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感觉到那婆子的打量,元秋抬起眼皮冷冷的瞧那婆子一眼,唬的她忙低了头去。

元秋抬起头瞅了一圈,见她们个个都垂手低头,才满意的开口道:“从这边起第一个,开始回事吧。”

那婆子忙上前请了安道:“奴才是管蔬菜上头的…”

下面的婆子一个一个回,元秋都按照旧历处理了,剩下的婆子们见状不由得松了口气,心里暗忖:不过是装样子罢了,还不是按照旧历来管事。更有几个偷鸡耍滑的不禁开始暗暗动起了歪脑筋。这边的事还没处理完,就见一个小丫头跑进来道:“回姑娘,张姨奶奶和林姨奶奶打起来了。”

这下子不仅元秋呆住了,连李氏都睁开了眼睛。

姨娘纠纷

元秋见只剩下五六个婆子没有回话,便瞪了眼门口那丫头:“慌慌张张的嚷什么,有规矩没有?”那丫头唬的忙垂手退到门外去,元秋心里有些好奇但仍然耐着性子处理完剩下的事情,把屋子里的婆子都打发走了,才回过头笑着和李氏说:“母亲,我去那院子瞅瞅去。”

李氏让采雪扶自己站了起来,扶了扶略酸的腰说:“带着张妈妈一起去吧,有些话姑娘家是不好说的。”

元秋应了看着丫鬟扶着李氏回了房,自己才带了张妈妈、采雪两人一路去了张姨娘的院子。远远的就听见院子里的叫骂声、劝架声连成一片。

元秋皱着眉头扶着织梦进了院子见张姨娘和林姨娘两个人厮打在一起,那张姨娘把林姨娘的发髻抓的散了大半,头发上斜斜的还剩两朵珠花,袖子上刮开一个好大的口子,腰带半松的搭在腰上,上面还挂了一个簪子。而林姨娘十指纤纤,指甲有半寸长,抓的张姨娘脸上几道血痕,张姨娘头上那根常年带的金簪子更是早不知去向,地上凌乱的掉了几个银钗不知道是谁的。

四周围着一圈的丫鬟婆子,似真似假的拉着假,口里都劝着,却不见几个真动手拉架的,都只轻轻的抓着了两个人的衣角在那推搡着。张姨娘身边的大丫鬟如兰、如梅倒是想死命的拦着,奈何围着的人太多,一会就被挤开了,不但没帮上忙,倒让林姨娘打了她们两个几巴掌。

织梦两位姨娘的狼狈样,止不住“扑哧”一笑,元秋斜了她一眼,织梦才收敛了笑意喝道:“都是死人吗?还不知道把二位姨奶奶拉开?”

围着看热闹的众人听到声音方知道元秋来了,赶紧上去七手八脚的把两人拉了开来。元秋见两人衣衫不整,忍不住骂道:“夫人需要静养,姨娘们不知道体恤就罢了,还在院子里打架。你瞧瞧你们两人的样子,可还有姨娘的体面没有?”

张姨娘在府里十来年了,自然知道元秋的地位,心里虽愤愤不平但仍然低了头去不敢开口。林姨娘初来乍到,又没得到宠幸,见到元秋带着人来了便也知道怕了,不敢再多言语。

元秋见两人都老实了,便喝道:“姨娘们还不赶紧回屋换了衣服去。”忙有丫鬟扶着两人各自回了屋子,元秋扫了眼院子里一圈的丫鬟婆子,见有厨房的、有园子里的、有洒扫上的便冷笑道:“平日里做事没见你们这么积极,一瞧见热闹个个都跑到头里。姨娘们打架,也不知道认真劝劝,个个的都在当笑话似的闹。张妈妈,还不给我叫管家媳妇过来?”

