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妮道:“我知道自己不知道走了什么运了,咱别说这个行么?现在要怎么办呢?咱们再离开京城吗?他们找不到我,会不会对家里生意有什么影响?还有,义父这里?”

范姜柏眼珠子一转:“要不,咱们且先回伴山居一趟,就说咱们走了。呵呵,你忘了?咱们年前不过去铸剑庄几个月,京里自然就会有仙师出来了。只不过这一个太蠢,又把你给牵了进来,否则你早脱身了嘛!还是那句话,你以为想成神仙很容易吗?皇帝想要长生,你又不是弄这个的,他的兴趣不大,别人再起哄也都有限呢。”

范姜柏的话为姚妮提供了新思路:“对对对,就是这个,要不,我以后就不讲长生呗,反正我以前也不讲的。那个,为什么不索性走远一点?”

范姜柏吞吞吐吐地道:“我怕你一出去又遇什么巧事儿,那就不好收场了。”

姚妮:“…”这还真是个好想法!

范姜柏看她媳妇儿没生气,就对姚妮道:“我已写信回家了,把咱们商量的事儿跟家里说了,估摸着这两天就会有消息。我信里还请爹娘给准备着,咱们…尽早把事儿办了呗。你当了我家媳妇儿,已婚妇人的事儿,会少很多哩。”

纵然在这种囧囧有神的状态之下,姚妮还是忍不住红了一下脸:“好。那个,叫香附也收拾东西吧,小喜也该到了,正好过来搭把手,也好把伴山居缺的东西都在京里补齐了,一次搬过去。那个,还得跟义父义母说一声呢。”

范姜柏想到就要娶媳妇儿了,也很开怀。答应一声,翻墙去了闵家跟闵长捷等人议事,却嘱咐老胡把门给扣好,不要随便开门。

与范姜柏、姚妮商议的不同,宫里还是相当重视姚妮的。皇帝固然是唉声叹气,失望于一个说有登仙之术的人是个骗子,非逼着刑部严审不可,却也没有忘记眼皮子底下还有条真龙呢。跑去跟他那迷信的封建老太太的老娘一商议:“咱是不是给这姚仙师一个官儿做哩?先前那个甄骗子都能与他官做了,也没见他有什么灵验的地方。这一位遇事则灵的怎么反而怠慢了呢?”

皇太后一听,是啊,就说:“那可要比对那个甄骗子好!神仙都是有傲气的。别看好说话,那是心怀慈悲,不与凡人计较。可真要惹着了,叫她觉得受辱了,可不是闹着顽的!我听他们说,这个仙师很灵验的,外头对她无礼的人,都不得善终了。”老太太的脑补功力,真是相当的深厚。

娘儿俩越想越觉得不能怠慢了,又有溧阳公主从旁进言,她那个大肚子就是活招牌,还比出她表弟郑琳拣回一条命等事,皇家越发笃信姚妮有些神秘力量。然而皇太后又想起姚妮死活不承认自己是神仙,但是:“她好像从来没叩过头,这可不得了。一定有来历!”

不能怠慢,又不能明示,这可怎么办?亏得皇帝玩政治玩得很顺手,就说:“这样,仙师以前不是寄身六扇门吗?现在还让她在六扇门内,官复原职,什么成亲都随她,只要她做这个官儿。也不用她占卯,也不用她与人行礼。”瞧,这皇家人还是有傲气的,还是觉得呢,哪怕是神仙,哪怕给你优待,你也是要为皇家服务的这绝逼是被想要荣华富贵的骗子给惯的!

溧阳公主比较贴心地问:“那俸禄呢?爹您不好叫人家真拿九品的俸禄吧?”

皇帝颇觉无奈,一挥手:“做就要做得像一点!还有,她这不是帮了你的忙吗?就拿这个由头与她田宅金帛好了。”

溧阳公主满意地道:“那我这就去办了。爹…您就不再表示一点?别把人气走了。”

然后就在小喜紧赶慢赶进京,发现是让她来帮忙收拾行李兼采购的时候,宫里又来下旨了:姚妮还是做回了捕头,打不打卡随她、上不上班随她、破不破案也随她,反正,只要人在体制内,其他的都随她。简直就是刑部的太上皇!

