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黑影没有任何迟疑的就去找了大夫。

两刻钟后,大夫被请了来,项延绍因去上了早朝尚未归,薛莹闻讯赶了过来,大夫正为白千幻在诊脉。

瞥见榻上的血及脸色苍白的白千幻,薛莹的心便是一慌。

“大夫,千幻的身体怎样?”

大夫面色沉重,冲薛莹抱了抱拳:“回王妃娘娘,世子妃有孕初期太过劳累,以致身体虚亏,昨日吃了寒凉之物,导致动了胎气。”

“那孩子?”

“孩子无事,我马上开一副保胎药,后面就每日两次将之前我开的安胎药准备一份给世子妃服下,后面让世子妃好好休息,这几天还是不要下床走动了。”大夫嘱咐道。

“好好好。”薛莹连连点头答应:“那大夫还是快点开药方吧。”

大夫为白千幻开药方之际,薛莹的目光来回在屋内扫视一圈,不见项元奂。

“画眉,元奂呢?他怎么不在?”自己的老婆出了事,他却不在。

“世子爷吗?奴婢自进门到现在都没见到世子爷!”

“这个元奂去哪里了?”薛莹眼尖的瞥见白千幻手边的纸条,拿起来看了一眼:“出去了,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黑影尽职的回答:“世子爷是二更时分出发的。”

“去哪里,去做什么?”

“这个,属下不知道!”黑影如实禀告:“世子爷走时只交待好好保护世子妃!”

好好保护?他不在差点酿成大祸,倘若白千幻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在他项元奂哭的时候。

“好,我知道了,等元奂回来之后,立刻让他来见我!”抛下有孕的妻子玩消失,这太过分了,子不教母之过,她得好好的教育他这个儿子该怎样为人子为人夫!

“是!”黑影在心里暗暗的想着,这次项元奂可惨了,被抓个正着。

喝下保胎药,白千幻的身体感觉舒服了许多,下午,她躺在窗下的软榻上晒着阳光,手里拿着一个绣圈,专心的与绣圈中的图案做斗争。

因为她现在不

能动只能躺着,看到有丫鬟在绣东西,她也想着自己这个做娘亲的,也该给自己的孩子绣些什么东西,这就让画眉给自己准备了绣圈和针线,准备给孩子绣个肚.兜。

可是,她绣了大半天,绣圈上面的图案,她愣是没看出她自己绣的是什么东西。

画眉端了杯参茶放在她手边的小桌上,顺便瞅了一下白千幻的绣圈。

一团线绣的堆在那里,图案杂乱,倒是十分像小孩子在墙上的涂鸦,看了那图案,画眉捂嘴低头偷笑了起来。

白千幻耳尖的听到了她的笑声,回头瞪了她一眼:“笑什么?有那么难看吗?”

“大小姐,您这绣的是什么东西?奴婢怎么一点儿也都看到出来?”

把绣圈拿在眼前左右晃了晃。

“这样看比较像七色花!”她十分认真的解释:“反过来再看,就比较像彩雀!”

画眉非常不客气的点评:“是四不像吧!”

“…”这也太过分了,她好歹绣了大半天,结果画眉就来了句四不像,好吧,虽然她绣的确实是四不像,谁教她根本就不是绣东西那块料。

被画眉这么一打击,她理直气壮的把绣圈丢到一旁:“既然绣不好,就不绣了,反正怎么绣也不像,就这样吧。”

这么快就放弃了。

“大小姐,最重要的是您的这份心,如果将来的小少爷穿上您绣的衣裳,一定会很开心!”

“得了吧,刚出生的时候,他恐怕连谁是自己的娘都不认得,还开心呢,只要他以后不要不认我这个娘就行了!”白千幻哼了一声。

“大小姐,您这话就不对了,小少爷怎么会不认您呢?”

“反正我是不会绣了,把这个东西拿下去,顺便把上面的绣线都拆了。”免的被别人看到笑话她。

“是,大小姐。”画眉听话的把绣圈拿了下去。

画眉返回屋子的途中,眼尖的瞥见项昕乐站在松园的外面,她的脸上有着犹豫,似乎在思考要不要进院子。

“郡主,您怎么站外面?”画眉微笑的冲项昕乐喊了一声。

正要打退堂鼓的项昕乐,因画眉的话脚步又拐了回来,缓缓的走进了院子。

“原来是昕乐。”白千幻从窗子往外看去,远远的看到项昕乐,便热情的招手:“快进来坐。”

项昕乐这才进了屋子。

“我的身子不舒坦,就不亲自招呼你了,随便坐吧。”

“我还有事,只是来看看,马上就走,不坐了。”项昕乐疏远的道。

白千幻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是专程来看我的吗?”

