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满云雷纹的青铜管…”季燕然摸着下巴边思索边自语道:“云行于上,雷动于下。以雨比恩泽,以雷比刑。善于兼用恩泽与刑罚,以经纬国家…”

“经纬国家?”我听着他口中的念念有辞,脑中灵光一闪道:“会不会是朝廷无意中发现了这个上古先人用来祭龙神的地方,因此派玄机公子前来督建祭坛,用以重新开始祭祀龙神,以求国家风调雨顺、文安武定,然而在建此祭坛的过程中,许是被玄机公子发现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从而引出了后来的这些事情呢?”

季燕然点头表示同意我的看法,才要接着我的话说些什么,却又望着我笑道:“你这丫头怎么又跑到外面来了?眼看太阳便要落山,稍后这里会更加寒冷,还不赶快回石门里避着去?!”

我左右望了一望,果见风势渐猛,水气更浓,刚想叫他和大盗一同到石门内避风,顺便看一看那甬道壁上的壁画时,却蓦地发现他二人身后浓浓的水雾之中由下至上缓缓地飘上来一道黑影,渐渐地靠近,渐渐地清晰,向前探着身子,呼之欲出——

——这——这是近一千米的悬崖之上啊!这东西——这东西是怎么“飘”上来的?!

巨龙·宫殿

我睁大了眼睛瞪住那黑影,身旁的神秘人闪身挡在了我的前面,季燕然和大盗不约而同地转头向自己身后望去,显然都吃了一惊,大盗迅速扯着季燕然的胳膊向后退了几步,严阵以待地等那黑影靠近。

只见那黑影向着我们所在的岩石越靠越近,终于渐渐显露出它的真身来,乍一看之下,险些令我惊呼出声——却见——却见一颗巨大的龙头面目狰狞利齿森森地缓缓由水雾中探了过来!

老天——我在做梦吗?难道是我其实已经晕倒在了那河滩上,眼前所见的都不过是梦中的场景?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龙的存在?!这——这不是一部侦探类型的爱情小说吗?怎么会出现玄幻情节?!

大脑混乱的功夫,面前的这条龙已然靠在了巨石的边缘,大嘴依然傻呵呵地张着,半晌不见它合住。见大盗走上前去用脚踩了踩它白森森的牙,又伸手拽了拽它的脸皮,扭头冲着我们笑道:“是用兽皮做的。”

吁——我就说作者到了这个关头改走玄幻路线是不明智的选择嘛。真是的,虚惊一场。

季燕然便也走过去察看,我原也想跟过去看上一看的,无奈仍被神秘人结结实实地拦在身前,只好苦着脸望着那两个男人对那罕见的大龙上下其手。

一番研究分析之后,季燕然走了回来,向我汇报道:“这条龙是用结实且不透水的兽皮缝制而成的,内部大约有架子一类的东西做为支撑。外皮留有大片水渍,推测它是一直被巧妙地藏于湖中的,是以方才大盗下去探查时并未发现。而大盗所听到的奇怪的响动想来应是湖里暗藏的机关无疑了,机关启动,龙身便由湖面升起,按照当初设计者既定的路线一直升到这块岩石的高度上来。”

“喂…这龙嘴里似乎有供人落脚之处呢。”大盗在那厢笑道,却见他的人早已跳进了龙嘴中,正往龙的嗓子眼儿里打探。

这便是玄机公子要我们在这岩石上等的东西么?果然是非同一般!

和季燕然对视了一眼后,我便拉了神秘人的胳膊随他一同往龙头那里走去,却见龙的下颌正抵着岩石的边缘,距离计算得分毫不差。我向下瞅了一眼龙身,却见它长长地隐于脚下浓重的水雾中,根本无法看清它有多长。

由于恐高,这一眼看罢直吓得我头晕目眩双腿发软,还没来得及打晃就被神秘人一把托住,将我带进了龙嘴之中。

只见这龙嘴内甚为宽敞,足能站下二三十人,从它的喉内传来喀喀咔咔地响声,大盗向里看了一阵儿,道:“里面是用涂了桐油的精铁做的支架,大约一直通往谷中湖下,想来这龙就是利用这东西伸缩自如的。”

在龙嘴里等了约有一刻钟的时间,忽听得龙身内传来一阵铁制机件运作的声响,龙头开始缓缓下降,我已能看到那根刻有云雷纹的青铜管柱了。季燕然向外探了下头,“唔”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我正奇怪:要想到达如此高的崖壁上,再结实的铁架子也难免被风吹得摇晃,而这‘龙’却极为稳定,却原来是龙的爪子套在这根青铜柱上,起到了固定的作用,这‘龙’正是顺着这青铜柱升降的。”

——这么说,这条“龙”其实就相当于一架升降式电梯!不同的是,现代的电梯是用吊在上方的钢缆操纵升降的,而这条“龙”则是靠湖中的机关用可伸缩支架从下方支撑着操纵升降的。中国古代早在两千多年前就已经出现了利用水利制动的传动装置,这九龙谷有九条流量巨大的河瀑倾泻而下,本身就是一个天然的超能发动机,再将古人早已会使用和组装的齿轮、曲柄和连杆连在一起形成一个可伸缩的传动装置,计算好时间、高度等各种数据,利用水力驱动这被包装成龙的外形的伸缩架,再利用龙爪环套在青铜柱上增加伸缩架的稳定性,完全可以做出这么一架几可通天的升降机来!

