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可一怔,下意识的去看楚靖瑜,楚靖瑜笑着站起,给楚筱悠盖上了被子,楚筱悠却又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道:“时间到了么?”

那边张药和洪可都笑起来,张药道:“你年纪小,要不就先去睡吧。”

楚筱悠却不同意,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这么一点时间都熬不过去,她叫绮画给她煎了浓茶,站在地上道:“我一定要守岁!”

到底是守了岁,结果最后是怎么走回自己的屋子的都不知道。

初二楚筱悠去给顾太太拜年,初三是梁太太家,初四方太太,刘太太,她要走的人家到初八才算走完。

二月二十八是楚靖瑜大婚,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所有的事情都到了最后的阶段,结婚这天的很多事情楚筱悠并不是很懂,正烦恼着,顾太太就亲自登门了,楚筱悠欢喜的把顾太太迎进了后院,进了自己的屋子。

顾太太笑着道:“你毕竟是个孩子,这些事情肯定也不知道,我们老爷也说了,叫我务必过来帮忙。”

楚筱悠亲自给顾太太捧了茶:“还是您心疼我,我心里正乱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顾太太渐渐的从失女的悲伤中缓了过来,脸上的神采也好起来,拉着楚筱悠的手叫她坐下:“到是难为你了,家里的什么事情都要你亲自操心。”

“不是还有您么?您来了,我的心里就安定了。”

顾太太笑起来,点了点楚筱悠的额头:“嘴巴到是越来越甜了。”

两个人闲话了几句,顾太太就把刘妈妈和周华顶都叫过来问事,楚筱悠坐在一旁陪着,这才算是见着了正儿八经的大家太太的处事方式和手段。

顾太太说起话来永远不徐不疾,一句话也从来不说第二遍,脸上只是一种平和的神色,在没有别的什么表情,让人不由自主就生出一种上位者高高在上的威严感。

说起当天宴请宾客的事情:“四品的和四品以上的是一个棚子,五品到七品的是一个棚子,乡绅们是一个棚子,不请自来的又是另外一个,若有喝醉的,身体不适的,也要有专门的地方休息,专门的人照顾,女眷们我会帮着照看,男客那边叫你们大人也要找一个主事的,另外一样,王府送亲的过来在那里落脚,怎么招待,这个事情你们一定要重视,郡主远道而来,务必要热忱周到,不能有丝毫的怠慢。”

周华顶和刘妈妈都应是。

太太们不会事无巨细都交代清楚,重要的是给一个大方向,剩下的事情就要下人们去办,这样看,难怪很多人更喜欢用老仆人,毕竟在主子身边的时间多了,有了经验,很多事情不用说太多,就能办的好。

交代完事情,就是经验多的万妈妈跟着刘妈妈一起帮忙,顾太太大概也是害怕刘妈妈和周华顶有些事情不会很明白,所以才叫万妈妈帮忙的。

顾太太带着楚筱悠去给楚筱悠挑衣裳配首饰:“女孩子们不管做什么,每一样的东西都该精细,比如什么衣服搭什么颜色的荷包,什么颜色的丝绦这种种的都是有学问的,比方你哥哥成亲,你的衣裳虽要喜庆却不该选大红色,这样就过于扎眼不是贵女所为,你是主人要热情招待客人,却又不能过于卖弄,不管怎样,都当清楚,这一日是你哥哥嫂嫂的大事,我们这些人都是帮忙的。”

也只有真心实意的对一个人好,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顾太太真的是把楚筱悠当女儿在教导,楚筱悠认真的应了是,又感激道:“您若不说,我永远不知道这些道理,您对我真好!”

