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桐再想不到被殷玄个小辈噎着了,双方一个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个是蓄谋已久,卫桐嘴仗败下阵来。贺泉却含笑向蒲捕头与闵行问好,又对范姜柏称呼一声:“范姜兄。”心里委实疑惑得紧,这传说中与长眉老人秘宝有关的女先生,竟是一个姓范姜的人的表妹,还真是太巧了啊!

然而他心知殷堂有秘宝的传闻是假,那位女先生与秘宝有关的谣言也是编造出来的,且范姜柏与闵行又有些个交情,便不当众戳破。

武林名宿们再牛气,遇到公门中人还是要客客气气的。当下卫桐便借坡下驴,冷哼一声,却对蒲捕头等人道一声:“请。”

贺泉却从中打一圆场,道:“来者都是客,世叔不请大家坐么?”

卫桐也哼哼唧唧地含糊道:“都坐罢,也好把话说开。”

范姜柏拉着姚妮就坐在闵行旁边,殷玄与纪凡两个相邻着坐,殷红绫等侍立于殷玄背后。卫家一个老仆端上茶来,姚妮因为有座儿,也得了一杯水,真的只有一杯!就是个杯子,上面没盖底下没托,亏得水是热的,却是没有茶叶的。她却不知道,殷玄与纪凡杯里的都是冷水,只有蒲捕头与闵行得的是热茶。

这卫桐如果死了,一定是抠死的!

只听卫桐道:“卫某不幸,遭逢小人算计,诸位此来为何,你我尽知,也不须说许多客套话了。卫桐只说实话,甚么长眉老人、短眉老人的秘宝,卫某一概不知!”

蒲捕头笑道:“能说得开了是最好,误会除了,各归各家,也少些案件,我们也好歇息。”

卫桐道:“卫某知道的已经都说了。”

蒲捕头一笑,显得特别猥琐又奸狡,活似老片子里土豪劣绅身边跟着的坏师爷:“嘿嘿,卫先生与我怎么说都好,只消不是案子,我哪管这许多?只是不知道旁人能不能相信了。”对于这种“千辛万苦抓来了人,却因为有后台被上面一个条子要求释放”的狗大户,心里只有森森的恨,绝没有一点偏爱的意思。

殷堂虽然也是黑道,好歹比较大方,相比之下,卫桐真是养条狗不都只肯喂骨头还是一点肉渣也没有的骨头,还不让吃饱。简直是天怒人怨,狗都不待见他。

卫桐的脸色就变得很差,又看向范姜柏:“这位公子说我将何事推到这位姑娘身上来了?”

范姜柏理直气壮地道:“我表妹不过是出门迷了个路,什么时候跟秘宝有关啦?你一方枭雄都忙不迭地说自己没有什么海图秘宝,怎么我家妮子一个会画画的弱女子,反倒有关了?是不是你故意放出消息的?”

姚妮忽然觉得寒毛一竖!她还戴着帷帽呢,进门也没拿下来,所以很好掩盖了她脸上的表情。她的表情相当地僵硬,她想起来有什么不对了!那个蒲捕头的脑袋都要拧到她面前来了好吗?那个贺教主,虽然表情看不清楚,但肯定眼神不怀好意!

【啊啊啊啊,妈蛋!那个贺什么教主见过老子跟范姜还有闵行在一起过啊,还有,那个蒲捕头…嗷!回去要怎么跟闵家伯父伯母解释啊?!以后还怎么有脸在缁衣巷住下去啊?难道要搬家?】

姚妮算认是个好孩子,对于欺骗长辈这种事情,必须觉得心虚。她脸上汗都冒出来了,因为她想到了闵行,这货估计是没跟他爹妈说自己的身份。等一切真相大白,窝勒个去!闵小弟弟会不会被他爹捆到刑部借个地牢虐一虐?

听了范姜柏的话,不但是贺泉、蒲捕头,连什么谭掌门、二当家、孟盟主一类的人物,都看了过来。姚妮如坐针毡。

贺泉看了一眼殷玄,笑得更加温文尔雅,心里生出一计来,面上更加和气了。

卫桐也被范姜柏的爆料惊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范姜柏又说:“旁的我不管,你却要将甚么海图拿出来给大家瞧瞧,证明我表妹无辜!”

他这话一说出来,众人已信了七分,虽然有贼喊捉贼这个说法,但是如果对方是卫桐的话,即使范姜柏是个陌生人,其可信度还是高于卫桐的。看,死抠门跟前辈秘宝,多有爱的联系啊!

