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们在旁边劝了好一会楼夫人才收住了泪,夏生提醒道:“小姐说在宫里多亏了萧贵妃照应,要不然,她早就没命了!”

所以,一定要和萧家把持好关系,这样她的女儿才能有机会再次翻身。

楼夫人擦着眼泪道:“快去寻我那个翡翠雕的观音菩萨送到萧家老太太那里,就说是开过光的东西,一定能保佑平安。”

丫头应了是,楼夫人想起儿子又开始落泪,她心里的气出不来就对丫头道:“把二少夫人找过来。”

秦轩河现在大部分时间不在家里,外面的孩子已经两岁了,越来越懂事,他心里也越来越喜欢,格外的享受这种天伦之乐,而楼玉儿又不怀孕,万般无奈下把自己最信任的茹云推给了秦轩河,茹云很快就有身孕了,大夫恭喜着秦轩河还有楼玉儿,茹云也一声声的说着这孩子是楼玉儿的,但楼玉儿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为什么她就怀不上?她是个女人,也想做母亲。

楼夫人的丫头来叫楼玉儿,楼玉儿到去的快,她实在觉得秦轩河和茹云的笑容刺目,但这些都是她一手安排的,连不快都不能表现出。

楼夫人听说了这件事情,先叫人给茹云赏了东西,又心疼楼夫人:“也没见你给自己找个好大夫看看,过几日叫宫里的太医给你好好看看。”

楼玉儿应了一声,主动说起了罗秀逸:“既然到了这一步,我看也不必叫她住在家里了,她是个心思深沉的,谁知道还会有手段,要是大伯被说的回心转意了,那可就坏了。”

“外面人可要乱说的。”

“把罗秀逸的那些破事说出去,大家只会说您做的对!”楼夫人觉得很有道理:“这事情就你去办。”楼玉儿应了一声,出来的时候楼玉儿在廊下站了小片刻,恍惚之间觉得自己要是一直没有孩子,这辈子又是为了什么?

楼夫人几个过去侍候老太太,楚筱悠就出了院子,她打算去看看罗秀逸,听说楼夫人要退婚罗秀逸现在像丧家犬一样,要多凄惨有多凄惨,所以还是刘曦有能耐,手指头动动就叫罗秀逸翻不了身,路上碰见了楼玉儿,她非常热情:“妹妹也要去罗家的院子?正好咱们一起去,夫人叫我和罗妹妹说说,该搬出去了。”

别人的笑话楚筱悠不爱看,罗秀逸的却不同,她笑挽着楼玉儿胳膊,自然而然得亲切,好像从来都和楼玉儿如此一般,楼玉儿心里万分感慨,楚筱悠能做太子妃自有原因。

罗云飞从外面找了些药回来已经给罗秀逸包扎好了,还从同僚那里得来了一些生肌膏,他又去萧秦昊天那里谈婚事了,这门婚事秦家是休想随便退掉的!

罗秀逸身边一个得用的丫头都没有,她哥哥说要买丫头,可也只是刚提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去买。院子里冷冷清清的,只有一两个丫头顿蹲在院子里抓蛐蛐,去了人也没人说话,没人管,楚筱悠和楼玉儿径直去了罗秀逸的屋子。

罗秀逸的屋子看上去乱糟糟的,东西这里一个那里一个,她自己拧干了水盆里的帕子,正要

叫小丫头进来,抬头就看见了楚筱悠和楼玉儿,她现在脸上和脖子上都缠着纱布,只露出以上眼睛看起来眼顿可笑有多可笑,看到楚筱悠那兴致盎然得眼,她的心狠狠地被扎了一下,克制住颤抖的身子,走上山去握住了楼玉儿的手:“姐姐来了,快坐,你看,我这样子实在叫人笑话了。”

她听上去落落大方,好像一点都在乎自己的模样,可他绷紧的身子还是昭示了她内心的汹涌。

楼玉儿抽出了手:“不必要的,夫人叫我来跟你说一声,如今你们渐渐大了,总是住在别人家里也不行,还是乘早搬出去的好。”

原来是来赶人的。

罗秀逸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兴致勃勃的楚筱悠克制不住手抖了起来,她可以很狼狈,却不该楚筱悠来看她的笑话,困秀逸挺直了腰杆:“正要去和姨妈说这个事情。”

