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楚筱悠就去了祖母那里,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祖母的身后,到是很得了夫人们的夸赞,说楚筱悠贞静。

日头有些偏西,金黄的光一直投进了马车里,刘曦掀起了马车帘子,瞧见楚筱悠出了定南侯府,向这边走了过来,嘴角露出一点温暖的笑。

楚筱悠上了马车,坐在了刘曦的身边,又觉得有些累,忍不住靠在了刘曦的身边,他虽然年岁不大,但肩膀却宽阔有力,靠着很舒服,她转了头,目光如明亮的宝石,仿佛是满满的整个星辰:“有什么事吗?”

刘曦剥开了一颗葡萄喂给了楚筱悠:“没什么,新进贡的葡萄不错,我送给你一些。”

果然多汁美味,楚筱悠抿嘴微微笑起来:“哎呀,确实不错,谢谢你的葡萄了,不过我要快点走了,不然一会被人知道了可不好。”

她坐了起来,刘曦忍不住给她整理一下靠歪的发钗,微微颔首,看着她下了马车,缓步离开。

直到很久,定南侯府的客人都已经走光,刘曦才淡淡的道:“回宫。”

小六子悲哀的想,出来这么久,就为了这一句话一串葡萄,真是…..

正文 31.第31章

那一群衣着鲜亮的少年郎中罗秀逸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哥哥,在一群人中气宇轩昂,气度超凡,她的面上便带了几分笑,微提了提自己新做的蜀锦儒裙慢步走了过去。

罗云飞看了过来。

梅安康站在后面笑着问:“这是罗兄的妹子?”

刘承永点了点头:“就是罗兄的妹子,不过比楚兄的妹子差了一些。”

这话正好就叫罗秀逸听见了,她的神情僵了僵,又坦荡大气了起来:“哥哥今日可算顺利?”

罗云飞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低低的道:“那个楚靖瑜实在是卑鄙。”

罗秀逸怔了怔:“楚靖瑜?他做了什么?”

原来,晌午的时候一群学子聚集在一起,定南侯梅悟心作为东道主过了没多久就出现了,他一向看中罗云飞,当着众人的面还特地问了罗云飞几句表示了关切。

然后就出了一道试题作为今日考校的题目,定南侯虽是文人,但一向务实,考校的并不是诗词歌赋,而是论作,出的是如何使得国家繁荣昌盛。

这种文章题目听起来大而空,谁也能写出来,但若想写好也不容易。

罗云飞愤慨的道:“…他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写出了一篇叫侯爷叫好的文章,还叫我们这些人都传看了,若不是事先知道题目有所准备怎么可能这么快?分明就是作弊!”

罗秀逸顿了顿点了点头道:“哥哥放心吧,这个事情我知道,我会同姨母说的。”

罗云飞收起了愤慨,看上去又云淡风轻了起来:“好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夜里不用等我了,我要同几位同窗出去喝酒。”

罗秀逸点了点头,从腰上取了个荷包递给了罗云飞:“哥哥拿上吧,外面应酬不比家里,哥哥千万别吝啬这些身外之物。”

罗云飞叹息着接了过去:“妹妹放心,等哥哥中了榜首,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罗秀逸笑了起来:“好,我等着哥哥!”

等到转身离开,罗秀逸脸上的笑就渐渐淡了下来,小甜在身后低声道:“小姐,这下怎么办?”

“姨母也不喜欢楚的家兄妹,这事情并不难做。”这个楚靖瑜她一定会想办法压下去。

楚筱悠和楚靖瑜以及苏以乔和张雪健洪可道了别,直到楚筱悠的身影消失在帘子后面,苏以乔才收回了目光,清冷的道:“楚兄今日大出风头,今夜难道不叫我们出去庆贺庆贺?”

张雪健也跟着起哄:“是呀,今日可真过瘾,定南侯说今日夺魁者为楚兄的时候你们没有见罗云飞那脸色,可真解气!”

楚靖瑜笑了笑,所谓夺冠不过是为了在这些朝中的重臣跟前混出了个名头,若不然,等到殿试的时候他一个无名小卒是很难在这一场厮杀中角逐出来的,若不是为此,他到未必愿意出这个风头。

接下来他就要为自己在投一位名师,所谓名师出高徒也不仅仅是说说,名声有时候远比真实的实力更重要。

正巧罗云飞和梅安康几个也走了出来,梅安康当先走了过来,拍了拍楚靖瑜的肩膀:“走,今夜还去神仙楼!不过楚兄要请客!”

楚靖瑜豪迈的道:“兄弟们不嫌弃,自然是要我请客!”

