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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儿显然隐瞒了整件事中的关键部分。

大臣们之所有反对慕容冲的立后人选,说到底是不能接受她卑微的身份。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她是慕容冲在花楼里邂逅的不明来路的女子,纵使这并非事实,也无从辩驳,倘若承认她曾在秦宫当差,而且还是淝水之战的占卜巫女,只怕非但不能扭转燕国大臣们的看法,反而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当然,这些都不是让林珍惜感到忧虑和惶恐的根源,真正让他震惊的是慕容冲从不曾透露出些许势头,甚至都不曾向她提起就兀自力排众议的张罗起立后之事。

这并不像他的作风,在强秦之下隐忍多年的他,原不该这样冲动行事。

林珍惜心下更加焦急,几乎要立刻冲到慕容冲那里问个清楚,可终究还是按捺下来,刚过了晌午,慕容冲却忽然驾临。

那时林珍惜正卧在床榻上,说是午睡,实则辗转难眠。

见慕容冲进了屋来,忙一骨碌自榻上爬起来。

动作间,他已三两步踱至她的面前,在就着床榻边坐下,顺势将她揽入怀中:“可是吵醒了你。”

慕容冲的神色亦如惯常那般和缓,一点儿也看不出刚在朝堂上经历一番争论。

林珍惜摇了摇头,乖顺的依进他怀中。

仿佛梦境未醒的呓语,她兀自轻声的低喃:“我知道这样很自私,可我多希望你还是平阳太守,多希望你是我一个人的,不像现在,你是君主,是皇帝,是属于整个大燕国的百姓的,再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慕容冲。”

她说着这些话的同时,慕容冲的身子滞了滞。

他拥着她沉吟了片刻,而后抬掌抚上她的发丝,反复摩挲,安慰她道:“怎会突然这样想,就算我如今是燕国的君主,你也可以待在我的身边,正因为我如今身为国君,才更能够护你无虞。”

林珍惜没有答话,只是双手环上他的身际,然而用力收紧。

虽然没有反驳,可她也清楚事实真相,自古以来,没有哪一个帝王能够因为成为帝王而获得更多的自由,相反的,那些普通人所能享有的许多看似平凡的经历,却都被剥夺。

现下她不能不承认,那时候反对他取代慕容泓也是存了她极大的私心。

许久的相拥过后,慕容冲自襟前抬起林珍惜的下颌,迫她与他相视,而后问道:“听闻你不肯为封后大典的礼服量身。”

他的责问也是如此温柔,直教人还未辩解就已失了底气。

林珍惜却拼命维持表面的坚强,下意识的避开他的目光,才道:“我从不曾想过做皇后,如何为那封后大典的礼服量身。”

“你这话何意?”慕容冲的眼眸忽然变得晦暗不明。

林珍惜愈发不敢与她相视,垂了眼眸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从你的角度来说,要抵抗满朝大臣的反对,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立为皇后,过程困难且不必所,最终还未必能挣得一个好结果。从我的角度来说,我虽然想和你在一起,可是父母将我含辛茹苦的养大,如果我扔下他们独自留下来你觉得合适吗?更何况我的朋友家人我熟悉的一切都不在这里,我要和你在一起,就要放弃曾经的全部生活,我…我还没有想好…”

她一口气说了这许多,将这许久来纠缠着她的复杂思绪都倾吐出来,也试图以一种更加理智的方式向慕容冲表达自己的想法。

只是说到最后,不知所措的是她自己,开始动摇的也是她自己。

真真神烦。

“所以你不肯做皇后?”最终慕容冲说出了问题的关键。

气氛忽然变得沉寂,林珍惜点了点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低头绞着衣摆,等着听他责备。

意想不到的是慕容冲并没有怨怪,甚至不曾多问一句。

这样一来,她反而觉得心虚,心下又挣扎许久,终究还是打算把先前想好的话都说出来。

“还有一件事。”在慕容冲起身准备更衣的时候,她又自身后将他唤住。

慕容冲于是顿住脚步,回过身来等着她开口。

林珍惜目光落在他垂在身侧的手掌之上,不由自主的欲伸手去握,却在将要触上的瞬间又缩了回来。

顿了许久之后,她才双眸空洞的开口:“如今长安还算安定,宫中戒备也森严,想必不会有什么危险,今晚开始我就不去你那边过夜了,免得落下流言,还有…还有这仪鸾殿,听闻在前朝是皇后的寝宫,住在里面我实在觉得惶恐,还望主上另赐一处居所。”

