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了个漂亮的盘子在装盘,仿佛童话圼的田螺姑娘.从画里走出来,真正带着家居和田园的味道。

家的味道,正是他渴想已久的。"小丰……”

他奔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她的腰,头深深埋在她的充满清香的长发间,貪婪地嗅着那种自己最熟悉不过的甘甜。

时光仿佛逆转了,一切都如回到了最初,两人同居的最初,郎情妾意,恩爱无双。原来,昨日的一切并非春梦。"叶嘉,去洗澡吃饭。”

她柔和的声音,他如听话的孩子,乖乖地放开她,飞奔进浴室,很快梳洗了出来。他换一件银白色的衬衣,同色系的裤子,胡子也剃了,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看不出丝毫酒醉的迹象。

他出来,甚至还吹着口哨,也不知道是什么曲子,只觉得欢快莫名,整个世界,灿烂绚丽,从此无忧。

清粥小菜已经摆在桌上,并不丰盛,看着却赏心悦目。

冯丰正在拿筷子,腰又被搂住,他如一个孩子,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吐气如兰,声如蜜糖:"小丰,我爱你……”

她心里一酸,手一抖,筷子一时拿不稳,掉在桌上。

他放开她,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笑容满面:"小丰,这粥闻起来好香,味道肯定好得很,我们一起吃吧,我饿了,你也饿了吧?”

她没做声。

他兴高采烈地端起碗就大吃起来,饿了,妻子就在身边,亲手做羹汤……粥的滋味那么鲜美,他越吃越高兴,一口气喝了四五碗,只觉得心满意足,神清气爽。

冯丰却只喝得一碗,见他吃好了,立刻起身收拾碗筷。

“小丰,我来……”

"不用庥烦了,就两个碗。我趁手,叶嘉,你歇着。”

"不,你做饭,我洗碗。我们一直就是这样分工的,呵呵,小丰,我洗碗。

冯丰不再和他争执,只默默去客厅坐下。不到五分钟,叶嘉就从厨房出来。

冯丰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眼前的人清俊高华,再也不是昨夜的醉汉模样,虽然脸上还有憔悴,可是他的眼神,那种几乎令人融化的清澈而温柔的眼神,又完全如第一面的时候。

这才是叶嘉,叶嘉又回来了。

这才是他该有的模样,成熟男子的那种镇定自若,平和大方,仿佛天塌下来也不足为奇。

她不敢接触他那样的目光,默默站起身,淡淡道:"叶嘉,我走了。”她走出一步,手被拉住,身子一歪,就被他轻轻拉得贴在他的怀里。他在她耳边柔声道:"小丰,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咨询的口吻,却是肯定的气势,并不容她挣脱。

她不知道叶嘉是什么时候,什么原因恢复原状的,只是,两个人都走得太远了,再也回不到起点了。心里一阵悲伤,却觉得平静,她从他怀里抬起头,凝视着他的眼睛:"叶嘉,我们没法重新开始了。”"有法,我们一定要重新开始。”他语气溫柔,态度十分耐心,像在哄骗一个赌气的孩子。"不,叶嘉,我想明白了,也许,正如你所说,我真的爱的不是你,而是迦叶。”

他细细地抚摸她的头发,这一切的味道都是那么熟悉,甚至昨夜记忆中那种销魂的滋味仍旧那么清晰,他于春梦里醒来,完全认定自己和小丰有了一夕的恩爱缠绵,鲜明的记忆里,一切都如初相识,她的美好,她的温存,她的柔软的腰肢甜蜜的嘴唇……越想越是焦渴,仿佛重新诱发了毒痕的人.他并未听清楚她说的什么,只轻轻搂着她,一点也不放松。这个时候,要的并非是她的言语,而是重溫昨夜的那种旖旎。

男女之间,最微妙之处莫过于此,一旦那道防线决堤了,心里的提防也决提了,一切的距离也从此不存在。肉体的距离拉近了心灵的距离,对男人来说,尤其如此。

好像千万重的险阻,都不放在眼里了。

那是一场爱的救赎,一旦得救,心魔尽去,迦叶也罢、家族也罢,此刻,在脑子里统统都淡去,甚至忘却,只剩下身边这个女人,相依相偎地老天荒。自己的玫瑰,谁也休想摘去。

“小丰,我爱你……”

