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慧英趴在冰凉的地上,眼泪啪啪的往下掉。一时间羞辱、绝望、愤怒各种滋味一起涌上心头,当然,更多的还是怨恨。她恨文丹溪恨陈信!若不是他们,自己何至于到了这个地步!终有一天,她让那对狗男女也尝尝这种滋味!她慢慢地用胳膊拄着地爬起来,像行尸走肉似的在屋里飘来飘去,想了好一阵子,最终她打定主意: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大家都已经撕破脸了,她也没什么顾忌了。她不好受,那个女人也别想好受。她这就去把她张伪善的面具给撕下来,让她也尝尝被人唾弃的滋味,气死她,最好气得她流产!

田慧英又玩以前那一套,她换上半新不旧的衣裳,素面朝天,鬓发凌乱。再加上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显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不明真相的人没准还真能上当。

她所在的屋子和陈季雄的房间隔得不远,穿过几处花丛就到了。她推门看看院内无人,便加快脚步,向陈季雄屋里走去,陈季雄此时已经起床了,他正坐在火炉边炉边翻看兵书,见到田慧英来,他连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是一种极度的淡漠,甚至连失望都懒得流露了。田慧英没来由一阵心慌,她扑通一声跪到陈季雄面前,哽咽着说乞求道:“伯父,您要我做主!”

陈季雄仍是无动于衷,淡漠的问道:“你说说让我怎么跟你做主?”

田慧英砰砰磕了两个响头,抬起脸来,泪眼朦胧的控诉道:“伯父,您可不能被姓文的那个毒妇给骗了。她一直都带着伪善的面具,她说是派人服侍我,其实是监视我。她还让她的丫头欺骗我、撺掇我——”不等陈季雄回答,就听门外传来一阵愤怒的吼声:“田慧英,你给我住嘴!我媳妇怎么骗你了?你这种人从来都只错误往别人身上推!难道昨晚上是我媳妇把你脱光了塞到我被窝里的吗?”

“你——”田慧英听她提到自己最难堪的事情,不由得气得脸皮紫涨。

“好了,够了!”田慧英还想说些什么,就被陈季雄扬手打断:“去吧,慧英,你走吧,我以后再不想见到你。”

田慧英愣了一下,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她膝行数步上前抱住陈季雄的脚祈求道:“伯父,我求你,再原谅我一回,你不看活着的份上,也要看死了的份上。可怜我无父无母…”

陈季雄眉头拧着,他半闭着眼睛,疲惫无力的说道:“慧英,每次一出事,你都拿你死去的父母说事?你自己数数,一共多少次了?别说我只是你父亲的朋友,就算是亲生父女,咱们的情份也磨光了。 说句不好听的,你若真是我亲生女儿,在当年你不知廉耻的要去做赵财主的小妾的时候我就把你打死了,何至于留到今天让你继续丢人现眼!你如今看到信娃有出息,你贴上来了。当初你干吗去了?我当年是不是再三给你说过,你信弟虽然性子粗鲁,但心地极好,人品信得过,你若跟了他,绝不会错,你当年是怎么说的?算了,过去的事我也不想再提了。如今我也明白了,不是任何人都能够知错就改的。你就是那种狗改不了□的人。”陈季雄说完,用力一蹬,甩开了田慧英,拂袖离去。

陈信紧跟在他身后,陈季雄停住脚步看了他一眼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陈信挠挠头,一时语塞。

陈季雄摆摆手:“回去吧,我去找你陶叔说说话。”陈信站在原地目送陈季雄慢慢地走远,自己也一脸沮丧的回来了。

田慧英这一次真的是万念俱灰。文丹溪和陈信能够容忍她,就是看在陈季雄的面上,如今连陈季雄都不理她,她算是一点依仗都没有了。她在屋里费尽心思盘算不提。

陈信回来时,正好碰到陶娟秀来看文丹溪。他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只好去看刀疤脸。不知道他教给他的《兵法》用起来怎么样?

