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穆清以为她要起身告辞的时候,王温惠突然道:”你知道为什么很欣赏你吗?

欣赏?一直没有感觉到?

沈穆清笑望着她。

王温惠目光迷离,好象陷入了回忆中,对沈穆清的神色视而不见“你刚进门那会,我去看你——你正用澡堂子后面的土炕个李烙面饼吃…

沈穆清很是意外。

她没有想到王温惠还记得这件事。

那时侯她刚嫁进去,梁季敏不愿意为了吃饭事引起家里的纷争,顺着丈夫的意思, 不吵不闹,然后想办法从外面头木炭回来自己开小灶,而冯氏也因为收了自己的那四千两银子对这见事睁只眼闭只眼…

”我突然就向导了自己刚嫁进来的时候。“王温惠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哀愁,”和你想了一样的办法,只不过,我买回来的是木柴,因为升了明火,被太夫人叫去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这都不是我欣赏你的主要原因,我欣赏你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不光受了多大的委屈,你都不抱怨,不激动,不被怒火烧毁理智,总是从那些很日复一日的事里找到乐趣…我从来没有遇到像你这样的人…特别是和三叔的合离,不拖泥带水,不犹豫含糊…说到这里,她凝视着沈穆清,“穆清,你到底是狠心呢?还是善良呢?

”什么都不是!’沈穆清微微地笑着,“我只是不爱梁季敏而已!

王温惠全身一震,惊愕地望着沈穆清,目光更是迷离。

”爱…是什么…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扬,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 凡事相信,凡事盼望,翻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沈穆清一本正经地引用着〈圣经〉上的话,心理却在腹诽,着是我的爱情,自古开天地也没有几桩,王温惠,你就在你的婚礼里好好地找吧…就当是金桂来找我麻烦地一点利息好了。

王温惠的脸果然苍白起来。

她低头沉思良久,突然抬头望着沈穆清:”你说的对,我从来没得到过爱…

王温惠的神态里满是疲惫,就像跋山涉水的旅人,再也无力继续走下去。

沈穆清突然心中不忍。

谁爱谁?谁又爱谁多一点…从来都没有定论。也许你认为的很难,却恰恰是别人的甜蜜…自己怎么能凭着自己的喜好去判断一桩婚姻的好坏。

“大少奶奶,世无完人,又如何能做到尽善尽美?”她了王温惠的衣襟,“能做到其中的几点,已是难得。

王温惠望着沈穆清微微的笑。

她略有些丰腴的脸庞带着意思苦涩,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笑道”谢谢你!谢谢你所做的一切——原来,世,真的有比男人还坚强的女子!说着,她站起身来,“我是借着给你道歉的机会,想和你说说话。现在我心理舒服多了。

沈穆清望着她眉宇间渐渐漏出来的坚毅,欲言又止。

送走了王温惠,沈穆清一个人在屋里坐了良久。

英纷激磁在屋外探头,她装作没看见——让她受点教训,竟然私做主张起来。

过了一会。过了一会,英纷怯生生地端起可一杯茶进来。

”姑奶奶,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沈穆清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可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你都这样,以后那些小的岂不是有样学样。

英纷忙跪在了沈穆清的面前:‘姑奶奶,我错了。你要怎么罚都不为过!

沈穆清就叹了一口气,道:”你既然知道错了,这又是第一次,我就算了。可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就把你交给李妈妈处置。

回到沈家后,沈穆清把李妈妈抬到了一个比较高的位置,让她去门监督原子里的小丫鬟们。

英纷连连点头:“我知道了,再也不敢了!

沈穆清就嗔怪地叹了一口气:”好了,好了,起来吧!去看看车得怎么样了?我们回松树胡同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松树胡同

回到松树胡同,沈箴把沈穆清狠狠地训斥了一番:“你再这样不回来,以后就不准开茶铺了。”

沈穆清低头认错。

沈箴见她态度不错,这才略略消了些气。

水香进来禀道:“老爷,甘肃指挥司都事萧飒求见。”

回来的时候,萧飒要和沈穆清分头行事,自己后一步去沈家,——免得有人说闲话。

沈穆清一想,也有道理,遂没有坚持。

只是她没有想到萧飒来的这样快——她还没有机会对沈箴说这件事。

沈箴颇有些意外:“曾菊的下属?”水香点头应“是”

沈穆清吩咐水香:“你去把萧大人请到花厅坐,我还有几句话和老爷说。”

水香应声而去。

沈箴奇道:“怎么?你见过萧飒了?”