终于将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林珍惜如释重负般长舒了一口气。

对于她的请求,慕容冲却不置可否,兀自唤了寺人进来替他更衣而后午歇。

想到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两人同塌而眠,林珍惜整个下午都未能入睡,于微阳中中偷睨他的睡颜,心下更是叹了又叹。

虽说慕容冲没有正面作答,可对于她的要求,却还是全部都着人照办了。

林珍惜如愿以偿的搬进了一间较小的宫殿,而慕容冲也因公务繁忙,数日未曾与她相见。

其实不过才三两日时间,她就有些熬不住了,一闲下来就忍不住想他,可要求是自己提的,也不好出尔反尔。

不过事情也总有让人满意的一面,芙儿想法子打听到前朝的事情,得知立后之事暂时搁置下来,慕容冲和朝臣之间的对峙也缓和了不少。

林珍惜却十分庆幸。

倘若真要她亲眼目睹慕容冲迎娶别的女人,与别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她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

尽管努力表现得顾全大局,但真到了那个时候,只怕那点儿私心还是会控制不住的冒出来。

最近林珍惜越来越受不了自己。

那种面对慕容冲就变得千回百转,别扭异常的情绪连她自己都觉得嫌弃。

可思来想去,她也没有办法解决,于是只能试图转移注意,比如将前秦留下的占卜用具翻找出来,在根据典籍中所有关于观星的内容深入研究,试图测算出下一场流星雨的时间。

奇怪的是,她试过许多次,却总是卡在一个地方不得前行,仿佛答案就在眼前,她却不得摸索。

只可惜王嘉不在,否则有他的适时点拨,或许就能得知问题所在。

林珍惜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孜孜不倦的反复尝试和研究。

有了这件事打发时间,日子总算不那么难捱。

这一日,林珍惜又是自晨起后便埋身于占卜之术中。

她正专心整理昨夜观星得出的结论以及相关联的材料,芙儿却进来传话说有位将军求见。

依照规矩,朝臣未得国君的允许不得擅自入后宫,而林珍惜如今不曾受封,还算不得后宫妃嫔,便与那位将军约好在外殿碰面。

说到将军,林珍惜只当是那日花楼里和慕容冲在一起的那位年轻将军,也就不曾多问,至于寻上她的理由,她则揣测必是与封后之事有关。

可真正到了外殿,当她见到那位将军时,才知道关于这两桩事她竟都猜错了。

首当其冲的,前来与她见面的将军并不是花楼里见过的那位,而是慕容冲手下的得力战将,在朝野之中颇有势力,甚至在史书上也占有关键的一席之地的左将军韩延。

这位左将军的名号对于林珍惜来正可谓如雷贯耳,更确切的说她一点儿也不想听到这个名字,因为他不是别人,正是史书上记载,将来要弑杀慕容冲的那位。

作者有话要说:

做皇后还是做人质(二)

见到林珍惜后,那位左将军韩延倒是开门见山,直接向她说明来意:“韩某求见女郎是有一事相求。”

林珍惜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道:“韩将军但说无妨。”

“相信女郎也有所耳闻,如今姚苌在新平称王,与我大燕势均力敌,不久前他的儿子姚嵩已到长安为质,可见其结盟之心,只是他同时要求我大燕与其交换人质,方能求得两国长久的安定。”韩延话虽说得诚恳,但看向林珍惜的目光里却透着轻蔑。

林珍惜倒也不惧,顺着他的话问道:“民女不才,还望将军名示。”

得了她的问,韩延于是彻底放下顾虑,与她道:“主上已无兄弟至亲,又不曾大婚,没有子嗣,姚苌要求到新平为质的必得是主上亲近之人,况且主上前些日子曾当众朝臣提到要立女郎为后,闹得满城风雨,故而在下与诸位大臣商议过后觉得女郎去做这个质子最合适不过。”

经过他这一番解释,林珍惜总算明白了前因后果,当然她在意的倒不是这些朝臣的看法,于是问韩延道:“主上的意思呢?”

韩延据实答道:“自然是不答允。”

说罢,见林珍惜陷入沉吟,稍顿片刻后他却又补充道:“正因为主上不答允,在下才来求见女郎,如今主上面临的危机,想必女郎也知晓一二,况且这件事情对女郎而言也是有利无害的。”

见他竟能将这样一件事情说成对她有利无害,林珍惜顿时来了兴致:“哦?怎么就对我有利了?”