卫桐又把眼睛看向孟蒙,阴笑道:“白道也是这般想的?诸位大侠也是见钱眼开了?黑道上规矩,谁得了就是谁的,白道也是这般?”就差直接问,“你们是不是也不要脸”了。

孟蒙相当有气势地一摆手:“虽分黑白道,却都是在江湖上混的,听说府上有些事情,我们来看一看,又与钱财有什么关系呢?府上事情若闹大了,于大家都没好处不是?你们两家打嘴皮子官司,孟某不过是腆着脸不请自来做个见证罢了。免得火拼起来,江湖不宁,我们的晚辈行走江湖被误伤。”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姚妮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了。

卫桐咽了口唾沫,艰难地看向贺泉,贺泉依旧八风不动地道:“那就说个清楚罢。”

卫桐沉声道:“我怎么会出钱专门雇一个没用的妇人来扫地?我家几个婆子,洗衣做饭烧水种菜是要全做的!”

众人哑然。

闵行一抱拳道:“看来此事一时半会是说不明白了,晚辈却是另有一事年前便有个凶徒,一连剁了几个女人的手,六扇门线报,却是躲在府上的,不知可否许我们看上一看?免得前辈再有个窝藏嫌犯的名头。”

卫桐恨得要死,心说你对面正坐着个专业窝藏罪犯一百年家里出来的,你好意思说我?

闵行话一出口,却得到了谭掌门等人的大力响应,天一宫的朱宫主、芒山派的李掌门眼看孟蒙说了“只做见证”,不得不挺身而出“请卫兄交出嫌犯,免得将江湖搅进公门事务。”

卫桐怒道:“我家怎么会有闲钱养闲人?”

朱宫主冷笑道:“你会不赚这食宿费?”

众人恍然!

卫桐气得直抽抽,以前都是他以其无赖、吝啬、装死气得别人抽抽,现在终于轮到了他自己。

他是死活不肯让大家搜,闵行却是有备而来,如果只是秘宝,六扇门是不好硬闯的,然而若是窝藏了罪犯,六扇门就是理直气壮了。

互相僵持了半日,蒲捕头发话道:“九郎,稍安毋躁。卫先生,从来江湖上的事情,只要不是闹得太出格,六扇门是不会插手的。然而六扇门的事情,还请行个方便。年前因我师叔要引退,是以将许多事情都压下了,就为顺利交割。如今师兄升职,正要办几件案子哩。”心里直夸九师侄聪明,这借口找得太好。

卫桐道:“总不能说搜便搜,搜不出来,又当如何?”

蒲捕头眼珠子一转:“此后若不是抓着现行,六扇门便不来打扰府上,如何?”

卫桐冷笑道:“也罢!自打江湖上有了传言,我这家里连只耗子出门都有人盯着,想来你们也没见着我家里往外偷藏什么海图,请!只是丑话说在前头,我家中物什,少了一文钱,我也不肯依的。”

孟蒙道:“我便做个见证!”

蒲捕头深觉孟盟主真是个妙人。

卫桐也是没有办法了,这么些个人,就如围攻殷堂的时候那般,就是不讲道理,他也没有办法打不过人家。只好请他们搜,至少能去许多人的怀疑。并且,有蒲捕头作见证,也能阻止一部分江湖人的异动。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捕头里有个准备坑他的人。

范姜柏跟着闵行进去,看了卫家结构。当时是什么也没搜出来的,人当然也没有,于是捕快撤退了。卫桐傲然看着众人,孟蒙于是也打个哈哈退了。留下黑道诸人扯皮。范姜柏必须要为“表妹”讨个公道,贺泉知道“表妹”无辜,也想得到姚妮画画的手艺,拉了个偏架,劝范姜柏:“范姜兄且与令表妹回去歇息,此等江湖事,实不与妇孺相干。此间事了,我当拜访范姜兄。”

殷玄的脸色就变得相当难看,范姜柏眼含讥诮地斜了殷玄一眼,又偷偷看看姚妮。虽然隔着帷帽,范姜柏还是觉得姚妮看到了殷玄的表情。姚妮低下了头。

范姜柏一拱手:“如此,我们便静候佳音了。”

当天晚上,范姜柏就潜进卫家,点了卫桐睡穴,把装海图的筒子捆他左胳膊上了!然后做了个简单的延时点火装置,就是拿个棉绳,一头连着柴火堆,另一头点燃了。然后他就跑去看闵行了!