“我听说你的身子不舒服,所以我就…”项昕乐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一块玉佩出来,递向了白千幻:“这块玉是以前大哥送我的,一直是我的护身符,现在…我想把这个送给你。”

玉质通透、柔润,看起来是经常戴的。

“既然是你的东西,我怎么能好要呢?”白千幻忍不住推辞。

“我现在送给你了嘛。”项昕乐表情僵硬的把玉推到她面前:“还希望你不要记恨我以前对你做的事。”

“我们现在是一家人,没有记恨不记恨的,而且,我的记性很差,以前发生过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项昕乐松了口气。

“谢谢,大嫂!”

一声由衷而唤的大嫂,白千幻愣了一下,复又绽开笑颜,握紧了手中的玉佩:“嗯,那你的这块玉佩我就收下了。”

“好,看到大嫂没事,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去吧。”

项昕乐走了,白千幻明显发觉项昕乐的脚步轻快了许多,项昕乐今天的到来,说明她已经不再对项元奂有所留恋,这样,她也能得到真正的快乐了。

画眉却没白千幻的好心情,她奇怪的盯着项昕乐的背影。

“大小姐,郡主突然来找您,还送您玉佩,这玉佩上面会不会…”画眉怀疑道。

白千幻瞪了她一眼。

“画眉!”

画眉吐了吐舌头低头道:“是奴婢失言了!”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这块玉佩没事,我…”

白千幻这话还未说完,就眼尖的瞥到一道人影闯进了松园,那头发花白却步调极快,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千幻千幻…”

来人一路跑到屋内,已经是气喘吁吁,白千幻连忙遣了画眉去扶她。

“祖母,您怎么过来了,赶紧会着歇会儿。”

“你这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我听到下人们在议论,我还不知道你出了事。”

项亲王府的老太君金海容,曾经是前朝公主,眉宇间仍能感觉到那股皇家贵气,虽然皱纹在她的脸上写满了苍桑,却仍能看出一点年轻时美丽的模样,她的腕上戴着一只金镯子,据说那是当年她与项元奂爷爷的定情信物。

除此之外,老太君的身上便再无其他特别贵重之物。

第一次看的老太君,白千幻就喜欢上了这个祖母。

如今,老太君的右手腕上戴着白千幻前些日子在灵隐寺求的佛珠,她非常喜欢,所以就一直戴着。

“祖母,又没什么大事,所以就没敢告诉您,就是怕您担心,结果还是让您知道了。”白千幻笑着安慰她。

“这还不是大事,你说,如果要是发现晚了,你是不是跟我的小曾孙都会出事?”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过几天又能活蹦乱跳的了。”

“还活蹦乱跳,你就好好养着吧,有什么想吃的,就告诉祖母,祖母让人给你弄来。”老太君的眼中满是对白千幻的慈爱和宠溺。

“等我想吃什么了,一定告诉祖母。”

“真是个好孩子,元奂这小子真是好福气才娶到了你。”说话间,老太君便开始咳了起来。

“祖母,您的咳嗽还没好吧,您还是赶紧回去休息。”白千幻立马关心的道。

“好好好,看到你没事,祖母就放心了。”

整个一天,老太君、项亲王、项亲王妃、项昕乐还有丁远山都来看过她,甚至得到消息的刘珊珊也跑来府中看望她,与她聊了一会儿。

唯独…就是不见了项元奂。

白千幻的心里不免又一阵失落,一股孤寂感笼罩着她,以至于晚膳她也吃的很少,画眉劝她多吃一些她也吃不下,吃完她就昏昏沉沉的睡下了。

一身疲惫的项元奂自外面回来,先是去洗了个澡,洗去了一身的疲惫,刚洗完澡出来换了身衣服,黑影就从门外进来。

“主子!”