楼玉儿笑起来:“那就在好不过了,你也不必去说了,我告诉太太就行。”

“姐姐喝点茶…”

罗秀逸的话还没有说完,楼玉儿就打断了:“行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这边也快些。”

一转身就笑吟吟的拉住了楚筱悠的手:“我新得了几样好东西,你过去我那里坐坐…”两人说说笑笑的走了出去。

罗秀逸站在原地,一种说不出的屈辱和恨意,让她恨不能毁天灭地,叫这些欺辱她的人都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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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家的乔迁之喜, 大半个京城的人都想来凑热闹, 但这多事之秋,楚筱悠和哥哥商量过之后, 只请了相熟的几家人过来聚了聚, 前院摆着男客的,后面的园子摆了女客一桌,还请了两个说书的女先生。

清清爽爽的气氛也不错,白容抱着她和刘起一岁多的女儿宝儿一起来的,致远难得见到年纪相当的孩子非常喜欢,牵着宝儿的手还欢喜的抱了抱,坐在一起的几位夫人小姐们都笑起来:“兄妹两亲近真好!”

到底是女孩子,从小就敏感,感觉到气氛不错, 宝儿的大眼睛骨碌碌的一转,又转身抱了抱致远,大家越发笑起来。

大家坐在亭子里看着奶娘跟在一旁,两个小孩子在院子里玩, 大抵白容和楚筱悠都想到了惠安郡主,要是惠安郡主现在还活着, 那才叫圆满,两个人忍不住都叹息了一声。

先前的张大正,如今的大理寺少卿家夫人张太太, 凑到了楚筱悠跟前:“已经两年多了, 难道你哥哥没想过要续弦?你明年就嫁进了宫里, 你哥哥又一向忙碌,这孩子谁来管?”

这确实是个事,她一走致远就成了问题,到时候也就三岁多,整日叫孩子一个人待在家里也太可怜了,白容接过了话头:“你若放心,就把他送过来,我帮你带着。”

这绝对不行,虽然安平王府的人肯定会对致远非常好,可楚筱悠就是曾经吃过那些苦头的,深知寄人篱下的可怜,她是绝对不会叫致远在走这条老路的,楚筱悠摇了摇头,顾太太看了一眼楚筱悠笑着打断道:“这女先生都在后面等了好一会了,你们几个还在那里嘀咕什么?还不叫女先生上来?”

楚筱悠笑着站了起来:“瞧我,把这事情都忘记了。”

她招手叫了女先生上来,又亲自去给顾太太到了杯茶,陪在了顾太太身边,顾太太一面听着女先生的话,一面道:“你五哥过几日成亲,你要是最近有空闲就带着致远去我那里住几日,和阿毛好好玩玩,也帮我照看照看家里的事。”

顾太太一共生了五个儿子却只得了从前的顾小姐一个女儿,前头的四个儿子都成亲了,大孙子阿毛也三岁了,从她十六岁进了顾家到现在十多年了,做了祖母的人眉宇之间看上去却还总有几分少女的娇憨,这就是嫁对了人的表现。

楚筱悠想着老太太那边现在秦家一大家子都在看着,她去了不过平添不快,而且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事,去顾家住几天,有空的时候也能去看看老太太,正要答应,周华顶从外面匆忙走了进来,同刘妈妈说了几句,刘妈妈就变了脸色,大家都看见了,说书的女先生也停了下来,听得刘妈妈道:“秦侯府的老太太去了,报丧的人已经来过了。”

楚筱悠猛的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接下来就是铺天盖地的悲伤,那个将她护在怀里对所有人说:“你们谁要敢我欺负我的悠悠,我就和你们没完!”的外祖母这一次是真的没了,她的眼泪止也止不住,捂住脸哭了起来。

大家都过来劝慰,顾太太搂着楚筱悠对几个人道:“今天这宴席就到这吧,家里有事的就先回去,若还有些空闲的把这里的东西看着给收拾收拾,叫筱悠换了衣裳就过去吧。”

竟然没人走,都留了下来,白容招手叫了致远过来:“你先同舅妈去家里住几天,和妹妹玩好不好?”

致远年纪还小,这几日到不用过去,等到出殡那天去磕个头就行了。

楚筱悠克制住心里的悲伤,摸了摸致远的小脑袋交代:“去外家要乖乖的,姑姑过两天就去接你,明白吗?”

