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我面有讽意,顿时声色具荏,说道:“不过是我家兄长看中了他娘亲。他家一个商户,也敢拒绝?!”

我有点明白,难道是强抢民女的戏码?而且还是已婚民女。

我继续套她话:“那你知道他父母是怎么死的么!你敢说这与你兄长没有一点关系?!”

她一拍桌子:“是他家叔伯合谋将他父母在外地归来路上杀死,与我兄长何干!”

我猜道:“不对,一定是你兄长与他家叔伯合谋,得不到最好毁了。是不是?!”

蓝妃手一紧,突然平静下来,又朝我笑:“是又何妨?”

我顿时怒气横生,立马说道:“卑鄙无耻!”

作者有话要说:慢慢来,慢慢收尾。

我:“哎,骚包,你说如果让你死了,阿端一个人好不好?”

骚包指一指某个泼皮无赖,眼皮都不抬:“你问他。”

赵端端朝我吼:“嘛呢!嘛呢!这样还有我么!啊!”

55、斯人已去

55、斯人已去...

蓝妃走后,我背上一层冷汗。日头渐高,已是八月十五,天气渐渐有了一丝丝凉意。我左右也出不了这间房,硬生生地就来了气。我心里隐约感觉不好,瑞雪此番前去指不定要做出什么事来。

小岑子左右也没有消息,我又一次怒气冲冲地想离开房里,又是毫无意外地被两个门神挡住。

硬是熬到了晚上,月白如霜。我瞪大眼睛看着门外,果然有了动静。

小岑子面带疲色,脸上有着新长的胡子,皱着眉问我:“我听说,你要走?”

我站起身来,实话实说:“总是将我关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阿端,外面很危险。你不知道么?”

我笑:“在益州,谁敢动你的人?”

他望我一眼,缓缓说道:“阿端,你在跟我装傻是么?”

我还是笑:“我怎么装傻了?”

他坐下来,疲态更显,向我苦笑一声:“你不会不知道这里有赵清唯的人?当初你跟他在益州的时候他没有跟你说么?”

我摇头,我确实不知道。

他似乎不信我,十分坚持:“阿端,还是不要出去吧。我不敢保证你出了这道门不会被他人带走。你不能再呆在赵清唯身边了,赵家祖母的心思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你不是去寻死么?”

我听明白了:“赵清唯在找我,是不是?!”不然,小岑子怎么会不放我出去。

我话音刚落,小岑子蹭得一下子就站起来,脸上是多日来少有的怒色。他语气颇急,还带着点痛心疾首:“你怎么还不明白呢!他将你寻回去有什么用?赵家祖母能放过你?!你们本是冤家对头,你娘亲都是他们家害死的,你还指望什么?嗯?!”

他说的是实话,我不能否认。可是,待在这里我又能安全多少?整日在蓝妃的眼皮底下过活,我又能安全么?

似乎是看出我的担忧,小岑子捏了捏眉眼,立马说道:“阿端,至少在这里我可以保证你不受欺侮。”

我看他,小岑子面有急色,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我真心实意地对他说话,连称呼都用了最为亲密时撒娇时惯用的称呼,我说:“岑哥哥,保重身体。不必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他却突然笑了,他说:“值得。阿端,值得。”

此时此刻,我心里怒气全无,偏偏平添酸涩。屋内烛火忽明忽灭,他脸上笑容更加温柔,我不得不叹气。他什么都好,只是错在生于皇家。他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连退路都没有,其中有多少又是他自愿的呢?时至今日,他稍作反抗,便要做到自毁身体的地步。他其实也是受制于人。他是皇子,也是钟家的外孙。钟家想要权势滔天,就必须通过这个庶出的皇子。而这个庶出的皇子就不得不变成他们需要的那个人。

我不得不说,蓝妃果然狠心。

我摇摇头,看向小岑子:“你不是不知道,我离开可能更好。我不会死,我会好好活着,何不相忘于江湖?”