她用了一点劲,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语音清淡:"叶嘉,不要这样说。请你再也不要这样说。你已经不爱我了,早就不爱了……”

他还是那么耐心:"爱的,一直都爱。以后会更爱了……”

她有点恍惚,爱么?是爱怎么会拒绝在烈日下送自己一程?是愛怎么会不理睬自己的哀求让自己一个人走夜路?不,早已不爱了。

她摇摇头,微笑起来:"叶嘉,我们别这样自欺欺人了,你并不愛我,早就不爱了;而我……"她沉默了一下,又抬起头,直视他的目光,"我也不爱你了”

叶嘉神色坚定:“小丰,过去的,我们都忘掉,从此刻开始,我们从头再来。”

她冷笑一声:"忘掉?怎么忘掉?杨玉如还等着你庆功呢。你二嫂已经快将叶家逼入绝境,你此刻撤手,那杨玉如也可以随时撒手。你以为自己是三岁小孩,可以做事不考虑任何后果?你对家族的责任感呢?还有你母亲对你的期望呢?难道你都要背弃?叶嘉,你这样是不忠不孝。你又何苦为我这样一个不能給你叶家带来丝毫好处的穷女人而左右为难?何况,我根本就不再爱你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做声。

他这样平淡的态度更是惹恼了她,她一把就推开他:"很抱歉,叶嘉,我并不能带给你任何的好处,我跟你在一起,只能让你陷入被人嘲笑的地歩,拉低你的社会层次,生活上工作上家族上不但帮不上你的忙,还只会在你面前耍小性子。同居一年,我连你家门都不敢踏入半歩,更别说融入你的圈子了。叶嘉,我们不合适,从来都不合适。杨玉如才适合你,她比我好一万倍,为了你自己的幸福,也为了我的幸福,分手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不,小丰,不分手了。我们再也不分手了。”

"嘿嘿,早就分了,离婚证都办了。”

“那就重新开始,从现在开始。”她尖刻地笑起来:"哈哈,叶嘉,分不分手或者要不要开始,一直都是你说了算,但现在不是了,我不高攀了,我早已放弃了。你要知道,即便是穷女人,也不一定就静静地站在原地永远等着你,等你随时想通,随时做出决定。你以为我是秦香莲还是王宝钏?不,我不等了,早就不等,也不爱了,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再见。”

她转身就走,他再次伸手,仍旧轻轻抱住她,力气也用得恰到好处,只让她没法挣脱。她心里的气愤、苦楚、酸妒、委屈……要发泄,就统统发泄出来吧。

"小丰,你尽情骂我吧……”

她忽然不想骂了,也想不出什么可骂的了.只一个劲地推他的手:"叶嘉,放开,我要走了……”

他十分固执,却语气溫柔:"不放。”她怒道:"我要去上班,你可不要耽误我。”"我送你去。”

她笑起来,语气里满是讽刺:"怎么?现在你又有空了?不是没时间的么?我怎么敢劳你大驾?三公子,需要你接送的人不是我,而是有钱又漂亮的杨玉如。

叶嘉眼神一黯。

冯丰忽然住口,再也没有说下去,心里后悔得要命,自己这样一个劲地揭叶嘉的伤疤有什么意思?难不成跟林佳妮一样了?

父亲罪恶滔天,母亲惨死,家族危机,兄弟苦求一要是换成自己,自己能挨得起几样?就因为叶嘉两次拒绝送自己,就恨不得将他食其骨髓,昔日恩义全部抹杀?

此外,叶嘉还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

有必要对他这样恨之入骨?

其实,自己何曾又站在原地等过他?

心里不敢说出的齷龊是等到叶夫人死后一只要她死,仿佛两人之间就会冰消雪融。没想到,某一天,叶夫人真正死了,却死得那么悲凉一一也许,就是从她死的那一刻起,自己和叶嘉,才算真正走到了末路,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了。

"小丰,我送你去上班好不好?。”

她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才想起从包包里拿手机,想看看什么时间了。

手机是关着的,昨晚出来的匆忙,没有充电。早已没电了。

心里忽然害怕起来,李欢会不会到处在找自己?

李欢昨晚回来,要是打电话给自己,发现人不在了,会不会到处乱找?