韩延于是分析道:“因为女郎的出生,大臣们反对立女郎为后,且如今觊觎后位的鲜卑贵族之女数不胜数,倘若女郎以未来皇后的身份前往新平为质,那么立后之事必然得搁置下来,至少这个位置不会马上被别人坐上去,此乃其一。女郎若能以身为质换取大燕的安宁,自然是功不可没的一件事,日后归来,出身之事也可掩盖归去,到时无论是封妃还是立后,都无不可,此乃其二。”

韩延的话也不无道理,林珍惜听得认真,到最后却笑出声来:“将军分析的不错,可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我能活着从新平回来。”

她话音一落,韩延的面色顿时阴沉下来,林珍惜便忙以调笑的语调道:“我开玩笑的,将军莫往心里去。”

说话间,她却又止住了笑意,端正了身子,看向韩延斩钉截铁道:“后位对于我来说,并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重要,所以我不会为了那个位置让自己陷于危机。”

韩延的表情越来越沉重,林珍惜却反而显得云淡风轻:“可若是为了主上,为了大燕,我愿意这么做。”

韩延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些许,林珍惜则移开目光看着远方道:“这件事关乎我的未来,还劳将军多候两日,容我考虑考虑。”

韩延沉默了片刻,终是点头道:“也好,只是有一桩还请女郎答允。”

林珍惜道:“请讲。”

韩延则道:“此事需在暗中进行,切不能让主上知晓。”

林珍惜点点头:“我知道的,将军放心。”

辞过韩延后,林珍惜心里却再轻松不起来。

她不是不知道韩延打得什么主意,可是史书上的记载就像骨鲠在喉,让她不能不介怀。

她甚至曾经想过向慕容冲进谗言,说服他撤去韩延的官职或是干脆将他杀了,可转念一想,如今慕容冲倚重韩延和他的朋党,不可能以为她一句话就除掉这一员大将,而那样做也真正是推波助澜将慕容冲变成了一个暴君,何其罪过。

于是这件事就像陷入了一个死局,让她进不得也退不得。

心事重重的林珍惜漫无目的的宫禁中游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慕容冲处理朝政的书房前。

想起这些日子都没有打过照面的他,忍不住幽怨的叹息,转过身去欲朝别处而行,可走了几步她却又顿住脚步,而后便似魔障了一般往回走。

待寺人通禀后,林珍惜跨进那御书房,见慕容冲正低头在机案前写着什么,于是着意放轻了脚步打算候立在一旁,等他忙完了再过去。

慕容冲却已觉察到她的脚步,抬起头来示意她到他身旁坐下。

数日的隔阂给两人间增添了一些微不可查的尴尬,林珍惜难得十分顺从的依着他的话行事,安静的斟了茶搁在他的机案前。

待慕容冲处理完奏折,耐着性子的林珍惜终于按捺不住,主动解释道:“听闻主上这几日被政事缠身,忙得连寝食都顾不上,所以来看看,虽不能分忧,但也能沏盏茶,纾解纾解。”

“你是怨我这几日都没去看你吧。”慕容冲搁下笔,看向林珍惜突如其来的冒出这一句。

林珍惜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几分,手里端着的茶盏也顿在半空,不上不下。

她嘴角抽搐,内心却在咆哮:慕容冲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直接了!

虽然这样想,可林珍惜还是努力维持住表面的气度,垂下头顽强而又尴尬的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

不等她说完,慕容冲却已抱怨开来:“这几日朝堂上的事实在让人心烦。”

他说着更是面露焦躁之色,下意识的抬手揉着额角。

林珍惜回过神来诧异的看向他,却听他道:“如今虽占领长安,可远有皇叔觊觎,近有姚苌虎视眈眈,长安城里鲜卑族人思归者也不在少数,可他们又怎么知道我的苦衷。”

慕容冲自少年时起遇事皆十分隐忍,即便是遇上再危急的情况,或是心里有苦楚也都从不外露,如今会说出这样的话,实在出乎林珍惜的意料。

想来他必是到了不能承受的地步才会如此。

林珍惜往他近前挪了两分,心里还在想着宽慰的话,不想慕容冲忽然间将她的腰身揽住,将脸埋入她的胸腹之间,使她再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似极痛苦的长叹了一声,而后闷声道:“我只是想杀了他,这十多年来的所有都是为了报仇,可事到如今我不得不镇守长安,看着他出逃也不能追击,不能亲手将他斩杀…”

林珍惜明白过来,这十数年间,支撑着慕容冲一路走来的唯一动力便是对苻坚和前秦的仇恨,为了报仇他才揭竿而起,率领鲜卑族人攻入长安,也是为了报仇他才会取代慕容泓登上皇位。

这个过程中他失去些什么,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人们只看到他从一个卑微的男宠成长为睨视天下的帝王,却不知他失去父母兄姐时的哀痛。

他放弃了那么多才为族人挣得如今的一切,甚至连不共戴天的仇恨也不得不暂时搁下,可他的同胞们却还怨他,怪他贪图安逸享乐,不肯离开长安。

或许正是因为这从一开始就已扭曲的事实,待苻坚死后,慕容冲便失去了继续下去的最后的支撑,所以才会造成最终的悲剧结局。

想到史书里面记载的结局,林珍惜不禁冒了满身冷汗,她绝不能接受事情朝着原来的路走下去,绝不能让那样的结果发生。

一定要想法子改变一切!