姚妮在客栈里,却接了一份大礼。贺泉来了!姚妮对于魔教教主这种生物还是比较怕的,幸亏有殷红绫陪着,才磨蹭下楼。

姚妮戴着个帷帽,贺泉也不要求她拿下来,隔着三步远,道:“范姜兄不在?”

姚妮小声说:“去看闵小弟弟了。”

她声音挺低,亏得贺泉内功深厚,才听清她说了什么。心道,范姜表兄妹果然与闵家关系深厚。于是温和一笑,柔声道:“只是有样东西要交与范姜兄,范姜兄既不在,交与姑娘也是一样的。”

说着就递上了一只匣子,道:“许能帮上姑娘些忙。”

姚妮愕然,贺泉道:“只怕今日姑娘身份戳破,必有人盯着姑娘,不瞒姑娘说,姑娘一手画艺,我等都很羡慕的。”

姚妮袖子里还攥着两瓶浓硫酸呢,听了不由一阵紧张。贺泉又说:“门外似是六扇门的人在看护姑娘,想来寻常毛贼是不碍事的。我这位齐世叔也有些武艺,便留他在这里看顾,等范姜兄一回来,他便走。”

姚妮只得讷讷地道了谢,抱着匣子也不打开,心想这是给范姜的东西,还是等他回来处理吧。

贺泉走后不久,卫家火光冲天!卫桐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他家已经被武林人士给围了,他还以为有人要谋他的财、害他的命。急匆匆往外奔逃时,却发现大家目光十分不对!一看,无数火把之下,他的胳膊上一捆了个东西!

殷玄与纪凡一看,就知道范姜柏得手了,没想到范姜柏却与蒲捕头、闵行同来,有了十分有利的证人。殷玄出口讽刺道:“不愧是‘活豼貅’,失火了还不忘带块金子出来!”

闵行忽地“咦”了一声:“卫先生胳膊上那个是什么?怎么有个火漆印子?!”

范姜柏马上出手,抢出铜筒子来,灯火下一看:“果然是个火漆印!”

闵行故意一看,大吃一惊:“这不是长眉老人的印子吗?”

纪凡跟着骂道:“怪不得白天什么也没搜到!原来是绑在身上呐!”

蒲捕头原本正在骂闵行,骂他居然敢窝藏姚妮,还不告诉长辈,骂到一半,范姜柏来了,说是安顿好了表妹,来为闵行向蒲捕头解释。蒲捕头心里还不大痛快,外面却传来失火的声音,只得暂且搁下,对范姜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道:“带好九郎,人多,别让他走失了。”

此时也顾不得生气了,问闵行:“果然是?”

闵行道:“我在刑部里查了陈年案卷的!”怀里拿出个发黄的卷宗来,一比对。

蒲捕头道:“这不是你路上给我看的那个卷宗么?”

有朝廷认证的,还能有假么?顿时,江湖哗然!大家看着范姜柏手里的筒子,眼神都变了。

范姜柏团团一揖,道:“本人此行,只是为表妹讨个公道,我表妹一个女孩子,手无寸铁,又一点武功也无,却被人凭空扯进这等险恶的事情里,实是令人不齿!在此,诸位做个见证,此事与我表妹无关。我也不沾这个劳什子,只将这东西交出,凭江湖公断。”

众人都说:“那是!范姜公子高义!”

殷玄心道,这范姜柏真TM是个死狐狸,都成精了!

范姜柏再一抱拳:“如此,我去看表妹去了。”

大家都说:“范姜公子走好,我等明日再去拜会。”

范姜柏一回客栈,就见姚妮在大堂里等着,齐柳海一见了他,就抱拳:“范姜公子回来了,我也该去向教主复命了,令妹一切均安。”

范姜柏道了一声谢,对殷红绫道:“你家公子正在那里热闹呢,随你去不去看,我们兄妹有话要说。”

殷红绫心说,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啊?你又不是真亲戚!又不好当着姚妮的面翻脸,她也觉得姚妮对范姜柏和闵行,比对殷堂要亲切许多。不由暗悔,家里人装逼略过火,产生隔阂了!

姚妮对殷红绫道:“对啊,有范姜在,你还是看看阿玄去吧,天黑人又多,也好有个照应。”

殷红绫只得走了。

姚妮就把匣子给范姜柏:“贺什么教主给你的,里面会不会有机关?”