而若从感性角度来看:由湖底升出一条巨龙,顺着祭祀用的青铜神器爬至“通天祭坛”接受祭祀——封建统治者用这样一种充满神话色彩的震撼方式来主导和控制他的臣民们的信仰和精神,以巩固政权、操纵人心。在封建迷信充斥的古代,愚昧的百姓一旦看见此种情形,必定当真以为龙神降世、天龙朝受龙神庇护、皇帝是龙子转世等等,从而死心踏地的服从当政者的意志,不敢有任何忤逆的思想和行为。

无论是从科学的角度还是从神话的的角度,都不得不再一次地赞叹古人伟大的智慧!

龙式升降梯缓缓下降了有十来分钟,穿过氤氲的水气,终于接近了波涛汹涌的湖面,却见由湖水之中又升起一个巨大的石室,石室紧闭的门正对上了龙嘴。

大盗率先走上前去将那门推开,见里面四四方方空无一物,便转头向我们笑道:“这间石室只怕是要沉往湖底的,目前湖下情形如何无法知晓,这一沉是生路还是死路更不得而知。不若由我先下湖去探个究竟,而后再决定进不进这石室,如何呢?”

——这个爱冒险的男人!对于这种安危难料的事情他总是毫不在乎地想要去尝试去猎奇,也许他天生就是个浪子,注定了他这一生将是一段不平凡的传奇。

“不许。”我望着他,“这个时候,我们还是在一起罢。”

他望了我半晌,垂眸笑了一笑,道:“好。”

于是大家由龙嘴出来进入石室,等了盏茶时间,见那龙大嘴慢慢合拢,悄无声息地沉入水中去了。又等了片刻,石室的门方在机关的带动下自行合拢,突然一个急速下沉,害我东倒西歪地撞在石壁上,季燕然连忙伸手想要扶我,却恰巧大盗也伸过手来,两人同时顿了一顿,又同时收回手去,我们三个大眼对小眼地胶着了几秒钟,而后各自飞快地避开目光,场面一下子陷入了尴尬。

石室飞快地下沉了约一分钟的时间,终于速度有所减缓,慢慢地停了下来,一动不动。想来若不急速下降的话,石室内的空气是不够用的。

四人静默了一阵,季燕然打破沉寂,道:“看样子这石门只能自动关闭,需人力将其打开。门外究竟是水还是别的什么无法得知,我们最好做好万全的准备。”

大盗便笑道:“若是水,我们只好全力向上游到湖面,再顺着那青铜柱攀回岩石上去。小月儿不通水性,我来带她,季大人你与这位受伤的老兄互带,应当能坚持回到湖面上去罢?”

季燕然点头道:“就这么办。我去开门。”说着便走上前去用手推那石门。

大盗行至我的身边严阵以待,便见石门缓缓开启,并没有湖水涌进来,眼前只是一片黑暗,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夹着一股十分浓重的檀香味儿。

“喔!”大盗率先叹了一声,他在黑暗中也是能看得清东西的,“——是宫殿。”

宫殿?难不成是龙宫?——好家伙,不愧是皇家投资的工程,果然大手笔,居然在这湖的底下大兴土木,给龙神造了座宫殿!

只是…在如此波涛汹涌的湖下挖出这么大的一个空间,再在其中搭建高大的建筑,这难度非一般的大啊!单不说这空间的顶部能否承受得住湖水的水压,就是在开凿的过程中也不好阻止湖水灌下来啊!这些古人是怎么做到的?

正感叹间,听季燕然问道:“盗兄,这里大约有多大?”

大盗道:“大约相当于河谷的一半大小,周围有许多岩柱和岩洞。我看这里不像是人力挖掘的,岩壁上没有铲或锹挖过的痕迹。”

这么说,这个湖下岩洞是天然形成的?看来这九龙谷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为天龙朝的统治者更好地利用神明来巩固政权提供了绝佳的条件。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这座龙宫想必就是玄机公子设计并督建的,那么他将我们指引至此用意何在呢?难不成那龙宫里藏有集齐七颗就能满足人任何愿望的龙珠?或者是有什么龙王三公主之类的等着姓季的家伙娶回去当老婆?