沈穆清就把萧飒早上来找她的事告诉了沈箴,但关于借钱的事却只字未提。

沈箴皱了皱眉:“你这孩子,真真是不懂事。他是曾菊门下的人——怎能随便就见?”

关于这件事,沈穆清也不是没有考虑过。

她轻笑道:“人家在国子监的时候拿了您的拜帖去见过林祭酒,后来为您出狱的事到处奔波此案有了去甘肃的机会——如今您回来了,他不来拜访拜访您,也说不过去啊!要是您实不想见,我让他回去吧!”

沈箴闻言叹了一口气,道:“不用了,让他进来吧!”说完,又喃喃地道:“难得还有人记得我这个被抄了家的首辅。”不免有几分酸溜溜的味道。

沈穆清一笑。

毕竟还是有几分落寞。

她回了听雨轩,让英纷到花厅里去服侍。

沈穆清重新梳洗,还礼恶衣裳,刚刚做到炕边喝了一口茶,英纷喜滋滋地跑了进来:“萧公子真会说话,逗得老爷哈哈大笑,还吩咐姨娘,说要留客人吃饭。”

沈穆清一怔,“都说了些什么?”

英纷掩嘴而笑:“你不知道,萧公子和老爷一见面,就狠狠地拍了老爷一马屁!”

“胡说些什么?”沈穆清假装生气的样子,“沈穆清‘拍了老爷一马屁’?那也是你说的话啊!”

英纷红着脸,屈膝给沈穆清行礼:“姑奶奶别脑,再也不敢了!”

“快说说,萧公子都说了些什么?”训过了英纷,沈穆清忍不住问道。

“老爷和萧公子说了一些旧事,不知怎地,话题就转到了写字上面。老爷说,当今天下,闵先生和袁大人的正楷写的最好,也不知道萧公子是怎么想的,会老爷说:我只听说时大人和您的正楷写得最好,怎么又变成了闵大人和袁大人?老爷一怔,说:那都是以前的旧事了。萧公子恍然大悟,说:的确。闵大人和袁大人到处给人题字写跋,世人自然只知道有他两人,不知道有您和时大人,不过。我辈中却公认您和时大人的字写得最好。老爷听了,就哈哈大笑起来。萧公子趁机要老爷给他写副字!”

沈穆清松了一口气、这个萧飒,真是狠狠地拍了沈箴一记马屁?

大周王朝谁不知道。沈箴最得意的就是自己那首簪花小楷,既有男子的诤骨,又有女子的妩媚,自成一体,被人称为“沈体”,四十岁的时候,他已是大周公认的“书法家”。

沈穆清不由失笑,吩咐英纷:“你在一旁好好服侍就是。”

英纷应声而去。

沈穆清望着英纷的背影笑着站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转身叫了明霞:“到库里拿些人参,燕窝之类的补药,去冯家看看幼惠。”话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交待:“补药给幼惠身边的人,给冯家的大少奶奶就行了。也别去给幼惠请安——免得引起她情绪上的波动。”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那样走,也不知道她如今还恨不恨我——”

“姑奶奶也是不得已!”明霞安慰着沈穆清,“要怪,也只能怪二姑娘投错了人家。”

沈穆清无奈地笑了笑,吩咐明霞:“快去快回!”

“是!”明霞应声而去。

沈箴在花厅招待萧飒吃午饭,饭后,沈箴又兴致勃勃地和萧飒去了书房。

沈穆清叫了英纷来问:“怎么去了书房?”

萧飒勉强考了一个秀才,论文采,估计只能给沈箴提鞋。

英纷笑道:“谁让萧公子的马屁拍过了!”

沈穆清扬了扬眉。

英纷笑道:“老爷问萧公子平时习什么字体?萧公子说:也习正楷。老爷正要考考萧公子的笔力呢!”

“这个萧飒,放出去的话就不知道收回来了!”沈穆清暗自跺脚,“走,去看看!”

英纷应声,陪着沈穆清去了沈箴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