生下来就没有母亲的致远格外的懂事,他虽然心里并不是很愿意,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楚筱悠蹲下身子抱了抱他:“你是最棒的孩子。”起了身和众人道了一声抱歉,就转身去了屋子里换衣裳。

前面的男客自然也都散了,楚筱悠和楚靖瑜一起去了秦侯府,秦侯府里已经一片素白,灵堂里哭声震天,楚筱悠和楚靖瑜兄妹两个上了香磕头烧纸,这样的情境下谁又能忍住不哭?

楚筱悠穿着一身的素衣,哭的哽咽,然而美人落泪更叫人觉得楚楚动人,尤其是楚筱悠这样的美人,这样的打扮这样的哀伤,简直就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一旁跪着的人,忍不住都看了过来。

但楚筱悠是未来的太子妃,有些人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动什么歪心思,看一看也就叹息一声暗自垂下了头。

楚靖瑜也红了眼眶,虽然没有多深的感情,但是毕竟是个还算和蔼的长辈,想起来的时候难免也有酸楚。

一旁的丫头扶起了两人,楚靖瑜去了旁边秦昊天跪着的地方,和秦昊天跪在了一起,秦昊天看上去心情很悲伤,眼睛肿的桃子一般,看起来也没少哭,这让楚靖瑜对他的感官多少好了一些:“舅舅节哀。”

秦昊天只是摇头叹息:“老太太一生操劳,没享几天的福。”

要是秦佳人还是和从前一样是受宠的秦昭仪,那现在老太太这葬礼肯定也是不一样的风光,只可惜秦佳人刚刚受贬,有些人觉得秦家是落了难,躲都来不及,来悼念的人也不多。

楼玉儿亲自扶着楚筱悠去了后面的屋子休息,扶着楚筱悠在榻上坐下:“你是个金贵人,不去外面和那些人打交道,么得累着自己,你只在这歇着,要是有什么事,我叫丫头来叫你,老太太在的时候就你最上心,如今人走了。”她说着就悲伤了落了泪,用帕子擦了擦才接着道:“如今走了,人死灯灭,那些事情也不用那么费心了。”

楼玉人使出全身的本事对一个好的时候,真的叫人觉得情真意切如沐春风,她把楚筱悠带过来叫楚筱悠休息,把她心里的一点顾忌都考虑到了,要帮她打消,楚筱悠勉强一笑,看上去还是很领楼玉儿的好意的:“嫂子的好意我知道,嫂子只管去忙,我就在这歇一会。”

楼玉儿笑着拍了拍楚筱悠的肩膀走了出去,还有好心的丫头送了一碗粟米粥进去,楚筱悠接过了粟米粥端在手里搅了搅,顿了顿,抬头看那丫头:“谁叫你送来的?”

“二少夫人怕表小姐饿着,特地叫奴婢送了过来。”

楚筱悠并不喜欢什么粟米粥,总感觉的吃到嘴里涩涩的,味道也太寡淡了,楼玉儿那样的人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她把碗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那丫头惊慌失措的抬起了头,又连忙垂了下去:“表小姐要是没有什么事,奴婢就先走了。”

香草挡住了那丫头:“小姐什么时候叫你走的,站着。”

那丫头吓的又是个哆嗦,差点摔倒在地上,一旁的刘妈妈几个也看出来了问题,楚筱悠淡淡的道:“把二少夫人叫过来吧。”

楼玉儿来的很快,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吓的瑟瑟发抖的丫头,又看了一眼桌子上放的粥就明白了大半,她一脸的歉疚:“叫你看笑话了。”

楚筱悠笑了笑:“这丫头说粥是嫂子叫人送过来的,我是不信的,人和粥我都给嫂子,嫂子只到时候给我个说法就行。”

楼玉儿心里气的不行,不知道是谁在这个时候还给她使这绊子,但她又怕是楼夫人做的事情,话也不敢说的太满:“这粥确实不是我叫人给妹妹端的,可是这粥有什么问题?”

“我经常和药材打交道,有些药材一闻就知道,是不是有问题,还要嫂子自己来看,我说的话,现在也不算。”

说着就做出了送客的姿态,楼玉儿心里生气,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出了门,转身就把那丫头打了一巴掌:“给我问清楚,看看到底是谁在捣鬼!在叫个大夫进来看看那碗粥!”

