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杏哀伤的看着我,几乎想过来安慰我了。

我却在苦想,当时我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想生孩子的呢?

七个月,我已经发生了水肿。腿和脚都肿成了透明的。而我也已经用上了尿布。

幸好现在最热的天气已经过去了。

我抓住方槿的手问,能不能找来人参?到时我晕过去,最好有个人参片什么的含含,比较能保住命。

方槿安慰我,她已经找人来训练人中这个穴位了,务必认准,到时用它救我。

至于人参,这里没有。而祖国太遥远了。

我泪流满面,几乎要交代遗言。

方槿和周杏现在一步也不敢离开我身边。有时我发生心悸,一时心慌的喘不上来气,这两只都站在一边,随时准备给我做人工呼吸。这个活太高段,等闲人不敢近我身,更何况还是如此亲密的身体接触。乌先生到时连门都进不了,就算进来了,当着侍女和宫奴的面,他敢碰我一指头试试。连我都要掉脑袋的。

夜里我无法翻身,乌鲁西阿努哈方槿周杏,从来没有放我一个人。我睡不安稳,只能侧躺,可侧着躺一会儿那半边身子就是麻的。他们就帮我翻身。有时我好容易睡着了,他们还是隔一会儿就帮我翻个身,让我能有一个好眠。

我知道,贴身的事都是乌鲁西帮我的。没办法,这种事,就算我跟方槿周杏再好,也不能让她们下手帮我换尿布,或清洗下 身。因为我已经无法弯腰了,站都站不稳。

洗澡时就只能靠他,也只有他能把我安稳的抱起来。孕妇不能坐浴,最好淋浴,他就从背后架着我,一手抱着我,一手为我淋浴。

这时,我觉得我们之间那些风花雪月的浪漫都不见了。其实我们好像也没浪漫过,但从来没有如此让我深刻的感觉到我们是亲人这个事实。

爱情太虚妄,现在我和他双手握住的,是生活。

生的时候是一团混乱。我已经记不清了。

痛也记不清了。只记得是一阵一阵把我团起来的炙热。但我知道周围很乱很乱,我相信我有过很危险的时刻。我记得大家的反应。可我问起时,没有一个人告诉我。

我生了一对儿双胞胎女儿。居然是异卵的。一个是金发蓝眼,一个是茶发灰眼。

我坚持自己喂奶。一开始的确是没有的,可坚持让她们吃了十几天后,奶水渐渐多起来了。我坚持的就更坚定了。我的孩子,一定要吃我的奶。

乌鲁西每天都陪着我和女儿们。虽然他每天都有很多事,可是只要我醒来,一定可以看见他的身影。

我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不再患得患失。每天每天这样的生活。我不再担心乌鲁西对我的看法。以前总是在心底纠结一点,我与娜尼亚的关系,纠结于他对我的心到底有多少。

现在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我是我,只是我。乌鲁西是乌鲁西。我们永远不可能是一个人。

娜尼亚消失的诡异,我的来到同样诡异,方槿和周杏,夏拉和尤伊。其实纠结这些很没有必要。有句话叫存在的就是合理的。那我们现在就在这里,而以后,也会一直在这里。

这不是我们的选择,同样不允许其他人选择。

我拍拍睡着的孩子,想着什么时候给她们添辅食,还有这个世界没有的疫苗,要怎么让她们不至于得病。这些都太重要了。比起来,乌鲁西与我的事,太微不足道了。

门前传来叩响。阿努哈引一个人进来。

乌鲁西。

他手中端着牛奶。周杏跟他讲的,为了给我补身体,最好喝牛奶,羊奶太热。天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奶牛,现在早晚都给我备下足够的牛奶。这东西现在金贵着呢。不假他人之手,他到时间就给我送过来。

我接到温热的牛奶。经过沸煮后再自然冷却到合适的温度。

入口微甜。放了从巴比伦来的蜂蜜,这东西绝对是价比黄金了。在这样的偏远小城,不知道他费了多少功夫送来的新鲜的蜂蜜。

他坐在一旁看着我小口小口的喝完牛奶,扶着我躺下,把孩子抱到隔壁的床上。

在他回来以前,我的意识就已经朦胧了。

半睡半醒之间,感觉到一只温热的大手轻抚我的脸颊,一遍又一遍,耳边依稀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呼唤我的名字,让我感到无比的安心,沉沉入睡。

他在唤我……什么……?

