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抽不抽烟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不喜欢,自己再也不抽就是了。

 他笑了一下,来到露台上坐着,看外面的烟火——尽管病房的隔音设备良好,但是,零星的鞭炮声还是隐隐传来了,已经很多人在放烟火了。按照他的经验,现在还不是高峰期

,到零点的时候,才会真正的鞭炮齐鸣,礼花阵阵,几乎要持续两三个小时的震耳欲聋。

 他有点担忧扰了冯丰的休息,那个时候,任你多好的隔音效果,也是阻挡不住的。

 传来敲门声,他想,是叶嘉来了。

 他走到门口,叶嘉已经匆匆走了近来,顾不得跟他打招呼,直奔病床前。他是医生,尽管情绪很激动,却放轻了脚步,一点也没有惊扰到冯丰。

 李欢也没开口,只是悄然无声地退出去,并顺手带上了病房的门。

 叶嘉在病床前俯下身子,轻轻抚摸一下她苍白的脸,她依旧闭着眼睛,昏昏沉沉地睡着。

 打着点滴的那只手凉凉的放在外面,另一只手也隐隐露在外面,她睡觉总是这样,翻来覆去,从来不会乖乖的,躺在病床上也是这样。

 叶嘉敏锐地一眼看见她手腕上的纱布。那是动脉的地方。

 他心里一沉,轻轻拿起她的手,手背上全是隐隐的青筋,血管都仿佛要从玉色的手背里跳出来。曾几何时,这双手柔软如玉,那么温存地抚摸过自己的全身,带给自己最大的愉悦。

 如今,它为何变得毫无生机?

他又细细地看一眼她打点滴的那只手背上的淤清青,那上面几乎模糊了血管的颜色,显然是在输液的时候找不到血管,多次反复扎针造成的。

 自己都在替她疼痛。

 他轻轻把那只缠着纱布的手给她放在被子里,低叫一声“小丰……”

 她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睁开眼睛。

 他在她身边坐了一会儿,慢慢转身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会客室里放着两杯热茶,李欢端起一杯喝一口,叶嘉细看他满头的白发,几乎每一次见到李欢,都会让他觉得一次心惊。

 那样一个生精虎猛,风度翩翩的男人,从两鬓染霜到一头白发,是他千年的身体发生了变异还是因为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楸心的心路历程?

 可是,他无暇追究李欢的变异,只急急地问自己最想知道的情况:“小丰,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她和黄晖出去看电影回来,遇到了抢劫,黄晖为了救她,被劫匪杀死了,昨天是黄晖的葬礼,她伤心过度,送葬回来后就做了傻事,昨晚割腕自杀未遂,又服下了大量安眠药

……”

 小丰自杀了!小丰居然自杀了!

 叶嘉胆战心惊,坐下去又站起来,呼吸急促:“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李欢有所保留,只选择重点,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大略讲了一遍。

 叶嘉听得目瞪口呆,喃喃道:“小丰脸色一直不好,她那天来找我,我要陪她去做个全身检查,她不去,说等我回来再去看。我真是粗心,只以为她身体不好,没想到竟然是这

样……”

 “她性子倔强,自然不会告诉你的。”

 叶嘉并未听李欢说些什么,巨大的愧疚和悔恨完全淹没了他,没想到,自己这一走,几乎就成了永别!

 他再也坐不下去了,转身又往病房里走,李欢本想叫住他,想了想,还是站在后面没有做声。

 灯光下,小丰的脸可真苍白啊。

 他在她身边坐下,犹自心有余悸。

 如果这一次错过,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这一刻,才深深明白,自己对她忽视到了何等严重的地步。她是自己的妻子,可是,每一次最关键的时刻,自己都不在她身边。

 自己何曾给过她什么幸福和快乐?如今,竟然连她的安全都不能保障!

 那一晚,陪伴着她的,本应该是自己啊,怎能平白让黄晖送了性命?

 他想起球场上那个生龙活虎,比赛结束前几十秒还能够战胜自己的小伙子,谁能想到如此鲜活的生命,也会如此不堪一击?他是替自己死的啊!