另外,溧阳公主等人为表感谢,还送了金帛田宅等厚礼,又有皇帝等人感谢她保住了溧阳公主的孩子,也给了钱帛,还有长公主,就干脆把一双儿女带过来道谢。十分感谢仙师救了她儿女的命,真是她家大恩人。

【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原点了啊!】她还是当她的捕头,拿她的薪水,大家还是当她是个神婆,啥都没改变,反而有变本加厉的趋势。姚妮崩溃地想:【那我大冬天的往外头绕了一圈儿,让整个武林觉得我是个神婆,究竟是为了神马?就为了…挖个活僵尸,收个死变态?#后妈#老天爷你玩儿我吗?】

见姚妮相当不肯承认自己是神仙,长公主就试探着改口,一口一个“小娘子”叫得相当地亲热。还问啥时成亲,要不要帮忙之类的。

姚妮…姚妮已装死…

周氏见这干闺女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完全不知道拿什么表情面对了,只好赔着小心,跟长公主汇报一下婚礼准备情况啥的。说起儿女经,长公主和一般家庭妇女的差别也不特别大,听着周氏的准备,就说:“一辈子就一次的事儿,可不能寒酸了,酒宴开在哪里?地方够不够?”周氏道:“到时候,把这里街坊都聚起来,还安全哩。”

郑瑾十分乖巧,就坐姚妮旁边儿,跟她说京中最近流行的衣服花纹儿:“我开春也没心思做新衣,这两天正要做呢。xi…阿姐要不要一起?城东那家铺子的裁缝,手艺很好的。”

姚妮觉得自己的衣服是够穿了,不过…好像要准备婚礼,那就得准备新衣服。还有香附,香附正在长个儿的时候,衣服可不得每季都做些新的么?于是就问:“那家做得快不?要不要排队?”

两人居然谈得很投契。郑琳就跟小胡子两个人,跟范姜柏慢悠悠地喝酒。小胡子道:“休要担心,圣上…也就这样了,前些年还好,这二年就先是信这些神神叨叨的,现在却是一心想成仙。”郑琳咳嗽一声,也没抗议什么,小胡子就继续诽谤好基友的舅舅。范姜柏听小胡子说的跟自己推测的差不多吻合,也就放下心来,趁机打听一下消息:“总说升仙不成,会不会触怒他?”

小胡子眼珠子一转,郑琳已经闷声道:“他儿子都大了,触怒也轮不到别人。”说着,跟范姜柏碰了个杯。如果姚妮在这里,那就是秒懂,范姜柏虽然比较聪明,毕竟是个独生子女,文化成绩还不太好,平常还不爱看宫斗小说,反应就慢了半拍,过了一阵才恍然。问郑琳:“刑部…”

郑琳道:“没咱什么事儿。”

范姜柏点点头,跟郑琳碰了个杯。

送走了长公主母子三人,周氏指挥着带来的仆役收拾碗碟,巷子里还有些街坊伸头探脑的时候,闵长捷回来了。先不回家,直奔着姚妮这里,看着这一片忙碌的景象,傻傻站了半天。周氏见他来了,上来问道:“部里没事了?”

闵长捷见是妻子,兜头就问:“那个金罗究竟是什么人?”

周氏莫名其妙:“什么金锣银锣的?怎么又成人了?”

闵长捷悲愤地道:“他就不是人!”

姚妮接到消息赶过来,就正好听到这一句,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闵长捷虽然对姚妮的第一印象就是个腼腆又呆的丫头,现在对她说话也是比较客气的了,咽一咽唾沫:“上头不是看重这个案子么?把在召的几个忤作都召了来,宋伯不用说,那更是一把好手,自然也到了,我就把他也带去,心说,正好给宋伯看上一看,要是看对眼了,就地就能当个学徒。你是知道的,宋伯不肯收徒。不过这小子生得也不坏,兴许能投缘呢?谁知道他一到,正眼都没给宋伯一个,两只眼珠子就粘尸首上下不来了!他两眼是真的会放光的啊!”

可怜闵长捷一代总捕头,也是屡破奇案,也见识过心理变态,可就没见过这么变态的!别人顶多是杀人,杀人,杀人,偶尔剁个手啥的。金罗那是剖尸、剖尸、剖尸!你能想像得到一张美人脸,用三天没吃饭之后看到美食的眼神儿看尸体有多么恐怖吗?一屋子的人都吐了好吗?这里面有追捕过江湖大盗的,有常年验尸的,有给权贵的怪癖善过后的,可没见过这么变态的!