刘承永和姜忍涵都凑了过去,罗云飞面色铁青的站在那里。

半道上又碰上了秦轩河和秦轩宇兄弟两个,浩浩荡荡一大群人,楚靖瑜向来爽朗大气又见多识广,即使人数再多,他在这一群人中也游刃有余,每一个人的情绪都照顾的到,虽说男子大多不在意这些细节,但若做的到位,使人如沐春风,也会使得整体的气氛特别好,整个酒宴所有人都非常尽兴,当然,要除过罗云飞。

大家都觉得喝了一次酒就和楚靖瑜成了至交好友,这就是楚靖瑜本身的魅力所在。

下午从定南侯府回来,罗秀逸休息了一会就叫上大小姐秦佳人和三小姐秦佳怡一起去楼夫人的院子,夏明正站在庑廊下喂鸟,看见几个小姐过来立刻迎了上来:“小姐们来了,夫人正在屋里诵经了。”

罗秀逸几个人走了进来,给楼夫人见了礼,就在下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秦佳怡到底活泼一些,笑嘻嘻的道:“母亲回来没有休息么?”

楼夫人睁开了一双悲悯的眼:“我哪里像你们小孩子一样觉多。”她顿了顿,转向了罗秀逸:“听说今日的定南侯寿宴上是楚靖瑜拔得了头筹?”

没想到消息传的这么快,这会就已经人尽皆知了。

罗秀逸似乎有些为难缓慢的道:“是听说了。”

“怎么,你这样子,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罗秀逸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抬起头道:“本来这话不该我说,但是既然姨母问到这里了,我就又不得不说,今日的事情说起来是有些蹊跷的,按理,楚家的表哥在学业上一向并不怎么精进,这个大家都知道,定南侯府的寿宴上多少案首,楚表哥在那么多人中脱颖而出,还速度那么快,您不觉得这不对劲么?”

秦佳怡惊讶又兴奋的道:“他作弊!”

所以罗秀逸喜欢秦佳怡是很有原因的,毕竟一个人总能替她说出想说却又不方便说的话,还是很难得的。

楼夫人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你这样说确实很有道理,到可惜了那个孩子,没人教导养成了这幅品行,该叫侯爷好好的管教管教了。”

姨母也不过是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和原因来在侯爷跟前为楚靖瑜使绊子,大家都是一样的目的,自然而然就是同一个阵营。

秦佳人的脸上失望一闪而过,有些可惜了。

秦佳怡又是快人快语:“他们兄妹两个品行都不怎么样,楚筱悠今天还得罪了梅小姐呢!”

秦佳人和罗秀逸都点了点头表示了认同。

楼夫人似乎很不高兴:“这两个孩子实在叫人太失望了,楚筱悠多小一点的孩子既住在别人家里,就该省事一些,罢了罢了,还是要我亲自教导才行。”

楼夫人亲自“教导”,自然再好不过。

罗秀逸垂下了眼喝茶,秦佳怡却煽风点火:“母亲确实该好好教导教导她,真是一点都不省心,还走错了走去了男宾的地方,说是走错,谁知道安的什么心!”

楼夫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好了,这些话不要乱说。”

秦佳怡这才撅着嘴安静了下来。

因为老太太说夜里不用去她那里用晚饭 ,所以罗秀逸在楼夫人这里用了晚饭才离开。

一直往自己的院子去,进了门也不见翡翠,到是罗云飞的屋子亮着灯,在往里走,就听见了叫人面红耳赤的声音,罗秀逸到底是个黄花大闺女,还是忍不住涨红了脸,小甜低声抱怨:“大爷也不知道克制着些。”

等到进了屋子关了门才好一些,因为家里银钱有限,还要自己做针线,主仆两个换了衣裳,点了灯就坐在了临窗的大炕上做活。

小甜一面做一面道:“听说现在街面上的绒花卖的非常好,我想小姐手巧又会画,为什么不自己设计一些,放在咱们的铺子里买?”

小甜的话到提醒了罗秀逸,现在家里的银钱紧张,哥哥的花用又越来越大,街面上绒花不错,她完全可以自己卖的,说不定还能做出些名堂,这样一想她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叫小甜那了些破布,立刻就实验了起来。

夜晚的时候,难得秦侯爷过来楼夫人这里过夜,楼夫人还略微施了一些胭脂,整个人都红润有精神了不少,然而可惜的是秦侯爷似乎看不见,他大刀阔斧的坐在太师椅上,把玩着手里的茶碗:“听说靖瑜今日拔得了头筹?”

楼夫人的神情渐渐淡了下来:“侯爷要说什么?”