 心里的愤怒达到了极点,究竟是什么样的黑手在操控这一切?

 既然他们几次三番出手,今后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深吸一口气,心里异常担忧,想起冯丰上次来找自己说要研究萧昭业等人是否撒谎的问题,现在想来,一定是因为“遥控器”被偷的那件事。

 要是自己早知道了,肯定不会放任她不管,也不至于酿成今天的悲剧。

 接下来,自己该做些什么呢?

 也许是他坐得久了一点儿,门口,李欢叫他:“叶嘉,你出来一下。”

 叶嘉走出去,李欢盯着他:“你也见到了,她现在并没有什么危险,你可以回去了。”

 两人的对光想接,彼此都是虎视眈眈,叶嘉没有做声,他不愿离开。这样的除夕之夜,他是专程赶回来的,希望陪着自己的爱人。去年已经错过了,他以为,今年本来无论如何

也不会错过的。可是,今年不但错过了,还几乎成了永别。

 此时此刻,他怎能放心离开?又怎能舍得离开?

 “叶嘉,你和她已经离婚了,不再是她的什么人。我今天答应让你来看她,只是怕你无畏的担心而已,你既然见到了就不用继续纠缠了。夜深了,她要休息,我也要休息了。所

以,你必须离开。”

 “李欢,你凭什么?”

 “因为她这条命是我的!”

 叶嘉像被什么蛰了一下,李欢就像点穴的高手,出手干脆利落,直接抓住了死穴。

 他看着李欢满头的白发,这就是他最锋利的武器。

 那些白发仿佛在说:我有这个资格。

 李欢笑得有点居高临下:“叶嘉,你和我都曾经错过了。但是,这一次,你错过得太彻底,所以,你必须退出!以后,她的安全她的幸福,我自己负责,谁也不许再插手了!”

李欢的美男计

他见叶嘉愤怒的目光,不紧不慢地补充道:“我不希望她醒来面对再一次情感的痛苦的选择,现在,她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只要先平安地活下来就行,爱不爱谁,倒是其次的了。所以,叶嘉,你必须离开。等她好了,事情解决了,她要见你,自然会跟你联系。你知道她的脾气,谁也无法强迫她,我更不会强迫她。那时,才是她做出选择的时候,甚至,并不是你我之中的任何一个。你应该知道,黄晖的死对她造成了什么样的打击!只有一个人在她身边,总比同时面对两个令她痛苦的人强。不好意思,这次我抢先了,叶嘉,所以你必须走!”

“李欢,我会走!但是,我要知道她受伤害的原因,我不能继续让人危害她。李欢,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一个遥控器?”

“暂时我不想也没法追查这件事情。所有的,都要等她好了之后再说。不过,叶嘉,你现在也不能轻举妄动。此刻,我没有精力和心思跟你分析这件事情,等她好了——等她好了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到时,如果有必要,我会告诉你详情的。”

叶嘉毅然点点头:“好,李欢,我走!但是,你一定要全心全意照顾她。”

“我会的。”李欢的声音有点幽幽的:“其实,她本来就是我的妻子,照顾她,本来就是我的义务!”

李欢的话明明是那么荒谬和可笑,可是,这一刻,叶嘉却偏偏没有无法反驳他。的确,如果她不是他的“妻子”,他绝不会穿越千年时光,来到这里,经历不可料知的命运和人生。

他看看李欢,忽然想起“犬耶叉”的一头闪光的白发,那头发白得那么妖艳,是一种奇异的属于男人的风流倜傥!曾经被封印的半妖,—旦解开封印,他会爆发出什么样的力量?而李欢,他的奇异的身份,穿越千年的神秘,他又是什么样的“半妖”?

恍惚中,叶嘉眼前浮起严重的幻象,好像脑海里有隐隐的马蹄声,有她那么惊惶的脸,李欢的愤怒的追逐,自己的逃亡,心跳得那么快,好像扑扑地要跳出胸腔……

“迦叶啊……”

她的哭声怎么如此撕心裂肺?

经过了一千,再次相逢,自己为什么没有能够让她得到幸福?