陶娟秀也是个直性子,她说了几句闲话后,便开始直奔主题:“嫂子,我听人说昨晚有不要脸的趁机爬大哥的床,是有这回事吗?”文丹溪笑笑,心想,这人真够直白的。不过,她就喜欢这种性子,因此,她也没隐瞒,便将事情的经过简略的讲了一遍。

陶娟秀气得直撸袖子:“嫂子,我昨晚要是在场,非一脚踢死那个下三烂不可。你就是养条狗也能对你摇摇尾巴,这倒好,好吃好喝的招待她,她暗地里给你来一招。”

“嫂子,你说怎么处置她,这事不用你动手,我来就行。”陶娟秀跃跃欲试。

文丹溪刚要开口,就见春柳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喊道:“夫人,田慧英上吊死了!”

文丹溪倒也没惊讶,因为这田慧英已经寻死过好几回了。每一次都是被人及时发现,她以为这一次还跟以往一样呢。

谁知,春柳喘了口气接着说道:“夫人,这次是真死了。”

第八十五章平静

文丹溪这才正视起来,她连忙叫人去请大夫,自己也和陶娟秀一起往西院走去。到了田慧英所住的北屋时,就发现门口人口攒动,众人一看到她来,连忙让出一条道来。文丹溪站在门口朝屋里看了看,就见屋中的横梁上还飘荡着一截白练。下面的两只凳子歪倒在一边。原来田慧英是上吊死的,此时她的尸身已经被人放了下来,用白布蒙得严严实实的搁置在床上。高大夫很快就来了,结论跟大伙说的一样,死透了。

春芳和春莺低着头上前请罪道:“夫人,这都是我们俩的错。她当时在屋里破口大骂,我就拿话刺了她几句。她骂不过我,就威胁说,要死给我们看。我们以为她又像前几次那样是吓唬人而已,所以她在屋里嚷嚷着要上吊时,我们两人谁也没搭理她。我因为昨晚受凉腹泻,便拉着春莺一起去茅厕,路上又耽搁了一会儿,结果回来时就发现她竟然真的上吊了。我们查看了一下,猜测她可能开始时是想吓唬一下大伙,结果不小心把凳子踢倒了,当时周围又没人看着所以才弄假成真。夫人若是不信,您可以看看这桌子往中间挪动了不少,可能因为太重她推不动才不得不用凳子,并且一下子还用两只凳子…”文丹溪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她心中却不禁想到那个“狼来了”的故事,假的喊的次数多了便成真了。这个人怎么评价她呢?

她看了看两人,只是象征性的惩罚了一下她们,接着又让陈六子去请陈季雄和陈信回来。

师徒两个听到报信匆匆赶回来,他们脸上一阵愣怔,大概谁也没想到田慧英会真的寻死。陈季雄听到春芳和春莺的禀报后,深深地叹息一声便径自回屋去了,周围的人也都松了一口气。陈信吩咐人买一副棺材将她悄悄的抬到城外埋了。田慧英自此算是全部退出了陈信和文丹溪的生活。

“娘子,你没事吧,我保证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事了。”这两天他把自己的事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甚至连自己穿开裆裤时的玩伴都没都过滤了一遍,他真的确定自己的生命中再也没遇到过别的女人了。

文丹溪一脸倦色的点点头:“但愿如此吧。”

“娘子,我对不起你。”陈信真心实意的道歉。

文丹溪笑笑,主动依偎在他怀里,陈信低头一笑往椅上一坐,将她抱起来放在膝上,脸偎着脸,跟她说悄悄话。

“娘子,你说咱们的孩子以后会像谁呢?”陈信的手轻轻的抚在她的小腹上,一脸好奇的问道。

“嗯,应该会像你吧。”

“真的吗?”陈信高兴的叫了起来,一个长得像自己的小家伙,那看着真是太有意思了,陈信不禁一脸的期待。

“可是…”说到像陈信,文丹溪不由得一个激灵,万一孩子要是像二信这么二怎么办?一家有两个二货,还不得天天闹笑话?她心里这么想着,嘴里竟然忍不住说了出来。

陈信一脸的费解:“娘子,二货是怎么意思?”

“二货就是…”文丹溪仔细的搜寻着合适而又委婉的词语。

陈信脸上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娘子,二货是不是就是二杆子的意思?”

