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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林珍惜非常后悔,她没有想到,原本只是一念之差,竟真的让她与淝水之战甚至前秦的灭亡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她怔愣的这段时间里,苻坚又依次点出副将的名字,最后却是对她下令,令她以祭司巫女的身份随军,掌管战时的占卜事务。

苻坚的话音落下后,朝臣之中已是一片哗然,有臣子甚至以辞官相谏,然而苻坚心意已决,竟不再听从任何人的劝说。

想到这一次真的要上战场,林珍惜接旨的手都颤抖起来。

然而当她真正来到战场上时,她才真实的体会到战争的可怕与无常。

由于秦军此番与晋军在人数上悬殊极大,秦军初时节节取胜,这让原本就对此战充满信心的苻坚愈加得意,于是下令乘胜追击。

连日来,苻坚的心情因为战事的告捷而显得十分不错,甚至偶尔会将林珍惜叫到帐中探讨对战事的占卜。

然而面对他此刻对自己的重用,再回想起与苻坚初见时的情形,林珍惜始终充满疑问。

就算他苻坚是个惟才善用的明君,这转变未免也太大了些,另外对于他三顾茅庐才相请出山的王嘉,他未免也放弃得太轻易了些。

于是在一次闲聊中,林珍惜十分作死的对苻坚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奴婢惶恐,实在不明白,攻打晋国的结果,为什么主上会选择相信奴婢?”

苻坚只是顿了顿手中端起的茶盏,而后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的答道:“你毕竟只是王嘉的弟子,你道朕当真会信你而不信王嘉?”

林珍惜陷入诧异,却听苻坚徐徐道来原委:“朕需要的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占卜结果,而是朕想要的结果。”

他低头浅啜了一口茶,或许因为连日打了胜仗,心绪实在不错,竟是十分有耐心的继续说道:“有一点,朕始终不赞同王嘉之言,在朕看来,未来之事虽可推测,却非一定,就像这一仗,朕始终相信这场仗的结果由朕决定,由大秦万千将士决定,而朕需要的只是能够说服那些顽固派的一个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见证者还是参与者(四)

正如史书上记载的那样,苻坚太自信了。

不过,就眼前的形势来看,他也确实有自信的资本。

此番苻坚亲率八十万大军迎战晋军八万,无论在数量上还是士气上都高出晋军一大截。

秦君之势犹如洪流猛灌,锐不可当,片刻间便将晋军逼至淝水而不得渡。

苻坚又沿着淝水排兵布阵,全然不给晋军任何突围的机会。

面对这样的战局,除了自千年后而来的林珍惜,没有人会想到即将发生的戏剧性变化。

然而唯一知晓结果的人此时却在一片浑浑噩噩的思绪之中

不知怎么的,自从那日听了苻坚的一番言论后,林珍惜的脑中就犹如跑马灯似的闪过了许多画面。

她想起关于秦始皇遇见外星人的故事,王嘉最终将这个故事收录进《拾遗记》竟然是因为听了她的讲述。

还有《拾遗记》本身,那个名字竟也是因为她无意间提起,才被王嘉听了去。

可是这些东西明明是因为她在史料上看到了才会知道的啊!

到底什么是因,什么是果,她到底是参与者还是见证者,所有的一切就像是纠缠在一起的一张网,循环往复,找不到源头。

所谓因果或许已涉及哲学的高度,原不是她这样的普通人能够想明白的。

可是顺着这条线摸索下去,林珍惜却得到了一个可怕的假设:如果说她早已卷入这段历史并与之纠缠不清,那么慕容冲呢?是否她也卷入了慕容冲的命运?

想到这里,林珍惜霎时一惊,她想起离开平阳时对慕容冲说的话,她说他一定会起兵攻向长安。

那时的她不过只是以为自己透露了些许历史给他,如今反过来想,倘若这句话真被他听进去,会不会他的揭竿而起也与这句话的心理暗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么后来慕容冲攻占阿房城,兵围长安,被拥立为皇,直到最后被臣子所弑,会不会都与此相关。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她岂不是成了害他英年早逝的直接帮凶?