姚妮气弱地道:“我就是半路拣的他,您要觉得合适就收,不合适,还送他回去吧。”

闵长捷哭丧着脸道:“宋伯收了他了。”

“哈?”

“宋伯说,难得他专心,还是专心尸首,不会闯祸,反正京城四周多的是倒卧,够他剖的了…”

姚妮:“…”她决定跟这个科学狂人谈一谈,不要总露出那么变态的眼神!“等他回来,我跟他说。希望他能听吧。”

闵长捷怜悯地看了她一眼:“他就在停尸房住下了。”

姚妮:“=囗=!”

姚妮原以为,关于金罗的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金罗有了宋伯约束,就不用她操心了,她还是滚回伴山居当她的米虫去。没想到金罗这货又“抽空”回来了,他还想着画画的事儿呢:“难得这么近地剖开了看,尸体还是新鲜的,得画下来做个笔记呢。”

姚妮没好气地道:“快了且得学上几个月,慢了学几年都有的,你要没天份,一辈子学不会也是有的。怎么这么急呢?还有,你…能不能收敛一点?当心死尸都被你吓活了!”

金罗奇怪地道:“死尸是活不了的,我看过许多尸体,所谓死而复生,必须是先前没有死透。其实,没了脉搏不一定就是死了,哪怕没了心跳,也可以握其心,一松一紧,若是猝死,还有可能活过来哩…”

姚妮惊讶地道:“你连这个都知道?”

金罗很感兴趣地问:“您也知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电视上看来的。】姚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金罗还眼巴巴地等答应。姚妮不得不给他一堂思想政治课:“凡事须有度,我知道,你做这件事儿,对人类是有好处的,对身体知道得越明白,生病受伤之后治愈的机率就越大。可是吧,你这研究方法也得讲究一下,不能什么都不顾是吧?人之所以是人,就是跟动物不一样,他是社会人,呃,就是,总得与人打交道,不能独活,他得顾及一点旁人的感受,对不对?你想啊,你这样,以前不是人人喊打,闹得你安静不下来么?要是再这样,人再看你不过眼,还要四下追打你,你这琢磨尸体的事儿,能安静干得下去吗?”

金罗作为一个科学狂人,对于大道理是听不进去的,甚至他对于医治全人类这么伟大的命题,也是完全没兴趣的。他就是对剖个尸体,研究个人体,最后治个病啥的感兴趣。然而姚妮最后一句话却是说到点子上去了,是的,他需要一个比较和平的环境进行研究,那就不能过界。金罗同学瞬间理解了可持续发展的奥义(理解错!)。金罗觉得世界豁然开朗,这个啰哩叭嗦的女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以上心理活动,姚妮全部都不知道。#无知是幸福的#

于是,他就带着斯文变态的标准笑,一点头:“您说的是。您教画儿么?能收我么?”然后他就行了个大礼,求拜师。

姚妮这货,往好里说,是有点责任感、好心肠,往坦白了说,就是有点蠢。觉得金罗既然能听得进去,那就不是反社会的人格。人类社会的发展吧,是需要这样不计名利,一心搞科研的科学家的,她觉得作为一个有良心的穿越者,她应该尽可能地帮助金罗。于是,她就答应了,然后香附就有了一个“大师弟”。

香附感觉十分坑爹,金罗却不在意师姐比他年纪小,还很斯文变态地对香附笑了一下,笑得香附想捏爆他的头!姚妮郁闷地道:“不要用笑容恐吓同门!”金罗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心说,你是老师,我忍你。他的内心其实,还是有点寂寞的,平常一心想尸体啥的,还不觉得,反正没人理解他。但是姚妮表现出了理解,他难免会觉得不同,这个老师也拜得比较真心,也肯把姚妮说的话往心里放一放了。

姚妮这里打包行李呢,就对金罗说:“你等下把尺寸量一量,也做两身衣裳,你喜欢什么颜色的?样式呢?你带的衣服也少了,都换了吧。明天跟我到城外吧,义庄也在城外。”她是穷大方惯了的,别人看着她这个先生/老板给做衣服,虽赞她大方,感激她细心,却也接受了。作为老师和老板,照顾学生和雇员,其实也是份内事。

金罗道:“随便量呗,我往后长个儿有限,也胖得有限,就这样,您拿旧衣裳给裁缝看了就行,我还去六扇门儿,那尸首还没剖完,明天也能结了。可惜不能现在就画。”

姚妮一摆手:“六扇门里有我几个学生,你让他们画。”金罗让她给写个条子,揣着走了,完全没看出来,这位先生是怕见浮尸和内脏。

姚妮见这变态学生离开了,舒了一口气,赶紧招呼着往裁缝铺子里下单子,等着金罗回来,好一齐出城。万万没想到,晚饭还没做好,蒲方就冲了过来:“先生,先生,姐,姐,不好了,那个金罗,他把端王吓得昏死过去了!”