张妈妈忙叫一个小丫头去叫顾海家的,院子里的那些闲人都一溜站到墙根那,张姨娘屋里的丫头赶紧请元秋到屋里去吃茶。

元秋进屋去喝了半盏茶,张姨娘和林姨娘便换好了衣服赶了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元秋面前说对方的不是,元秋听了个头大才把事情搞清楚。

当日林姨娘来杭州的时候只带了一个贴身的丫鬟过来,因元秋说府上忙中秋事宜没有闲杂的丫头给她,叫她有事先借张姨娘的丫鬟使。今日林姨娘一早就被沈妈妈从床上拽起来梳洗打扮了就去上房门口跪着等敬茶,谁知等了一个时辰不仅连李氏的面儿都没见到,更别说被一群婆子指指点点,林姨娘一肚子火回来气的不行,又觉得肚中饥渴,便让丫头巧巧摆饭,谁知巧巧说厨房没送早饭来,听张姨娘的丫头说要自己去厨房取,初来乍到的巧巧自然不知道厨房在什么位置。于是林姨娘便去了院子,指了一个媳妇打扮的人就让她给自己取饭去。

若是一般小丫头小媳妇估计也就罢了,可偏偏林姨娘指的是张姨娘的陪嫁如兰,如兰眼瞅着张姨娘因解了禁足高兴起来,花了几天时间打扮了就为让顾礼多看她一眼,谁知顾礼还没进院子呢,就从京城来了俩新的姨奶奶,男人本来就喜新厌旧,更何况这俩新姨娘花一样的年纪,而张姨娘早已不年轻,生过孩子身材也略微有些走形,和俩个新人站一起一下子就被比下去了,张姨娘顿时觉得自己生儿子的梦想破灭了大半。偏偏这时李氏又传来喜讯,顾礼更是把张姨娘抛到了脑后,不仅没来她屋里,连她去上房伺候都不多瞅她一眼。张姨娘心灰意冷,晚上回来哭了大半宿,又受了多重打击,隔天早上就起了满嘴的大泡出来。

如兰正为张姨娘担心,刚煎了下火的茶回来,就见林姨娘指着她叫她去端饭来,如兰自然撇了她一眼不去理她,林姨娘心中的火本来就没消下去,见了如兰不屑的眼神顿时怒气冲天,冲上来打翻了她端的药碗。

张姨娘在屋里听见如兰和别人的争执声出来看,正巧瞧见林姨娘扇了如兰一个耳光,如兰委屈的捂着脸却不敢动手,张姨娘立刻冲了出去和林姨娘厮打起来。

元秋听明白了事情大概,自然也就清楚了她们内心的想法,便笑道:“我当有什么大不了的,二位姨娘竟为了这等小事打架。原本这件事就是我的不对,林姨娘身边的丫头不够,又对府里不熟,原本就应该按照姨娘的例子来送了丫头过来,只是母亲最近有了身子,我又忙中秋的事情,偏生就没了空帮林姨娘选丫头,倒让林姨娘受了委屈。”

林姨娘听见忙说道:“姑娘说的哪里的话,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也是府里一份子,丫头们都在忙着节日,我少了丫头伺候也没什么的。”

元秋闻言微微笑道:“林姨娘若是这么想就好了,要不然元秋心里可就不好受了。”又瞅了眼林氏的手指,叹了口气道:“可怜姨娘这漂亮的指甲了,断了大半,一会儿让丫头好好修修,还能长起来的。”

林姨娘忙低了头,见自己留了大半年的指甲断了七七八八,顿时心疼不已,愤恨的瞪了张姨娘一眼。

元秋像是没看见林姨娘的眼神,转过头对着张姨娘笑道:“张姨娘进府十来年了,素来也是极懂规矩的,今儿怎么偏生和林姨娘打了起来,若是让父亲知道,必然会生气的。你院子里人多,借两个人给林姨娘使唤也没什么,更何况两位新姨娘住在您的院子里,少不得需要您的照看,若是她们不好了,姨娘也不好交代啊。”

张姨娘忙讪笑道:“是我鲁莽了,倒让姑娘操心了。”

元秋闻言点头笑道:“两位姨娘都是极懂事理的人,有什么话说开了就好了,以后万不能动手,若是让父亲知道了,两位姨娘少不得要被罚禁足。”