楼玉儿一走,刘妈妈立刻就点了香把屋子都熏了一遍:“藏污纳垢,真是叫人生气!”别人的家里她不好多说,但却把嫌弃表现的非常明显。

楚筱悠觉得疲累就躺在了榻上,绮画给她盖了被子,几个丫头都守在一旁,其实也睡不着,不过这几日事情多了些,躺下来舒展舒展筋骨。

楼玉儿怕楼夫人有问题,还特地去问了问楼夫人:“刚才有个小丫头给楚表妹端了一碗粥。”

楼夫人一脸的嫌恶:“给她端粥做什么?!”

楼玉儿松了一口气,知道不是楼夫人动的手,心里先松了一大半,她又敷衍了几句就出了灵堂,去了一旁的耳房,大夫还没来,那个小丫头就什么都说了,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粥是罗小姐给我的,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叫我端过来,看着叫楚小姐喝了,还说楚筱悠知道了可能会心里高兴,这样一高兴就能和她重归于好,到时候,到时候就能好好的谢谢我!”

看着也不是特别蠢,这种话也信?

而且这个罗秀逸也太恶心了,都成那个样子了,现在还在蹦跶,楼玉儿深吸了一口气把心里的怒火压下去,心里一面思量,一面等着大夫检验,结果又叫人大跌眼镜:“大夫说里面有致人不孕的药。”

一个太子妃,要是不能怀孕,那必定会是凄凉的一生,这个罗秀逸,心思确实够歹毒的。

这样一想,楼玉儿就觉得更不能把罗秀逸在留在秦侯府了,谁知道在这样下去她还要生出什么心思,她想了想带着粥和丫头去找了楼夫人。

楼夫人一听,面上就隐隐露出了笑容:“这几日这么忙,这些小事就不要管,把老太太的丧事办体面才是正经。”

这样都是小事,那什么才是大事?要是未来的太子妃真在秦侯府里有什么时,那她们这些人拿什么担当的起?楼玉儿险些被楼夫人气笑了,但她也知道楼夫人这样才是她的正常表现,她深吸了一口气道:“罗云飞正在和侯爷说婚事的事情,我看侯爷未必想退婚。”

“罗家的人怎么都是这副嘴脸?!”楼夫人有些气急败坏的道。

“您也不用着急,把这东西送过去,只怕侯爷就同意了。”

楼夫人看了一眼那丫头和粥,到底明白了过来,秦昊天现在所担心的很大一部分是秦家在外的名声以及息事宁人的态度,但是,要是罗秀逸本事就是个惹事精会给秦侯府带来很多负面的影响,那秦侯爷可能未必就会在坚持这婚事。

楼夫人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好像有多不屑一顾般,但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我不能把老大推进火坑里。”

她换了衣裳,带着人和粥亲自去了秦昊天的书房里。

正听得罗云飞道:“我妹妹贤良淑德,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样您还不知道?而且,管家管事都是一把好手,到时候进了门了,整个秦侯府都会焕然一新!”

“放屁!”楼夫人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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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筱悠躺在榻上也睡不着,就又去了前面的灵堂, 跪下来给老太太烧纸, 瓦盆里的火光和纸灰腾空而起, 鼻子里是烟火的气息,来来去去悼念的人总要哭上几声, 楚筱悠却并没有感到多少悲伤, 反倒觉得是喧哗的滑稽, 她心里涌上了酸楚, 又落了泪。

楼玉儿从外面进来, 看见了楚筱悠,她虽然从心底里并不怎么喜欢楚筱悠,但不可否认, 楚筱悠对老太太也许是这些人里面最真心实意的一个人, 她走了过来跪在地上烧着纸:“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我们去外面, 我细细的和妹妹说。”

楚筱悠烧光了手里的纸,又磕了头, 才和楼玉儿一起起来, 去了外面。

天气渐渐凉了,风吹过来更多了冷冽的气息, 庑廊下也是一片的白色,楼玉儿先给楚筱悠行了一礼:“我先给妹妹陪个不是, 是我治下不严叫妹妹受委屈了。”

楚筱悠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淡淡的看着楼玉儿, 叫楼玉儿忽然觉得自己这个行礼似乎格外的浮夸一般,她顿了顿才接着开了口:“这事情是罗秀逸做的,那个碗里下的是泻药,为的是叫妹妹出丑…..”