文丹溪心虚的笑笑:“不太一样。”

陈信一脸的难过和委屈:“娘子,你捉弄我,你真以为我傻啊。”

文丹溪连忙安抚他,又是亲又是抱的。

陈信眼珠一转趁机提出非分的条件:“娘子,你得亲我十下。”文丹溪跨坐在他腿上,捧起他的脸像猫洗脸似的,亲了十下。

“还有,你、你得摸我一遍。”提出这个要求时,陈信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文丹溪自知理亏,全部依言照办,她把手伸进他的衣服内,轻轻地温柔地在他的胸脯上、背上不住的抚摸着。她也感觉到陈信似乎有一种肌肤饥渴症,他们两人在一起时,他总喜欢肌肤相贴,喜欢抱她,似乎永远也不够似的。她记得心理学说,这类人大多是因为幼年时缺乏双亲的爱抚,尤其是母亲的爱抚,才造成这种问题的。开始时陈信有些羞于承认,后来随着彼此的深入了解,他才敢放开手脚。

“二信。”文丹溪一边用手摩挲抚弄着,一边轻声叫他的名字。

“嗯,我准许你叫我二信,不过,你得补偿我。”陈信说着话,又贼兮兮的笑了,反正叫二愣子也不会少块肉,就让她叫吧。怎么看都是自己更划算。陈信闭了眼,陶醉于她温柔舒服的抚弄,他觉得全身上下像泡在温水似的,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惬意的无法用言语形容。

“丹溪。我也给你挠挠。”陈信伸出手在她身上摸索着。两人互相抚弄着,像两个孩子似的嬉笑玩闹起来。

天气一天冷似一天,文丹溪让人把主屋和陈季雄的卧室里都接上了地龙,每天她没事就窝在家里,打打瞌睡,给孩子做做小衣裳。李冰雁一有空闲就过来陪她说话。陈信也是尽量抽出时间来陪他。秦元最近对他是格外的优待和宽容,每日让他晚去早归,还特地送来了许多吃食和书籍给文丹溪解馋解闷。陈信直叹老光棍的心思最难猜。

又过了几日,秦州和霸州几乎同时来信,而且都是喜事。原来是洪大胡子和郭大江的亲事都有着落了。陈信看完信后,乐得合不拢嘴。信上写得很详细,先说洪大胡子的,他在剿匪时,救了一个秀才的女儿平氏,洪大胡子当即让人送她回去跟家人团聚,谁知那平氏回去后,未婚夫家就来退婚。那秀才老爹也唉声叹气的说女儿丢了他的脸。平氏一时想不开,便要去寻死,正好被洪大胡子撞上,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便竭力安慰平氏,一来而去两人便有了情愫。平氏在洪大胡子的鼓励下慢慢的坚强起来,最后毅然冲破家人的阻力跟洪大胡子走到了一起。

至于郭大江的媳妇张氏也是个苦命人,她因为家穷从小就被送到婆家当童养媳,结果快成亲时丈夫却突然病逝。公婆说她克夫,平日里对她非打即骂,百般驱使虐待,后来张氏咬牙逃了出来,正赶上郭大江招工,林氏便投到郭大江帐下当了厨娘。日久天长,两人便渐渐产生了情意。不知怎么那巧,两人的信虽不是同时寄出的,易州这边却是同一天收到的。两人在信里措辞很委婉客气,说是要讨陈信和文丹溪的示下。

陈信坐在那儿笑个不住,再一次称赞自己的带头作用:“嘿嘿,我说的不错吧。眼下三个光棍都解决问题了,就剩下二弟了。”

文丹溪催促道:“别光笑,赶紧回信,人家正等着呢。”

陈信哦了一声,连忙铺纸磨墨,挥笔写道:“老大带头带得好,媳妇个个都来了。快快成亲入洞房,齐生娃娃再结义。”

文丹溪轻蹙着眉头看看,陈信却对自己的诗作十分得意。文丹溪也懒得管他。自己又补写了一封正常的信。陈信写完后,又在屋里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你找什么呢?二信?”

陈信头也不抬的答道:“咱们看的那些书呢?这两个光棍肯定什么都不懂,我得给他们寄过去几本。”说完,又嘀咕了一句:“当个老大就是不容易,什么都得教他们。”

文丹溪以手抚额,无奈的说道:“二信,不是人人都像你这样的,也许人家懂得比你多。”

陈信一脸的不信:“他们怎么可能比我懂得多!你忘了我读的书那些读书人都没看过。”

文丹溪认输:“好吧,你懂得最多。”文丹溪得出了一个结论,永远不要试图跟二货讲道理,你绝对讲不过的。

让他继续二吧,反正他的弟兄都习惯了。她得赶紧去准备礼物去,两人因为要守城都没法回来,只得在当地成亲,她又不能到场,只能多送些礼物过去。看信中的意思,平氏和张氏估计都没有什么嫁妆,她更得考虑得周到些。