范姜柏接了匣子,拉着她进了房,把匣子往地上一摔,啥事没有,摔出一张纸来。范姜柏小心捏起来一看,对姚妮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来:“表妹,恭喜。”

第50章蠢萌楼主的成长

49楼:【没有费什么力气地跟殷堂断了瓜葛,楼主心里特别难过!是啦是啦,获得自由相当幸福,但是…丢了楼主穿越以来最早认识的,以为是朋友的人,楼主幸福指数就下降了。

算了,还是跟闵小弟弟回京吧,#救命#要怎么跟闵家伯母坦白啊!To be continued…】

姚妮特别想知道外面情形如何了,但是看到范姜柏用那张教主脸做出这么个妖孽表情来,不由身上一寒,小心地问道:“你怎么了?”【真·魔教教主给你写情书你恭喜我什么啊?】

范姜柏差点把手里的纸拍到她脸上,道:“你的卖身契!”

姚妮:“=囗=!”

范姜柏一点也不见外地打开了那张纸,小心地理到姚妮面前,道:“行了,这是殷公夏出卖你的铁证!”

姚妮伸头一看,不由愣住了。因为字体不那么优美,内容却相当好认,因为写得一个字是一个字,一点连笔也没有。其实吧,江湖人字写得好的极少,精力都放到练武上了,文化课就会差一点。#大家懂的#所以呢,有功夫读书识字就算不错的了,哪有人有那么多时间练个行书草书?

上面就是殷公夏与白衣教签的人口买卖,啊不,是劳务输出合同。立约人自然是殷公夏与贺泉,其中贺泉由金长老代签名,内容就是殷公夏将姚妮出借给白衣教,教白衣教的好少年们画画,白衣教付给殷公夏酬劳若干…里面完全没姚妮什么权利、利益,只有教书的义务。最重要的是,作为相关方,殷公夏根本就没有跟姚妮说过还有这样一份合同存在。

姚妮呆掉了。虽然听闵行说过殷堂怎么怎么样,自己也分析了这里面有种种利益纠葛,殷堂的人并没有从她的角度来看问题,只是顺手照顾她一下,也决定不跟殷堂这个黑社会组织有过多的交集。但是呢,心里对殷堂还是有一份亲近的,这大约就是所谓的雏鸟情节了。

如果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成了压弯信任的最后一根稻草。姚妮沉默了,殷公夏的盘算是明晃晃摆在她面前的,殷玄作为“太孙”要说一丝风声也没听到,似乎也不现实。在知道这个中二病连亲爹都想认错之后,姚妮对于殷玄的心胸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范姜柏本来是在开心的,“老婆”(他认为的)是个呆蠢,眼睛里就看得到别人的好,还特别无私,他就只好辛苦一点,把不怀好意的家伙统统干掉!还要保障“老婆”的合法权益,“老婆”尽管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剩下的就交给他好了。

“老婆”在这世界上的熟人也就那么几个,这个通过套话就能套出来,除了殷堂那一窝子,就只有自己与闵行了。闵行是自己的好基友,并且没有挖好基友墙角的习惯,范姜柏相当放心。这样只要把殷堂这一伙讨厌的人从“老婆”身边赶走,“老婆”的立场就很容易站到自己这边了。

下一步就是要教会“老婆”一些自我保护的技能,树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正确观念!

但是,看到姚妮不开心的样子,范姜柏也觉得自己略不厚道。好吧,殷堂里虽然没有好人,终归与“老婆”有一段渊源,不开心是正常的。知道一片真心喂狗,难过也是有的。

范姜柏严肃脸道:“知道你念旧,要是不好出面,就都交给我吧,反正我是你表哥。你的户籍也是真的,与他们家没一点儿关系!”

姚妮低低地“哦”了一声,问范姜柏:“我是不是特别蠢啊?之前听你们说了那么多,就是不愿意相信殷家不好。小红还说,我雪地里遇到的那户猎户人家,就是要扣着孤身女人不放行,我也当他们是好人来的。神经特别粗,有证据摆在眼前都当没看见…”

说着说着,就难过得哭了出来。#被自己蠢哭了#

范姜柏手足无措,别看平时拿捏着拉拉小手、揽揽小腰神马的,这会儿上来把人搂怀里安慰,还擦擦眼泪,他忽然觉得自己热得要冒烟了。姚妮一边号啕大哭,范姜柏一边给她递手绢擦眼泪。足哭了一个钟头,直到姚妮声音越哭越小,范姜柏也跟着出了一身的汗。

一边给姚妮倒水润喉,一边说:“才不是你傻。你这样挺好,万事都防备,见个人都不像好人,得多累?那样的人,你乐意跟他做朋友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忍心。也不是没底线,只是没到份儿上罢了。喂!现在你下定决心了罢?”