张姨娘忙亲自提了茶壶给元秋续了水,端给她哀求道:“这次是姨娘糊涂了,姑娘千万别告诉老爷去。”

元秋接过来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说:“姨娘放心,只是以后万不可在打架了。我瞒一次也就罢了,下次万不敢再替你们隐瞒。”

张氏笑道:“那姨娘谢谢姑娘了,以后姑娘有什么想玩的,只管告诉姨娘,姨娘帮你编了玩去。”

元秋笑着看了她一眼也不搭话,又去和林姨娘说:“林姨娘不用担心,张姨娘最是好相处的,你若是闷了多去她屋子坐坐,两人熟悉了就好了。”

林姨娘只得笑了应了。元秋拍着手笑道:“看,两个人这不就和好了,有多大的事儿呢。”张姨娘也只得裂了嘴笑了,偏又扯到了脸上的伤口,又痛的不行。

元秋忙叫道:“快去取上次父亲从外面带回来的那绿色的药膏子,对这个最是管用的,涂上去清清凉凉的又不留伤疤。”

织梦上前回道:“上次姑娘割破了手取回来的药膏子早就用完了,不如去管事婆子那现去取了来。”

元秋点头笑道:“也好,如兰跟着一起去吧,顺便把你姨奶奶的药再重新熬一份来。”

如兰上前行了礼便跟着织梦一起出去了,过了一会两人相携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白瓷瓶子,元秋打开闻了闻笑道:“可不就是这个东西。”说着便要递给张姨娘,张姨娘刚要伸手来接,元秋又抽回手笑道:“不如让林姨娘洗了手替你敷上,也算她赔罪了。”

林姨娘闻言眼里快要喷出了火,元秋只笑盈盈的看着她,林姨娘便低了头道:“我先去洗了手罢。”说着便回了屋子,过了一会过来接过瓶子,小心翼翼地替张姨娘敷上了。

元秋点头道:“这药敷上两天也就好了。行了,既然你们和好了,我也该回了,还好些事呢。”

林姨娘和张姨娘两人忙送了元秋出来,元秋见顾海家的在门口候着,又瞅见墙根站着一溜的丫鬟婆子,便皱着眉头道:“她们擅自跑出来本就坏了规矩,更何况是出来瞧姨娘的笑话更应该重重打上十板子,但因夫人有了喜事,又临近中秋,这次就免了她们的板子,只罚她们一个月的月例银子罢,若有下回,必要重重打上一顿再撵了出去。”

顾海家的忙笑道:“姑娘好心,倒便宜她们了。”一边忙朝那群人喝道:“还不赶紧给姑娘磕了头,该干嘛干嘛去。”

那些丫鬟婆子忙跪下磕了头,才都退了出去。

元秋回来把事情大体经过略和李氏说了下,李氏含笑点了头:“这件事就这样吧,也别告诉你父亲了,省的他心烦。”

元秋忙应了,笑道:“我也是这么想,又不是什么大事。”

李氏略微闭了会眼睛,问道:“那个王姨娘上午没出来?”

元秋摇了摇头:“按理来说院子里那么大动静,她不会不知道,她又是和林姨娘一起来的,理应出来劝架,谁知她竟当不知道似的,关了门在屋里装睡。”

李氏冷笑道:“她是老太太身边的丫头,可精着呢。”

元秋忙笑着说:“母亲管她做甚,何必为了她们劳了神。”

李氏自己寻思了会才说:“你父亲原本说要去山里的庄子过中秋,如今我有了身子也去不成,你父亲说就改在府里过,现在好多东西都要现准备,你若是拿不准的要来问我。”

元秋笑着出来了,就叫管家找人到那园子平整的地方搭高台,以便中秋之夜赏月,又拿了庄子里献上的瓜蔬果品、各种野味的单子看了,又把预备送给各府的礼物按照去年的旧例抄了下来,根据情况略微增减一二样,亲自拿给李氏看了,李氏略微改了一两样,把送南平王府的礼又加了几样才交给元秋。

元秋便按照单子上的筹备,这样忙了两天,便听见张姨娘在自己屋子外面哭喊道:“姑娘,你可为姨娘做主啊。”

元秋忙让人把张姨娘请进来,便被她脸上粉红的几道疤痕吓住了。

中秋节(修错字)

元秋忙上前扶住张姨娘,略带哭声地问道:“姨娘脸上这是怎么了?难道没涂父亲的那个药膏吗?”