听得大盗又道:“我去那宫殿里看看有什么可以用来点燃的东西。”

我急忙道:“不行!里面有没有机关还不知道,你这样进去——”

“灵歌,”季燕然插口道,“他已经去了。”

我只好作罢,重又裹了裹身上季燕然的那件袍子,这地下岩洞里的风丝毫不比外面弱,加上地气浓重,直刺到骨头缝里,令人从内而外地感到遍体生寒。

正瑟缩着,忽觉一只大手轻轻抵上了后背,一股强大的暖流由他的掌心中源源不断地输入我的四肢百骸,顿时驱散了体内寒气,周身舒暖无比。

我偏身拉开他的手,他已身负重伤,不能再轻易动用真气。风从右侧吹来,我便站到他的右手边替他挡风,却又被他拎着脖领儿拉回到他的左手边。

这地下既然有风,说明除了头顶上的湖之外还有其它可以通到外面的出口,这也解释了为何深入地下仍然空气充沛的原因。只不过玄机公子既然没有指引这个出口,很可能是因为这出口无法通行,或是出口外面无路可走。

正琢磨着,便见远处突然燃起一团光亮,映出那宫殿的一小部分轮廓来,却见雕梁画栋,与现实中的宫殿别无二致。大盗手中举了不知是从哪里撅下来的长长的几根燃着的木头向着这边飞掠过来,离近了看时才知道原来是桌子腿。

这桌子是檀木做的,一燃起来就发出浓郁的檀香味儿,檀木是名贵木种,多为皇室和富贵之家制作家具所用,一般百姓家是用不起的。这又再一次地见证了朝廷不惜血本包装龙神的决心。

大盗一人递了一根火把给我们,藉着这火把的光亮,我仔细地打量了打量四周的情形,却见我们下来时所“乘坐”的石制“电梯”是与埋入地下的石制基座相连的,这基座起着升降的作用,而在石制升降梯的上方约四五十米处,勉强可以看清有两扇天窗式的石门紧紧关闭,这石梯应是通过这石门上下进出的,也许在这扇石门的上方还有数道石门,用以层层阻隔下灌的湖水。

再放眼环顾四周,果见怪石嶙峋岩洞密布,而在头顶上方则悬垂着不计其数的钟乳石,未见有任何人工开凿过的痕迹。

真正令人乍舌的是面前那一片雄伟阴森的宫殿,飞檐层叠,斗拱如山。一道围墙将宫殿围在当间,墙的正中建有门阙和门楼,四角建有角楼,在正门外蹲有两头高大石狮,雕工惟妙惟肖,黑暗里显得狰狞可怖。

由于火把光亮有限,站在现在的位置也只能看清宫殿的大致轮廓。如今既已来此,进入这宫殿里去一探究竟是必然的。于是大盗转身在前带路,我和季燕然仍然居中,神秘人殿后。

从围墙正中的门阙进入这座宫城,眼前是一片经过人力加工的平坦的青石广场,而由门阙通往前方宫殿正门的是一条近十米宽的大道,大道的两侧对称着陈列着三四米高的石马、石象、石羊、石虎、麒麟、朱雀,以及石人。这些石人仔细看上去竟似皇宫里的文武官员,手拿玉圭,恭顺严谨。再往后就是手持球仗或拂尘的宫女和侍者的石像,个个面貌逼真,形神兼俱。

这些高大的石像就这么静静地伫立在这空旷死寂的青石广场上,岩洞里的风穿过洞顶密布的悬垂着的钟乳石刮下来,发出似哭似笑的声音,经过石像的身旁时仿佛吹动了它们的衣角,微弱的火把的光在明灭间使得这些石像似是突然有了灵魂,毫无生机却又带着诡异目光的瞳仁儿盯着走在大道上的我们,令人不禁从心底里感到一阵地发毛。

越走越是心惊肉跳,抬眼看看前方的宫殿,红漆绿瓦鲜艳如新,门窗紧闭灯火不明,一派的死气沉沉、诡谲妖异。而那严严地糊着的死白色窗纸里总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破门而出,离这宫殿越近,就越似能感觉得到它正与我们一纸之隔地立在门内,幽冷地等着门被推开。

“燕然哥哥…”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轻声开口,“这里…好像…”

…好像…是…是冥宫。

季燕然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点了点头,大手拉住我的手,低声道:“我们所走的这条大道想来就是陵寝中所谓的‘神道’了,而前方的明(冥)殿明显是我朝的建筑风格,再看那些漆颜色尚艳,应该是建成不超过五十年。这一点相当奇怪,如果当真是陵寝,这里面葬的会是谁呢?我朝皇族的陵区是在京都附近的,除非是被封到江南来做郡王的王爷一类,然而看这明殿的规模等级相当高,用于已逝的王爷似乎有欺上之嫌。说得明瞭些——这座明殿的规格分明是为皇帝所用!然而我从未听说过我朝的哪位皇上曾被葬于此地。”

“而且,”我接口道,“如果当真有位皇帝葬在这里,皇家又怎会没有通过那石塔阵的地图呢?九龙谷湖底以上的部分是一个天然的巨大的祭坛,所祭祀的是天龙朝的图腾龙神,那么湖底以下的部分照常理来看应该是为龙神修建的龙宫才是罢?也许这座宫殿其实是想建成龙宫的样子,反正一般的明殿不是和真正皇宫的制式是一样的么?那么龙宫如果也想造成皇宫的样子,看起来自然也就和明殿差不了多少了。”

正说着,听得大盗在前面轻声一笑,道:“这里不是龙宫,而是真正的冥殿。通常皇家的陵墓不是分为地上和地下两部分么?我们手中的火把就是我方才在地下墓道的长明灯处点燃的。若是龙宫的话,又怎能让龙神他老人家睡到地底下去?那岂不成了长虫了么!”