“这孩子听着不错。”

楼夫人冷冷的笑了笑:“侯爷这是爱屋及乌,心里却不细想。”

秦侯爷皱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您也不想想那孩子一向的能耐在那么多人中得了头筹正常吗?”

这话到问住了秦侯爷,他沉默了片刻,起了身:“行了,我知道了,你早点睡吧。”

说着头也不回背着手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夏生从外面走了进来,在楼夫人身边低低的道:“去了薛姨娘的院子。”

楼夫人的神情看上去很冷漠,她摸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慢慢的道:“那孩子,可是留不得了。”

夏生垂下了眼,低低的应了一声是。

第二日,楚筱悠起的很早,因为老太太还没有起来,她便翻出了刘曦送给她的字帖练练起来,才一会,秦佳悦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穿着一件姜黄的对襟小袄,配着一条橘黄的裙子,一身的暖色看上去更显的她皮肤白皙,气质出众,以前没注意,现在才发觉秦佳悦到是个很会打扮的人。

楚筱悠笑着叫了丫头上茶:“姐姐来的到早。”

秦佳悦淡淡的点了点头:“睡不着就过来了,祖母睡着就先来你这里,怎么,在写字?”

楚筱悠点头:“是呀,早起无事就写一会字。”

秦佳悦把那宣纸拿来起来看了看,又低头去看字帖,到惊讶起来:“这是魏夫人的真迹?!”

难得她这么冷淡的人会这么的惊讶,到看上去可爱了不少。

楚筱悠漫不经心的道:“真迹有什么?姐姐若喜欢拿去也可以。”

秦佳悦的神情一下子晦涩起来,又好像是在赌气,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你到说的轻巧,你敢给我还未必敢要,这种东西听说也就皇家的翰林书院有,有的人想见一眼都难,我哪里敢拿,这样的好东西还是你自己享用吧。”

没想到一本魏夫人的真迹还有这么大的名头,刘曦随便的送礼都是大手笔。

她垂了眸淡淡的笑:“姐姐真有意思。”

外面传来了丫头的走动声,想来老夫人已经起来了,姐妹两个就收了玩闹的心思,起来整理衣裳去老夫人那边,秦佳悦却忽然低低的在楚筱悠耳边道:“早上你自己要小心了。”

小心?小心什么?又小心谁?

然而秦佳悦却不打算再说了,和守玉打了招呼当先进了老太太的屋子,楚筱悠在外面略顿了片刻,如果说她在这个宅子里有谁为难她,她要小心的话,那就只有楼夫人了。

一想到这一点她到释然了,从她重新踏进秦侯府的时候她就已经不惧怕这里的任何人了,再说,楼夫人上面还有祖母,她的身后还有她的哥哥,真要想为难她,现在也已经不能了!

正文 32.第32章

屋子里渐渐的人多起来,坐在老夫人下首的面色很不好的世子夫人何颖,穿着宽大的高腰儒裙,只松松挽了堕马髻,头上闲散的簪着一朵绒花,因为早上吐了一次的缘故,显得精神很不好,没有脂粉的遮掩一张脸蜡黄蜡黄的,大家都关切的围着她询问。

老太太把楚筱悠搂在怀里,朝着何颖道:“既然不舒服,就不用过来了,折腾坏了自个可不是叫我心疼?”

何颖垂了眸似乎有些羞怯:“就这一次而已,不来看看祖母,我的心里到觉得不太舒服,总觉得像缺了点什么似的。”

老太太满目的慈祥。

楼玉儿咯咯笑起来:“这样一瞧,我们这些人到都不孝顺了!”

虽然是个玩笑话,但听在心里总觉得不大舒服,何颖只淡淡的看了一眼楼玉儿。

楚筱悠微微一笑:“二嫂子说话总是这么爽快,你说的我们不孝顺,这话我可不答应,你要说便说自己别拉上我们,我可是大大的孝顺孩子,是不是外祖母?”

老太太自然满口答应:“我的悠悠当然是最孝顺的孩子,不和你二嫂子一样!”

笑的人捧场的笑了笑,却也多的是人神情淡漠,楼玉儿大为尴尬,毕竟她少有这么吃不开的时候。

秦轩宇笑着去拉老太太的手:“祖母,我也孝顺。”

老太太非常高兴,把秦轩宇也搂在怀里,这样子楚筱悠就好像和秦轩宇并肩而坐一般非常的亲密。

而秦轩宇那桃花眼里泛起蜜色的笑,就更叫罗秀逸觉得刺目,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一样叫她觉得坐立不安,因为如果老太太也想要把楚筱悠和秦轩宇凑在一起,那她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楼夫人放下了手里的青花瓷茶碗,淡淡的看向了楚筱悠:“听说你在定南侯的寿宴上得罪了梅玉梅小姐,还跑到了男客的地方?”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难怪秦佳悦会和她说那样的话。

楚筱悠坦荡的看向了楼夫人:“舅母想说什么?”

