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那么明亮的眸子,曾经总闪烁着欢快的眸子…如月光般的清明——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让他这样熟悉嘚眼神,出现了再那个温暖如三月风班的女子眼中。

“穆情…”他声如蚊纳地吐出这两个字。

好像挺到了萧飒的声音般,沈穆情露出了一个淡淡的问下哦,对着陈姨娘说了几句话,陈姨娘立刻瑟缩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出了东角门。

“看样西,我们根本就不用担心姑奶奶,”全神贯注注意看沈穆情的欧阳先生并没有听见萧飒的喃喃自语,他笑着转过头来,“人遇到了为难,就会比平常表现出更多的勇气和决心。”

“不,”萧飒摇头。

他不要她变成那个样子…明亮的眸子在岁月后总渐渐暗淡,春花般的娇颜在时光后总缓缓褪色…变成了一个连他也不认识嘚女子…回首间,再也找不到那个曾经望着他不时露出狡黠目光的俏丽女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夫妻分离

冯氏坐在临窗的大炕前透过窗棂朝外望,只见白茫茫的大厅里人来人往,唱喏生连绵不断,她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回头对立在身边的王温蕙道:“真是想不到,亲家丢了官位,亲家太太的这丧失还能办得这样热闹——————-到底是做过首辅的人。”

“是啊!”王温蕙微微地笑着,想到前日回家时听到父亲的那声感叹————-“李氏死的可真是时候啊…。”

蒋双瑞却跺了跺脚:“娘,这屋里冷,祖母的寿诞也要开始准备了。要不,让大嫂服侍您先回去,我和幼惠守在这里?”

一旁的梁幼惠连连点头:“是啊,娘,这里有三哥、二嫂,还有我…。。我们都会照顾二嫂的。”

冯氏沉思了片刻,道:“好吧!我和你大嫂先回去,你们在这里守着,看看有没有地方帮得上忙的。”

她和汪妈妈打了声招呼,领着王温蕙回了梁府。

梁幼惠在屋子里做了一会,断断续续地有探丧的女眷安排到了这里,都是她不认识的人。有人看见她,问:“这是谁家的姑娘?长得可真是富态!”

蒋双瑞和她们寒暄着,帮着沈家招待她们。

梁幼惠躲在蒋双瑞的身后,很是不安。

她小声地道:“二嫂,我,我要去找三嫂。”

蒋双瑞小声地安抚着她:“你三嫂在神大人屋里劝沈大人呢!你别吵她。”

梁幼惠扭着身子应了一声“哦”,一个人坐到了屋子的角落。

厢房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是京都官面上的人,平常婚丧嫁娶也常遇到,聚在了一起,自然是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

有人叹道:“死得可真不是时候…。早几天,一品诰命夫人风光大葬;晚几天,沈老爷出了狱,夫妻见一面…。。真是命苦啊!”

沈箴现在没有官职了,大家都称他沈老爷。

“谁说不是…。。”有熟悉李氏的夫人唏嘘道,“那样精明能干的一个人,偏偏临到老了,膝下没个成年的儿子。”

大家纷纷议论起沈箴夫妻的经历来。

有人低声道:“你们说,沈老爷会不会东山再起啊?说起来,他遇到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有人低声道:“你们说,沈老爷会不会东山再起啊?说起来,他遇到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看玄!”有人道:“毕竟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受了牢狱之灾,又遭丧妻之痛…。

能无痛无病的就不错了。

也有人道:“我看着又可能。要不然,皇上怎么到如今也没有定罪啊!”

又有人道:“你们看见他们家小公子旁边的那个年轻妇人没有?说是沈大人的妾室。说起来,沈大人这人真不错…。。要不是没有子嗣,也不会纳了这一房。”

“有没有人知道如今内宅是谁当家呢?”有人问道。

“你问这做什么?该不是沈老爷犯糊涂,让姨太太当家吧?”

“不是,不是!”问话的人道,“你们也知道,我家有个姑子,今年三十岁 ,一直没有嫁人,要是有这缘分,我倒想帮着沈大人牵牵线。”

“不是说你姑子定了三次亲,死了三个男人,有克夫的命吗?说给沈大人,不太好吧?”