这么说——这里当真是陵墓?!里面究竟葬着谁呢?谁居然能享受皇帝死后的待遇?在他的墓里又藏有什么秘密使得玄机公子宁死也不愿朝廷知晓的?

我的心头一阵怦怦乱跳,转眼已至大殿门前!

墓室·金井

抬眼看,见殿门匾额上写着“隆恩殿”三个烫金大字,由于大盗方才已经进去过一次了,所以我们几人便未犹豫,推门入内,檀香味夹着尘土味扑鼻而来,只见眼前大理石铺地,数根巨大的明柱贴金包裹,殿顶天花板上竟满布着用浮雕手法刻成的向下俯视的龙头,众龙翻云覆雨,逼真如生。而大殿的四壁则嵌饰着五彩琉璃蟠龙,殿内设有暖阁、宝床和神位。所有漆彩和陈设皆鲜艳如新,推测建成时间绝超不过三十年去。因此可以断定,这座工程浩大气势恢弘的陵寝正是玄机公子所设计督造的!

这一处大殿约是仿制的皇帝的朝房,不多在此处耽搁,大盗带着我们径直穿过这座大殿由后门出去,又穿过寝殿和一处配殿,来至整个陵寝的后半部分,亦即真正的陵冢。

便见一片半月状扣在地上的条石砌就的陵台呈现于眼前,陵台之下就是所谓的地宫。地宫是用来放置棺椁和随葬器物的地方,要说有什么宝物或机关,最有可能就是集中在地宫里了。

地宫的入口是两扇刻有神兽辟邪的石门,因刚才大盗已经进去过了,所以此刻微微敞着道缝,里面隐隐有火光映出。由于大盗也只是入内去点火把,并未深探,究竟里面有什么难以预料的东西存在谁也猜不出来,不由得有些紧张,直觉地认为,这一去,若非再难复返便如隔世再生。

推开石门,是向下延伸的石阶,大约深入了地下十来米后方恢复了平行的通路,一道长而笔直的墓道直通前方。墓道两侧的石壁上是精雕细琢的壁刻,每隔数步便嵌着一盏黄铜制的长明灯,灯内火光晦暗,为这狭长墓道凭添一股幽深阴寒。

季燕然举高火把细看墙上的壁刻,我便也跟着一路看下去,却见刻的是不知哪位皇帝日常生活的场景,什么朝堂议政,狩场围猎,大宴文武之类。季燕然看得眉头直皱,我便问他怎么了,见他低声道:“一般墓道中的壁刻内容皆是墓主的生平事迹,这里的壁刻虽然内容上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古怪的是,这些内容记叙的都是…都是雷炽帝的生平!”

——雷炽帝?!我倒抽一口冷气——雷炽帝——这不是当朝正在位的皇帝吗?!这皇帝佬儿据说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而这墓却是二十多年前开始建造的,难不成那老头子三十多岁的时候就开始为自己建陵了?——这倒不算稀奇,正史上的秦始皇从刚一继位开始就为自己建皇陵了,足足花了三十六年的时间,雷炽帝与他相比是小巫见大巫。只不过古怪就古怪在,季燕然不是说过天龙朝的皇陵是建在京都附近的么?这雷炽帝却又为何把自己的墓建到了江南来呢?难道他不怕天高皇“宫”远,招来盗墓贼盗他的墓?或者——一个更可怕的可能是…雷炽帝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驾崩,尸体被秘密葬在此处,现在在位的皇帝是一个冒牌货,而玄机公子因负责督建此陵,无意中得悉了其中隐秘,因此才遭冒牌皇帝的追杀?

被自己心中这可怕的念头吓得不由打了个激凌凌的寒颤,季燕然有所察觉,以为我是害怕这墓中阴森的气氛,大手用力握了握我的手以示宽慰。

近五十米长的墓道很快走到了尽头,而这尽头则是由两扇整雕的清白玉石合成的一道门墙,门上雕着一尊不知是什么菩萨的石像,身绕祥云脚踩莲花,看似宝相庄严,眉宇间却总觉得有着那么一丝的邪气。

大盗上前推门,身后的神秘人飘身挡在我和季燕然的身前,以防玉石门打开时有机关启动。然而大家都多虑了,门开后仍然是墓道,并无想像中的乱箭齐发、群尸玩过界之类的事情发生。

于是沿着墓道继续前行,就这么一连推开了四道玉石门,当进入最后一道门后,呈现于眼前的便是正正经经的一座墓室了。却见这墓室分为前室、后室和左右两间耳室,四壁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涂料,竟然散发着幽幽的萤光。

大盗走上前去摸了摸墓室墙壁,道:“嚯!居然是用珍珠粉刷的墙!”