她几乎急出一身汗来,叶嘉见她手忙脚乱地,默默地将自己的手机递給她:"你给李欢打个电话,免得他担心……”

心里其实是不乐意的,没有一个男人,在认为和自己的妻子如此恩爱缠绵一夜后,会将她再让给其他的男人。

只是,李欢对她的好,即便是朋友,也有告知的义务。

冯丰哪里知道他那么复杂的心思?也顾不得多说,一边接过电话,一边随叶嘉上车,心想,先赶紧去洒楼把电充上再说。

李欢的电话一直是忙音,冯丰拨打了好几次,垂头丧气地坐在座位上,心想,这家伙干嘛去了?

叶嘉忽然道:"也许他们出了点事情……”"什么事情?”

叶嘉笑笑,很不经意:“不然,李欢怎么会不接电话?”

冯丰的心里千回百转,一个劲地猜测,难道杨玉如又反悔了?那也不太可能,这样的决定,绝非儿戏,况且,不可能在那个时候,任她一个人反悔就能反悔,更何况,李欢说条件之苛刻,对她自己是很有利的。

想到条件那么苛刻,她倒微微有些高兴,至少,她不是因为叶嘉,她是因为理智。

叶嘉脸上的微笑自始至终都不曾改变:"小丰,拿来,我给李欢打……”她警惕起来,"不,我自己打。”"我打晓波的电话,问问他们是不是在一起就知道了嘛。”这倒也是。

叶晓波的电话也占线。

按常理推断,昨夜宴饮,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在睡觉才对,怎么可能一个个电话都占线?

叶嘉想想,又拔打依依的电话。这一次,总算通了。"依依……”

"三哥……"依依只叫得一声三哥,就大哭起来,"三哥,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的声音很大,冯丰都听得一清二楚,心里一抖,什么完了?

叶家出了什么大事了?

家破VS家有贤妻

叶嘉的声音非常镇定:"依依,别急,慢慢说……”依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二嫂她,二嫂她,卖給林家了……”冯丰在一边听得一清二楚,头“嗡"的一下,几乎要炸开来。叶家终是完了,彻底完蛋了。

任李欢和叶晓波绞尽脑汁,想方设法,終还是敌不过林家。

她没有听得叶嘉安慰依依几句什么,只软软地靠在椅背上,觉得浑身都失去了力气,甚至不敢看叶嘉的面色,不知道他究竟是何等的绝望。她闭上了眼晴,不知是在为叶嘉难受还是为李欢难受。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语气出人意料地镇定:"小丰,不舒服么?"她蓦地睁开眼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叶嘉,他为什么是这样满不在乎的态度?他做了那么多,甚至不惜把母亲的耳环也送给杨玉如,现在,叶家真的完了,他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她坐起身子,反握住他的手,小心翼翼,真怕他是气得失常了:"叶嘉,你如果很伤心,就发泄出来吧,我,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她这样柔情脉脉的语气,叶嘉忽然笑起来,更紧地抓住她的手:"小丰,我的确很伤心,不过,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伤心”

"为什么啊?”

"因为这是我早就料到的结局”

在那天的晚宴之前,他曾经回家过一次,见到二嫂二哥都在家里,二嫂说她回来收拾东西,夫妻俩似在商议什么。二哥的目的难道真是离婚、求财?若是求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叶家也能让他活得风光,他之所以出此下策,无非是借兵起义,自己要当"皇帝"。叶晓波错就错在舍不得"龙椅",没有抓住事情的本质,以为凑够了钱,就可以赎买下二哥手里的权利,只没想到,如果二嫂根本就不是为钱,那又该怎么办?

叶嘉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兄弟相争,互不退让。他置身其间,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这么倒下去。也许,叶家真的是气数已尽了吧。

历代江山覆灭时,总有些遗老遗少,孤臣独臣,对于叶家的江山,自己并不愿做一个泣血而亡的忠臣孝子,只算一个曾经试图拔刀相助的路人吧。只可惜自己的刀锋不够利,事实证明,没有人是天才,自己在这方面,绝不足以力挽狂澜。

冯丰疑惑地看着他非常平静的神情,这一刻,才那么深切地体会出身为叶家三公子的悲哀,甚至是做足了自己分外之事,也扭转不了乾坤,而这一切,只因为家族的内斗。

堡垒,总是从内部彼攻破的。就如一个国家,如果不是貪官橫行,腐敗遍地,导致民众逆反,无内忧也不惧外患的。

与其说是被林佳妮打败,不如说是他们兄弟为争权夺利,互相残杀的结果。

她看看前面,是分岔的路口,也不知叶嘉要回叶家还是要去公司,只放柔了声音:“叶嘉,我下车了,你自己去忙碌吧。”"小丰,我先送你去酒楼。”