文丹溪让人打开库房,挑了几十匹质量上好的布匹,又拣了好些样式较为新颖的首饰以及各种日用品,让丫环装了几大箱子。另外,她知道两地的冬天都很冷,便指挥着春莺春芳和李婶等几个擅长针线的仆人给洪大胡子和郭大江赶做了两套棉衣,另外给平氏和张氏还各做了一件披风。

而她自己则是亲手给他们两人做了副羊皮手套。陈信在一旁眼热的看着,忍了一会儿,旁敲侧击的问道:“娘子,这手套人人都有份吗?”

文丹溪只好从竹篓里拿出一只兔皮手套递给他:“我能少了你的吗?”陈信接过手套翻来覆去的看着,脸上笑得开了花似的。

文丹溪带着众人将棉衣手套赶制出来后,让专人拉着几大车东西分别去秦州和霸州。看着车队迤逦远去,文丹溪突然觉得压力很大,陈信这几个弟兄重义气,以前还好说,等他们各自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后,情况肯定要比之前复杂得多。而她为长嫂,不但要以身做则,面面俱到,还得时不时协调他们的关系。可是她在前世是个独生女,父母双方家中人口都比较简单。她多少有些担忧这些古代的妯娌关系。

第八十六章萝卜开花

又过了两天,陈季雄的棉衣棉鞋和手套也做好了,文丹溪想了想,决定亲自送过去。

“是丹溪啊,大冷天的你怎么跑来了。”陈季雄见文丹溪来看他,不由得一阵惊讶。

文丹溪笑着把东西递上去,陈季雄一脸感慨的接过来叹道:“还是有个姑娘好啊,想得就是周到。”

文丹溪低了头说道:“义父,我这阵子不舒服,多少有些忽视您老了,您可别介意才是。”

陈季雄爽朗的笑笑:“你瞧你这话说的,我是那不讲理的人嘛。你这孩子啊,哪都好,就是有时候想得太细。你得向信娃学学,把什么事都想简单些。”文丹溪心说,难道你要我像他一样二吗?

文丹溪又陪着陈季雄说了会话,才回房来。

晚饭时,陈信回来还特地捧了一只盒子。他得意洋洋的指指盒子说道:“娘子,我今日给二弟说,我要写一本书,二弟就给我找来了最好的宣纸,还说以后帮我刻出来。”文丹溪心中一阵惊诧,她以为他只是说着玩的,哪能想到这人竟真的要写。

陈信自顾自的叨唠道:“取什么名字好呢?是叫《育儿秘术》还是叫《萝卜开花》?”

文丹溪插话话道:“干脆叫《小信娃奇遇记》算了。”

陈信一本正经的摇摇头:“我觉得还是《萝卜开花》好。”陈信说着,拿起笔在第一页处工头工工整整的写下了这几个字,右下角还署上名字:文丹溪 陈信著。

文丹溪看了一眼,说道:“这是你写的,为什么要署上我的名字呢。

陈信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这孩子是咱们一起生的,书当然也要一起写了。”

文丹溪决定不再他的事,由他折腾去吧。她坐在桌旁看自己的书,也不知秦元是怎么想的,前些日子送吃食,这些日子开始送书,而且大部分是关于治国安邦、修身养性方面的书。不过,文丹溪在前世时看书就像吃饭一样,什么都能看得进去。这样的书她照样看得津津有味。

陈信兴致勃勃的写了一会儿,他侧头看看文丹溪,她还在认真的看书。又写了几行再看,她又换了一本。他忍不住在椅子上扭动起来。

他轻轻唤道:“娘子。”

文丹溪嗯了一声,头也没抬的答道:“你接着写吧。”陈信心中一阵失落,他扔下笔凑到她面前,他本想跟她一起看,可是没看几行便想睡觉。他抓耳挠腮,扭来扭去。终于他逮到了机会,趁文丹溪起身换书时,他赶紧坐在了她的位置上,文丹溪一个没注意坐在了他的大腿上。陈信呵呵的笑着,一副奸计得逞的奸诈模样。

文丹溪笑着问道:“你不写你的《萝卜开花》了?”