楚筱悠的神情似乎叫楼夫人很不悦,她皱起眉头声音也严厉起来:“你既然没了母亲到了咱们家里,那我这个做舅母的就该管管你,定南侯在朝中地位举重若轻,梅玉又深受定南侯的喜爱,你得罪她不是至家中的长辈与尴尬?怎么一点分寸都没有家里的时候你父亲母亲没有教导过你吗?一点规矩也不懂,跑去男客的地方,成何体统?还不跪下!”

真是一句比一句严厉,一句比一句发人深省,就好像楚筱悠真的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

从前也总是这样,那时候她犹如惊弓之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这位舅母责问吓的连话也不敢说,生怕被赶出去露宿街头,楼夫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连辩解也不敢,就这么日积月累,坏了名声,堂堂二品大员的嫡女嫁不出去不说,叫那些下人也瞧不起她,把她往泥里踩。

可是现在不会了,现在她有哥哥,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有哥哥在背后帮着她,大不了和这里的人闹掰了她去和哥哥住在一起,她有她自己的家,没有什么好怕的!

然而老太太似乎更生气,她的呼吸都有些不均匀了,楚筱悠握住了外祖母的手,朝她微微一笑,才看向了楼夫人。

她缓缓的站起来,自有一股蓬勃的气势从她幼小纤弱的身体里迸发出来,使得她像一轮太阳一般耀眼夺目。

秦轩宇看的有些痴了。

“舅母没有问清楚当时的情况就来责问我,我到想问问舅母是什么打算?昨天那么多人,随便谁都可以为我作证,我不过坐在那里别说得罪梅小姐,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是那位了不得的梅小姐频频发难,我不过是不愿奉陪起身离开,若是这在舅母的眼里也是罪过,那也就太可悲了!舅母觉得我一个二品大员的嫡女,堂堂侯府的外甥女在一个定南侯的幼女跟前就应该卑躬屈膝,曲意逢迎?这就是舅母的家教的话我可不敢苟同!至于走错地方确实有这种事,怎么舅母觉得我一个十岁的小孩子走错了地方也是天大的过错吗?还有,请舅母不要动动不动把我死去的父母搬出来,死者为大,舅母不喜欢我,也别带累她们,舅母不想叫我在这里待下去,我自走就是了!”

她的声调不高不低不徐不疾,条理分明口齿清晰,一句句的说的,叫人没法辩驳。

楼夫人的面色也一点点难看起来,她所算计的并没有错,一个寄居在别人家里的小孩子她要是当众发难别说反击,怕是吓都吓坏了,即使老太太有心偏帮楚筱悠自己说不清楚那也是无用的。

可是她没有算错,楚筱悠却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任人揉捏的小丫头了。

庑廊下鸟雀的叫声在这个时候格外清楚,清晨的微风把院子里夕颜花的花香送了进来,又轻轻摇晃了晃姜黄的纱幔,从每个人的脸上拂过,又从那一边的窗户溜了出去。

秦佳怡永远是那个最先坐不住的人,她站了起来,气愤的道:“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不但寄居在我家里,还敢在我母亲面前大呼小叫,你以为我们稀罕你在这里,吃我们的用我们的,还把自己这么能耐,你想走就…”

秦佳人手忙脚乱的站起来捂住了秦佳怡的嘴,大抵是害怕一会叫人责难,慌忙叫后面的婆子把秦佳怡带了下去。

然而场面因为秦佳怡的这一句话基本上已经失控了,完全不在按照楼夫人的计算运行。

楚筱悠忍不住哭了起来,跪在地上朝着老太太磕头:“楚筱悠不孝,不能侍奉外祖母了!”。

说着转身就走。

老太太大也气坏了,搂住楚筱悠:“乖孩子,你别怕,有祖母在。”

又朝着楼夫人冷冷的道:“我老婆子现在是看明白了,你们是见不得我,在给我找事,既然这样那我带着我的悠悠去金陵的老家,这宅子自留给你们,我们不在这里碍眼!”

说着话就拉着楚筱悠走,又朝着守玉和守月吩咐:“收拾东西,叫人去外面雇马车,我们现在就走!”

楼夫人面色十分难看。

楼玉儿和秦佳人几个见老夫人动了真格,吓的一会拦这个一会拦那个,楼玉儿着急的直拍大腿:“守玉,守月你们怎么也跟着添乱?”