张姨娘满脸泪水恨恨的咬牙骂道:“定是那姓林的小蹄子不知道在药里给我加了什么东西,那日她帮我抹药的时候,我就觉得伤口辣辣的,只当是第一次抹药刺激地伤口疼,也没当回事,后来又涂了几次都觉得有些火烧火燎的,原想是老爷从外面得的好药,必不会有错,可如今这都是第三天了,伤痕不仅没好,反而出疤了。”

元秋闻言不禁流泪道:“这可怎么好,好好的药膏怎么倒治不好伤口了?”说着冲着门口一个丫头叫道:“还不快请大夫来瞧瞧。”

那丫头应了声就慌慌张张的跑出去了,元秋抹了泪水拉着张姨娘的手安抚道:“姨娘先回屋里等着去,我去上房回一声。”又转头吩咐织梦说:“你送姨娘回去,顺便看下林姨娘和王姨娘,告诉她们一会儿有大夫来,不要擅自出屋子,以免撞见。”

织梦上前轻轻扶起张姨娘一路陪她说着话把她送回了院子。元秋到了上房的时候,正巧顾礼也在,听了元秋的回话,顿时气的横眉竖指说道:“我那药膏是上好的,要一两银子一瓶呢,对那些伤痕是顶顶管用的。原本是留给山儿用的,他学武难免磕啊碰啊的,倒是元秋好心,赏给张氏这么好的药膏。可好生生的药膏怎么到了林氏手里就成了毒药了?这到底是哪房的表妹?简直就是个祸害。”

李氏忙拉着顾礼劝道:“老爷消消气,还是先让大夫看了是个什么情形再说。也许是张氏没按时抹药也说不定。”

顾礼哼道:“那张氏是最在意自己容貌的,她哪里会忘记抹药,怕是一天抹八次都嫌少的。”

元秋闻言流泪道:“女儿原本是为了让林姨娘亲自给张姨娘抹药就当赔罪了,谁知倒出了幺蛾子,若是张姨娘因此毁了容貌,且不是女儿的过错。”

顾礼见到元秋流泪,又见李氏在旁边瞅着女儿心疼的不行,连忙把元秋抱在怀里安慰道:“这不关你的事,是她们自己作死,快收了泪水吧,你母亲都心疼了。”

元秋呜呜咽咽的哭个不停,李氏抱着她安慰了好一会,才有下人进来回说:“大夫说伤口怕是碰触了刺激性的物质才会出了疤痕,只是张姨奶奶把一瓶子药膏都抹完了,大夫也猜不出药膏里有什么。”

顾礼听了便抬脚去了张姨娘的院子,一进屋就瞅见张姨娘哭得满脸的鼻涕眼泪,顾礼嫌弃地皱着眉头吩咐如兰服侍张姨娘洗干净了脸,便清楚的看见了她脸上伤疤,粉红粉红的几道像蜈蚣一样爬在脸上,顾礼心里不由得对张姨娘厌恶了几分。

张姨娘见顾礼脸色不善,忽的想起自己毁了容貌,便羞得转过头流着泪添油加醋的把那日的事情说了一遍,一口咬定是林氏给自己的药膏了加了东西。

顾礼听见张姨娘哭哭啼啼念道个不停心里厌烦的很,只得吩咐人另外取了瓶药膏来给她说:“这便是那药膏,你自己涂抹了,虽然疤痕可能消不去,但总会比现在好些,你好生涂抹了,伤疤没好之前不可出去乱跑。”

张姨娘抽噎的接过药膏,顺势半靠在顾礼怀里,顾礼胳膊半搭着环上了她的腰,刚要安抚她几句,奈何一低头看见她的脸,心情便烦躁起来,一把推开她抬脚就往出走:“我要去看夫人,你好生歇着吧。”

张氏被顾礼推的撞到桌子上,痛的她捂着腰直流泪,一抬头就见顾礼已经到了院子了。这时左边耳房的门开了,王姨娘拿着几个络子出来,顾礼听到声音脚下就顿了顿扭头瞅见了王姨娘,王姨娘忙上前请安道:“婢妾王氏给老爷请安。”

顾礼细细打量了王姨娘几眼,点头说:“原来是彩珠啊,这是要到哪儿去?”