第117章鬼母故事集之续

116楼:【楼主觉得,带着这么一群非人类,不宜在城内久居,还是出城去,继续开个课后绘画辅导班赚点生活费,让大家都想相信我只是个美术老师会比较好。在那之前,请容楼主想想,怎么把这个变态学生给捞出来。有一种把自己给坑了的赶脚,这是肿么一回事?

算了,还是赶紧跑路吧。至于皇帝的精神状态,这个还是留给其他人来处理吧。To be continued…】

哪怕姚妮是个真神棍,她也想不到,为什么头天晚上刚刚做完了思想政治工作,第二天她这个科学狂人的学生就闯了祸,貌似这祸闯得还不算小。不管搁哪儿,皇帝他兄弟都是不能随便吓唬的吧?金罗这个死变态他到底做了神马?!

金罗真的快要冤枉死了好吗?这货原本脑子里就是一根筋,光想着研究人体艺术了,这是真·人体艺术好吗?不要想歪。话说,他虽然被姚半仙一堂思想政治课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大家可以相信,他那个腹黑属性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萌芽的。但!是!真的只是一点朦胧的萌芽而已啊!他现在就是个技术宅而已,虽然技术的方面比较非主流一点。

上完了思修课、认了新老师,他第二天早上元气满满地去上工,宋伯还没到呢。于是他实在就忍不住手痒了,拿了三枝香点着了拜一拜,烧了两把纸钱,套着个围裙、蒙着个脸、还烧了点药草熏着,这些和点香烧纸钱,都是宋伯教的。要是搁往常,独自一人他是懒得做这些的,今天也照做了。然后就又开始下刀了!

甄仙师是溺水死的,照说检查一下口鼻、四脚、腹部之类就基本能确定了,金罗好容易得一个不会有人抗议的尸体,却恨不得哪儿都下个刀子,最好能让他把人给细剖了,画个人体构造的解剖图出来!壮年男女的身体最具解剖价值,因为病变少嘛,可以做为样本来使用。哪怕只接触了一天,大家都已经看透了金罗的变态本质。金罗这一夜反省,觉得还是不要总吓小伙伴们了,就想趁着大家没来,多划两刀。

机会难得,他就投入到了忘我的工作当中!连外面的声音都没有注意!

端王这个人呢,因为身有残疾,这个就会造成一系列的影响。这些影响的最终结果就是,他比较好色一点,皇帝优待他,因为脾气不太好,也没人敢怎么得罪他。他这一好色,就好到个男女不忌,其实这种事情,在权贵圈儿里,是相当常见的一件事情。要说那个甄仙师长得真的是相当能看,端王一面扶持着他,一面还洋洋自得:这样一位仙师我都睡了,我真是…#大家懂的#

谁想到这“仙师”玩脱了,把自己玩死了呢?!端王回来就在家躺了一天,想着甄仙师死时的惨样儿,半宿没睡着。回他的“百美园”找美人抱一抱,又觉得哪一个都不如意,他又想起甄仙师来了。虽然死状比较惨,可他前后脑补完毕,又觉得需要去送这位仙师一程。仙师还在刑部里放着呢,正等忤作来验,说实话,朝廷也觉得比较灵异,很想弄明白他究竟是真·溺水而亡呢?还是有什么古怪。

由于端王有残疾,是经常性不上朝的,如今又遇到打脸的事儿,不上朝就更正常了,于是也没人管他是不是请假。他就一早起来,直奔刑部。刑部主管这会儿正在朝上站着呢,大官儿要站班,小卒子连拦都不够资格拦他的,只能给他带路。一边带路一边说:“忤作们都还没到呢,您老这边儿请。”