顾太太笑起来,把一身水蓝色的衣裳在她身上比划:“好孩子,去把这一身衣裳试试。”

中午的时候楚筱悠和顾太太一起用了饭,顾太太是个细致婉约的人,什么都很讲究,她吃的饭菜冷热要刚刚好,不合适的都会撤下去,软硬也要适中,否则一概不用,她向楚筱悠解释道:“这些习惯到不是我多么挑剔,只是我向来觉得脾胃若是不好,身体也会大受影响,我的养生,注重的是养脾胃。”

用过饭顾太太和楚筱悠一起歪在榻上休息,说些悄悄话,顾太太说起年轻的时候:“我第一次见我们老爷,真是被他骗了,以为他是个读书人,我们家是,我以为我将来也只想嫁个书生,谁知道就遇见了他。”

她的声音也柔软下来,显然曾经的记忆充满了年少时候的美好。

楚筱悠觉得很奇妙:“顾大人看起来那么严肃。”

顾太太笑起来:“那也是外人看起来,其实,他私底下很有意思。”

原来夫妻之间会是如此的情景。

下午的时候顾太太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楚筱悠也有些不舍得,和顾太太在一起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是真的有了母亲一般,这种感觉,是老太太完全不能替代的。

顾太太也舍不得:“等你哥哥成亲了,你嫂子进门了,我就接你过去和我住一起。”

楚筱悠觉得很向往,送着顾太太上了马车,马车都动了,顾太太还叮嘱道:“有什么事情就叫人来找我,自己不要受累,吃饭要吃热乎,晚上早点休息。”

楚筱悠心里热乎乎的,应了是,看着顾太太走远才回去,刘妈妈感慨道:“顾太太对小姐真好,亲身母女也不过如此吧。”

楚筱悠也觉得如此,她打算为顾太太做些什么,回去之后翻翻捡捡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做个抹额送给顾太太。

因为挖到了一部分粮食,再加上女眷们设了粥棚送了棉衣,流民的事情解决的还算好,外面安定了下来,就是从前积攒下来的问题,这可忙坏了洪可,他很擅长这些民事纠纷,有时候为了一件案子还要亲自跑去农家亲自查看。

楚筱悠正在院子里做针线,前头吵嚷起来,洪可被人送了进来,楚筱悠惊诧的看着鼻青眼肿的洪可问雨前:“这是出了什么事?”

她一面说,一面叫洪可坐下,叫人去拿了前头的药酒给洪可清洗,洪可疼的呲牙咧嘴的,就是不说一句话,雨前也不敢说。

楚筱悠到气笑了:“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又是拉的什么架被人误伤的?”

雨前连忙道:“有时候真是气人,我们公子明明都已经说清楚了,这牛不是被人毒死的,是病死的,他们还不行,还要撕扯,也不知道两家人怎么就打起来了,公子去劝,就被打成了这样。”

洪可气的直瞪雨前,雨前就闭上了嘴。

楚筱悠忍不住道:“不是说了这些事情你以后不用特别过去处置吗?”

哥哥说洪可是易被误伤体制,以后还是少去人多的地方。

洪可小声辩解道:“我看他们那么着急,忍不住就去了。”

这么高大的一个人,看见穷困人,心就软的不像样子,说到底是心地太善良了,亏的他做了师爷,若是去做别的,还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子。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洪可要是能劝住就不是这个样子了,楚筱悠无可奈何的道:“以后再去哪里,多带几个人,什么也没有你的命重要。”

洪可笑的灿烂,但奈何,脸上的颜色太多,这样的神情看上去只让人觉得滑稽。

楚筱悠和几个丫头都被逗的笑起来。

京城送亲的二十五号就到了,是刚成亲不久的刘去亲自来送的,安平王世子驾到,整个陕西的官员倾巢出动,楚筱悠和哥哥楚靖瑜早早就等在了长亭外,远远的看见了马背上的人影,就知道这是已经到了!

楚靖瑜是不能见惠安郡主的,即使要见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所以只在马车外面问候了几句:“路上累坏了吧,我给你们买了一个宅子,也都已经收拾好了,去了就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就和筱悠说,或者叫人来找我。”

惠安郡主低低的应了一声,胸膛的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

说完话,楚靖瑜才去招呼大叫不公平的刘去,楚筱悠上了惠安郡主的马车:“姐姐一路幸苦了。”

惠安郡主看上去精神很好,并没有多少疲劳的神色,几个月没见,却比之前看上去更沉稳大气了。

她眼里是宁静温和的笑,拉住了楚筱悠的手,眼里露出了惊艳:“几个月不见,妹妹不但越来越漂亮,气度更是超凡脱俗!”