想到这里,林珍惜已默然于心下下定决心。

她抬手将慕容冲拥住,缓缓的蹲下身子,直到与他相视。

凝视着他第一次不加掩饰,满含痛苦之色的双眸,她倾身与他额首相抵,朱唇吻着他的脸颊,似为纾解他不安的情绪,而后颇有些激动的呢喃:“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还有我,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说你错了,我也会站在你这一边,就算与全世界为敌,也至此不渝。”

也不知是什么作祟,迫使她说出如此大言不惭的承诺。

她原以为慕容冲会在心里嘲笑她,却没想到他竟真的为她的话所感,渐渐放下那些负面情绪。

恢复如常的慕容冲又回到平常的样子,归于大燕国威严的君王,俨然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经过这一遭,他们两人间持续了数日的嫌隙似也烟消云散,平静的聊了一会儿天后,慕容冲又埋身于政务之中。

林珍惜辞过慕容冲自书房里出来后便立刻招来了芙儿。

她先是让芙儿去请韩延,然而芙儿才刚领了命往外行她便又将她唤住:“等等,不必叫他来见我了,直接替我传话,之前的那件事我已经考虑好了,一切听凭他们的安排。”

有了林珍惜的应允,前往新平为质的事情便在暗中紧锣密鼓的安排起来。

这一次林珍惜是真的想要为慕容冲做些什么,首要之事便是要缓和左将军韩延和他之间在将来会越来越激化的矛盾,而事情的起因就在于立后。

如今她顺应韩延的意思前去新平为质,也正如韩延所说,若能顺利完成任务,不仅姚苌和慕容冲的关系缓和了,围绕立后之事的矛盾也能暂时搁置下来,这至少给了慕容冲一丝喘息的机会。

只是有一桩,她却是绝不能顺着韩延的,那便是从头到尾不向慕容冲透露半句,一句话也不留下就暗自离开长安。

这种悲情女主角的戏码她可不擅长出演。

与其让别人将更坏的消息带给他,她宁可自己对他说出实情。

所以临行前,林珍惜打算留下一张字条给慕容冲。

关于告别的话,她整整想了一夜,试图尽量简洁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关于韩延等人的情况浓缩在一张纸上,最后却写成了密密麻麻的一封奏章。

然而当韩延的人候在宫门附近约定好的地方前来接应,而林珍惜也不得不出发的那一刻,她却将之前写的所有满满一篇揉作一团,然而提笔一挥只落下了一行字:“今去新平为质,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做皇后还是做人质(三)

离开长安城前,林珍惜最后的愿望是同左将军韩延见上一面。

对此韩延十分惊诧,但也满足了她的要求。

再次见到韩延,林珍惜显得不卑不亢,表面上冷静的对他道:“此去新平为质,民女还有一事相求,算是今日之行的交换条件,若左将军应允,则一切依照将军的吩咐行事。”

见林珍惜是来谈条件的,韩延的表情显得十分轻松,应道:“女郎但说无妨。”

林珍惜无比认真的看向韩延,不假思索的提出要求:“请韩将军在此立誓,此生忠于主上,绝不生出谋逆之心,更不会举谋逆之事,否则天打雷劈,死后魂魄亦不得安宁。”

听罢林珍惜的话,韩延脸上顿时变色,霎时间怒意浮现,难以掩藏。

他拂袖冷哼道:“我韩延身为左将军,食君之禄自然忠君之事,女郎所说之事简直荒谬,又何来立誓一说!休要得寸进尺,妖言惑众。”

林珍惜笑道:“这里只有你我,如何妖言惑众,将军既然有十足的把握将来不会违背誓言,如今发个誓也不过举手之劳。然而如此民女就可以安心上路,绝不会给将军再添麻烦。”

韩延沉吟片刻,终于还是举起手至耳畔,将林珍惜方才所说之誓言重复了一遍,纵然说得语调生硬,却也字字句句都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