一请就请到验尸房里了。

好家伙,一过去,就看到金罗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缝里夹着柄刀,两手还拎着副肺来看!那柄刀的样式是从来没见过的,刀身极窄,宽不盈寸,长有两寸,刀头尖尖,还泛着冷光带着血痕。再看金罗的打扮,这货全身罩一件大白袍子里,袍子上还有一点尸血,脸上也蒙着白布,就露俩眼睛。据说,这是为了防止惊扰到亡魂,被记住脸,然后半夜来卧谈会来的。

金罗原是不耐烦为装扮的,上过思修课后,也照做了。

然后就坑爹了,端王他看到了啊!当时吧,地上的香烛纸钱还没收起来,端王一推门儿,还带起一股小风儿,把这些东西吹得打了个圈儿还。十分有鬼片效果。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端王两眼一翻,他就厥过去了!

夭寿哦!

姚妮知道的时候,金罗已经被收押了,连着他那身吓翻端王的打扮,一块儿关了起来。姚妮匆忙带着老周赶到刑疗,就听说了上述情形,她就傻眼了。【妈的!这要怎么把这货给捞出来?!】然后就听到周围一片牙齿打颤儿的声音,好几个人盯着老周的脸,正那儿筛糠呢。她没好气地一挥手:“看什么看?没看过长得苗条的人啊?那个,金罗我能见一见吗?”

怎么不能啊?去吧,哪怕你们串供呢?咱刑部不能失了外气,顶好您能有办法把这事儿给圆了。旁边还有人好心提醒:“咱们不敢不敢擅专,已经往宫里给刑平王殿下和尚书大人报信儿了,怕圣上也要知道了,您有办法就赶紧使,可不好让他们赖到咱刑部头上。”

四皇子跟刑部尚书那儿正跟皇帝汇报案情呢:“据其弟子招供,甄某人确系行骗。其门下弟子分作三等,一等是生得清俊,又有钱财的,二等是家中孝敬多的,三等是做些粗使的。他的心腹,反而是这第三等,内有两个是他带着的,知悉其内情。那些个神通,都是些…障眼法,各有机巧。”

皇帝问:“那箱中消失不见,难道不是什么仙术?”

刑部尚书道:“只是个把戏,他藏着钥匙,箱子里把锁打开了,罩上幕布的时候他就打开盖子钻到台子下面,台下有机关,从活动板里跳下去。他穿的衣裳又少,扯下来,套件大氅就得。这一回,乃是钥匙别断在了锁眼里,他又满身锁链,挣扎不得,是以溺毙。天令此贼毙命,以其欺君之故也!”

皇帝一张老脸通红,一直红到了脖梗儿:“这等欺君之徒,朕要灭他三族,还有他那些个徒弟,也是共同作弊,判,重重地判!”

四皇子道:“他那些个帮手,自是要判的,然有被他骗的,还当区别对待,否则,怕京中富户,人心不安。且…还有端王叔…他…”

皇帝哀叹一声:“难道朕想多活几年这个要求很过份吗?罢罢罢,你们判!不可放过欺君之人!”

两人齐声应是,就听皇帝说:“四郎,你那里那位姚仙师,近来又如何?”

四皇子牙都疼了,因为他忽然记起来自己扣过这位仙师的工资!连忙说:“都好都好,儿不敢拘着她,随她怎么办,听说她想到外面山上修行,这个,更不好拦了。儿听说,这些高人,都有些古怪脾气的。”

皇帝叹道:“是啊,她怎么就说长生不可得呢?”

四皇子不敢应声。

这时候刑部的消息传了过来,君臣三人听了都诧异!皇帝十分糊涂:“他不是在家里养病吗?怎么跑到刑部里去的?”

大家也不知道啊!四皇子道:“还是先派个御医吧。”

皇帝道:“宣御医去给端王看诊,叫个能说清楚的人来!”

端王随从与刑部郎中同来,把前因后果一说,却是端王犯贱,没事跑验尸房去,你这不找吓吗?皇帝正窝着一肚子气呢,怒问:“那个吓着端王的贼人呢?”

四皇子不敢应声,这个,虽然是他部里的人,但是看这情形,交出去就交出去吧,把他叔都吓晕了,总得有人担个责任吧!于是就问:“谁把那个不懂规矩的带到刑部里来的?”

刑部中人苦着个脸:“是闵总捕头带给宋忤作当徒弟的,听说…是姚仙师让给安排去验尸的。”

卧槽!皇帝正想拍桌,手放举在半空愣没落下来:“等等等等,谁谁谁谁?”