她说的是真话,比起京城的时候,楚筱悠让人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好像是凤凰涅槃,整个人都瑰丽耀眼起来,身上的这种华丽大气的气度,远比她倾国倾城的容貌更要吸引人。

楚筱悠笑起来,坐在惠安郡主身旁:“姐姐别来无恙,一向可好?”

两个人说了一路的话。

刘曦把手里的信件淡淡的放在了一旁,坐在一旁的司马有容立刻感觉到了一股杀气,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刘曦:“河南粮道贪墨粮食,太子可有什么见解?”

刘曦站了起来,淡淡的道:“孤决定微服出巡,亲自解决。”

司马有容一愣:“皇上可同意了?”

“父皇会同意的!”

正文 102.第102章

西北二月的风吹在脸上还是犹如刀子刮过一般冰冷, 一身黑色劲装的少年骑在马背上向远处眺望,有一刻,在这寒风凛冽的春日里, 看上去像是个无坚不摧的雕像,悠远深沉。

贴身的侍卫青城指着不远处对刘曦道:“前面就进了河南地界。”

刘曦扬起了马鞭。

青城和卫江对视了一眼, 知道太子殿下心中有所惦记,然而后面却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快到了吗?”

两个人转头看了一眼马背上奄奄一息的胡小六,都有些不厚道的笑起来,胡小六气的要骂娘, 他就是个操心主子的下人而已, 哪里有青城和卫江的体魄和能耐,这样一路狂奔早就受不了了!

刘曦又策马疾驰了起来,胡小六眼一翻差点晕过去,这次是真的要丢小命呀!

河南布政使汪东成站在城墙上向下看,身边的谋士看他神色凝重, 忍不住劝道:“太子殿下也不过是个年岁不大的孩子, 虽然亲自要来, 却也未必会挖出这其中的事情,大人不必太过忧心。”

汪东成叹息着:“我早就说过, 今年是个灾年, 粮食少动一些, 他偏不听, 现在还被一个西安的知府弹劾, 惊动了太子殿下, 这样的事情,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谋士道:“西安知府楚靖瑜年纪轻轻胆子到不小,手到是伸的够长的!”

汪东城的眼里露出阴狠,眺望着远处道:“他是不知道厉害!”他说着又慎重的吩咐:“通知下去,只要发现太子的行踪,立马叫人来通报!”

“是!”

三进大的院子,一应俱全,等到惠安郡主一行人进门屋子里已经温暖如春,淡黄色的水仙花和碧绿的万年青和轻盈的纱幔交相辉映,让人觉得整个路途上的疲惫都一扫而空,惠安郡主眼里是浓浓的喜悦,院子里安排的这么妥当,说明她在楚靖瑜的心目中的地位。

楚筱悠笑着问:“姐姐要是有哪里觉得不好的,就叫人来和我说,我就不打搅姐姐了,姐姐好好休息。”

惠安郡主把楚筱悠送出了门。

跟随来的管事冯妈妈道:“奴婢看着这位小姑子在家里可是地位非常尊荣的,如今管着家,要是以后郡主进门还不放手,那可就麻烦了。”

冯妈妈是安平王妃特地派给惠安郡主的,因为怕惠安郡主来了这么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受委屈,特地给的一个厉害人,所以会惠安郡主怎么也要多给两分脸面。

她进了屋子坐在了软榻上,手里抱着手炉,淡淡的看着冯妈妈:“妈妈以后这样的话,就不要说了。”

冯妈妈一愣,忙垂下了头应是,她是刚刚跟了郡主的,看上去有地位实则却很尴尬,要是不能做出一件什么事情,真正的叫郡主重视起来,那么她就很难取得郡主真正的信任。

楚筱悠觉得心情不错,她出了惠安郡主下榻的地方,看着天色还早,觉得夕阳在墙头翘着眉梢看人的样子分外艳丽就想多走走,马车在身后跟着,她一个人数着步子向前走,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的声音渐渐退去,有个熟悉的声音道:“心情很不错呀?”