听我这话,他突然一把拉过我,将我抱在怀里。那般紧,带着巨大的恐慌,我被箍得透不过气。他语气一时间就十分悲凉,他一下一下抚着我的背说道:“阿端,我已经做错一次了。如果连你都不在我身边了,他日我即使万人之上,还有何乐趣?”

我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转变话题,问他:“瑞雪她…”

他的手顿时一紧,他低低地一句就又将话题带过:“她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

我心里顿时酸涩,小岑子说了这么多,可终究还是回避我。

“阿端,今天是十五呢。”

“嗯。你先放开我。”

小岑子这才松开手,他说:“对不起,阿端。”

我平生其实最讨厌听见这句话。这三个字一出,便表示你又有所失。然而,我还是朝他一笑,我打了一个哈欠手一摊:“我困了。”

“那你休息。”小岑子温和一笑,替我将门带上了。

两日后,清晨时分我还在睡梦中,听闻一阵喧哗之声。我猛然惊醒,却看见瑞雪正好推门进来。我连鞋子都未来得及套上便连忙跑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第一声就骂她:“你去干什么了!”

她摇着头,语气十分冷漠:“你不要管了。”

我细细看她,这才发现她脸庞虚肿,嘴唇干裂还有丝发白,眼神极其涣散,一副木然的样子。我吓了一大跳,我狠狠地捏了捏她的手,心下了然:“你果然做了傻事。”

她这才仿佛有了些人气,她朝我微微一笑,我看着颇为惊悚。她说:“徐州攻下了。我亲手从太子手里拿的排兵布阵图。”

我心里一怔。这下,太子和她真的是走到尽头,无论如何都挽回不了了。

她突然间反握住我的手,死命地盯着我:“阿端,昨夜殿下攻下徐州。对阵的是赵清唯,而他们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我的手突然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这个词的意思是连赵清唯都死了么?我脑子里霎时空白,一会儿心里一阵痛,不是很疼,却像是一刀一刀不停地往上绞,一抽一抽的。

瑞雪突然捏住我的肩膀,连忙问我:“阿端,你怎么了?你还好么?!”

瑞雪的脸好像离我越来越远,渐渐模糊。我有点看不真切,迷迷糊糊间突然眼前一晃,赵骚包上挑的丹凤眼一下子便出现在我眼前,我突然想起那日在白马寺我说一辈子都不放过他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那时我没有看清楚,现在想来才突然觉得那时他好似带了一点玉石俱焚的决心却又透漏出卑微的欣喜。我也十分清晰地记得他的回答,他说:“一辈子就一辈子。”

现在想来,突然就恍如隔世。而他的一辈子竟然这么短。

最后我眼前突然又再次闪过那八个字:吾爱阿端,务必等我。

“阿端!阿端!”瑞雪又摇我的肩。

她怎么力气这么大,捏得我生疼?

我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一下子胃里翻涌搅得天翻地覆。我连忙弯下腰,一下子就吐了出来。

我终于清醒,眼前重新清明。我瞧着眼前的一堆污秽物,很不好意思:“啊,对不起啊,瑞雪。”

瑞雪却突然以一种悲天悯人的眼神盯着我。我摸了摸脸庞,却又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滴滴泪珠砸到地上。

她突如其来的泪流满面使我措手不及,她抱住我,一声一声:“阿端,阿端。我们都是傻子。”

我靠在她的肩膀上:“对啊,你骗了太子,而我没有等自己的夫君。”

瑞雪一滴一滴的泪滴到了我的肩上,一阵凉意。我没头没脑,就说:“但是你比我好,至少太子还没死。”

瑞雪浑身一震,她的泪砸得愈来愈凶狠。

我又摸摸自己的脸庞,没有丝毫的泪,眼眶却是干涩无比。

小岑子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番场景,我与瑞雪抱着。我有点木然,直到瑞雪松开我的时候,我才看到他。我那时居然还笑出来,小岑子肩上绑着绷带,应该也是受了伤。

他眼神稍暗,问我:“阿端,你怎么了?”他指指一堆从我口中吐出来的东西。

我摊摊手:“啊,我也不知道啊。”

那一天,也是我第一次走出那个房间。也是,赵清唯已死,已经没有人会来找我了,还关着我做什么?