他慢慢走出门,进了电梯,然后,出了医院的大门。夜晚的街道那么冷清,行人已经非常稀少。可是,夜晚的世界又那么闹热,漫天的烟火,漫天的爆竹声声,原来,零点快到了,祈望新的一年获得好运、幸福、健康、平安的人们,马上就要开始他们的祷告了……

天空不识愁滋味,只冷冷地飘着细雨。

叶嘉慢慢地走在无边的蒙蒙的细雨里,忽然想起那次初相见,也是这样的细雨,自己陪着她第已次走在深更半夜的大街上,她穿着自己的大衣,长长地,几乎拓在地上。

“如果其他女孩子过马路都要人陪,小丰也不能半夜三更一哥回家。”

这是自己对她说过的,可是,从此后短暂的相恋到同居生活,自己只享受着她的温存,毫无顾虑地投入工作,却慢慢地忘却了她独自回家的路,放任着母亲对她的多次的伤害,甚至,当她遭遇多次的危险,自己都毫不如情。

……然后,婚姻终于走向死亡。

也包括爱,爱也渐渐就是这么不经意间消亡的?

没有人知道,他一直拖延着,将离婚协议书放在保险柜里,怎么也不肯去办离婚手续,像穷途末路的野兽,苛延残喘看,期望能够有逃出生天的一刻。潜意识里,从来不曾当她是“前妻”,而是自己永远的妻子。

可是,自己几曾尽过做丈夫的责任和义务?几曾将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过?最后的一次见面,她鼓了多少的勇气才会来找自己?那个时候,她一定已经知道自己处在什么样的危险中了,可是,为了不耽误自己送母亲去澳洲,她什么都没有说。自己也浑然不觉,依旧一走多日。

天知道,在那几天里,自己并无任何要事,不过是陪着母辛在游览异邦的夏日风情!

自己完全可以早点回来的,可是,自己没有!

她最危险的时候,用生命来保护她的,竟然是其他的男人。

他擦擦眼睛,才发现自己不如什么时候滴下泪来。

接下来,自己总要为她做些什么实质性的事情!

至少要揪出那些伤害她的人,将危害她的隐患,全部清除!

如果以前真的不曾对她好过,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五、四、三、二、一……”零点的钟声敲响,漫天的烟花、漫天的爆竹,形成震耳欲聋的狂欢,厚厚的窗帘都挡不住这般的喧闹,明灭的五颜六色,仿佛要破窗而入,然后,又寂寞地散去。如此周而复始,美则美极,可是,却闹得人心神不宁。

李欢从来不信什么许愿,这一刻,却忍不住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心里想,就让她这一辈子平安幸福吧。

他奇异地睁开眼睛,仿佛她在看着自己。护士早已将她的点滴取了,但是,因为药效,她的意识尚不怎么清醒。

果然,她的眼睛睁开,眼神却有点涣散。她的手原本是放在被子里的,这一刻伸出来,乱动一下,好像是被漫天的爆竹声惊醒的。

李欢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凉得浸人

“冯丰,你不舒服?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啊……”

她的眼睛又闭上了,手也不如道缩回去,任他拉着,浑身仿佛都在轻轻颤抖,只模糊低语:“冷,好冷……”

他俯在床边,抱住她的头,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让她不冷。医生刚刚来看过,说她没有问题,可是,她为什么老说冷呢?

也许,是心里很冷吧。

他摸摸她的额头,她还是昏昏沉沉的,嘴里也不知在自言自语什么,好一会儿,他才分辨出,她竟然反复念叨着:“再也没有人对我好了……”

他心如刀割,猛地一掌拍在自己的头上,想起自己对她说过的那么多刻薄残忍的话,是不是这样,才让她把黄晖当成了救命的稻草?如今,这根稻草没了,她的精神世界就被完全摧毁了!

她是个孤女,是个严重缺乏爱的人,那么长时间,自己却故意疏远她伤害她,这不是自己的错,还能是谁的错?