“说是姚仙师的学生。”

这问题就比较大条了,于是姚妮和金罗就都被拎宫里来了,金罗那吓人的外套也被扒了,太监都看傻了好吗?皇帝看着金罗,半天没说出话来,终于指着他的脸问四皇子:“你叔就是被他吓昏的?他别是老毛病犯了吧?”这老毛病就是好色。

姚妮头上滑下三条黑线,“美到窒息”吗?由于怎么看金罗都不像是坏人,太漂亮了有木有?刑部郎中颤巍巍地解释:“当时金…忤作正在剖尸,穿着一身白衣呢,端王闯了进去,就看到了…”

“仙师”面子不能不给,也不好过于打亲儿子的脸,于是皇帝跟姚妮商议:“要不…叫这个金忤作洗个脸,给端王赔个不是?”

姚妮一想,也行,能这样结案最好了。于是她十分好说话地道:“应该的。”

皇帝心说,这个仙师真好,脾气也好,有求必应,看起来十分灵验就是个神仙,就是…不肯承认自己是神仙,还不肯教长生仙术。

然后姚妮就带金罗去见端王了,路上姚妮还安慰他来着:“这事儿不能全怪你,是他自己没注意。不过他是个王爷,没办法,这就是人情了。”老周在外面麻木地听着,心说,新来这货比我还能惹麻烦呢,我不过惹几个大侠,他一下子就干翻一个王爷!

何止是干翻呐?!

端王吃了一剂药,死活醒不过来,金罗小声说:“我能弄醒他。”

陪同的四皇子心说,你别动手了,有个好歹…咦?反正都是算在你头上的,那你就试试吧。他就说服了端王妃,让金罗扎针,扎了好几针,端王就悠悠地醒了过来。一醒过来还一抖,显然还没从噩梦里回过神。然后奏看到一张放大的美人脸!

窝勒个去!美人啊!

当下也不害怕了,也不昏厥了,他幸福地坐了起来,还要摸人家的小手。四皇子实在看不下去了,十分同情地看了一眼他婶儿端王妃,然后上前道:“叔,这是金忤作(好像有哪里不对,又不知道哪里不对),今天早上他不小心吓着了您,给您赔罪来了。”

端王晕晕乎乎地看一看美人,再看一看侄子:“我今早上没看到过他啊,要看到了准记得住,”说到早上,他的脸就沉了下来,“我早上见了个鬼!在哪里?捉到没有?”

金罗闭嘴不说话,四皇子给他解释:“就是金忤作,怕过了尸气中尸毒,才裹得严实些,没想到…您看着了。”

端王眯着眼睛,把金罗上下一打量,打起了小算盘。在本次事件中,金罗明显看出端王不怀好意来。四皇子也看到了,就说:“这是姚仙师的弟子,仙师带他来道歉的哩。”

端王妃连忙说:“真是有劳仙师了,还请贤师徒外面看茶。”

端王十分郁闷,心说,你们给我等着!第二天他就进宫,说觉得金罗医术不错,想要他给自己看个病啥的,就不追究受惊吓的事情了。四皇子在一边听得直抽抽,然后就听着他皇帝爹说:“老八(端王行八)你叫个忤作给你看病?你没毛病吧?!”

四皇子:“=囗=!”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这事儿四皇子是不敢答应的,他也觉得姚妮颇为灵异,哪怕她自己没本事,也是有运气沾气的,顶好不要得罪,就说:“八叔,好御医多得是。”

端王就死咬着要金罗了,皇帝没办法,只好说:“那跟姚仙师商议一下罢。”由于甄仙师还躺验尸房里,被金罗切得七零八碎,大家现在还是比较尊重姚仙师的意见的。

长公主听到了消息,急忙过来跟姚妮下舌头:“这样那样,就是这样了,死瘸子要你的徒弟去当他的玩物呢!”叽叽喳喳,把她瘸子哥的老底都翻了出来。

姚妮一听就急了:“我的妈呀!他胆子怎么这么大呢?半夜被金罗切了怎么办啊?”

长公主:“…=囗=!”卧槽!然后她就看到了老周,然后她就沉默了。

姚妮还是在皇太后宫里见的皇帝,听了皇帝的话,她就苦着脸说:“不是我不答应啊,我这是为你们好。这个…人多了,死后受罪来的。”

皇太后年纪比较大,比较关心死后的事情,就问:“怎么说?”