乌鲁西静静看着渐渐入睡的叶绿。看着她虽然胖但仍是非常虚弱的身体。产后她的恢复一直不太好。医官和夏拉说,因为她的年龄太大,孩子又是双胞胎的关系。

他还记得那个血淋淋的回忆。每次想起,就好像近在眼前。

足足两天一夜。

那天中午吃饭时,叶绿开始阵痛。当时医官就要求那些早已准备好的侍女进来服侍,被叶绿挡了回去。

她的双胞胎宫女第一次这么有用,开始准备生产的东西。

大量的沸水,净布,止血药,还有一些匪夷所思的东西,包括十几把新铸的锋利的沸煮过的小刀和缝线。

然后,那两个女孩子陪着她说话。三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傍晚时,叶绿的阵痛到达了一定的频率。那两个女孩一面看她的下 体,一面着急的怒叫着什么怎么才开到五指之类的奇怪的话。

喂叶绿吃了一些东西。这很奇怪。如果不是这两人以往太受叶绿的宠爱,这时早就有人把她们叉出去了。这时怎么会能吃东西?

而他,一直在外间坐着,虽然总是从里面传来奇怪的对话,不过他倒是对那一对双胞胎很有信心。

有他坐在这里,她们才能如此顺利的摆布叶绿。

午夜,叶绿开始痛苦的嚎叫。只是半晌,她的嗓子就叫哑了。一阵一阵。

他坐不住了,想进去。可是,他不能进去。他的身份在这里摆着,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不能进去坏了叶绿的名声。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煎熬。当年亡国的事好像是一瞬间发生的,他从头到尾都是浑浑噩噩的。可现在,就是活生生在火上烤,油里煎。

他坚持着克制着控制着自己。

那两个女孩围在叶绿身旁团团转,握着她的手安慰她,陪着她一起哭。

很痛,很痛。痛到想干脆离开,痛到想直接反悔。

算了吧,不生了,不生了。

叶绿在里面喊着这样的话。那两个女孩附合她。然后下一秒,排山倒海一样的痛又来了。一切都只能说说而已。

直到天边泛白,孩子也没有生下来。

叶绿早就歇过好几轮了,喊也早没力气喊了。

夏拉把屋子里的人都赶了出来,尤伊关上了门。

他心下狐疑,倒不是疑心这两人有胆子害叶绿,不是因为相信什么感情,只是他有把握,这两人没那个胆子,不然他一定会让她们见识一下什么叫活生生的地狱。

那她们是想干什么?

他走进屋子。临进去前让阿努哈抓住所有在场的人。

既然他要进去,这些看见的人就都不用活了。如果叶绿可以在这之前就平安生下孩子,那这些人倒还能保住一条命。不管他原来就打定主意,当他进去的时候,这些亲眼见过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阿努哈很好的执行了他的命令。

他走进了那个血淋淋的地方。

乌鲁西看到夏拉拿着把刀对着叶绿的□比划着。

想干什么?

他问。得到的回答是现在产道已经开了十指了,可是孩子还是生不出来,可能太大了,所以她们要在叶绿的阴 道旁开一个小口子,让孩子更好生出来。

他听到后,第一时间理解了这个技术的好处,但对这两人来执行这件事感到惊讶。

他想他的脸可能凶了一点,叫尤伊的那个直接坐到地上,叫夏拉的胆子大了一点,可是也快退到墙上去了。

于是他来。

以他杀人无数的技术来担保,他在一个非常合适的地方小切了一个口子。保证不会发生更大的撕裂伤,保证可以非常完美的愈合,以后连伤痕都不会留下。

当他头晕目眩的站起来坐到叶绿的旁边时,她无神的眼睛对上他的脸。

她很虚弱,很苍白。命悬一线。像风中的灯火。

他靠在她耳边,想让她放松,想让她感到高兴。

他小声叫:“叶绿……叶绿……”

她的眼神果然有神了一些,清明了一些,像是看到他了,又像是领悟了什么。

她示意他靠近。

在他的耳边小声说:“我让她回来好不好……”

什么?

她泫然欲泣的笑着对他说:“好不好?我让她回来……”

他应该要顺着她的话说的,他应该要说:“好。”

可他说不出口。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握住了他的喉咙。更像是一个重要的预感。

不能说。

可无话可说的他只能再一次在她耳边喊:“叶绿……”

她委屈的,惊慌的,不愿意似的哭了:“不要……”她喊着:“我不要……我要回家……我不要……”

她不要什么?!

他的心一阵狂跳!!她不要什么?!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紧紧盯着她!!

他没有办法,把那个名字当成咒语一样不停的在她耳边念着:“叶绿……叶绿……叶绿……”

她惨叫。新一轮的阵痛又开始了。

乌鲁西眨眨眼,仿佛从地狱中醒来。晕黄的灯光下,睡在他身旁的人,正一脸恬淡睡得正香。

他凑近她的脸,圆嘟嘟的,粉嫩粉嫩的,散发出一股好闻的奶香。他情不自禁的轻吻上去,软绵绵的。

他的宝贝。

他从心底涌上强烈的幸福感觉。

与以前相比,这简直像是在做梦。

他的眼睛不舍得离开她恬睡的脸一秒。舒展手臂小心的把她拢到怀里,充实与满足填满了他的胸膛。

这一段时间,他总是不停的回想过往。像是一个老人一样,回想着过去。

很奇怪。西台与哈图萨斯对他而言简直像前世发生的事了,遥远的模糊起来。

那时的娜尼亚……像是水中的幻影,殿前的神像。遥远到……他已经不复记忆。模糊的……他就像是在看另一个人。

虽然还是有心痛与共鸣,可是他的心却已经平静下来了。

乌鲁西下意识抱紧怀里的叶绿。害怕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消失了。

她曾说过:[我让她回来好不好……]