他的额头贴在她的面颊上,想让她觉得温暖,可是,她的嘴里还是喃喃自语的,糊涂地不知在说些什么,而手,依旧那么冰凉。

他不假思索就脱了自己的衣服,上床,躺在她身边,轻轻搂住了她。

VIP病房里的床很宽,躺了两个人也一点不显得拥挤。

她在他的怀里瑟缩一下,凉凉的身子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火热的胸怀,不由自主地贴着他,想吸取一点温暖。

他轻轻搂住她的肩,让她的身子完全贴靠在自己怀里。隔着柔软的病服,他甚至能听到她的微微的心跳,十分微弱。

她整个人都是昏昏的,手悄然放在他的胸膛上,一动也不动。

好一会儿,他听见她睡熟的那种均匀的呼吸声。

他伸手关了床头的灯,拉了被子,将两人盖住,又细心地露出她的脸颊,怕她闷着了。她并没有被弄醒,呼吸还是十分均匀。他将她的两只手握住,发现那放在自己胸膛上的手已经逐渐有了热气。

他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轻轻搂住她,这一刻,心里全然的松弛,又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温柔的情愫和幸福的愉悦,好像,怀里的女人,真的是自己的妻子了。

这是自己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的补偿,如果还能爱,自己一定再也不会放手了!

他轻轻将嘴唇贴在她的唇上,良久,才分开,将她的头揽在自己肩窝,搂住她,两人一起沉沉地睡去

清晨,李欢依旧在鞭炮声里醒来,不过,声音已经零星多了。

怀里的女人,也是昏昏沉沉的,没有醒来。

这是一种美妙的感觉,他轻轻扒拉一下她额前的乱发,亲吻一下她的长长的睫毛,低低地对她说:“新年快乐!这一辈子,我都会对你很好恨好的。”

这是自己对她的新年承诺,还是自己许下的最深切的愿望?

他不想去分辨,只知道,今后,自己一定要把握人生的每一秒,绝不能让它再变成以后。

他起床,外面的衣架上放着大中带来的笔挺的阿曼尼的西装。

他洗漱完毕,对着镜子,仔细地刮掉自己一脸的憔悴。然后,穿上西装,很认真地打好领带,菜慢慢又走回病房。

这时,冯丰也醒了,迷茫地睁开眼睛,看着这个满头白发,西装革履的男人。

那是一种极其诡异的视觉对比,苍老和盛年沧桑和傲岸、岁月和青春、过去和未来……如此对立统一地出现在他的身上。

他为么盘要穿成这样?

他精神抖擞,眼神明亮,仿佛什么天皇巨星。

好像要去参加什么重要的盛会。

他在她的目光下,微微有些赧然。她最喜欢自己穿这身衣服了!新年的第一天,他那么迫切地想让她睁开眼睛,所看到的都是她喜欢的、清新的,甚至包括自己的容貌。

这算是美男计?

如果是,那也管不了了。

病历出了差错

可是,她显然不在意他穿成什么样子,视线移开,有点模糊,隐隐约约的,好像曾经梦见过叶嘉。这样的时候,怎么会梦见叶嘉呢?

她四周看看,静悄悄的,没有叶嘉,没有任何人影。

李欢在她身边坐下、柔声道:“昨晚叶嘉来看过你。你没有醒,我就叫他走了……”

难怪!

他细细地看着她的眼神,想判断出她的真意,揣测着,她现在很想见到叶嘉吗?如果她很想见到的话,自己该怎么办?

“冯丰……”

他叫一声,想问问她,却见她的眼睛很快又要疲倦地闭上了,眼神也是迷糊的,没什么焦距,无论叶嘉也罢,自己也罢,她好像统统都记不清楚了。

他没有问下去

他打来热水,用了新毛巾拧干,要给她洗脸。她闪躲一下,想要拒绝。他柔声道:“今天是大年初一,等会儿,黄晖的父母要来看你……”

她怔怔地,不知道李欢是怎么跟黄妈妈交代的。他们一定给自己打了电话,发现出了事情,担心着自己。

丧子之疼,白发人送黑发人本来已经是人生的大悲,如今,还得牵挂自己。

自己怎么对得起他们,对得起黄晖?