她本来流利又自信,但是在楚筱悠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又觉得自己心里的那点算计都被看的一清二楚,说话也磕磕绊绊起来:“我已经,已经都告诉,太太了。”

她说完了话,心里又一惊,她楼玉儿什么时候在别人的目光下露过怯,这个楚筱悠真的不简单,这样一想,她便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心思应对,压低了声音对楚筱悠道:“我就同妹妹说个自己人的话,夫人现在正在和罗家退亲,本来还没有多大的把握,现在出了这个事情去和侯爷一说,当着罗云飞的面,话就说的非常难听,侯爷听说罗秀逸是这样的人,还和你交恶就犹豫了,这婚事肯定就退了!”

她想着楚筱悠肯定会高兴,但楚筱悠还是那样淡漠的神情看着远处:“嫂子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有怀孕吗?”

楼玉儿怔了怔,目光里有希望更有戒备,她并不透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只是叹息了一声:“个人有个人的命,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楚筱悠笑着转过了头:“我同嫂子做个交易,嫂子叫罗秀逸做了世子爷的妾,我告诉嫂子一些事情。”

楼玉儿一怔,神情也锐利起来:“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楚筱悠缓步向灵堂走去:“这个,就看嫂子怎么想了。”

楼玉儿怔在原地,久久的不能回神。

楚筱悠不到晌午就回去了,才进了二门,就看见了站在庑廊下的刘曦,他穿着一件银灰色的长袍,束着白玉的发冠,秋风一起,将青丝和他身后的一丛黄灿灿的菊花吹的飞扬起来,叫他的剑眉星目都柔软了下来,看上去俊朗非凡。

楚筱悠觉得阴郁的心都明亮了起来一般,朝他走了过去:“用过午饭了么?”

“用过午饭了吗?”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道。

说完之后,对视一眼又忍不住微微笑起来,好像多日的阴霾都一扫而空,终于见了万里晴空,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这是不是也该叫对的那个人?

刘曦握住了楚筱悠的手:“你若难过,我的肩膀借你用用。”

楚筱悠抽出了自己的手向前走去,刘曦也转身跟上。

“我若说我不是很伤心,甚至觉得外祖母的去世是一种解脱,你会怎么想我?”

“我所知道的你,善解人意,聪慧又有些心机,你若这样必定有自己的原因,我要的是你高高兴兴,其他对我而言,都不重要。”

楚筱悠觉得非常惊讶,刘曦再说什么?他说即使她有坏心眼做了坏事他也不在乎,因为他知道她是怎样的人!

楚筱悠停下来仰头看着刘曦:“我很高兴,我想你就是我要遇到的,那个对的人!”

刘曦的目光在一瞬间灿烂明媚,如灼人的太阳。

他们彼此看着对方,这种微妙的美好的气氛好像要到地老天荒一样。

“咳!”

有人重重的的咳嗽了一声,楚筱悠转头就看见了楚靖瑜和洪可一块走了过来,她立刻迎了上去,刘曦意犹未尽的叹息了一声。

“哥哥回来了。”又朝着洪可点头,洪可勉强朝她点了点头,却并不看她,也没有和她说话。

楚筱悠有些疑惑,但刘曦走过来打断道:“今日来是有些事情想跟您商量商量。”他对楚靖瑜的态度非常的恭敬,完完全全的晚辈对长辈的态度。

洪可又把头深深的别到了一旁,好像是对此不屑一顾。

楚靖瑜点了点头:“不知道太子殿下用过饭了没有,要是没有先用过饭在说事情。”

他如今对刘曦的态度缓和了很多,竟然还会留他在家里吃饭,楚筱悠也很高兴:“我去厨房看看。”

几个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饭桌上刘曦到规规矩矩的,就是不停的给楚筱悠夹菜,连鱼刺都要剔干净才给楚筱悠吃,看楚筱悠爱吃蛋羹就道:“现在外面的人喂鸡,有时候在里面添那些不太好的东西,为的是叫鸡快快的下蛋,我叫人专门给你养一些好的,以后每日都给你送新鲜上好的过来。”

楚筱悠的眉眼都飞扬起来,洪可狠狠的别过了头,这个太子就是个油嘴滑舌的滑头!