王姨娘含羞带怯地道:“婢妾听说张姐姐心情不好,特意拿了自己昨儿打的几个络子去瞧她,顺便陪她说说话。”

顾礼闻言点了下头,才说道:“你回吧,她需要静养,过几日好了你再去瞧她。”

王姨娘忙福了福身子:“是,婢妾听从老爷安排。”

顾礼又瞅了她一眼,才匆匆出了院门回了上房。一进门就见元秋正伏在李氏怀里说着什么,逗的李氏笑个不停,忙上前拽了元秋起来道:“不可再趴在你母亲怀里了,仔细压着她肚子。”

元秋闻言忙坐了起来,李氏也顺势坐了起来,靠在垫子上问道:“张氏那怎么样?伤疤严重吗?”

顾礼皱着眉头道:“谁知道,我又拿了瓶要给她,好不好看她的造化了。只是那林氏不要再放到张氏的院子里了,把她们隔的远远的,省的闹个没完。”

元秋忙道:“本来倒是空着几个院子,只是一个靠近上房,那是留个母亲肚子里的小弟弟的。另外一个离我的院子近些,我已经问母亲要了来准备当书房。剩下的两个院子在东边的角落里,走过去不但要两刻钟而且里面又放了好些个杂物,怕是不方便住人。”

顾礼道:“偏些倒好,随便收拾出来一个院子让林氏搬过去住,再拨两个婆子给她。”

李氏点头道:“这样也好,只是那王氏是否要一起搬过去?反正两个院子挨着的,一起收拾出来也不难。”

顾礼寻思了下才说:“先让她在张姨娘的院子里吧。我瞅见她还算懂礼的,何况伺候老太太那么多年,也知道进退。”

李氏闻言似笑非笑的瞅了顾礼一眼,才转了头和元秋说:“那就听老爷安排吧。”

元秋起身笑道:“那我赶紧去办。”说着便退出了屋子,小声吩咐了织梦去打听顾礼什么时候瞅见的王姨娘,自己则去叫了管家收拾院子,又亲自选了两个刁蛮的婆子给林姨娘送了去。

等林姨娘的屋子收拾好了,中秋节也到了。

园子里早早的摆好了香案,香案上供着月亮神像,元秋挑那大个的西瓜、鲜藕、石榴、芋头、苹果、葡萄、李子等蔬果摆了上去,厨房里的小丫头端了一个有盘子大小的月饼过来笑道:“姑娘要的大月饼做好了。”忙有下人接过来也摆到了香案上。

元秋见张、王、林三位姨娘都到了,略等了会,元容和顾山一先一后也到了,元秋看时辰差不多到了戌时,,才使人去上房请了顾礼和李氏过来。

一家人坐着说了会儿话,见夜幕慢慢降临,月亮缓缓升起,顾礼洗了手亲自点燃了两根红烛,分别插在香案两边的烛台上,全家人依次拜祭过月亮,顾礼执刀将月饼切了,众人皆拿了一块吃了几口,才各自坐下。

李氏四周看了一圈,见桌子周围用屏风挡住,屏风里面摆着几个案条,上面摆满了各样的鲜花和蔬果,圆桌周围的树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五彩灯笼,煞是好看。

李氏笑道和顾礼说道:“她一个小孩子摆弄的这些东西倒比我弄的好看。”

顾礼点头道:“女孩子正应该多学些这个才好。”