楚筱悠惊讶的抬起了头,束着金冠,穿着一身黑衣的刘曦,像是披着夜色从遥远的地方赶来,站在她的身边,身姿挺拔矫健,微微上挑的眉,深邃的眼和硬朗挺翘的鼻子让他看上去熟悉又陌生,这样的沉稳有力坚不可摧,好像和她所知的完全不同,明明也就几个月没见而已,怎么就看上去有了这样大的变化?

她穿着一身大红的大氅,戴着氅衣的帽子,帽子上柔软的白毛偎依在她白皙小巧的面颊边,使得她的眼看上去大而璀璨,闪烁着整个星空的光芒,从前的几分孩子的姿态好像顷刻间就荡然无存,立刻就有了少女的婀娜多姿,站在那里身后是将落的夕阳,温暖美好,惊艳的让人挪不开眼。

刘曦向前走,垂下眼看着楚筱悠:“瞧你在这里好像过的不错呀?”

他的身量拔高了不少,而且因为习武的缘故,健硕匀称,这样的逼近,满满的都是压迫,楚筱悠忍不住向后退,抬起头仰视他,从他垂下的眼里,好像看到了他的心里,她笑着道:“我是不是在做梦?怎么会在这里见到你?”

刘曦的声音却不辨喜怒,一直将楚筱悠逼迫到了墙角,他浓重的阴影投下来,将楚筱悠整个都罩在里面。

属于刘曦的陌生的气息,顷刻之间将楚筱悠全部包围,带着几分清冷的香气几分长途跋涉的汗味混合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男性气息,让楚筱悠觉得心慌意乱,他低下头,凑近了她,一双眼里满满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楚筱悠心跳快的吓人,她忍不住捂住了胸口。

从前一直把刘曦当作一个孩子,现在才发觉,他早已经是个需要她仰视的男子了,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她无所适从,她试图缓解这份异样的情绪:“是不是有什么事?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不来,你是不是要把我忘记了?”

楚筱悠干干的笑:“怎么会?太子殿下说笑了,我怎么会忘记太子殿下?”

刘曦却忽的站直了身子,向后退了两步。

楚靖瑜的声音传了过来:“公子远道而来,怎么不叫人早些通知,我好出城去迎一迎。”

楚筱悠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慌张的跑到了楚靖瑜的身后,好半天才觉得心跳恢复了正常。

刘曦又成了那个温和有礼的少年:“楚大哥见外了。”

楚靖瑜客气的邀请了刘曦:“公子请到府上去休息。”

楚筱悠有些慌张的上了马车,楚靖瑜和刘曦则骑马而行,楚筱悠上了马车靠在马车壁上出了一会神,觉得自己刚才简直匪夷所思,她转头问绮画:“你说刘公子是不是看起来和之前不一样呢?”

绮画心里想,何止是不一样,简直有种来捉奸的感觉!

她想了想道:“刘公子越来越俊美了。”

楚筱悠忍不住笑起来,不过仔细想一想好像还真的如此,他看上去退去了孩子的婴儿肥,面容看上去线条清晰明朗,整个人俊朗高贵,尤其是那一双眼和那健美的身形,站在那里就是玉树临风,她掀起帘子向外看,正好碰上刘曦的目光,立时瞪大了眼,干干的笑了笑,又放下了帘子,觉得自己简直莫名其妙。

直到到了知府府,楚筱悠才觉得平复了心情,下了马车不见洪可却听到了洪可的声音:“人接到了吗?我刚才说要出去看看的,结果府上又有事,筱悠饿不饿,我叫下人备了吃食….”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袍子,外面还罩着厨娘的褂子,显然刚刚从厨房出来。

刘曦的脸色瞬间就难看到了极点。

洪可也看到了刘曦,怔了怔,楚靖瑜走上去介绍:“这位是我府上的师爷洪可,这位是刘公子。”

洪可敏锐的觉察到刘曦身份的不简单,连忙行礼,刘曦只是淡淡的点头,转身对楚筱悠道:“走吧。”

楚筱悠有些莫名其妙,微微朝着洪可点头,才走了上去:“路途遥远,你想吃点什么?”