——嚯!这雷炽帝还真是个烧钱的主儿!丫滴,有这么多珍珠粉不用来做面膜敷脸,居然全浪费去涂了墙,个老败家子的!如果不是因为此情此景不合时宜,我真想扑上去把墙上的珍珠粉全蹭脸上。

记得按规矩墓室的前室和耳室全是摆放陪葬物品的,可这前室内却空空荡荡,什么都有没有,不免让人觉得奇怪,连墙上都刷了珍珠粉,陪葬物怎么不也得价值连城啊!?忍不住好奇地走往左边的耳室,却见同前室一样空无一物。

这就奇怪了,雷炽帝耗资如此巨大,又造机关又建宫殿,还用了无数颗珍珠漆墙,怎么陪葬品却一样也没有呢?最为令人起疑的是——这墓室若用来葬帝王,实在显得太过简单小巧了,与湖面上那祭坛和前面的宫殿风格大相径庭。

带着这疑问,我们小心进入了通常用来停放棺椁的后室。便见一张巨大的呈赤红色的珊瑚质地的须弥座上摆放着一口玉棺,这玉棺通体发青,润泽晶莹,连我这外行都能一眼看出这玉是罕见的绝品。棺身上刻有九条护体神龙,每条龙的眼窝处都镶嵌着翡翠做的眼睛,龙的周围遍布着金丝勾勒的云雷纹,棺盖上是用无数颗小珍珠镶成的“真龙飞升”四个大字。

一时间四人盯着这口华丽昂贵的棺材默然无语。不知道他们三人心中有着怎样的念头,反正我是被这棺材上的宝贝晃得眼都花了,正想着要不要找个借口把这三个家伙支开然后偷偷地撬下几颗翡翠珍珠藏作私房钱的时候,就听得大盗笑道:“怎样——要不要把这棺盖打开看看?”

原来他们是在揣测这棺材里到底有没有雷炽帝的尸体。若果真有,那可真是天字第一号大新闻了!消息若传将出去,只怕这天龙朝从此后将掀起一番惊涛骇浪,朝廷必起内乱,欲谋权篡位的,欲改朝换代的,各种势力纷纷浮出水面,或明争或暗斗,无论哪一方最终胜出,遭秧的都是老百姓。

“不妥…”季燕然皱眉沉思了半天方才慢慢地道,“无论这棺内究竟有无遗体…这么做皆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季燕然自小学得满腹的礼义仁孝,自是不会同意做这种有损阴德之事。然而大盗却向来无拘无束惯了,做事只随自己心意,于是笑道:“这棺材里装的是人又不是神——他既是人,我的家人也是人,他又凭何将我家人置于死地?他有这镶玉描金的棺材睡,我家人的尸骨却不知被弃之何处!我不戮他的尸已算给足了他颜面了,如今我倒要看看这里面的到底是不是那皇帝佬儿的真身!”

季燕然虽不赞同却也不好阻拦,只得皱眉不语。大盗看了他一眼,转而望在我的脸上,笑着道:“小月儿的意思呢?你若也不同意我开棺,那就不开也罢。”

“开!”我毫不犹豫地道,先不说大盗的家人究竟是奈何堡的何故还是玄机公子夫妇,单单出于对玄机公子这位传奇般人物的敬佩以及那满墙的珍珠粉和这满棺珠玉的…爱惜,我就对这败家皇帝没有任何的好感,虽然掘人家的坟是不道德的事,但、但他是皇帝嘛,皇帝的墓本来就是用来被掘的,秦始皇汉高祖唐太宗明太祖,这些正史上赫赫有名的皇帝哪个的墓不是被后人挖出来当文物瞻仰的?就当给这雷炽帝个面子,不必等到千年以后让后人来挖掘了,就让我们四个人先瞻仰瞻仰他好了。

无视身旁季燕然对着我无奈又宠溺地笑,我冲大盗一点头,大盗冲我一眨眼,两人来至玉棺前,我替他接过手中火把为他照明,他先是上上下下将玉棺看了一遍,而后忽地咦了一声,道:“这玉棺并没有上钉子…”

没有上钉子?就是说…这棺材盖没有被钉上?!