"不用,前面几歩路就是了。我自己走过去,那里是单行道,不好掉头的。”

叶嘉仍旧微笑着坚持:"就送到门口.绕一段路也没关系”冯丰没法,只好依他。

到了门口,冯丰正要下车,叶嘉忽然叫住她:"小丰,我昨晚很快乐,从未有过的快乐,小丰,我们以后重新开始,好不好?”她只是摇头。

直到叶嘉的车子开走,远去,再也看不见了,她也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昨夜烂醉如泥,有什么好快乐的?

走进大厅,才略微醒悟,叶嘉这傻瓜,那么反常,莫不是以为自己昨晚和他XXOO了?天啦,这个可怜的傻瓜,是不是把春梦当了现实?

心里又酸又苦,叶嘉这种固执的死脑筋,一旦认为自己和他OOXX了,那就一定要“负责”的,是不是这样,才口口声声又要"重新开始"?

很想问问他的,可一来这话不好问出口,二来,目前也不是纠缠这些事情的时候,就生生忍住,没有给他打电话。

她呆立大堂半晌,听得珠珠叫自己才回过神来。

行出不远,电话响起,叶嘉拿起手机,是杨玉如打来的。

他接了电话,杨玉如的声音很是焦虑:"叶嘉,有没有空?我想和你谈谈。”

他柔声道:"好的。”

见面的地点,是杨玉如名下最漂亮的那栋私家別墅,花木天然,道法自然,一切都静心屏息中透露出一份恬静。叶夫人生前,很喜欢这个地方,常来这里和杨玉如喝茶谈经。

叶嘉走进去时,还是那座熟悉的客厅,他曾在这里第一次喝杨玉如亲自烧水煮茶。

杨玉如一见他进门,立刻站起身,只见叶嘉捧着很大的一束香芋百合,尚带着新鲜的氷滴,这是叶嘉第一次送花給自己,她接过,插在花瓶里,不知是喜还是悲。

这花,是在恰当的时机么?为什么不早一点呢?

昔日的优雅里带了三分的歉意,三分的担忧,三分的同情:“叶嘉.我很抱歉……”

叶嘉摇摇头,真诚道:"玉如,谢谢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杨玉如有些坐立不安,心里是明白的,如果自己不是一再熬着价格,一再加强苛刻的奈件,早日給予叶家贷款,事情就不会弄到这歩田地。最为讽刺的是,签约的当天,就是叶家

大难的同时,雪中送炭仿佛变成了落井下石,

心里是遗憾的,即便是在商言商,自己也未免太苛刻了条件,为什么呢?原是想考验他的吧,考验他是不是真心,所以,采用了另一种变相的极端方式,从此,叶家再无生存的余地。无论是出于对叶夫人的感情还是对于对叶嘉的期待,这都不是她所希望看到的结果。

要考验一个人是否真诚,这样的代价是否大了一点?

而且,自始至终,叶嘉并未对自己说过一个爱字,两人的关系也从未挑明,就维持在朋友多一点,情侣少一点的距离。

如今,这距离还能不能迈过?她有意无意地又看看那束花,心想,如果这束花来得早一点该多好啊。哪怕是早一周。

叶嘉平静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也许,他之前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所以昨晚不曾出席?"叶嘉,我真的很抱歉……”

"玉如,你不需要任何的抱歉。我家里的情况,你大略也知道一点,如不是他们自相残杀,谁也杀不死他们的。”

桌子上放着一个首饰盒子,放着那对古色古香的皇后级别的耳环。她拿起,看看,低叹一声:"我真是愧对伯母……”

叶嘉的声音异常温和:"我母亲送你耳环的时候,并非是预料到了叶家会有今日的大难需要你的援手。不是,她只是純粹的因为喜欢你,很喜欢你这个人。这是她最心爱的物件之一,如果不是出于真心的喜爱,我想,无论什么条件下,她都不会送出去的。”

她眼前一亮,几乎要如小女孩子一般跳起来,心也跳得咚咚的,叶夫人是純粹的喜欢自己这个人,那叶嘉呢?叶嘉是不是也是純粹喜欢自己这个人呢?