许是呆久了,我总感觉阳光甚是刺眼,看得我眼睛疼,可是照在我身上却又无故一阵刺骨的寒。我觉得我有点变态,那日城中百姓大多都是面带喜色,我却皱着眉一语不发。

我简直太不合群了,实在该死。

我不知哪里心绪来潮,突然就问小岑子:“赵清唯是死在你手里的?”

他仿佛极力在隐忍着一种情绪,脸上表情越来越寡淡,他最后终于点点头:“嗯。他即使是一流高手,也抵不过千军万马。他是在乱军之中被我一剑射中心脏而死的。”

“阿端,你夫君我是盖世英雄。”

原来盖世英雄也会早死的。

“小阿端,你这边有一颗痣呢。”

我真是笨,早就该知道我早就见过他,他是多年以前我连酱肘子都舍得给的赵骚包。

“一辈子就一辈子。”

混蛋!又骗我!

“阿端!你给我回回神!”小岑子脸上怒气顿生,似乎要将我的肩给捏碎。

摇摇晃晃之间,我的头发一松,一头青丝一下子散乱。我顾不得许多,连忙摸向我头上的碧玉簪子。

没有!我连忙睁开小岑子的手,我低下头,手刚刚触到簪子的时候小岑子的脚就踩了上去。我连喊都没有来得及,眼看着他将我的簪子狠狠地踩断。

我恨意顿生,像发了狂似的一把便推他。

他似乎没想到,竟然被我推得连连后退。

我将折断的簪子拾起。

有一个清晨,有一个人他细细拢起我的长发,他为我绾发,他插上他的碧玉簪子。他笑得连眼角都微微上翘,他说:“娘子,还是我的眼光好,你看我送你的簪子与你最衬了。”

我想起我与他靠在铜镜前俱笑得有些傻气。

现在俱已碎裂不堪,无法重塑。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姑娘们,这几天晋江大抽(这个周所周知了吧…),昨日实在不能更新,今天我是靠着百度进来的,Orz。留言暂时好像回复不了,嗯,我找个良成吉日一起回复吧。

要是我明天运气大好的话,双更,补偿一下。要是明天运气还行,那就正常更新。要是运气太差,Orz,我去存稿…这个主要看晋江了…

ps:我家骚包啊…

56、鸿门宴

56、鸿门宴...

我终于哭了出来,泪流不止,我无法控制,任凭它们在我脸上肆虐。小岑子脸色大变,抖着手似乎很难开口,抿着唇指着簪子慢慢地问我:“这是…谁给你的?”

我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声音,我眼眶酸涩太久,这一下终于哭出来时,眼前一团模糊,连他的脸都看不分明。我只是将折断的簪子捂在胸口,心里想最好谁都不要管我。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渐渐夕阳西下,渐渐夜幕降临。我也不知道我最后到底如何重新回到屋里。我最后恍惚过来的时候,已经发现自己躺在了雕花床上。我看着发白的月色,力气全无,终于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没有见到小岑子,丫鬟却端来了新鲜做好的酱肘子说是殿下吩咐的。我咬了一口,却是索然无味。

丫鬟见我兴致不高,不知怎么的又给我端来了一碗,还说是重新做的。

我真是不知道,原来我在这里倒也树了威信,抑或是这里的丫鬟十分会察言观色?

再咬一口,肉汁肥且寡淡,越嚼越没有劲道。我当即失了兴趣,再也没有将筷子放上去一次。

如此往复五日有余,桌上再也没有酱肘子这道菜了。

小岑子继续南上,下一步是沧州城。我终日无所事事,成天在益州城里晃荡。可是晃荡多日之后,我从来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我终于知道,再也没有人来找我了,再也没有人要我等他了。

我顿时不知为何,总觉得惶惶度日。于是我便去找了瑞雪。

瑞雪在她的房内,喝了酒,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她的脸颊绯红一片,眼眸能滴出水来,可是我细看之下却是一片寂寥。她见着我来,十分高兴,拉着我的手便将酒杯放到我手上,笑道:“阿端!你来得正好!”