“你听谁胡说?那是造谣…。。”

梁幼惠望着眼前争得面红耳赤的妇人,悄悄地走出了房门,蹲在院子旁一棵冬青旁边发起呆来。

沈穆清放下手中的药碗,递了杯清水给沈箴让他漱了漱口。

“欧阳先生请闵先生看了日子,择了九月十八破土安葬…。。”

沈箴怏怏然地躺在床上,原来乌黑的头发已全部变白。听到沈穆清的声音,申请恍然地转过头来。

李氏死后的第二天,放人的圣旨就下来了。

欧阳先生原想和梁季敏一起去接人的,沈穆清拦着:“他不会说话————-小心说漏了嘴。“梁季敏听了脸色不愉,沈穆清已转头吩咐陈姨娘为李氏的葬礼裁麻衣。

欧阳先生想到梁季敏在张然之家说的那些厥词,也不勉强,带了两个小厮去接沈箴。

虽然被关了几个月,人瘦得不成样子,满身污秽,但沈箴依旧神采奕奕。

上了马车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夸抄家的事:“置之死地而后生————好计谋,好胆识。“欧阳先生却担心他的身体:“老爷没什么事吧?“沈箴微微一笑:“我能有什么事?“欧阳先生这才敢肯定所谓的“生病“,只是沈箴的一个借口而已。可想到李氏的死…。。他真怕沈箴问家里的事来。忙转移了话题,把萧飒大大的夸赞了一番。

沈箴听了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他是山西人吧?”

欧阳先生点头。

沈箴眼底不免感叹:“没想到,一张拜帖,竟然结了这样一桩缘分。”接着又问起梁季敏来:“这段时间都在干些什么?”

欧阳先生尽量的拖延时间,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梁季敏半日的生活琐事,最后实在没有什么话说了,把梁季敏帮陈亚子盖了一座园子的事也说了出来。

沈箴的嘴抿了又抿。最后冷冷“哼”了一声:“竖子,不予为谋!”

欧阳先生想到沈穆清对梁季敏的冷淡,又想到梁季敏淡雅不俗的君子之风,不由笑道:“姑爷是读书人,哪里想到那么深!”

沈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叹道:“也不知道书都读到哪里去了。。。物以稀为贵。既然给晋王盖了一座连皇上都赞誉的园子,又何必再去给陈亚子盖一座…。。看样子,他还真是符合在翰林院做个清闲的文官啊!”

“太太…。。”欧阳先生好容易把那句“活着的时候”咽下了喉,“原来就不想姑爷拜相封侯…。。”

沈箴叹了一口气:“她呀,是头发长,见识短。不拜相封侯,在这世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见识短?见识短还能在男人们束手无策的时候想出这样咄咄逼人的招数来?

欧阳先生思忖着,却不敢接口,生怕自己说出令沈箴生疑的话来。

好在沈箴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起了这段时间的朝中大事来。

当他听到萧飒如何打点王公公,王公公又如何倒戈的时候,沈箴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冷的笑意,神色间全是踌躇满志,哪里有一点刚从诏狱中放出来的样子。

可当他看到家门口挂起来的白色孝幔时,一个踉跄——————如果不是欧阳先生眼疾手快,沈箴就双腿一软跪在了门口。

“是,是谁…。。”

欧阳先生用尽全身的力气扶着沈箴,正想着怎样答这句话,却看见一个新进的小厮腰系白布从门口路边。

看见欧阳先生扶着个满身污垢的人。他讨好地跑了过去:“老爷,您可回来了!太太驾鹤西去了,家里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了…。”

沈箴满目希冀地望向了欧阳先生。

欧阳先生头一低,轻轻应了一句“是”,然后手臂一沉,沈箴竟然直喷一口血出来。

想到这里,沈穆清眼角一红,低声道:“陈姨娘和大舍都在外面候着,您要不要见?”

沈箴直直地望了她良久,轻轻地“哦”了一声,好像才听明白沈穆清的话。

“不,不用了。”他怏怏地道,“不用了。”

“欧阳先生和闵先生呢?您见不见?”

沈箴没有吱声,半响,突然问她:“那个掐丝祛琅的盒子,放进去了没有?”

他说的那个盒子,实际是个胭脂盒,李氏最爱的胭脂盒,冰蓝色的底,金色的水草纹上嵌着象牙做成的一朵玉兰花————那是李氏陪嫁的一个装簪子的首饰盒,也不知道是抄家时候来不及给抄走了,还是李氏把它藏到什么地方失去了方向,那盒子不见了。

沈穆清却点头:“放进去了。太太喜欢的东西都放进去了!”

沈箴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她曾经说过,这东西要给你做嫁妆的,要一辈人传一辈人。可我想,她这辈子就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回,没为自己争过一次。。。这一次,你就让她做回自己,把喜欢的东西都带过去吧…。。”

沈穆清强忍着,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沈箴目光迷离,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