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见了欢喜:“这个是个好带的。”

这么安静的孩子!

沈穆清却十分担心。

过了几天在他耳边敲拨浪鼓,孩子随着鼓声扭头,她这才放下心来。

萧飒走后,给沈穆清来过两封信,一封是说他顺利到了京都,如今住在石化桥沈家,英纷服侍他,让她不要担心,让她注意身体,有什么事,要及时和大太太商量,照顾好悦影。第二封是写皇上召见了他,想让他任禁卫军统领一职。但禁卫军向来自成一体,这件事恐怕不会那么顺利。最后问起她生产的事:“…算算日子应该近了,可恨我不能在你身边。等我们回京重聚,我定会好好补偿于你。”

沈穆清却给萧飒回了三封信。第一封信让他不要担心家里的事,自己会处理好的。第二封信让他遇到不明白的事多多和老爷商量;第三封信是告诉他自己在九九重阳节时生了个儿子,让他给儿子取个小名。

大太太则差了人到临城和清源报喜。

虽然萧飒不在家,但孩子的满月礼还是很热闹,但有庞德宝和大太太,沈穆清也没怎么操心,一心一意地带孩子。

这个孩子也是她自己哺乳的。好像是为了补偿怀悦影时的辛苦,这个孩子非常的温顺听话,吃了就睡,醒了就吃,要方便的时候就会小声地“哼哼”两下,让他身边服侍的丫鬟妈妈很快就摸清了规律,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沈穆清就商量大太太启程去京都的事:“…到了蓉城转船,颠簸少一些,想来孩子也不会太累着。”

“还是等孩子半岁的时候再启程吧!”大太太口气婉转表态自己的意见,“就算孩子受得了这折腾,你也受不了啊。何况还有悦影要你照顾。”

悦影自从跟常惠学武后,天天爬树上房不得安宁,沈穆清觉得她简直就是上天派来考验她脾气的,哪里有萧飒所说的气定神闲的样子。偏偏常惠还解释道:“她现在正是打基础的时候,血气旺盛,正是练气的第一阶段,再过半年,她就会慢慢静下来。”

半年…自己如果这个时候赶着回京都,会不会耽搁悦影的修练…虽然不同意,但自己还是点头答应了,既然这样,那就要尽量做到最好才是。

沈穆清想了想,就请了常惠来问他:“我们要回京都了,你看,这个时候走耽不耽搁悦影的事。”

“最好等几天!”常惠笑道:“如果半年后再走就最好!”

两个孩子都不适应奔波,那就暂时留在沪定好了!

沈穆清想着,就写信给萧飒,说明了情况,然后商量他能不能等半年以后再启程回京都。

萧飒回信让她自己安排,还告诉她自己还没有着落,但听说皇上会在明年秋天开恩科,让郭先生去试一试。至于孩子的乳名,就叫“兴哥”,取兴旺之意,问沈穆清可否。

反正以后要取大名的…沈穆清无所谓,禀了大太太,家里上上下下开始称孩子为“兴哥”。

只有李妈妈有些闷闷不乐。

她们要回京都了,月桂怎么办?

暗自垂了几次泪,李妈妈去求沈穆清:“…那郭先生也是孤家寡人的,奶奶,求您跟爷说一声吧,不如让他带着月桂和我们一起回京都。再求爷给落个藉,不比在沪定墙上百倍千倍。”

沈穆清不由叹气:“我也怕这事…没想到就真的变成了这样一个局面。我会请庞先生问问郭先生的意思,看他愿不愿意和我们回京都。”

郭先生自然不愿意,但庞德宝想到沈穆清对身边丫鬟都很照顾,自有一番话说:“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建功立业,才不枉这一生。先生既有好才学,也要卖与帝王家才显真本领。”

正好冬天有童试,翻过年来就有乡试,加上萧飒比他年纪小,如今却被皇帝垂青…庞德宝一席话说的郭先生心动,起了考秀才之意,不由埋头读书。

月桂却不知道李妈妈求过沈穆清,也来求她:“相公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中。我却舍不得李妈妈。奶奶,求您开恩,让李妈妈跟着我吧!”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郭先生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月桂道,“可相公知道了,也不会反对的。”

沈穆清听她口气肯定,很有把握的样子,不由掩袖而笑:“家里的事是你说了算。”

月桂红着脸低下了头:“相公要下场考试,我自然欢喜。可事有万一,又不好这时泼了他的冷水,只好来求奶奶。万一相公没考中,还请奶奶为我做主。”

郭先生考了好几次都没有考中,也难怪月桂没把握。

“你去跟李妈妈说吧!”沈穆清笑道,“要是李妈妈同意了,我有什么不同意的。”

月桂去找了李妈妈。

能和月桂像一家人似的生活在一起,李妈妈自然心动。可想到郭先生身世飘零,没有个靠山,以后只怕是生活艰难,反而说动了月桂,让她给郭先生吹枕头风,一起去京都。

郭先生开始不以为然,谁知道发榜,竟然又名落孙山…

现在萧飒来信说皇帝要开恩科——却与郭先生不想干了!