可是,她終究不是小女孩,而是非常理智的女人。只看着叶嘉,看着他异常平静的神情,好一会儿才道:"我真希望还能为叶家做点什么。”

"玉如,你所做的一切,我们已经非常感激了。只是,叶家气数已尽,怨不得任何人。"

他的态度冷静得仿佛在看今天的天气好不好。

也许,心里潜意识里是期待这样的结局已久,当它真的到了,就平心静气地接受了。甚至,对杨玉如刻意为之的苛刻条件也抱了一丝淡淡的感激:如果不是这样,自己终是亏欠她的。

人啊,谁不自私?谁愿意背负一辈子受人恩惠的压力?

尤其是一个自信自立的男人。

哪怕是因为家族的压力,也是终身的负担。

因为太过平静,杨玉如倒生平第一次失去了分寸,完全看不透这个男人想的什么。事实上,几乎从认识起,她就从未真正明曰这个男人到底需要什么。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常常沉

溺在他那般俊朗的外表里,仿佛面对一个绝世的美人,一切都是秀色可餐,常常让人忘了思虑更多的东西,唯有一点值得安慰,他从未提出任何要求,为他自己,为他的家族。

哪怕是伪装吧,也绝无可能伪装成那个样子。

她忽然对叶家的覆灭也轻松下来,也许,就如他所说的,是气数已尽吧?每个人都有合适的理由和借口,要原谅自己,其实比原谅别人容易得多,善待自己的力量,往往大过善待

别人的力量。然后,她看着叶嘉起身,很溫和地微笑:"玉如,我走了。”

她很想问一句"下一次什么时候再见?”

可她终究未能问出口,只跟在他身边,亲自将他送出去,直看到他上车,开了车走远。心里那么怅惘,也许,如此一个男子,可能,真的再也没有机会属于自己了吧。

叶氏的办公大楼,完全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来来往往的人.甚至不敢高声语,集团最豪华的办公室终曰关闭,只偶尔有秘书小姐进去送茶水。

几乎所有员工昨日还在喜庆贷款,今日就被报刊上醒目的,"林家购得叶氏大量股票,即将入主叶家"这一类的新闻震懵了。

集团的高层全部关在里面,商议着暴风雨之前的最后挣扎。

叶晓波如一头绝境中的困兽,一夜之间,胡子拉碴,颠骨都耸了出表.仿佛从云端跌到了地上,浑身上下,跌得一块骨头都不剩了,只知道喃喃自:“我真没脸向我父亲交代……”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李欢也点燃一支,狠狠地吸掉,才将烟头熄灭,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然后,叶晓波失魂落魄地站起来:"散会吧,先就这样。"

所有人鱼贯散去,各怀心思。

李欢留在最后,诺大的办公室里,就剩下二人。叶晓波孤零零地坐在主席的位置上,也许,这就是自己最后一次坐在这里了,没坐上的时候并不经意,一旦坐上了,才发现要舍弃是何等艰难的事情。

李欢一代帝王出身,如何不了解他的心理?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晓波,你要振作。”

他嘶喊道:"大哥,我还能怎么振作?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好,你先去休息。我再研究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万一的希望。"万一,万分之一?只怕百万分之一的希望也没有了。叶晓波摇摇头,站起身,走路腿都是摇摇摆摆的,仿佛随时要倒下去,冯丰一到办公室,立刻就开始拨打李欢的电话,这次,一次就打通了。她情知李欢遇到的困难,声音軟绵綿叫他:"李欢,你吃早饭没有?"

"没呢。没胃口,昨天太忙,一直在谈事情,我就没回家,也忘了給你打电话。你已经上班了吗?”

李欢的声音十分疲惫,好像一个累到极点,却看不到希望的人,又沮丧又失望。

冯丰从未听过他这种声音,急急地想要安慰他:"李欢,你回来好好休息一天,好不好?"

"现在没法休息,就算垂死挣扎,也要挣扎一下……"

这样的李欢,真是令人心疼。她柔声安慰他:"你今晚回家吗?如果回家就告诉我,我做好饭等你,好不好?"