洪可出神的看着两个人的背影。

楚靖瑜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枉他觉得自己有经天纬地之才,这一回竟然也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少男少女之间的事情,真是让人手足无错啊!

但是他的妹妹,谁也别想随便打主意!他快走了两步,隔开了刘曦和楚筱悠,对楚筱悠吩咐:“你去叫下人给公子收拾出一间客房,在备上酒菜,没事就不用过来了。”

楚筱悠应了是,向刘曦行礼告退,在岔路口就回了后宅,冬日的天格外的短,才一会功夫夕阳就已经下山,傍晚的青灰色浮了上来,回廊里的灯笼下,那婀娜的身影,好像是行走在迷雾里。

刘曦收回了目光,压下心头的思绪,转过身,恭敬的看向楚靖瑜:“这一次我是为河南贪墨案来的,还要楚大哥帮忙。”

没想到刘曦的姿态会这么低,楚靖瑜也不能太过生硬,他和刘曦一起进了书房:“太子殿下太见外了,若有什么能帮忙的,太子尽管说。”

“你上奏折说河南粮道贪墨粮食,我要问的是,如何定罪。”他作为太子的那种与身俱来的高贵气势,让他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也显得威严难挡,楚靖瑜心里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刘子文不管怎么样,把这个太子确实培养的很好。

楚靖瑜敛了心神,严肃的道:“王守人说是粮食叫山头的土匪抢去了,几万担的粮食且不说要多少土匪去抢,都指挥使的人马难道都是吃素的,那么多的粮食就算运走也需要点时间,这时间也足够都指挥使的人赶到了,怎么可能现在根本就找不到粮食的下落?下官的猜测,粮食肯定还在开封境内,只要能找到粮食,这罪名就能定下来。”

所以当务之急是找到粮食。

“听说黄河漕运最近有一批药材要运送去江南。”刘曦道。

楚靖瑜和洪可对视了一眼,洪可道:“东西只要到了江南,那就算是洗白了,再从江南送到河南,价钱就能翻一番,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谁也说不清楚这粮食其实就是河南的。”

刘曦虽然厌恶洪可,却也必须承认洪可的能耐,他点了点头:“我这一次过来,是微服出访,沿途并没有惊动人,怕就怕河南的人已经起了戒心,这个时候我想要去查就不容易了可能需要个人帮忙。”

这是实话。

只要到了那里确定了那批药材就是粮食,这一批说不清楚的粮食,就足够定了粮道的罪,但牵扯的人就更多了。

漕运的人也牵扯其中,可见河南的官府已经烂到了根子里。

书房里的气氛也凝重了起来。

刘曦却忽然指向了洪可:“我若没记错,你是这一届的二甲进士,成绩也很不错,为什么不去做个官,到跟着楚大哥来做了师爷?”

刘曦称呼楚靖瑜为楚大哥,可见私交很不错,还有和楚筱悠的关系…他连忙敛住了心神道:“草民是个没有城府的人,这些官场上的事情实在不是很擅长,不过是求个安身立命的所在,还好楚大人不嫌弃,收留了我。”

人各有志,这是洪可的志向。

楚筱悠很快就叫人备好了酒菜,她也换了一身家常的葱绿的棉袄,梳着堕马髻穿着罗裙,简单清爽却也瑰丽无双,笑吟吟的站在那里,仿佛是一副倾国倾城的画。

刘曦垂了眼饮了一杯酒。

楚筱悠只是稍微陪了一会就被楚靖瑜打发回去早早就休息了。

而刘曦因为喝的有些多,在下人们的搀扶下也很快就回去了,楚靖瑜才觉得松了一口气,刘曦不比别人,他心中窥探他的妹妹,却比别人给了他更多的压迫感,现在只要醉了酒好好休息下了他就安心了。

平常的时候楚筱悠睡下了,下人们才退下去,但这一次,楚筱悠觉得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就把绮画几个都打发了出去,在屋子里挑着一盏灯,坐在那里漫无目的的在纸上写写画画。

窗户传来轻微的响动,她起先并没有放在心上,结果猛然抬头,却见着一个身影从窗户外面钻了进来,微红着面颊,穿着雪白的中衣,披着尚且湿漉漉的头发,站在那里看着她。

楚筱悠没想到是刘曦!