沈穆清把信放在了红漆描金的匣子里,让明霞叫了月桂来:“我们明年开春就启程,你拿定主意。”

月桂咬了咬唇:“多谢奶奶!”到底没有说什么,退了下去。

沈穆清不喜欢强求人,已做好了李妈妈留在沪定的心理准备。萧飒派人送了很多过年的东西来,还写信告诉沈穆清,他补了禁卫军副统领,皇上送了一幢位于南熏坊的三进宅院给他们。

沈穆清听着不由一怔。

梁家就在南熏坊…没想到,兜兜转转的,她竟然又住进了南熏坊。

这个时候,魏氏也来信恭贺她,说萧飒在京都如何受皇上的宠信,如何受文臣武官的喜欢等等…却没有提戴贵对萧飒的态度。

是不是贫相扶易,富相守难…沈穆清看着不由叹气。

可她实在是没有伤春悲秋的时间,临城各房送来了春节礼,清源、福建的也断断续续到了,还有郑夫人、房夫人、段太太等人,也送了春节礼来。她少不得要回礼,要准备过年的事,悦影依旧每天蹦蹦跳跳,兴哥忙着睡大觉。她只觉忙得团团转。

过完年,郑三爷和郑三奶奶又来小住了一段时间,沈穆清眼看着启程的日子到了,又忙着指挥丫鬟婆子收拾行李。

住了几年,墙角的樱桃树,墙上的石雕…都是她喜欢的,却又是不能带走的。

大太太见了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沈穆清却握了大太太眼底果然就有了几分犹豫之色。

“京都不比沪定,”沈穆清苦着脸,“应酬多。要是两个孩子都是兴哥的脾气,我也不愁…可悦影,我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好!”大太太想了想,“我就随你去京都吧!”

沈穆清松一口气,就看见站在大太太背后的郑三奶奶朝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第二百五十七章 父女重逢

三月十二日,萧家诸人由郑三爷护送到了蓉城,坐船顺长江南下,到湖广后转京杭运河到通州,再换马车进京。

来接他们的是周百木和珠玑。

远远地,沈穆清的眼睛湿润起来。

离开京都四年了,终于可以看见父亲了…

“穆清,这是高兴地事!”大太太眉头蹙了蹙,又很快笑着安慰着沈穆清,庞德宝为什么没来接人…

沈穆清点头,转身抱了兴哥:“我们回家了。”话音刚落,就看见悦影“咚咚咚”地跑到了跳板上。

“大姑娘!”萧悦影的大丫鬟嫣红脸色苍白,匆匆给沈穆清行了个礼,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追过去。只是没等她走几步,常惠几起几落就把萧悦影像抓小鸡似地拎在了手上。

码头上有人大声喝彩。

“还好有常师傅。”大太太看着松了一口气。

“不是说半年就好的吗?”沈穆清不由低声嘀咕,“我看,别变本加厉就行了。”

说话间,常惠已带着萧悦影上了岸,就看见珠玑给萧悦影屈膝行礼,表情十分慈爱地蹲下来和萧悦影说话。

“大太太,奶奶,我们也下去吧!”明霞说着,就扶了沈穆清的手。

玉簪则扶了大太太。

一行人下了船。周百木神色激动地给沈穆清行礼:“百木见过姑奶奶!”说话间,眼眶已湿。

几年不见,周百木神色内敛,举止沉稳,早已不复当年的青涩。

“老爷可好?”沈穆清含泪而笑。

“老爷身子骨好着呢!”周百木微哽,“就是天天念着姑奶奶!”

提起沈箴,沈穆清心酸,泪盈于睫。

珠玑已牵了萧悦影走了过来。

“奶奶,可把您给盼回来了!”她眼睛红红的,看得出来,刚才哭过了,“家里该热闹了。”

沈穆清笑着点头,珠玑又给大太太行礼:“奴婢见过大太太!”

大太太就笑道:“怎么不见飒儿?可是朝中有事?”

“是!”珠玑笑道,“您这一路辛苦了,码头上风大尘多,还是先回去客栈歇歇脚,解解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