陈信在她脸上啪啪亲了好几下,脸偎着她的脸。两人正在嬉笑玩闹时,就听得门上传来一阵急急的敲门声,陈信不情不原的放下媳妇,嘴里咕囔着:“大晚上的有啥事啊?”

“将军,是我啊,贺黑子,老五和他媳妇打起来了!你快去劝劝!”

“什么?”陈信不由得提高了嗓门,这才成亲几天就打起来了。文丹溪也听见了,连忙去披大氅,准备跟陈信一起去。

陈信摆摆手制止她:“天冷,他家又乱,你还是别去的好,我去看看,呆会儿让五弟妹过来,你好好问问怎么回事。”说完,他就跟着贺黑子一起去出门去了。

文丹溪在屋里等了一会儿就听见一阵响亮有力的脚步声传来,这不是陈信的足音,倒像是陶娟秀的,她连忙打开门,就见陶娟秀身着短袄披头散发的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丫头。文丹溪喊过春草把两个丫头领到隔壁房里歇息,她拽着陶娟秀进屋,温声问道:“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闹成这样?”

陶娟秀气呼呼的往椅子上一坐,面带怒容的嚷道:“大嫂,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今儿来跟你打声招呼,明日就跟那个混蛋和离。他说人话不办人事,吃人饭不拉人屎。”文丹溪心里一惊,连忙说道:“你可别把和离挂在嘴上,这可不是说着玩的,两个人过日子多少总有些磕磕碰碰的,舌头和牙还时不时碰着呢。”

陶娟秀的眼眶中蓄满了眼泪,她坚定的摇摇头:“大嫂你别劝了,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已经决定了,这不是小事,我陶娟秀哪怕去当姑子,也不嫁这样的人,算我瞎了眼。”

文丹溪不禁有些起急:“娟秀,你光骂老五是混蛋,你倒是说说前因后果啊。”

陶娟秀说到吵架的起因,纵是爽朗如她,不由得脸泛绯红,她吭哧了一会儿,结结巴巴的说道:“就是…就是今晚,他回来的早,吃完饭后,就拉着去睡觉,之后就…可是这个混蛋,他的手法比刚成亲时熟练了不少,而且…花样百出,我就问他怎么回事?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我再三追问,他就出类勃然大怒,说这事不是我该问的,还说不守妇德…我们俩就吵起来了。嫂子他还说,当初娶我,就是看我没有什么坏心眼,不像别的娘们那样小气巴拉的。要不然,他就娶个好看的女人了。嫂子你听他说的什么话,我们说亲时,我们家没蒙他没骗他吧,他当初干吗去了,如今再来嫌弃长得丑。”

陶娟秀越说越激动,最后腾的一下站起来,甩了一把眼泪,恨恨地说道:“好了,我的话也说完了,我这就回娘家去,我长得丑又怎么了,我也是父母养的,凭什么就让他糟践!我原以为他跟别的男人不一样,没想到天下的男人都一个样儿,就只看女人的那张脸!刚成亲没几天,他就去窑子里找窑姐,我要是不和离,以后还有法过吗?”文丹溪迅速从她那杂乱无章的叙述里提取关键信息,听到陶娟秀说刀疤脸去找妓女,她立即断然摇头:“娟秀,你这一点冤枉老五了,他绝不可能去找窑姐。”

陶娟秀垂下头,低声说道:“嫂子,你也是个过来人,那你说说,他昨天还是手忙脚乱的,结果今晚像换了个人似的,做什么都熟门熟路的,嘴里还一堆的下流词儿,你说他是从哪儿学的?我还真不信,那窑姐用光嘴教他!”

文丹溪突然觉得头顶上有一堆乌鸦飞过,她现在已经知道问题的关键在哪儿了。她暗暗恨陈信这个混蛋二货,净搞这种乌龙事。

她定了定心神,一脸淡定的对陶娟秀说道:“这样吧,五弟妹,你先在我这儿歇着,我一会儿让你大哥去好好问问老五,问清楚后,让他给你一个交待。”

陶娟秀摇摇头:“不,我要回娘家。”

文丹溪语重心长的劝道:“你好好想想,你这么回去了,陶叔会怎么想?你的亲戚邻居会怎么想?你忘了当初这些要可是等着看笑话呢。咱不能遂了他们的意是不是?”说到这里,陶娟秀不由得踌躇起来。