元秋听见他二人在夸自己,脸红的蹭了李氏一会,又叫下人把炉子上的蒸笼拿来,蒸笼里面盛着满满的大闸蟹,因李氏有身孕不敢吃蟹,便洗手给顾礼剥了两个,又剃了些肉给元秋。

元秋吃了一蟹壳的肉,瞧见旁边姨娘那桌张姨娘拿着螃蟹啃个不停,一边林姨娘不屑的坐在另一边瞅着张姨娘冷笑,元秋便笑着起来道:“姨娘们多吃些,今儿可蒸了满满两大笼的螃蟹呢。”又笑着吩咐丫头道:“把下午酱的肘子切两盘放姨娘那桌上,再把那羊腿、牛肉端两盘过去。”

小丫头应了,端了满满的三盘肉过去,张姨娘见了忙夹了几筷子的肘子肉吃了,又不停的吃羊腿肉,元秋笑着看了张姨娘一眼,方才坐下拿了一个芋头剥了给李氏吃。

顾山和李氏说着自己和世子一起学武的趣事,也说外面遇见的趣事给元秋听,见元秋听的津津有味便笑道:“世子说元秋妹妹是最会吃最会玩的,等下次还叫我带妹妹一起出去呢。”

元秋笑道:“我哪里有空,如今不仅要做女红学才艺,更要帮母亲管家,成日连觉都睡不够呢。”

顾山笑着说:“可不是,我和世子说了,如今妹妹是忙人,比不得从前,现在出不了门了。”

李氏听见笑道:“你这孩子,哪有拿妹妹开玩笑的。明日是你妹子生日,你可想好送什么礼物给她?”

顾山看着元秋说:“妹妹喜欢什么?哥哥去给你买。”

元秋摆手道:“可别问我,哪有送人家礼物还先问别人的,哥哥还是自己选了送我吧。不过可有一样,若是胡乱买样东西糊弄我,我可不干。”

顾山笑道:“妹妹放心,哥哥早帮你挑好礼物了,保准你满意。”

元秋闻言不禁好奇起来,忙拽着他问是什么,顾山自然左挡右避,怎么也不肯告诉她。

元容见他俩玩的开心,便起身到了姨娘那桌寻张姨娘说话,坐了一会瞅见张姨娘一会儿忙着吃螃蟹一会儿忙着吃羊腿,便皱了眉头道:“姨娘吃这么多,一会儿该不消化了。”

张姨娘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的说道:“你知道什么?自从我禁足以后就没沾到荤腥,解了禁足之后每顿也只有一个肉菜罢了,今儿不多吃些,明日又吃不着了。”

旁边的林姨娘听了不禁扑哧一笑,元容竖着眉毛狠狠的挖了林姨娘一眼,起身回了自己的座位,王姨娘瞅见元容回去,便笑着夹了一筷子酱肘子给张姨娘:“张姐姐,我尝着肘子的味道好,姐姐多吃些。”

张姨娘忙笑着拿盘子接了,众人赏了会月亮,说了会闲话,李氏便止不住的哈欠,顾礼瞧着时辰不早了,便先扶着李氏回房了,其他人见状也各自散了。

翌日,元秋略睡得微微迟了些才起来,织梦早就备好了新衣裳,元秋起来瞅见都是那新鲜颜色的,便笑道:“这样穿可艳了些吧?”

织梦笑道:“姑娘年纪小,怕什么。”说着服侍元秋穿好,自己则和翠莺并众丫头一起跪下给元秋道喜。

元秋忙扶起她们笑道:“自己在家别行这些虚礼了,赶紧随我去上房是正经。”

织梦笑着应了,扶着元秋一路往上房走,路过张姨娘院子时,织梦小声笑道:“听说张姨娘今儿整个脸儿都肿起来了,偏又不敢叫大夫,一个人在屋里猫着呢。”

元秋睨了眼院子笑道:“那螃蟹、羊肉都是发物,偏生她又贪吃,自己吃了一大盘下去。”

织梦小声笑着扶着元秋到了上房,元秋先拜了父母,顾山又上前给她道了喜,上房的丫鬟婆子们也都纷纷进来要给元秋磕头,正闹着,就听有人来报:世子来了。

元秋庆生

众人听闻世子来访,俱是一愣,顾山回过神来笑道:“前天我和他说了今儿给妹妹庆生,让他帮我和师傅告一天假,谁知他怎么跑来了?”