李欢笑起表,声音十分沙哑:"回家,一定要回家。"

她听得他笑,才松了口气,知他无论做什么都一往无前,希望尽善尽美,而且凭借自己的能力和努力,替叶家的困窘已经打开局面,谁知道,最后竟然是替他人做嫁衣,本来作为

外聘人员,集团的主家姓谁并不重要,但李欢是因叶晓波而来,是把叶晓波当兄弟替他巩固江山,如今,遭遇这样的一败涂地,其沮丧和懊恼是可想而知的。

冯丰不知道他以后的打算,如果叶家易主,李欢肯定不会再呆下去了。但此刻也不问他,想等他的心境平息一点再说。

这天晚上,冯丰五点就下班回家了。

一路去莱市场买了许多蔬莱氷果,都是记忆中李欢喜欢吃的。扛回家,也不休息,就搬到厨房开始忙起来,煎炸炒炖……忙到7点,一桌丰盛的莱肴终于端上了桌子,汤也在瓦罐里

咕嘟咕嘟的,能闻到非常诱人的香味。尝尝,也许是因为开酒楼耳濡目染的原因,倒发现自己的手艺日益精进。看看时间,还是忍住不給李欢打电话,怕給他增添一丝一毫的烦恼。她拿了纱罩将菜肴罩好,正打算去看着电枧等他回来,只听得开门的声音,那样习惯性的敲三声,正是李欢的标志。

她飞奔过去给他开门,拿拖鞋,又拿弄好的雪白毛巾给他檫脸檫手。李欢坐在沙发上,疲倦地搂着她,看她穿一套舒适而漂亮的家居服,像最最贤惠的小妻子,视觉和嗅觉上的双重惊喜,今他顿时忘了许多的烦恼:"呵呵,丰怎么变得这么乖了?”

"我一直都很乖的,好不好?”"有么?就今天最乖最漂亮。呵呵。"冯丰不跟他斗嘴,心里有点酸楚,只想,很多自己艰难的日子里,李欢就是这么陪着自己的吧。那些自杀的日子、受伤的日子,被抓的日子……因为他陪得太多太久,逐渐地就习惯了,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了。

他的好,自己视为理所应当;在他遇到不开心的时候,自己难道不也应该陪着他么?

她如小猫—般依偎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强劲有力的心跳,柔声道:饿了不?”

他摇摇头,只紧紧搂住她:"呵呵,丰以后一直都这么乖么?"一直都这么乖.好是不好呢?

她说不出来,却不若往常那样瞪他,硬邦邦地回一句"你想得美",而是非常溫柔地替他揉捏一下肩膀,又按按他的大阳穴,想让他尽量觉得舒适。

她的软软的手在肩上和额头上行走,并没有什么力气,也不得要领,但李欢却觉得浑身疲乏在消减,很是幸福的感觉。

他搂住她的腰,在她耳边道:"我今天才明白,家有贤妻如有一宝是什么意思了……”

一个男人在外面打拼回来,带着满身风雨,有人替你檫去尘埃,等候着美味的饭菜,一切都不需要你操心,你只要在外面拼搏就可以了,后方永远坚固……溫柔体贴的奏子一一这一切,谁敢说不是天下所有男人的期待和梦想?

尤其,那个女人,还是自己最可心可意的。

满身的沮丧,失望统统在逛渐散去,他微笑着贴在她耳边:"我有空了,我们可以举行婚礼了。丰,我很想结婚,再也忍不住了。我们好好筹划一下婚礼吧……”

求婚VS分家

她要说什么,却被他的嘴唇贴住嘴唇,并不激烈,而是淡淡的温柔的缠绵,只有极为相熟极其了解的情侣,才会这样的亲吻。有一瞬间,她很是恍惚。要结婚了么?

答不答应呢?她没空想这些,瓦罐里的汤嘟嘟的,像在提醒她,一个妻予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自己有没有做好尽妻子义务的准备呢?

这一刻,眼前忽然闪过叶嘉的影子,甚至是鬓边的一丝花发,他此刻在做什么?家里出了那么大事,他能否置身事外?他付出了一些代价,又是否只能收获更大的痛苦?叶家就这么要散了么?现在有没有人安慰他或者是他在安慰别人。

可是,她立刻将这个影子甩开,只想,也许,这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要结婚的吧,自己也要结婚,那早结迟结也就没什么关系,何况,不嫁给李欢又还能嫁给谁?

这世界上,还有谁能如李欢一般待自己好?李欢还在柔声地问:“丰,你想穿什么样的婚纱?”

她清醒过来,笑眯眯的:"穿汉服不好么?”他也笑了,眼前一亮:"你想凤冠霞帔?”"嘻嘻,还要大花轿呢,难道你觉得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