文丹溪又说道:“五弟妹,你尽管放心。我和你大哥都是帮理不帮亲的人,若是我们查出来,老五真的做过那种腌臜事,我们俩绝对饶不了他。不用你说,我也支持你合离,这种男人咱不能要。咱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凭什么让这样的臭男人糟践。”陶娟秀的眼眶不由得再次发红,终于有人支持她了。刚才她大吵大闹时,她的奶娘和贴身丫头竟然一起劝她隐忍下去,还委婉的提醒她,她长这样,能嫁出去就谢天谢地了,哪能去合离。人家外头天仙似的女人都管不住丈夫,更何况是她。她当时心凉得像塞了一块冰坨似的。这更加坚定了她要合离的决心。如今听文丹溪这么说话,不管是真是假,她心里都觉得热乎乎的。

文丹溪见陶娟秀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便说道:“你快去东厢房里歇歇,喝口热水。我一会儿就去陪你。”说着又拿了自己的一件披风给她披上。陶娟秀乖乖的去歇着了。文丹溪等了一会儿,就听见陈信匆匆忙忙的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破口大骂:“这个笨蛋,就为了这点事闹得鸡飞狗跳的。五弟妹他实话实说不就得了。没准小两口还能一起看呢。”

文丹溪现在也不想责怪他,只得无奈的说道:“那你就让五弟给五弟妹来说清楚不就行了?他人呢?”

陈信重哼了一声:“在借酒消愁呢。”

文丹溪恨不得把刀疤脸叫到面前好好训斥一顿,但她的理智很快就阻拦住了她,这可是礼法森严的古代,她一个当嫂子决不能直接管小叔子房中的事。这事只能通过陈信来说。

她想了一会儿,便把陶娟秀抱怨的内容择其要点说给陈信听,接着又对刀疤脸提出深刻而严肃的批评和反省:“他们俩发生这事,主要还是沟通的不好,一千个人有一千个想法,谁都不会读心术,你不说清楚,别人怎么能知道呢?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一个劲的让别人猜,别人猜错了,你还委屈,你说这怨谁?还有一点五弟做的很不地道,他和五弟妹成亲前都见过面,对方长啥样他不都清楚得很吗?他既然娶了人家,就得好好待人家,怎么能在吵架时口不择言拿她的相貌说事呢?你告诉他,无论多爽朗大度的女人也不能容忍别人拿她的长相说事,尤其是自己的丈夫更不能。这就叫往人家伤口上撒盐,这是爷们该做的事吗?他也别说什么,男人都不在乎这个,男人是男人,女人是女人。假如我们女人说你们男人在床上不行,你们男人会不会恼羞成怒、暴跳如雷,气得想杀人?你看每一种人每一个人都有不可逾越的雷区。对了你传这句话的时候别说是我说的,明白没?”

“哎哎,我明白了。”陈信连忙点头答应。

文丹溪说完了上述这些话,还觉得意犹未尽,接着又口干舌燥的补充了一句:“咱们都是普通人,谁长得也不是天仙,就算有那样的人,难道她能永远不老吗?这夫妻两人关键的还是性情和谐。要他多想想自己有啥,别总想着自己缺啥。”

陈信频频点头:“娘子,我这就去传话教训他。你在家等我。”说完,他拔腿就走,文丹溪坐下来,抿着清茶,大嫂这工作真不好做。她昨天还在担心这事,结果今天就出状况了。不过,文丹溪很快又自我安慰道:“大嫂再难当,也比儿媳妇好当。至少她现在可以理直气壮的教训这些人。”

过了好一会儿,就见陈信一脸复杂的回来了。

文丹溪连忙迎上来问道:“怎么样?五弟听你的话没?”

陈信又开始恨恨的说道:“听了,他去找她媳妇道歉去了。”文丹溪的心也松弛下来,面带笑容道:“这不就好了吗?一片乌云都散了。”

谁知陈信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个混蛋,他竟然笑话我!”