现在他可以回答她了。

不好。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他要的是现在以及未来。

乌鲁西抱着怀里的叶绿,清晰的感受到,怀里的人,与以前的娜尼亚,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是两个人。

乌鲁西靠近酣睡的叶绿,轻声叫道:“叶绿……我说不好……你要记得……不好……”

隔壁的孩子打了几个嗝儿,叶绿像感觉到一样挣动起来,他忙拍拍她的背,哄她继续睡。

亲上她的额头,伴她好眠。

请稍候

090413

起名是一个大的问题啊。

方槿抱着她的儿子,一口咬定:“叫狮子好了。”

周杏抱着我金发的女儿接话:“那她叫猫猫好不好?”

我一把将女儿抢过来:“不好!”怎么可以叫猫猫?再说方槿是哪根筋不对,怎么起狮子这么怪的名字?难道她把生拉姆瑟斯的气撒到他儿子身上去吗?

“那你想叫什么名字?”周杏问。

我看着两个天使一样可爱的女儿,憋出一句:“小花,小草。”

一片沉默。

周杏挣扎的问我:“你到底是不是亲妈啊……”

这天下午,我睡醒起来,看到方槿坐在厅里,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两大筐的粘土板。

现在明着有修达,暗地里有乌鲁西,早就不用方槿去操心什么了,她面前摆这么多的粘土板想干什么啊?

看看小花小草还在睡,我站起来走过去。

方槿很厉害。看她现在读楔形文字已经不成问题了。而我拿起来一块来看,还是跟天书一样。

我只好睁着我CJ的大眼睛看着她,等她来解救我这无知的羔羊。

期间阿努哈送来水果给我解闷。我一边吃着巴比伦来的甜枣,一边继续看着方槿一块一块的看粘土板。

方槿叹息仰头,仿佛很累很累。我眨巴着眼睛,有了那么一眯眯的愧疚。于是决定询问一下她现在的工作是什么,如果可以,我也愿意帮忙啊。

“你在干什么?”我问。

她看我,那眼神里透出来的不善良让我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她告诉我说。

“我在给周杏找相亲对象。”

晴天霹雳。

我消化完她的话,几乎没把下巴掉到地上去。

“为什么?”我张嘴就问:“为什么这么急?她现在没多大啊。”

方槿瞪我:“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就是要趁现在她还年轻给她找啊。再大就嫁不出去了。”

我下意识的反驳她:“嫁不出去也不是养不起她啊!这种事还是要看她的心思啊,她不喜欢怎么能强迫她!”

方槿的眼神里我就是一个笨蛋。她大叫:“周杏天天在宫里,出门只是去逛市场街,她去哪里找男朋友啊!!还是你想她有一天跳出来说她爱上了一个来自外地的商人,决心跟他去浪迹天涯!!”

这个……我吓了一跳,向后躲着陪笑:“你说的都对……呵呵……”

不过仔细想一想,以周杏的脑袋来讲,这种可能是大大的有啊。她的浪漫细胞一膨胀,哪天真领回来一个沧桑派的大叔,然后她星星眼看着那老男人对我俩讲,那是她滴真爱。

然后我俩就可以扑了。

设想了一下这个美好的未来,我握住方槿的手说:“相亲好啊!!”

经过几番筛选,仅仅找出几个人可堪入选。

我看着这聊聊几人发愁。不找出百八十个来候选,就觉得不够似的。

我跟方槿说:“要不要先问问周杏的意思?看看她的条件?”

方槿也对着粘土板发愁。点头同意先问问周杏的意思。

于是晚饭时,就见我与方槿以闲聊的语气开场,诱导周杏说实话。

“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周杏眨眼望天花板,边想边说:“比我大一点,三岁左右最好。长相要开朗帅气,也要看起来很稳重,有担当的样子。个子不能比我低,180最好。性格要好。这个很重要。要有包容心,可以包容我的。家里不能太有钱,但也不能是穷人。家庭不能太复杂,但也最好不是独生子。兄弟不要太多,姐妹最好一个不要,他不能是长子嫡子。”

周杏总结:“总之,是一个好男人。”

我点头:“嗯。”看方槿,方同学低头看烤鸡。

周杏问:“你们问这个干什么?”

我回答,方槿在装死。我说:“不干什么。吃菜,吃菜。”