林珍惜越想越震惊,正惊骇得不知所措之时,却听到帐外不知谁喊了一声:“秦军败了!”

紧接着,整个后方军营便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林珍惜忙来到帐外,看到的却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场景。

但见今晨还井然有序的秦军,现下已经是人仰马翻。

士兵们扔下武器,解下战甲,寻机逃窜;医员扔下伤兵,兀自奔逃;战旗扯落在地,被来往的人群和战马践踏…

前方大军在不断的后撤,从这个方向看来,确实像是攻而不敌的退兵。

再加上营帐间有人奔走高呼“秦军败了,晋国就要攻过来了!”,惶恐的情绪不过片刻已在秦军中蔓延开来。

不等前方消息传来,秦军后方的军队已经难成阵型。

秦军的军心已经散了。

见此慌乱情形,林珍惜正在思索下一步该往何处去,却有人自身后一把将她捞上了马匹。

林珍惜大骇,心道莫不是有人趁乱要将她掳了去,要知道自从她在朝堂上对卦象大加评论之后,朝臣中可有不少将她视为妖女,欲除之而后快的。

正拼命挣扎,林珍惜却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耳边传来:“是属下,莫聪。”

她慌忙转头去确认,但见身着普通士兵服侍的莫聪一手持着缰绳,一手将她固在身前,面上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坚毅,让人看了莫名的觉得可靠。

林珍惜放下心来,调整姿势在马背上找了个舒适些的位置抓好,而后看着那匹马冲破一个个早已散乱不堪的营帐,突破重围,逐渐脱离秦军营地。

在无比刺激的奔逃中,耳畔疾风犹如鬼狼呼啸,林珍惜不得不缩紧了脖子,直到马匹速度渐缓,才终于找到机会询问莫聪:“你怎么混在军队中了?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莫聪仍快马加鞭的急着赶路,顺口应道:“秦军已经自乱阵脚,战况尚且不明,若是秦军败了,只怕不能再回长安。”

“会败。”林珍惜不假思索道:“秦军一定会败。”

莫聪顿了顿,似乎对她的笃定感到诧异,而后说道:“若如此,属下将送阿瑶姑娘到一处安全的地方。”

“不要!”林珍惜却斩钉截铁的拒绝了莫聪的提议,并道:“带我去平阳,我要去平阳!”

如果说她真的已经纠缠进这段历史,那么现在她就要去纠正自己犯下的错误,她要去提醒慕容冲,告诉他秦国一定会亡,但可不必亡在他的手上,而他只要不称皇,也就不会被身边的臣子所弑。

如果说历史真的为人所塑造,那么苻坚做不到的,她未必也不能做到。

见莫聪沉默不语,不否认也不肯定她的要求,林珍惜于是焦急起来,她攥住莫聪的手臂,再度重复道:“带我去平阳,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慕容冲说,求你…”

她的话甚至带了哀求的意味,然而就在她看向莫聪的眼睛时,却见他眸光一滞,竟隐现出杀伐之气。

顺着莫聪的目光看去,林珍惜才意识到她们竟是和一股晋军遭遇上了。

晋军自一处窄小的道路上来,而那里亦似逃离战场的唯一一条捷径。

他们人马有七,正以合围之势将莫聪和林珍惜困在中间,一看莫聪身着秦军服饰,又骑着战马,顿时警觉起来。

“看样子是秦国的逃兵。”其中的一个晋兵对自己的同伴说道。

林珍惜暗想被当成逃兵也好,说不定还能侥幸逃过一劫。

怎料她才刚觉庆幸,另一个晋兵却道:“还是谨慎些好,小心有诈。”

林珍惜刚想开口说他们真的是逃兵,然而才张嘴就被莫聪捂住了,同时他以身后的披风将她整个的裹进去,只露了一张灰扑扑的脸在外面。

因嘴上被捂得突然,林珍惜下意识的叫唤了一声,纵使声音不大,却还是被那些晋兵听了去。

“是女人。”说话的那个晋国士兵顿时眼放精光,看得林珍惜浑身发毛,总算明白莫聪刚才的一些列动作的用意。

只见那名晋兵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道:“战场上怎么会有女人,难不成是秦国的军/妓?若是如此,倒是咱们兄弟几个走运了。”

那人说着,已是面露邪笑,另外几个士兵也跟着笑着起哄。

你才是军/妓,你全家都是军/妓!