文丹溪一怔,忙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陈信坐椅子上一摊,目光涣散的说道:“我给他讲完这些道理,他也听进去了。末了他又说‘怪不得你和嫂子从不吵架,原来是因为嫂子大度明理,从来不曾说你在床上不行。’你说这叫什么话,我若是不行,我能整出孩子吗?”文丹溪再次觉得头顶有乌鸦盘旋,这个刀疤脸,让人怎么评价他呢。

文丹溪连忙安慰陈信:“二信,别听他瞎说,他这人就是妒忌你。”

陈信摆摆手,正色道:“我明白,这男人打光棍打长了,性情就开始古怪了。我得赶紧让二弟娶上一一房媳妇,他若是古怪了,那张嘴说起人来,谁受得了。”

陈信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传来秦元的声音:“大哥在家吗?”陈信惊得从骑子上一跃而起。夫妻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第八十七章婆婆

文丹溪瞪了陈信一眼,小声说道:“你去接待吧,我不管。”说完扭身进里屋去了。陈信只好硬着头皮答应道:“来了,来了。”

两个男人在外厅嘀嘀咕咕的说了一会儿话,秦元起身告辞。等到陈信回来时,文丹溪的第一件事就是揪他的耳朵。

陈信龇牙咧嘴的问道:“娘子,你这是做什么?’

“你说呢?这都是谁惹出来的事?我方才一直忙着解决他俩的事情没功夫搭理你,咱们来算算帐。”

陈信歪着脑袋嚎叫:“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以后再不乱送人他们东西了。娘子饶命啊!”陈信求饶了好一会儿,文丹溪才松开手,接着又漫不经心的问道:“二弟给你说什么事了?他没找你算帐吧?”

陈信鼓着腮帮子,摸着耳朵摇摇头:“没事,就是过来看一下五弟和五弟妹。”

文丹溪突然想起这事貌似还没完哪,咂咂嘴道:“也不知这两人怎么样了?”

陈信诡秘的一笑:“嘻嘻,五弟按我说的去做了,他把书拿出来跟五弟妹一起看去了。”

文丹溪:“…”

睡觉时,陈信仍是一个劲儿的讨好她:“娘子,我给你揉揉腿,捶捶背,再挠挠痒。”

文丹溪哼了一声,转身背对着他。陈信以为她还是不理自己,不由得有些沮丧。谁知文丹溪却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赶紧捶啊。”

陈信一阵惊喜,连忙说道:“好好,马上开始。”陈信又是捶又是挠的,把她伺候得舒服了,才敢涎着脸把她扳过脸来,两人像以前那样相拥而眠。

“娘子,你是世上最好的女人。谁都比不上你。”

“嗯,好话,继续说。”文丹溪换了个姿势,漫不经心的说道。

陈信酝酿了一会儿,换了一种方式说道:“娘子你是最幸运的女人,因为你有一个好丈夫,谁都比不上。”

“扑哧。”

第二天是个阴天,北风呼啸,彤云密布。天气越来越冷了,刚吃过早饭,就有士兵来报说,易州城中又涌来了很多流民,男女老少都有,个个衣着单薄,面黄肌瘦。秦元找陈信和文丹溪商议后,便决定让人把城中的几处空房打扫出来,另外分别在东南西北四处设立粥棚赈济流民。本来秦元想让城中的富户捐款,可是文丹溪却说,易州城中的大富户早在鞑子围成时就迁走了,现在新迁入的全是些中小商人,家底也不丰厚,捐款什么的次数多了也吃不消。而且流民也不太多,他们目前还能供得起,就先不麻烦这些人了。不过,文丹溪还是让人在府衙门口设了几个大募捐箱,号召城中居民有不穿的旧衣服拿出来捐赠。每个捐赠者不论捐多捐少都发一个荣誉牌。几天下来,收获倒也不少,至少这些人的冬衣有着落了。

又过了两天,天气放晴,文丹溪正好呆在家里发闷,便决定带着春草春芳她们去街上走走,顺便到粥棚看看。这些难民一听说夫人来了,呼啦一下子全围上来了。

春草春芳怕他们冲撞着文丹溪,连忙喊道:“都别挤,夫人可是有孕在身,都小心些。”

这些人赶忙往外散了散,七嘴八舌的议论道:“夫人真是菩萨心肠,我们过了这么多州县,只有夫人不往外赶我们,还给我们饭吃和衣服穿。”

文丹溪温和的笑道:“你们别担心,我们易州虽然不太富裕,但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挨饿受冻的。官府正在派人修房子,过几天就把你们分批迁进去,到时再视情况给你们找点活计干,先熬过这个冬天,开了春,城内的荒地多的是,只要肯卖力气,都不会饿着的。”

这些人一听说有房子住还有活干,赵发激动起来,嗡嗡的议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