边说话还边打嗝,溢出一股酒气。我迟迟没有接下酒杯,皱着眉头问她:“怎么喝得这么醉?”

她咯咯地笑,素白的手指一戳便戳向我的脸庞,她嗔道:“阿端,你才醉了呢!”

我懒得跟酒鬼废话,一手就将她的酒杯拿下。她似乎瘦了很多,我一扯便将她扯过来,我单手托住她的腰,硌得我手一阵疼。她还不老实,硬是要扯我的头发。

现在我头发仅用一个普通的木簪子绾住,经不起她这么扯。我心下一恨,立马将她甩到了床上。

我瞧着她的秀眉顿时皱起,一副嘟嘟囔囔的样子。我顿时觉得我来找她,真的是大错特错。

我被这么一弄,倒是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突然窗外就进来一阵风,我顿时觉得舒爽,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个黑衣人就这么进来了。

那黑衣人身手很快,在我目瞪口呆之间已经将剑抵上了瑞雪的脖颈。

我这些天见的黑衣人着实太多,弄得我当即除了有点呆愣外一点反应也没有。而那黑衣人仿佛看见我了,屋内点了烛火,她脸上惊讶以及不可置信的表情我是一览无余。

黑衣人一下子松开抵在瑞雪脖颈的剑,二话不说便向我冲过来。

我这才真正反映过来,连忙后退,大喊:“你干嘛!你是谁!”

黑衣人终于出声了,却是娇俏的女声。她一把扯下面罩,将剑一收,以更快的速度向我冲来,一把握住我的手,兴奋地喊我:“哎呀!阿端!你没有死啊!”

我将一颗刚刚吊起的心又放下,呼出一口气,立马问她:“太子妃这是来行刺的?”

上官绮刚刚见着我的高兴脸顿时一阴,倒也不否认,直接便说:“是。我就是要杀了瑞雪这个叛徒!”

我反问:“是因为她骗走了太子的行军布阵图?”

上官绮一脸惊悚:“阿端,你知道?那你还跟她好声好气,她也害了子许哥哥啊!”

她脸上表情是如此错愕,我觉得自己简直万恶不赦,心里陡然间生出一丝丝痛恨之感。为什么偏偏要这样,这世上的仇怨这么多,为什么偏偏都要与我有关?

“你放了她吧,她也不好过。再说,她是我唯一的妹妹。”

上官绮松开我的手,将手往后一背,摇摇头:“不行。阿端,我不能答应你。”

我无法不皱起眉头。

见着我这样,上官绮才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好,至少我不会在你面前动手。阿端,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我不会再退让了。”

话已至此,我知道我不能护着瑞雪一生一世的。

上官绮又看了一眼睡梦中的瑞雪,唇角露出一丝讥诮之意。她又转头看我:“阿端,你那所谓天下第一才女的妹妹也没聪明多少。”

我摇摇头:“她不过是被仇恨蒙住了双眼。她已经后悔了。”

“不过,她后悔也没有用。这下子,太子是我的了。”

上官绮眉目嚣张,却十分地恣意鲜活。

“阿端,再见。但是我不会离开的。”

从来没有想过上官绮也会武功,也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她就改了主意。她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招数,装成一个大侠射了一只飞镖到瑞雪的房间里。她弄了场鸿门宴,瑞雪这个死孩子又是不听我劝死活都要去。

她还指着我,耍小姐脾气:“不许你跟过来!这是我的事!”

这么一说,我自然是要偷偷地跟过去的。

“清风楼”已经人去楼空,早已变成了一家夜夜笙箫的青楼楚馆。我经过时,心里一阵恶寒,然后便是无边无际的失落之感。

我瞧着瑞雪有些魂不守舍,我就跟在她十步之外,她一直都没有发现。我看着她进了一家客栈,小二还是那句万年不变的台词:“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瑞雪掏出那张纸条,小二的眼睛“蹭”的一下子就亮了,连忙说道:“啊,原来是您啊。快请二楼!”

不知道是收了人家多少钱,态度简直跟当日“清风楼”的掌柜别无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