吃过饭,刘曦和楚靖瑜去了书房说话,楚筱悠回了房子休息,下午的时候又做了些好吃的糕点,去了安平王府看致远。

之后每天楚筱悠和楚靖瑜都去秦侯府,这是他们和这侯府最后的一点联系和感情,老太太下葬之后,秦侯府也就将成为路人。

这期间,京城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金陵陈家长孙因为打死了人而被抓,但陈家买通大理寺乱判错判,偏冤枉了旁边一位劝架的人,这人家的儿子却是个出息的,一直状告到了御前,皇上大怒,命令吏部彻查清楚,绝对不能姑息了任何一个有罪的人!

也不知道怎么,从前那些被陈家欺压过的人都站了出来,现在的陈家简直罪行累累。

不明就里的百姓说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这样作恶多端的人家应该被抄家,在朝为官的或者稍微看的清楚一些的却知道,这是皇上有意要为难陈家。

老太太下葬的这一天,风吹的特别大,天阴沉沉的格外冷,好像随时会下雪一般,楼玉儿和楚筱悠坐在一辆马车里,手里紧紧的抱着个手炉叹息着,也说着陈家的事情:“陈家几代人聪明能干,偏生了一个不争气的长孙,把这几代人的脸都丢尽了。”

楚筱悠撩起帘子向外看,这有些凄凉的天气里,送葬的队伍缓缓前行,白色的纸钱纷纷扬扬四处都是,看上去触目惊心,楼玉儿看着楚筱悠的侧脸,忍了忍,终于道:“我若帮妹妹办成了,妹妹就能告诉我什么事情?”

楚筱悠转过了头:“告诉你到底为何你生不出孩子。”

楼玉儿深吸了一口气:“好,我信你一回!”她说的斩钉截铁,好像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一样。

楚筱悠却知道,陷害一个罗秀逸对于楼玉儿而言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楼玉儿这样子都是做给她看的。

楚筱悠就又缓缓的闭上了眼,她希望心里的那一点放不下的东西,在成亲前全部解决,往后的日子里她只是楚筱悠,而不是那个背负了太多屈辱和不甘的楚筱悠。

老太太下葬,罗秀逸当然也来了,因为罗云飞同僚给的生肌膏,罗秀逸脸上的伤竟然好的七七八八的,在擦上点脂粉,并不怎么能看清楚,只是声音还是坏的厉害,所以她等闲并不说话,看见楼玉儿从一旁过来,她立刻走了过去,上前行礼,楼玉儿笑着拉着了她的手:“你知道,我是要听夫人的话,有时候难免对你有些,你可千万别见怪。”

罗秀逸摇了摇头。

楼玉儿便眉开眼笑:“好了,我来是帮你的,你可千万不要叫夫人知道,不然我可就两面不是人了。”

她见罗秀逸不说话,恍然道:“你伤了嗓子肯定不方便说话,行了,你也不必说了,就听我的就行,世子爷一个人在前面的屋子里歇息,你要是能见见他,他见你如今全好了,说不得就会回心转意的。”

这里这么多人,她只要站在外面看看是不是秦轩明就行,若是她不过进去打个招呼,若不是,她转身就走,楼玉儿要是有什么阴谋也害不到她,这样想着,楼玉儿似乎到成了好心。

她心里虽然有万般的疑虑,但如今的窘迫叫她也没有心思顾忌太多,她急需改变,哥哥那天说是去和秦侯爷交涉,但回来之后脸色不好,可见结果并不好,虽然没有对她说,但她心里也清楚。

她好像没有听到楼玉儿说的一样,只站在那里,楼玉儿好像也不在意,说完就转身走了。

罗秀逸回了自己的屋子,好好的打扮了一番,就捡着无人的路去了秦轩明的屋子,窗户是大开的,清晰的看见睡在榻上的秦轩明,她心里微松了一口气,进了门,嘴里念叨着:“窗户开的这样大,睡着会生病,那些下人去了哪里?”