“您想啊,到了地府,百八十个死鬼都争这一个,都说是自己丈夫,那阎王能怎么办呢?只好拿大锯把人锯开了,一人分一块儿。”[1]

皇帝怒问:“难道天潢贵胄,也要被贱婢瓜分吗?”

姚妮一哆嗦:“死了的天潢贵胄特别多啊!您,您,您,您家先人都到那边儿去了,这得有多少人呢?后头去的想能有多少优待呢?生前一个两个宠着,死后各拿着宠爱说事儿,都、都、都是死鬼生前给的,判官也不能当没看见不是?这判案除了法理,还有人情在时头呢。”

皇帝怒道:“胡说!”

姚妮心说,坏了,扯大发了,就说:“不骗您!您自己想想,就您家里,有没有争礼仪的?您道上面活人争,底下死人不争呐?争得更凶,活人是隔靴骚痒,死人,死人是切肤之痛,是他们自己的事儿好吗?阎王天天审这些个破事儿,什么原配继室、追赠追谥的,都说自己该正经跟死鬼配成一对儿。阎王开始还能听听,后来吵得太凶,上头还跟着追谥,他都快头疼死了。连正经事儿都耽误了,能不生气么?最后不得已,就定了个最简单的法子,查了属实,就直接切了。反正鬼都在他手上,怎么判是他的事儿。”

皇帝快要吓尿了,因为姚妮说的什么原配继室、生母,之类的争执,在皇家打得是最激烈的!这事儿他很熟悉!于是他抖抖索索地问:“有办法防止吗?”

姚妮道:“就只娶一个媳妇儿不就结了?实在媳妇儿死了没儿子继娶的…也要分个先后。要实在管不住自己…也别乱了宗法。否则…就只好剖了。还,还有,天潢贵胄投好胎,是酬他上一世做好事的,是已经算完账了的。这一世,得从头算起。做了什么事的好事,就有什么样的好报,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恶报也就来了。”

皇帝傻眼了,想发怒,他还真害怕。这位仙师相当“灵”啊!于是又问:“那朕…这里?”

姚妮想了想,道:“一般结发夫妻吧,都会一个等一个的,约了百年期,不等到不会走。旁人吧,不好说。您就死心认定了一个,或许有救。还有啊…别想靠休妻躲过这事儿,底下人看得多了,比地上人的心明眼亮。”

皇帝在深思!

姚妮就果断地跟皇太后告退,然后跑!掉!了!爱谁谁吧,没道理鬼故事只能吓唬再婚家庭妇女,对吧?不带这么欺软怕硬的!呵呵,死迷信想修仙的皇帝比家庭妇女迷信多了!修仙遇个骗子之后,这皇帝估计会开始考虑“死后”,这时候吓唬一下是最有效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1]原梗取自《祥林嫂》哈哈。所以最后一段说“吓唬再婚家庭妇女”

第118章科普一下社会学

117楼:【楼主好像办了件了不得的事儿,好吧,是抽了一次大疯!依稀仿佛似乎好像吓到了不少人,唉唉,每一门科学都是有用的。认真学习是生存之根本啊!好吧,至少楼主证明了自己不是骗子,那个,也许…大概…还能提高一下妇女地位?反正吧,楼主现在是安全了。至于老大爷们的心理健康,那真不归我管!

可是让楼主没想到的是,端王居然…死了!MD!这不是坑爹呢吗?To be continued…】

话说,姚妮为了新收的学生,恐吓完了皇帝和皇太后,跑回家里她就哆嗦了:“我好像闯祸了。”

范姜柏镇定地问:“你又做什么了?”[没事没事,媳妇儿出状况的时候多了,每次她哭得越惨,别人就越倒霉,镇定,镇定!]

姚妮张口就来:“我好像把皇帝给吓到了。”

范姜柏下巴都要惊掉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吓到皇帝?你…你都做什么了?”

由于姚妮的情况太惨,上至范姜柏、下到老周金罗香附都跟了过来,就听姚妮说:“我什么都没做,就给他讲了个小故事。”

范姜柏十分了解自己老婆的坑爹属性,给自己做了点心理建设,就问姚妮:“你都讲了啥了?”

“我跟他说,端王顶好修身养性,别再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不然死后要被阎王分尸。”

“=囗=!”香附。

“…”老周。这也不应该能吓着皇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