姚妮点点头,哑着嗓子说:“也不用你来说,没道理叫你去做恶人的,我的事儿,我自己与他们说个明白吧。他们两个,还给我递过茶、磕过头的,总要有个说法的!”

范姜柏瞬间斯巴达了:“神马?!你还要”

姚妮摇头道:“不是,你听我说,这手艺我本来就不打算私藏的,谁想学,我都教。不在乎哪一个的,除了他们俩,我还要再招几个学生。物以稀为贵,会的人多了,我也就不显稀罕了,泯然众人会安全得多了。只是殷三夫人原想我三、五年里不教旁人,却是不能够了。”

范姜柏舒了一口气:“那行!这事还是我去说,谁叫我是你表哥呢?不出个头哪像话?学生多些也好,黑白两道都教,就是两边都踩着,跟不涉足江湖是一样的。”

姚妮道:“就是这个意思。对了殷家知道你不是我表哥呢。”

范姜柏狡猾地笑道:“他说不是就不是啦?我们表兄妹拌个嘴、怄个气,说的气话也能算数?”

姚妮认真地想了想,道:“其实我是真找不着回家路的,我落海的时候,随身带的些东西,还有衣裳,都跟这儿的不一样。后来事情紧急,三夫人让百灵和黑婆婆带我走的时候,把我随身的东西都留下了。”

范姜柏声音带着薄怒,问道:“要紧么?想拿回来么?”

姚妮很镇静地道:“不用了,那些衣服的样式奇怪,在这里我也穿不了,如果回去了,那也不值什么钱。镜子我试两次自己都能造出来,水晶链子也不是什么稀罕的首饰。为了那个,不值当的,现在穿的就很好。”【能回去也不用担心身上这衣服被怀疑,就说自己是COS好了,找个公安局一报警,就OK了。】

范姜柏有点惊讶,觉得“老婆”好像瞬间升华,脱胎换骨了。听着姚妮说:“殷三夫人为人谨慎,好用阳谋,这张纸一旦拿出来,我又有了个‘表哥’,依着她,恐怕要原模原样给我送回来,搞不好还要绝口不提什么教画的事儿,还要重礼道歉呢。”

范姜柏差点没跪,越发讨厌起殷堂来。好好一个呆萌,弄得像个主母,范姜柏十分心疼,愤然道:“那她儿子和侄子你也别教了,反正不是你的错,免得见了面恶心,你还想看殷玄那张脸啊?”

姚妮又怂了,好像真的不想见他了,就点了点头:“那我教小红吧。”

范姜柏:“…算了,不这样做就不是你了。”[只要老婆开心,就随她去吧。]

殷三夫人有句话说得再正确不过了,有人肯信你,就要珍惜。看吧,心眼玩得太多了,活活把个蠢货给敲出了个精明模式来,亏大发了!

姚妮哭了一回,哭得痛快了,智商似乎也随着脑袋里的水从眼睛里控出来而得到了显着提高。范姜柏心疼得要命,忙前忙后地打来热水给她敷眼睛,又琢磨着怎么逗她开心,屋里连翻了八个筋斗,把姚妮给逗乐了。

范姜柏道:“好啦,终于笑了。”

姚妮哼了一声道:“我又以不是水母!”

范姜柏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什么是水母?”

姚妮道:“就是海里的动物,皮里包的全是水,有剧毒。”

范姜柏:“哦。”见识过凶残的硫酸之后,他对剧毒水母什么的,已经相当淡定了。

姚妮拍拍脸,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没事啦,你也早点休息吧。让他们外面狗咬狗好了,咱休息两天,把食水补齐了,还回京城罢。瞒了闵家伯母那么久,还不知道怎么请罪呢。”

范姜柏不太习惯她的精明模式,有点扭捏地道:“大不了抱着她的大腿死命地哭。”

姚妮被戳到雷点:“我才不是总爱哭的。”

[艾玛,终于恢复正常了。这么板着个脸真不像她,蠢萌什么的,松鼠什么的,还是(^0^)表情比较合适。]

毕竟是知识大爆炸时代熏陶出来的宅人,姚妮对于各种“古代”人情往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许多土着懂得都多一点。先催范姜柏去休息,自己关起门来列了张单子,身上还有点资产,要拿来准备给周氏备赔罪的礼。除了四色礼物,还要做一点针线,可惜自己的针线不太好。