但楼玉儿的话在守玉和守月这里并不起作用,老夫人说什么她们就做什么。

屋子里一时间兵荒马乱。

到底是罗秀逸有见识拉着秦佳人一起跪在老太太的前面,也正好挡住了去路,秦佳悦和秦佳茹和楼玉儿连忙一起跪下:“祖母息怒!”

可老太太看也不看这几个孙女,还是要走,眼见着就要迈出这屋子里的门槛了。

楼夫人的面色青了红,红了白,仿佛是历经了艰难终于下定了决定,僵硬着身体提着裙角重重的的跪了下去:“母亲息怒,是儿媳鲁莽了!”

老夫人的脚步戛然而止,她的脊背虽然已经佝偻了起来,但自有她的傲骨,她虽然是个上了年纪的慈祥老人,但若有人踩到了她的底线,她照样多的是办法叫这个人跪下求她。

老夫人拉着楚筱悠的手缓缓的转过了身,淡淡的看着楼夫人:“悠悠既然跟了我老婆子那自然有我老婆子来教导,别人没有资格来说她,若是往后谁敢说叫她不在家里住,那就是赶着我一起走!”

楚筱悠是真的没有想到外祖母会如此的维护她,为了她不惜和二舅母撕破脸皮闹了出来,她也不得不佩服寻常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外祖母,原来这么有手段。

楼夫人垂下了眼:“儿媳记住了。”

老夫人便只淡淡的摆手:“都下去吧。”

罗秀逸和楼玉儿当先扶起楼夫人,楼夫人一双脸冷若冰霜缓步走了出去。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楚筱悠跪在外祖母的身边,把脸埋在她的腿上:“您待我真好。”

老夫人叹息着摸着她的脑袋:“傻孩子,便是为了你早逝的母亲,我也要护你周全,何况这些人嘴脸太难看了。”

楚筱悠微笑着扬起头:“悠悠不生气祖母也不要生气好不好,那些都是不相干的人,只要祖母好,祖母长命百岁,悠悠就心满意足了。”

老夫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不生气。”

可到底上了年岁经不得事情,早上动了气便没有什么精神坐了一会就休息下了,楚筱悠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守着祖母,便叫珊瑚拿了书本过来自己坐在外祖母床边的脚踏上看书。

薛姨娘坐在院子里晒了一会太阳,瞧见女儿秦佳悦进来,脸上立刻洋溢起欢快的笑,像个孩子一般,但这种笑总叫秦佳悦觉得刺目,她别过了眼看向了院子里的一株开花的石榴树,站在那里也不说话。

薛姨娘对于秦佳悦的别扭浑然不觉,拉着她进了屋子,高兴的叫绿枝:“用新收的无根水给二小姐泡茶。”

秦佳悦进了屋子坐下来,看薛姨娘围着她忙碌的转悠,面上的神情渐渐的缓和了下来,低低的道:“姨娘这几日可好?”

“好,挺好了,姑娘不必操心我,只管去孝敬夫人和姐妹们玩耍就行。”

这话又叫秦佳悦烦躁起来,她有些不悦的道:“早上的时候,出了大事。”

薛姨娘立刻屏息凝神,认真的等着听秦佳悦说话。

秦佳悦淡淡的说了早上的事情。

薛姨娘怔了好半响:“这么多年,老夫人都没有为难过夫人了。”

绿枝从外面端了茶水进来,还给薛姨娘端了一碗银耳羹:“刚熬的汤,姨娘趁热喝。”

薛姨娘笑着对秦佳悦道:“知道你不喜欢甜的,姨娘也就不问你了。”

她把那雪白的官窑浅口的小碗端起来正要喝,守玉却忽然从外面进来:“姨娘快放下。”

薛姨娘吓了一跳,那碗就在地上摔了个稀烂,连同那碗里的银耳羹都撒在了地上,铺陈在猩红的地衣上,看上去格外惨烈。

楼夫人独自回了院子,下人们都不敢说话,也就夏生还能在前面侍候,她去佛堂里点了香,看楼夫人一个人坐在那半旧的蒲团上闭着眼庄严的念经诵佛,吓的大气也不敢出,等了一会才从里面逃了出来,却瞧见守玉从外面进来。

因为守玉即将要成为自家人,所以她十分亲切的迎了上去:“难得你来我们院子,走,去我屋子坐一坐。”

守玉淡淡的摆手:“姐姐快别说了,我是来传老太太的话的,夫人在哪里?”

夏生忽然就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佛堂里。”

楼夫人睁开了眼,看向站在一旁的守玉:“你说老夫人把薛姨娘接到了自己的身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