林珍惜很生气,奋力在心底怒骂,奈何嘴还被莫聪捂着,支支吾吾的发不出声。

这时,晋国士兵中一个看起来略年长些的却打断了那些人的讪笑:“上面让我们在这里阻击苻坚,万万不可有闪失,岂容你们胡闹,一会儿将军来了,有你们好看!”

林珍惜暗道不好,既然是阻击苻坚,来的一定不是善类,到时候只怕更加难以脱身。

坐在她身后的莫聪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暗自握住腰侧的佩剑,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那名年长的晋国士兵说了这句以后,其他的士兵果然停止了起哄,他们互相之间使了眼色,便齐齐朝莫聪攻了上来。

这时,莫聪也做好了准备,长剑一挥生生抵开了七人同时刺来的兵刃。

听着耳畔嗖嗖只想的剑气之声,林珍惜吓得腿都软了,只得拼命缩住身子,往莫聪的披风下躲,尽量不给他拖后腿。

尽管莫聪武功高强,可毕竟是以一敌七,在数量上占尽了下风。

那些人无法在他坚固的防守中找到破绽,于是只能攻击战马。

林珍惜便从马背上跌落下来,然而此危急时刻她也顾不得疼,刚拼命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又被身边躺着的两具尸首吓得丢了魂魄。

林珍惜连忙回身去寻莫聪,只见他正护在她身前与剩下几名晋兵苦战。

虽说这并不是她第一次看到死人,却也被这近距离的搏杀惊住。

混乱之中,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莫聪被数名晋兵围攻。

那个年长的晋军显然是征战的老手,趁着其他几名士兵一齐与莫聪交手时,他却故意晚了一步,待到莫聪被其他人架住,再行出手直击他的要害。

林珍惜注意到这一点后,急忙高呼莫聪注意,然而还是晚了一步,莫聪虽闪躲开来,却也被那人忽然朝他刺去的利剑划伤了臂膀,顿时血流如注。

莫聪一露出破绽,另外的几个晋兵便趁势扑了上去。

他纵使英勇,但握剑的那只手受了伤,鲜血不断的自伤口流出,在砍杀了另外两名晋兵后便隐有些不支的势头。

这时候,林珍惜才渐渐自空气里浓重的血腥气中缓和过来,刚回过神就看到一个晋兵朝莫聪现出破绽的后胸一剑刺去。

正是千军一发之际,林珍惜摸到了手边一抹凉意,回头一看是那具晋兵尸首还握在手里的剑。

那一刻,她脑中已是一片空白,顺手便将剑拔了过来,而后尖叫着朝仍在缠斗中的那几人冲了过去。

接着她听到一声闷响,手里的刀刃似贯穿了什么,睁眼才知晋兵的血还带着热度,喷了她满身满脸。

此时的林珍惜已经震惊的不能做出任何反应,手里的剑“哐当”掉落在地上。

莫聪却因此解了围,挥剑之间三两下解决了剩下的两个人,然后牵来战马捞起还在发呆的林珍惜,绝尘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乱世重逢(一)