顾礼忙道:“既然是世子亲自来了,山儿同我去给世子见礼。”

顾山摆手笑道:“素日在一起玩的,哪有那么大讲究,直接让丫头们请他进来就好了。”

顾礼闻言瞪了顾山一眼,骂道:“世子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你哪能如此轻狂,还不赶紧和我同去了。”

顾山闻言只得和顾礼一道出了二门。略过了一刻钟,元秋就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外面传来,门口的小丫头忙撩起帘子,就见世子率先走了进来。

李氏、元秋忙上前去请安,士衡忙上前扶起李氏笑道:“伯母不必行此大礼,我和山弟关系素来极好,伯母只把我当普通子侄对待就好。”

李氏笑着请世子上座:“世子是好意,只是礼不可废。”

士衡闻言只得罢了,又请顾礼、李氏入座,方才递了一个锦盒给元秋:“前阵子我得了一玩意,样子倒是好看又亮晶晶的,只是我留着没用,便想着有空拿来给妹妹玩,正巧听说今天是妹妹生辰,我就把东西带来了,顺便给妹妹庆生。”

元秋忙福了一福才接过盒子笑道:“有劳士衡哥哥惦记了。”

顾山在边上凑过来瞅着士衡嘻嘻笑道:“你得了什么好玩意,我怎么不知道?秋儿快打开给哥哥瞅瞅。”

元秋无奈的看了眼士衡,只见他眉眼中带着笑,一副丝毫不介意的表情,只得打开了手里的锦盒,只见里面盛着一颗镶嵌成光彩夺目、晶莹剔透的玫瑰花样红色钻石,元秋手指颤抖的将那钻石从盒子里取了出来,迎着阳光眯着眼睛看由几颗钻石拼成的玫瑰花发出的红色光芒,不禁着迷地叹道:“真漂亮!”

顾山在一边瞅着不禁也啧啧称赞:“这玩意真漂亮,是什么东西?”

士衡笑道:“说是从天竺那传来的金刚石。我以前也见过金刚石,却不是这个颜色,也没这种好看。我瞧着这金刚石镶嵌成玫瑰花样,又精致又逼真,正好拿给妹妹玩。”

元秋拿着看了半天,心里激动的不行,她上辈子也算富裕之家,却也没见过这么大颗的钻石,更别说是如此大颗的红钻了,元秋拿在手里摸来弄去,就是舍不得放下。

元秋正在那摆弄着玫瑰钻石,元容从外面进来了,先给顾礼、李氏请了安,又给元秋道喜,元秋忙把钻石放回盒子里递给织梦起身给元容回了礼。元容这时笑着拉起她笑道:“妹妹的好日子姐姐没什么可送的,我自己绣的几块手帕还有几个荷包送去了妹妹屋子,还望妹妹不要嫌弃。”

元秋笑道:“姐姐的手巧,绣的荷包比别人的都好看,妹妹求还求不来,怎么会嫌弃呢?”

元容嘴上和元秋谦虚了一番,眼睛却瞟了两下坐在上位的士衡,心里暗暗惊奇为何这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能进到内室来。

顾礼见她们姐妹行完了礼便叫元容道:“这是南平王世子,快给世子见礼。”

元容忙上前福了一福,士衡略微虚抬了下手:“免礼!”

元容又福了一下才起身坐到元秋身边,小声地和她说着话。元秋嘴上应着,眼睛里仍不住的瞄那装着钻石的锦盒。

士衡瞥见元秋的神情不禁抚掌笑道:“看来我这礼送对了,妹妹还真是喜欢这玩意。正巧我那还有半匣子小指甲大小的金刚石,明日叫人送来给妹妹,妹妹留着串帘子或者做些玩意都用的上。”

元秋忙摆手道:“太昂贵了,使不得使不得。”

士衡笑道:“妹妹太谨慎了,不值几个银子的。天竺那边盛产金刚石,便有那做生意的海船带了许多回来,偏生我们这又没人爱这物件,我虽得了些,却也没用,留在我那里也是浪费。”