我蹭地向后跳了回去,顿时没了方才的气势汹汹,头皮一阵发麻,什么粽子僵尸鬼吹灯一类的麻辣字眼嗞啦啦地跳入了脑海——若在穿越之前我是绝不信鬼呀魂儿呀的这种东西的,可自从我的灵魂离体穿越时空猛鬼上身到岳灵歌的肉体中后,对于这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现象多少是信了几成。眼前这棺材没钉上钉子,保不准里面那穿着龙袍的老家伙突然兴致大HIGH蹦将出来,虽然身边有两位高手护驾,但那也够让人激爽一下子的了。

大盗尽管心中疑惑,手上却未犹豫,只见他推住棺盖边缘略一用力,听得“嚓”地一声响,棺盖已是应声而开。我闪在神秘人的身后,偏着头小心看去,却见这玉棺内空无一物,并无任何人的尸体。

没有人惊讶,因为这个结果也是在预料之中,而且没有尸体反而令我和季燕然心中暗松一口气,至少这证明目前在位执政的雷炽帝并没有光荣殉职,还好好儿地活在京都皇宫里,等着步九霄和贺兰慕雪那对儿变态男子回去向他汇报好消息呢。

这么说来,这座冥宫确是为雷炽帝准备的,只待他将来驾崩之后葬于此地。于是又回到了那个问题上——皇家的陵墓都在京都附近,为何雷炽帝想要把自己埋葬到江南来呢?难道就是因为这里风水好?古人将身后之事往往看得比身前之事还重,若说为了这得天独厚的绝佳风水而宁愿长途跋涉将尸体埋葬于此倒也不是说不过去的事。

因此,墓室之中没有放置陪葬品就也能说得通了,正主儿还没死,自然不能先放陪葬物,所以棺材也是空的,棺盖也没有上钉儿。

大盗望着这口空棺嗤笑了一声,重新将棺盖盖上,转身望向季燕然道:“季大人,你不介意小盗我将这棺材挪挪地方罢?”

棺材里既然没有塞着尸体,季燕然自是不会阻拦,于是颔首应允,便见大盗手掌抵住棺身,暗运内力,喀啦啦一阵响后,整个玉棺被他向后推开了二尺有余,露出棺下须弥座上一个圆形的凹槽来。凹槽约一尺来深,直径二尺,底部又有分上中下三排、每排三个拇指粗细、食指长短、半个中指深浅的、分布均匀的细长小凹槽。

圆形凹槽的底部有一只玉匣,大盗将玉匣取出后小心翼翼地打开,却见里面放着一串鎏金的九连环和一根小指粗细的鎏金四截棍。

季燕然拿过匣子里的九连环仔细看了看,又走至那凹槽旁蹲下身去伸手在那些小孔槽里摸索了一阵,道:“这些孔槽里有着类似锁头的暗扣机簧,而那九连环的每一个环扣又都能解下,再看这孔槽的宽窄正可将九连环的环扣竖着插入其中,数量也都是九个,想来这里是一处小小的机关,需要我们将九连环解开后插入孔槽内带动机簧开启。至于这根四截棍的用途尚不得而知,我们不妨先解开这九连环再看看罢。”

唔…九连环么?这可是一项源自于中国的、与魔方、华容道并称为世界三大智力游戏的玩具呢!它是将金属制的九个相连的圆环套装在横板或者各式框架上,其框架有剑形、如意形、蝴蝶形、梅花形等,各环均以铜杆与之相接。按照一定的程序反复操作,使九环全部联贯于框架上,或经过穿套全部解下。其解法多样,可分可合,变化多端。得法者需经过八十一次上下才能将相连的九个环套入一柱,再用二百五十六次才能将九个环全部解下。这是最普通的九连环,而最难的则需要五百一十二步才能够全部解下【以上解释整理自网络——作者注。】。

这玩意儿我小的时候也有过一个来着,还有魔方和鲁班锁,可惜这三样我哪样也没有玩儿成过。于是拍拍蹲在身边的季某人的肩头,大大方方地道:“这种三岁小孩子的游戏自是难不住季大老爷您了,小女子静候大老爷解局。”

季燕然好笑地摇摇头,果然一心投入到解连环的游戏中去了。

趁他在这里研究解法,我又将整个墓室转了一圈,却见这墓室除了我们来时的那条墓道外并没有别的出入口,如果那须弥座下有暗道的话,那么我们通往真相的距离也许就将不远了。

不多时,季燕然顺利解开了九连环,并将那九枚金环竖起,一个一个地嵌入孔槽中去,孔槽只有环的一半深,因此嵌进去后还露出半环在表面之外,每嵌入一枚便听得里面“咔嗒”地一声轻响,再往外拔却拔不出来了。

大盗也蹲到季燕然的身旁,扳住那金环用力想要拧动,然而九个环挨个儿拧遍都是无济于事。我想了想,凑过去道:“会不会是得同时拧动这九个环才可以呢?”

季燕然点头,笑道:“有道理!原来这便是那四截棍的用途——这道局的意图就是想让我们用这四截棍将九个环穿起来,以此来同时转动九环启动机关——九连环本身就是一道题,同时又是下一道题的题引,这一题套一题的想法只怕也只有玄机公子这位奇人能想得出来了!”