又算了一回肥皂的收益,她只是出了个配方和人工,算是技术入股,经营销售都是范姜柏的,平分比较合理,如果范姜柏想要再多占股份,她也没有理由拒绝。思来想去,她在这个世界,能够安身立命的本事真的有限。光靠这样,猴年马月也回不去家里。姚妮心里,回家虽然是执念,但是理智告诉她:已经几乎没戏了。

可日子还要过下去,姚妮长长出了一口气,开始列负债清单。与殷堂算是互相抵了,主要债主就是范姜柏,她欠人家一所宅院,几个月的生活费,买女仆的钱,帮忙卖肥皂的分成。

还有自己的“姑妈”,也就是范姜柏的亲妈,也得孝敬。姚妮握了握拳头,准备回京就去试着造玻璃镜子来贩卖,那个绝对可以卖大价钱,比肥皂什么的值钱上千倍,不多久就能赚很大一笔钱。这个生意的经营,大概还要跟范姜柏合伙。有了钱,就造一艘大船出海试试,如果能回去,在这里的所有产业都留给范姜柏,如果不能回去,也要跟范姜柏长久合作下去。

没错,她又犯懒了,吃惯了某样菜,就每餐必点,这是她的特殊属性。当然,大家也可以称之为大智若愚。

唔,不对,闵行人也很好,如果真能赚钱,就分两成股份给他。没了殷堂,姚妮就剩他们俩朋友了,还是想好好相处来的。然后“广招门徒”也是不错的选择,不能说成一代宗师吧,至少在本地有了关系网,就不至于举目无亲,一点归属感也没有。就像在殷堂的时候那样,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哪怕是宅,也得有一间房子可以呆、付得起水电气暖、装得起宽带、叫得了外卖、寄得起快递,不是吗?】

想了大半夜,姚妮才睡下。

隔壁范姜柏也睡得不太好,他左思右想,觉得姚妮情绪不太好,需要好好安抚。除了教学生,还可以让她学一点武艺,虽然年纪略大,估计没什么大前途,但是强身健体还是可以的,行走江湖少生病也是可以的。遇到突出状况也不至于傻呆呆地等救援,说不定还能讨回一条小命。

范姜柏决定了,明天开始,调教,啊不,是指导“老婆”习武。

第二天一早,姚妮洗漱完毕,推开窗户,对着太阳挥了挥拳头,心里大叫三声:“加油!”推开房门,正看到范姜柏出来。

范姜柏看姚妮精神很不错的样子,放下一颗心来。深深地觉得,人嘛,哪怕聪明了,也不需要一副苦大愁深的样子,姚妮这样就很好。于是很殷切地上前道:“昨天夜里外面有点吵,你睡得怎么样?”

姚妮道:“很好。”

范姜柏道:“那先下去吃饭吧,吃完了再说旁的。”

姚妮没有异议,两人下楼去,不幸遇到殷玄等人,姚妮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起来。范姜柏也冷着脸,殷玄心情十分之好,昨天夜里,卫桐家被一把火烧了一半,卫桐本人心疼得人都傻了。范姜柏把假图公开交给了贺泉、孟蒙两人保管,殷玄做戏还做足了全套,非要说:“我家已担了恶名,这图我须看上一看才好!”

结果自然是扯皮也没扯出个结果来,孟蒙自己撤了,声明:“孟某忝为盟主,这盟主却是诸位公推的,又不是朝廷的官儿,官大一级压死人。此事还是诸位公议、公议!”他奏脱身而出了。

贺泉更精明,与人约定,在场的各门派都出一个人,共同保护这幅“海图”,三个月后,在夷山举行武林大会,大家一起看!然后谁有本事先找到秘宝,那秘宝就归谁!

殷玄又趁机说卫桐不厚道,吞他家堂口云云,得到贺泉与孟蒙等人的首肯,他去收复失地了。因着此事,卫桐的名声更不好,白道要讨伐他,翻出他之前欺男霸女的旧账,要替天行道。黑道更直白,如殷玄等干脆就说要拿回以前的地盘。双方都看到卫桐家里金库的位置,估摸着都起了些抄缴的心思。

殷玄直闹到丑时方归,一大早又兴奋得爬了起来。一看姚妮,登时想起来这位还是先生,还真是个福星。头一回出现,自己得到了继承人的位子,第二回出现,就坑死了卫桐还跟闵行这样的公门中人、范姜柏这样的高手拉上了关系。就上来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