元秋忙起身再三道了谢,士衡笑着和顾山道:“你瞧她这会子又和我客气上了,不是和我抢烤鱼吃的时候了。”

顾山听了大笑起来:“你若现在和她抢吃食吃,她照样还是不客气的。”

元秋闻言恨恨的跺了下脚:“哥哥,哪有你这样说妹妹的。”

顾山和士衡闻言对视一眼,掌不住的大笑起来,元秋在一边被笑得红了脸,鼓着腮帮子瞪着两人。顾礼和李氏见他们小辈儿玩的开心,也不好多话,坐在一边微微的笑了。坐在元秋身边的元容见世子和顾山、元秋都极熟,心里略有些奇怪,又不甘心被晾在一边,只得找些话和她们说。

顾礼见他们说的热闹,也跟着略说了两句,李氏瞅着时辰差不多了,便请世子到花厅去坐。士衡起身,请顾礼头里走了,自己则拉了顾山一起说笑着出了门,后面元容等着元秋一起,细细地问她:“世子送的金刚石是什么样的?妹妹拿给我瞅瞅。”

元秋胡乱描述了一番,元容听见是透明的又是玫瑰花样的非要瞅瞅,元秋只得说:“刚让织梦把东西送回屋子去了,姐姐要是想看,等散了席到我屋里去看。”

元容听了只得罢了,安静了会又悄悄地问:“世子之前常来府里吗?我怎么都没见过?”

元秋睨了她一眼才笑道:“世子和哥哥常在一起玩,也经常来府里做客,因和哥哥年龄相仿关系又好,所以父亲、母亲待他也亲近。只是之前姐姐在庵里住了几个月,自然就不知道家里的事了。”

元容点了下头便不言语,只是一个劲的在后面瞅世子头上戴着的束发镶玉嵌翡金冠,又去瞅他身上的秋香色金蟒袍子,元秋见元容偷偷不停的打量世子,便轻轻的拽了下她的袖子,元容回过神来,忙红着脸低了头去。

众人说笑着到了花厅,士衡见厅里共摆了两桌,中间隔着一个玻璃屏风,遂和顾礼笑道:“小侄今儿是来给妹妹凑趣的,何必因为我单分了两桌出来,左右人又不多况且又没外人,一起坐了才热闹。”

顾礼听了便让人换了大桌,请士衡正位去坐,士衡忙摆手请顾礼、李氏坐了,自己拉着顾山挨着顾礼坐在了桌子的右首,元秋元容挨着李氏坐在了左首。

因李氏容易困倦坐不了多久,顾礼又怕自己在席拘束了他们,便只陪着顾山喝了两盅酒便和李氏先行回了屋子。

顾山见父母走了便撒了欢,拉着士衡就要喝酒,士衡推开道:“刚才陪伯父喝了几杯,都有些头晕了。你自己吃酒去,我可不喝。”

元秋闻言便下了席,一会用托盘端了几个杯子上来,士衡瞅着杯子里的颜色似白非白,又有些微红,便奇道:“妹妹这是端的什么?”

元秋笑道:“用上好的红茶滤掉茶叶,倒在煮好的牛乳里,再加上冰糖,就成了这奶茶。吃饭的时候不便喝茶,又不想喝酒的话,吃一杯奶茶是最好的了。”

士衡端着了一杯笑道:“我倒没见过茶和牛乳混到一起的吃法,倒要尝一尝是什么味道。”顾山见状也丢了酒杯,上前拿了杯奶茶慢慢的抿了一口,抬头笑道:“甜滋滋的却又没有牛乳的腥味,倒是好喝。”

士衡喝了一口也点头笑道:“元秋妹妹最是古灵精怪的,什么法子都想得到。”

元容闻言嗤笑了下:“妹妹平日里最在吃食上费心了。母亲曾说她,若是把那心思放一二分在女工上,怕是早练就出好的手艺来了。”

元秋喝了口奶茶,不甚在意地笑道:“怕什么,我以后又不打算做绣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