唔…这道局如果用平面形式表达的话,就是将以3×3形式排列的九个点用四条直线全部串起来,且这四条线必须一笔画成。图示如下:

○ ○ ○

○ ○ ○

○ ○ ○

便见季某人和盗某人两个蹲在那里,一个挠头一个摸下巴地瞪着地上的九个环各自琢磨,我转身将手中火把塞到神秘人手里,而后走至两人对面蹲下,拿起玉匣中的那根四截棍,如此这般地在九个半环之间一阵穿插,眨眼间完成了一笔画四条直线穿起九个点的题目,得意洋洋地一人瞟了他们一眼,拍拍爪子站起身来,重新接过神秘人手中的火把,道:“开机关罢。”

季燕然仰起脸来挑着眉毛望着我笑道:“灵歌以前见过这题局?”

喂喂,你小看我么?臭家伙!…虽然我确实在穿来之前曾经在网上看到过这样的题目…哼哼。

我厚着脸皮摇头。

大盗不作耽搁,双手拉住穿在九枚半环上的四截棍的两端向两边用力扯了一扯,见没有动静,又逆时针顺时针地转了一转,果听得在用棍子扳动九枚半环向顺时针的方向转动时,圆形凹槽像个转盘似地开始转动,并且在它的内部还有喀嚓嚓的齿轮运作的声音。

当整整转了九圈之后,凹槽之下终于传来一声“咔”地响动,紧接着整个须弥座向着旁边平移开去,露出了隐藏在其下的一个半人高的浅井来。

这浅井大约就是俗称的金井了,古时建造陵墓,首先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要确定金井的位置,因为金井的位置就是墓主人地宫的所在,即停放墓主棺椁的地方。这个程序在风水术士的行话里,就叫做“点穴”。 有道是:“京都以朝殿为正穴,州郡以公厅为正穴,宅舍以中堂为正穴,坟墓以金井为正穴”,这个“穴”最是要风水佳、位置好才行。金井的位置在整座陵墓的中心,即棺床正中央,处于墓主尸体的腰间部位。通常是钻一圆形深井,内中有不竭之泉水,藏以死者生前喜爱之珍宝,一来镇墓,二来息壤。而以风水的说法:金井可沟通阴阳地气,为陵墓精神之所在,其位置的重要,不亚于朝廷大殿的龙椅,是直接关系到江山社稷的核心部位【以上资料整理自网络——作者注】。

而眼前这个金井,一没通地气二没藏珍宝,就跟一个浅坑没什么两样。大盗忍不住跳了进去,却见井沿只到他的腰间,弯身摸索了一阵,又跺了跺脚,道:“这井底的下面是空的,一定还有什么机关可以打开井底令我们下去。”

话音一落,我和季燕然立刻分头搜索,检查这墓室里是否还有我们未曾注意到的机关。然而我们几乎将这墓室里每一寸墙壁和地面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能开启金井底部密道的机关。

正一筹莫展之时,见大盗突然停止了动作,迅速闪至我的身边,全身戒备地沉声道:“有动静!”

谜题·连环

——有动静?什么动静?午夜凶铃鬼来电?夜半歌声活跳尸?

我死死盯住那口金井,想像着贞子从里面披头散发地爬上来的情形,正紧张得肌肉发酸,忽听得大盗在耳后轻笑,道:“傻妞儿,是这边。”

转头望去,却见他和神秘人都正对着墓室口的方向——怎么?动静竟是从外面来的?听得他向神秘人道:“来者不止一个,墓室狭小,在这里动手容易伤到小月儿,你我不如守在这墓室之外,先解决了那些家伙再说。如何?”

神秘人默许,大盗便向我笑道:“月儿在这里好生待着,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出去。听到了?”

我点头望着他,低声叮嘱:“千万小心!”

他笑了笑,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向墓室外走去。我知道,现在的他,把与我的每一次短暂分开都当作生离死别来准备,除了身世他已无它求——不,不是无它求,而是求不得,既求不得,就只有豁出去。

无法阻止他的决定,只好目送着他与神秘人出得墓室,将石门关住。我转头望向季燕然,他冲我微微一笑,轻声道:“灵儿放心,以大盗的机警和…‘他’的冷静,两人绝不会有事的。”

“嗯。”我回身走至金井旁,小心跳下去,边弯腰摸索边道:“他们两人在外拼命,我们也不能干等着。这金井一定有机关可以开启,得尽快找到它!”我用手指细细地在井底边缘划过,只觉有着极不易察觉的一股小小凉风由缝隙吹进,可见金井下面必有通路。然而井壁上却光滑异常,没有任何疑似铵钮的东西。

如果机关不是在井壁上,那就是在被移到一旁的须弥座上或者棺材上?可是方才我们都已经找了个遍,什么都没有发现。再或者,需要把须弥座和棺材移回原位才可以?

想至此便抬头向季燕然道:“燕然哥哥,我蹲在井里,你试试看能不能推动那须弥座。”

季燕然走过来道:“如果这样当真启动了机关,你岂不是要一个人被封在下面了么,傻丫头?”

“那…我们不妨先做个实验,”我从头上拔下簪子放在井底,而后从井里出来,道:“咱们把须弥座推回原处,然后再打开九环机关,看一看这簪子是否还在,不就行啦?”