“我给黄太太只说你生病了,你不用太担。还有珠珠,她给你发了短信,又打了电话,我也替你向她交代看,免得她们担。所有过年给你发短信问候的,我都一一回复了……”

她松了口气。

他细心地开始给她洗脸洗手,然后为她漱口,在她干裂的唇上涂上厚厚的一层润唇油,才拿了把梳子慢慢地给她梳头。

她的头发纠结着,乱糟糟地,跟鸡窝似的。

他小心地一下一下慢慢地梳理,要弄顺,可真不容易。她的头忽然动一下,他以为扯疼了她,柔声道:“弄疼了么?”

她摇摇头:“你怎么会知道珠珠给我发短信?”

自己的手机被抢了后,就没有再用了,李欢如何能看到短信?

他微笑着:“我得知出事的情况后,就去给你办了保存号码,你以前的号码是备份过的,所以,全部存在。我买的手机也跟你丢失的是同一款……”

就是黄晖的葬礼那天,他带了手机给她,可是,当时她神思恍惚,根本就没有发觉。她想起那天晚上,自己接听手机,还不曾想到,手机为什么又莫名其妙地回来了。

李欢把手机拿给她后看看,她才发现果然是同一款的,只是,这手机是崭新的。

手机丢了,可以换一个一模一样的,号码可以挂失,就连以前储存的通讯录也可以备份。可是人呢?人死了,又到哪里找一个一模一样的回来?要是同一个人也能批量生产,那该多好!

李欢弄了很久,才把她的头发全部理顺了,拢在肩后,放下梳子:“今走是大年初一,你想吃什么?要不要吃汤圆?就吃两个,一个也行……”

她摇摇头。

李欢扶她靠坐在床头上,拉开窗帘,天色已经完全亮了,一眼能看到外面漫天的彩球和五彩的旗帜,视线稍微低一点,是露台上冬日里的玫瑰,花枝上还有水滴,显然是昨夜下了小雨的缘故。

她静静看了一会儿,心想,去年的大年初一,自己在干什么呢?是第一次到了李欢的别墅,也就是在那里,莫名其妙地放出了一群小暴君,从此,开启了命运的不幸之门,才有了“遥控器”的被觊觎,黄晖的惨死。

如果黄晖还在,这个大年初一,自己该和他的一家人过得多么愉快啊。两人还曾约定初二一起去丽江,盟约还在,斯人已去,生命是多么渺小,下一刻谁能预知会发生什么呢?

这一想,脑子就乱起来,越想越糊涂,到李欢发现她神色异常时,她浑身都在颤抖,仿佛被冻得浑身直哆嗦。

“冯丰,你怎么啦?”

她答不上来,嘴唇都青紫了。

李欢赶紧扶她躺下,按了铃,医生和护士迅速赶来。医生看了一下情况,说:“她是身体大虚弱了。并且有其他症状并发的痕迹,李先生,你们一点也大意不得。再输一天液,明天,一定要全身检查一下,再对症下药……”

“好的。”

护士给她打点滴,可是,右手手背已经找不到血管,无法再刺进去了。然后换左手——尽管左手手腕割伤,可是,也只能换左手了。

李欢一直在旁边看着护士小心翼翼地拍打她的手背,看着她的两只手部早已丧失了往日的莹白柔软,淤青而干枯,孱弱得仿佛随时会断折。

心疼难忍,恨不得代了她去接受那根细细的针管,却只能在一边干瞪眼,什么都做不到。

也许是因为意识模糊的缘故,任凭护士小姐的针管连扎几次,她却哼都没有哼一声,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了。

点滴挂上不久,她很快又昏睡过去了。

李欢在她床边坐着,直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才站起来。脚步声那么急促,随后,又放轻了一些。

门开了,是叶嘉。手里举着老大一束玫瑰,神邑憔悴,呆呆地,像一个傻子。

不难想象,这一个夜晚,他经历了怎么样的煎熬。

可是,李欢显然并不准备同情他,甚至在以后,也都绝不会同情他。

他态度冷淡:“你怎么又来了?”

叶嘉根本不在意他的态度,只淡淡道:“这已经是新的一天了,我每天总要来看看她。”

李欢无话可说。

叶嘉径直走到病床边,她仍然闭着眼睛。

李欢悄然退了出去,他知道,这个时候,她是醒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