:“是不是,这主意有些不妥?”

“不,不,不。”萧飒沉吟道,“如果真有这样的事,对我们家来说,却是再好不过。你不知道,我们家里上万顷的良田,所产粮食十之八九送到各卫所换了盐引…如果能考武进士,一来是我把握大一些;二来这样对我家的生意是有百利无一害…”说到这里,萧飒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目光灼灼地盯着沈穆清:“这件事,你可还对别人说起过?”

他声音低沉,隐隐有雷霆之势,让沈穆清下意识觉得他的问话很重要。她不由紧张地道:“没,没有。这种事,怎么能便宜向人提起。我只对你说过!”

“嗯!”萧飒仿佛松了一口气般,然后又低声道:“你要记住了,这件事,谁也不许提起!”

“嗯嗯嗯!”沈穆清忙应道。

萧飒却脸色阴沉地望着她:“你嗯嗯嗯的,我嘱咐你的话你到底听明白了没有?!”

沈穆清见他额头上的青筋隐隐可见,虽然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惹到了他,但还是决定立刻低头,免得把他那目中无人的脾气惹发了,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都记得,都记得。你让我不要对别人说起这件事!”

萧飒听了,不仅没有释然,明亮的眸子反而如乌云密布般的吓人:“我真不知道你是怎活到现在的!干什么事都一副心不焉的样子…你,你…”

他指着她的手直发抖,显然是气得很厉害,让沈穆清很担心他会不会因此而闭过气去。

沈穆清保持着一惯在他面前妥协的态度,立刻道:“你说的我都记得,一定遵照,一定遵照,决不会违背的。真的,都记住了!”

萧飒听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颓然垂下手臂,怅然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算了,也许这就是憨人有憨福。你要记住了,以后听到主子们说什么话,一定要死死捂在心里,谁也不能告诉。要知道,祸从口出…”然后劈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比李氏,不,比她前世的母亲还要啰嗦百倍。

沈穆清不由喃声低语:“我这不是可为是你才说的吗?”

“你说什么?”萧飒的脾气又上来了,低声吼道,“我也不能说。听清楚了吗?”

沈穆清如小鸡啄米似的:“听清楚了!”

萧飒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沈穆清也冻得要僵了,她不由搓了搓手。

萧飒见了,脸色铁青:“冷为什么不作声!”

沈穆清听了不由腹诽:要不是觉得你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我至于事事忍让,处处妥协,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吗?中药效果又慢,自己一向很注意保养,到大周朝七年了,没得过一次感冒…要是因为这个病了,怕是喊冤都喊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