季燕然笑着将我扶起,道:“这丫头总能想出小点子!好罢,就依你之言试试看。”

说着一起动手,果然能将须弥座推回原位,而后再用嵌在上面的九环和四截棍将机关转开,却见那支簪子原封未动地躺在井底,根本没有动过分毫。

此路不通,只好再想办法。我跳入井中欲把簪子捡起,季燕然却也同时跳了进来,谁想两人这么同时一跳,脚下的地面竟倏地向下沉去,我趔趄了一下,被季燕然揽住腰,却见随着井底的下降,我们已由墓室来到了位于其下的又一个地底空间之中。

又是一条狭长的石甬路及挡在前方不远处的一道石门,墙壁上嵌着长明灯,有微微的冷风从头顶上方墙壁的缝隙中吹入,以保持空间内有足够的空气供长明灯一直燃烧。

和季燕然对视一眼,一同小心地迈下石板来,脚才一着地,便见这石板唿地一下子又升了回去,如此一来倒让我们看清了它的运动原理,却原来在这甬道里设着一架大型的天平,一端连着充当秤盘的石板,另一端则擎着一颗起到砝码作用的方方的大石块,石块上刻着“二百斤”三个字。难怪方才在上面的墓室中时,大盗和季燕然曾轮番跳到金井里找寻机关都没能使这天平沉下来,是因为两个人的体重哪一个也没超过二百斤,而我和季燕然的体重加在一起自然超了,两人一起进入金井便使这天平的一端下沉,当从天平上走下来时,这一端又会重新抬起,回复原位。

这一处机关设置得有些奇怪,难不成只允许体重超过二百斤的胖子进入下面的甬道吗?或者…玄机公子的真正用意就是想要至少两个人同时进入这甬道?

眼下已无退路,只好继续前行。转眼来至那扇石门之前,抬眼细看,见它的四边都雕满了凸出在外的龙形花纹,而在它的中央位置上,则见刻着一首奇怪的诗——

重山复重山,重山向下悬;

明月复明月,明月在两边。

上有可耕田,下有长流川。

一家合六口,两口不团圆。

在这几句诗的下方,是密密麻麻的如同活字印刷用的字模一样的方方正正的石刻字,一个一个地被码得整整齐齐,嵌在石门里,看上去就像一个竖起来的电脑键盘。

我小心地伸手去抠其中的一个字,发现它虽然可以轻微地活动,却不能被□,然后再试着向里按,果然能按进去半指深,然而才一按下去就听得头顶上一阵响动,还未及抬脸去看,就觉一片乌云压顶般的东西兜头盖下,直把我压得一下子匍匐在了地上。

半晌那东西才停止了倾泻,耳旁听得季燕然又着急又好笑地叫着我的名字,伸手把我从地上扶起来,问道:“怎样了,没伤到罢?”

我用手抹了把脸,勉强睁开眼睛,却见脚下全是沙土,再抬头向上看,见甬道顶上果然有极不易被人发现的暗板开合的缝隙,这些沙土就是从上面倾倒下来的。想来是因为我刚才那一按触动了由石门内部连接到天花板上的机关,因此才着了道。

苦着脸转头望向季燕然,却见他也不幸被我连累,让沙土蒙成了一条脏兮兮地大灰狗,满头满身地往下掉土渣儿。

“对不起,我错了。”我喷着满嘴的灰尘低头做深刻的反省,顺便将头发上的土倒在地上。

“你这小淘气,”季燕然笑着用大手替我揩着脸上的灰,“没伤到就好。…倒是这么一来让咱们明白了这道门上的诗及下面这些字模的用意:这首诗想来是道谜语的谜面,谜底是猜一字,若猜的是哪个字,便将刻有哪个字的字模按下去,以启动机关将门打开,若猜得错了,想必还会有类似尘土倾泻的事情发生。”

吁…幸好这机关只是尘土,若是水火毒箭等能危及生命的东西的话,我和老季同志这会儿只怕早就双双毙命,做了一对歹命鸳鸯了。不过话又说回来,玄机公子这样一位绝世大匠,觉悟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他才不会用自己的才智去做那些伤害人生命的事,像这样把尘土倒下来弄人一身的小恶作剧,必是他给后人开的一个诙谐的玩笑,他真正的意图不是想用利器将来人杀死或者吓退,而是要用智慧来考量来此之人是否有资格进入这个惊天秘密的中心。

或者…也许他是在考量他的孩子的智慧,毕竟那幅地图是他留给自己的骨肉的,如果没有这么多牵扯的话,最终能进入秘密中心之人应该只有他的孩子,他又怎么可能设下杀人机关来迎接自己的孩子呢!

想至此反而放了心,伸手拍去季大灰狗肩上的土,又从怀里掏出手帕来替他擦脸,他便笑眯眯地低下头来,闭上眼睛温驯地任由我动作。擦来擦去仍然是灰头土脸,只好作罢,反正两人都是相同模样,谁也笑话不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