正文 103.第103章

刘曦红着面颊, 穿着雪白的中衣,披着尚且湿漉漉的头发,站在那里看着楚筱悠。

他的一双眼睛分外明亮, 不同于平常的内敛,此刻露着浓浓的喜悦, 璀璨明亮。

楚筱悠的责怪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样寒冷的时节他不但湿着头发,还穿的那样单薄,楚筱悠到担心起他的身体:“怎么不穿一件暖和的衣裳?”

刘曦走了过来,坐在了楚筱悠的床上, 甚至非常自然的抓起了被子的一角批在自己身上:“我披上就不太冷了。”

他似乎是喝的有些多了, 一双眼一直看着楚筱悠,露出迷醉和欢喜。

和一个喝醉的人怎么能够较真,楚筱悠坐过去,深吸了一口气诱导他:“天这么黑,你不若回去好好休息吧?”

刘曦的眼里立刻流露出委屈:“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 不希望我来?我这么远的跑来, 你好像一点都不高兴?”

“怎么会?”楚筱悠为自己辩解道:“我很高兴呀!”

刘曦却忽然凑近了楚筱悠, 他的眼睛他的呼吸他的一切靠的这样近:“我没有瞧出来!我日夜兼程的赶过来,就是为了早一点见到你, 你却连笑也不见笑。”

为了早一点见到她?即使知道喝醉了酒的人的话不可信, 楚筱悠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被这样逼迫着, 她说话也结巴起来:“不, 怎么, 怎么会?”

刘曦伸手握住了楚筱悠的手,他的手有力又温暖:“过两天我去河南,你陪我去好不好?”

“我?”

他的眼睛温暖好看,认真又执着的看着楚筱悠:“是呀,你跟着我,我们乔装打扮,没有人认出来,这么久了没有见面,有好些话想和你说,太后又要给我选妻子,你说,怎么办?”

楚筱悠试图从刘曦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然而却一点也办不到,她甚至害怕惊动了外面的丫头,把事情闹大了。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柔和起来:“你若不喜欢,不同意就行了,总归皇上肯定是向着你的,至于去河南,你要是觉得我能帮到你,那我就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刘曦终于笑起来,灿烂明媚,把楚筱悠整个都圈在怀里。

他身上是好闻的皂荚清香,如他的手掌一般温暖有力,紧紧的拥抱着的时候,甚至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挣扎都忘记了。

少女的身体柔软温热,安静的偎依在他的怀里,却烫的他的心都蜷缩在了一起。

绮画大概听到了动静,在外面询问:“小姐?”

这一声,吓得楚筱悠几乎灵魂出窍,她一把推开了刘曦,提起被脚整个的盖在了刘曦的身上,慌乱的道:“没有什么!”

绮画皱眉道:“小姐,要不要奴婢进来?”

楚筱悠想了想,跳起来吹灭了灯,放下了帷幔,躺在床上道:“我要喝水。”

绮画松了一口气,端了一杯温水进来,服侍着楚筱悠喝了,因为她进来只点了小灯,床上的情形看不清楚,却隐隐约约觉得不太对劲,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楚筱悠害怕她看出破绽,急忙道:“好了,你下去吧,我困了,要睡了!”

绮画应是,只留了一盏小灯出去。

屋子里的光线暗下来,楚筱悠松了一口气,坐在床上缓了半响才掀起了被子看,谁知道刚刚好像中了邪一样的刘曦,这会呼吸绵长,早已经安安稳稳的睡了过去。

楚筱悠瞪大了眼,睡着了?!睡着了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