说着关上了窗户,又关上了门,屋子里静悄悄的,外面也静悄悄的,罗秀逸觉得心里砰砰的跳,她弯下了腰想推秦轩明,却见他面色格外的潮红,忍不住摸了摸秦轩明的额头,却被秦轩明一把抓住了手腕,拽倒在了身上。

老太太下葬,秦轩明闹出了事情,虽然压着,可因为楼玉儿专门给楚筱悠说了一回,楚筱悠知道的非常清楚,罗秀逸将错就错和秦轩明成就了好事,被楼夫人发现之后不但不害怕还要挟楼夫人,要是不叫她进门就把秦轩明祖母下葬当日强了表妹的事情宣扬出去,反正她已经到了这一步了,还能坏到哪里去,秦轩明却只怕会断送了仕途。

楚筱悠觉得自己还是很佩服罗秀逸的,一个妙龄少女能有如此胆量和魄力的确实不多。

楼玉儿笑着道:“夫人答应叫她进门了,她只顾着高兴,却不知道夫人叫她做的是个妾而已,等她进了门,一个妾而已,总能叫她知道厉害的。”

楚筱悠也笑了笑:“等到罗秀逸进门做妾的那一天,就是我为嫂子揭开谜题的时候。”

楼玉儿看着楚筱悠有些出神,罗秀逸对自己的狠以及她自己所以为的聪明能干,在这一刻看,却全部都在这位弱不经风的楚小姐的掌控下,按着她的所思所想来,这又该是个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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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京城就下起了大雪,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在寒风中摇曳, 空荡荡的游廊下却有着说不出的冷清, 罗秀逸一个人坐在门外的椅子上在这雪地里泛起的清冷的光芒里, 像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孤魂野鬼一样。

“这里凉,回屋去吧。”

罗秀逸连头也没转,冷冷的笑了笑:“我就算冻死, 又和谁相干?”

罗云飞叹息了一声:“何必这样说,我也不想出这样的事情,可是你, 你们既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肯定就要嫁给他,难道要哥哥眼睁睁的看着你老死在家中?”

罗秀逸的眼睛像是刀子一样,狠狠的盯着罗云飞:“自从父母去世我就撑起家中所有,为了叫你能够安心读书, 我抛头露面和男人打交道, 多少人在我身后说三道四?我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你有一日做上了大官, 我能过上真正的大小姐的日子, 嫁一个我想嫁的人, 在人前风光!可你是怎么对我的?你把我卖给了这个黑洞洞的吃人的地方!”

罗云飞被人踩着了痛脚,咆哮起来:“胡说八道!”等到说完, 又觉得自己的反应过激了些,他缓了一口气, 继续道:“你想, 有我这样一个哥哥在外面帮你, 就算嫁给了世子做妾肯定也没人能够欺负你,就算将来的世子夫人进了门,也未必有你的身份地位,或许那些人因为你的身份也不敢轻易进门,你不就是和世子夫人没有区别了么?”

“我要的是堂堂正正的做个正妻!”罗秀逸沙哑破碎的声音因为歇斯底里听起来格外恐怖。

罗云飞眼里的不耐烦一闪而过,他垂下眼,压下眼里的情绪叹息了一声:“不要想这么多了,人的命就是如此,后日就要进门了,好好收拾收拾,想想怎样在秦家站稳脚跟才是正经。”

他说着就转身走了,游廊上又空荡荡的,只有大红灯笼左右摇摆,说不出的凄冷。

罗秀逸用双手捂住了脸,如果这是命,为什么楚筱悠的命那么好,就能做太子妃,而她只能做一个低贱的妾?

苍天啊!为什么这么不公!

罗云飞进了屋子,总觉得屋子空荡荡的不太舒服,但是箫家又递了消息过来叫他过去商议事情,他本来不想去的,谁知道那人却说:“我们老爷说了,叫公子想清楚,当初进翰林院可是经了箫家,还帮了不少忙,这些事情要是现在说出去,公子这官也就不必做了。”

罗云飞差点当场暴怒,但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想着等秦轩明许诺的那一万两银子到账了,他多了本钱娶到了好妻子,有了岳家的帮忙他就一定能够彻底的摆脱箫家,到时候才是他大展身手的时候。

他压下心里的愤怒,答应了下来,转身就吩咐了小厮去催促秦轩明,叫他快点把帐结了。

罗云飞的话传进去的时候,秦轩明手里正搂着个美貌的丫头,在她身上不断的揉搓,听到了这个话就哈哈大笑起来:“叫他放心,这种银子怎么能不给,叫他在等几天,我正在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