“什么事?”项元奂拢了拢衣裳。

“王妃让您立马过去一趟,刚刚又派了人过来,说您回来之后就去见她。”

母妃要见他?

站在卧室外看了看榻上白千幻睡的正熟,便拐去见了薛莹。

薛莹坐在偏厅内,一杯一杯的凉茶下肚,依旧浇不熄她心中的火气,婢女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问:“王妃娘娘,要不要再给您换杯温茶?”

“不需要!去松园看看,元奂有没有回来了!”

“是!”

婢女急步准备出门,刚走到门口,就碰到了项元奂,她忙退了回来。

“不是让你去松园吗?怎么又回来了?”薛莹没好气的斥道。

“母妃这是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项元奂神清气爽的踏进偏厅,脸上是平常惯有的痞痞笑容。

项元奂终于出现了。

薛莹窝了一天的火,此时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元奂,你这个混小子,你还知道回家。”看来是他出门的事情被薛莹知道了。

“母妃,怎么就你一个,父王呢?这个时候您不是该陪着父王一起花前月下的吗?”项元奂瞥她一眼。

“花前月下个头,我今天一直在等你。”

项元奂摸摸鼻子。

“母妃,这样不好吧,若是被父王知道了,父王恐怕会再也不认我这个儿子了。”

“你不要给我耍贫嘴,说,你今天去哪里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薛莹厉声质问。

“我出去,只是随便逛逛。”

“随便逛逛?你当我三岁小孩呢?”薛莹咬牙切齿的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真想一把将他掐死。

“母妃,父王可天天都是拿您当三岁小孩哄的。”项元奂一点儿也不留情的指道。

脸一红,薛莹愤愤的瞪他。

“你父王那是疼我,可是你呢?一点儿也没有得到你父王的遗传,竟然是这种薄情又无情的人。”

这话就有点过分了。

“母妃,您把话说清楚,我怎么薄情又无情了?我婚后好像也没对您做什么不孝顺的事,而且,我还给你娶了这么好的儿媳妇。”项元奂为自己抱不平。

“是呀,儿媳妇是好,可惜这儿子太混。”

“儿媳妇好那也是我的功劳。”

“有了好儿媳妇,你是不是也该好好的学学该怎么照顾她?特别是她有身孕的时候,你不在难道不知道她有多难过吗?”

“幻妹妹可没有母妃您这么柔弱,如果您训完了,我现在就回去做个好夫君去。”说罢,项元奂就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我让你走了吗?”薛莹恼羞成怒了。

“母妃,您该训的也训了,怎么就不放我?”项元奂翻了一个白眼。

“以后不许再无缘无故的出门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因为你不在,差点害的千幻一尸两命!”

项元奂本来还欲反驳薛莹,却在听到‘一尸两命’四个字之后表情倏变。

“什么?一尸两命?”

“对,你知不知道,早晨的时候千幻动了胎气,幸亏画眉比平常提早了些入门,千幻支撑着向画眉求救完才昏了过去,画眉发现她流了很多血,这才救了她,大夫说了,如果再迟一些的话,恐怕就要一尸两命了!”薛莹顾自的说着。

最后一个字音刚落,便发现项元奂的人从她的面前消失了。

“人呢?”

丫鬟小声的提醒她:“您刚说到一半的时候,世子爷就已经走了。”

“这孩子,溜的还真快,我话都没说完呢,等以后找机会我再好好的修理他!”

项元奂从薛莹的院子里出来,直奔回松院。

回到松院他与白千幻的卧室,白千幻仍睡着,只不过她翻过身去,被子被她踢到了一旁。

项元奂皱眉,她又踢被子了。

走过去,弯腰把被子给她盖好,低头深深的凝视着她的睡颜,他的呼吸急促,情绪尚未从刚刚得知的消失中恢复过来。

她睡的很沉,眼睛紧紧的阖上,脸色比昨天多了一层苍白。

薛莹的话犹在耳边。

想起自己因为突然接到夏侯令的话,他必须要立即出门,否则白千幻出事的时候他就会在她的身边,也不会让她陷入这样的危险之中。

看到她憔悴的脸,他的心一阵阵抽痛,她的眉头紧锁,睡的似乎不安稳。

手掌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脸,白千幻感受到那手掌,受到了惊吓般,一下子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眼中的戒备在三秒钟后消失,转化为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