边境之地原本就人烟稀少,而今两军交战,更令生灵敬而远之,于是月明星稀的夜显得格外寂静。

耳畔除了潺潺溪水声,便只有夜风呼啸。

那溪水的源头是淝水,激烈交锋的主战场,沾了血肉的水流到这里还带着浓烈的腥气。

只是溪水如常,对于人世间的纷争与纠缠却都浑然不知,一如既往的泛着粼粼波光。

波光之中映着岸边两人轮廓模糊的影,一个抱膝蜷缩,一个斜倚在树桩上。

不远处的战马虽然已受了数处皮肉之伤,却只是埋头啃着草,连一生嘶鸣也不曾有,倒真真是训练有素的。

林珍惜浑身都在哆嗦,还没能从刚才的惊惧中回过神来。

她将脑袋埋在双膝间,衣衫上残留的丝丝血腥气不断提醒着她那个可怕的事实。

她杀了人。

这和看到死人或是别人被杀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那个晋兵的死跟她有直接的关系。

现下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人临死前狰狞的面孔,恶鬼一般,挥之不去。

见她双肩颤抖,埋着头低声的啜泣,原本坐下来准备清洗伤口的莫聪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挪到她跟前却又顿住。

他数次露出欲开口的神情,却又退了回来,似乎踟蹰着不知该如何安慰。

林珍惜恍惚间觉到有人靠近,下意识的有些反应过度,伸手便挠了一爪子。

莫聪虽然迅疾的躲开,却也牵动了伤口,控制不住的泄出一丝闷哼。

林珍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过失,抬起那黑灰和眼泪糊成一团的脸,看向莫聪诚挚的道歉:“对不起。”

“无妨。”莫聪急忙应答,声音却甚是僵硬。

天知道他不怕凶残的敌人,不怕危险的攻击,最怕的就是女人哭鼻子。

与此同时,经过方才哭鼻子的一番发泄,林珍惜总算觉得好了些,眼下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她抬袖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凑到莫聪跟前欲查看他手臂上的伤口。

说来方才那晋兵下手忒狠,想必这伤口应当不浅。

可是她才更朝莫聪跟前伸出手去,莫聪便整个人往后缩去。

她只好讪讪收回手,这时候却见莫聪自溪中掬起一捧水,欲往伤口上洗去。

看到这一幕,林珍惜便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

她一把推开他掬着水的那只手,溪水瞬时撒了满地。

莫聪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满脸惊恐的看向她,同时身子又微不可查的往后挪了挪。

林珍惜意识到自己的鲁莽,方才停住,尴尬的解释道:“生水里很多病菌,用来清洗伤口会发炎的。”

说着,她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衣衫,发现上面早已沾满了泥污,于是翻起最外面的衣摆,里面那件还是很脏,她便继续翻,直到拽住最里面那层素色亵衣才满意的扯下一块来。

当她拿着撕落下来的布条凑到莫聪跟前时,却发现莫聪的目光简直跟见了鬼一样的。

他整个一个被恶棍强迫的良家妇女般的表情,还拼命躲开她是几个意思。

林珍惜一时怒从胆边生,举着布条恶狠狠对莫聪喝道:“不许动,再动就不客气了!”

想不到战场上无比英勇的莫聪竟真的被她喝住,一时定了身形,不敢再往后退。

见他终于乖乖听话,林珍惜这才满意的挪到他跟前坐下,手脚麻利的撕开他手臂上被血染透的衣料,而后以布条一点一点擦拭掉上面的血污。

她边做着这些,边嘟囔着:“原本应该用酒精或是熟盐水消毒的,再不济至少也得是凉开水,现在条件有限,只能用这个先将就下了。”

擦完血污,她又重新撕下一块衣摆帮他包扎上。

完成之后,林珍惜再度仔细查看了一遍自己的作品,方才得意道:“大功告成。”

此时的莫聪却是一脸被欺负了的表情,嗫嚅着道了一句:“多谢。”

整个过程中,他连目光都不敢与她相触,在被她放开之后更是急于与她拉开距离。

感觉到他的躲闪,林珍惜渐渐蹙了眉:“怎么你好像很怕我似的?”

“没有,没有…”莫聪急忙否认,可是说到第二遍时却心虚的低下声去。

林珍惜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又盘桓起水雾,跟方才替他包扎时的彪悍形象截然相反,垂下头甚是自弃的自言自语:“也是,准是你看到我刚才对晋兵那样,可是我也不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